第467章 不勞您動手
2025-01-17 07:43:43
作者: 倔強的諾一
那根銀針,就刺在穴位旁,毒師焦急要取,霜月夜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掙開水之太醫,左腳狠狠朝毒師踹去!
而這一踹,也用盡了她的力量,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嘭」重重跌坐在地上,一摔下,霜月夜便朝那銀針伸手過去!
一時間,毒師懵了,最後一根針如果被她拿到,拿該是怎樣的後果呀!
不僅僅毒師懵了,水之太醫和玄莫也都驚得心跳漏拍,連忙爭先恐後上前要搶,奈何速度快不過霜月夜,銀針已經被霜月夜拔了去!
一時間,眾人皆愣,不知道如何是好!
搶嗎?
搶得過嗎?
搶得過能不傷她嗎?
怎麼辦?
勸嗎?
勸得了嗎?霜月夜自己都勸說不了自己,何況是他們呀!
可是,就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出人意料的,霜月夜居然緊緊地咬著牙關,抬起手!
她要做什麼?
只見,她緩緩地朝毒師伸出手去,雖然還有一兩回遲疑,掙扎,可是,最終她還是伸直了手,緊握著銀針,就在毒師面前!
她這是……她這是要把銀針給毒師嗎?
一時間,無人敢說話,更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只見此地的白王妃已經狼狽得不成樣子,面色慘白,五官扭曲,長發凌亂,一身大汗淋漓!
她的眉眼,鼻子,全都糾結到了一切,牙關緊緊地咬著,咬得臉都顫動了,痙攣了,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她的手臂,伸得筆直筆直的,拳頭卻緊緊地窩著!
毒師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這拳頭張開是一瞬間的事情,當頭朝他砸下來,也是一瞬間的事情呀!
選擇,就在白王妃,那麼大的毒癮,腿上那麼可怕的疼痛感都還完全壓制不了!
該不該相信她呢!
毒師是猶豫的,可是當毒師看到霜月夜的眼睛,布滿血絲,渾濁不堪,可是,即便如此,卻透出一股堅定的光芒來!
毒師都不自覺在心底為這個女人吶喊,加油!
見過多少種癮,卻是頭一回見識了這種毒癮,也是頭一回見識了那麼堅強的女人!
加油!霜月夜!
一屋子的人,都在心中吶喊,都忘記了要提防她控制不住自己,這一刻,他們寧遠堅信她可以撐過去的!
而屋頂上的兩個男人,早已不自覺逕自低聲喃喃了!
「霜月夜,加油,你可以的!撐過去!」
「小晴晴,加油!你是最棒的,加油!」
……
拳頭在顫,霜月夜心裡再掙扎,也再為自己打氣,拳頭鬆開,便是解毒,拳頭打下去,便是放棄了!
癮發作得越來越可怕,身子本能的嗜毒,本能的要求她,狠狠地砸下去,殺了這個毒師!
可是,理智卻告訴她,放手,馬上放手,就這最後一步,就沒事了,就熬過去了!
僵持著,拳頭越顫越厲害了!
「王妃娘娘,撐住呀!」玄莫都忍不住驚聲!
可是,霜月夜還是沒有鬆手,她想呀,可是手不是她要控制就可以控制得了的!
看著自己的拳頭,霜月夜生平第一次有哭的衝動!
哭有好多好多種,裝哭,這是需要精心算計很久才哭出來的,忍不住而哭,這是因為疼著因為難過,想都不想最本能的反應!
而她,卻是想哭!
無力到無能為力,無奈到無可奈何,才會想哭吧!
「霜月夜,把手張開!」
她在心裡奈何,叫囂,凶自己!
「霜月夜,你聽到沒有,把手放開,馬上,快點!」
「霜月夜,你放開呀,聽到沒有!」
……
可是,還是好難好難,就像是要她放棄自己的性命一樣難!
怎麼辦,那麼漫長的掙扎,那麼漫長的煎熬,她真的好想好想哭呀!
這種難受,比癮還難受,無法自控的掙扎,本能和理智,身體和意識!
終於,她猛地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可是,她都沒有發現,就玄莫那一聲驚聲之後,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動靜了,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她哪裡會注意到那麼多呀!
「月月,乖……來,鬆開手,沒事,乖,我在呢。」
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霜月夜猛地一怔,這是她自己對自己說的嗎?
她都快分不清楚了,可是,這個聲音,分明是從身後傳來的呀!
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猛地,霜月夜要轉身,然而,就在這時候,身後的人卻突然靠近,將渾身顫抖的她混入懷中,他一手緊緊地攬在她腰上,另一手包住了她緊握的拳頭。
一時間,霜月夜便被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大手,完全包圍住了,這種包圍就像是連她的靈魂都嚴嚴實實保護住。
是他!
是他醒來,白尤!
一旦有了可以依偎的懷抱,再堅強的心都會瞬間崩塌了吧!
霜月夜渾身大軟,所有的緊繃一時間全都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就癱給了身後的男人,然而,就在她放鬆的這瞬間,被壓制的毒癮立馬如星星之火燎原一樣,瘋狂竄上來!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她的拳頭早就被掰開,毒師奪走了銀針,急急就刺入穴位,這一回,準確無比!
頓時,霜月夜原本癱軟的身子陡然繃緊,這種感覺無異於靈魂出竅,一瞬間體內種下的毒素仿佛從一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里蒸發出來一樣,瞬間就蒸發都一乾二淨!
終於,她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熬過去了!
她徹底無力癱在白尤懷中,卻不知道,此時,身後的水之太醫和玄莫已經非常自覺得轉身往大門去,兩人怯怯的,剛剛分明是被白尤凌厲的目光嚇到了!
而毒師和毒醫更是戰戰兢兢,若非正面對白尤,怕早也溜了,此時,這個男人那英俊無雙的臉,陰沉得如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天空,好生恐怖!
誰都不知道此時正怒意滔天的白尤,剛剛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霜月夜對一切是全然不知的,她無力地癱著,任由白尤橫抱而起,白尤清醒的時間遠遠早已她估計的,但是她還是慶幸著,他沒有太早醒來!
就在這最後的關頭幫了她一把,沒有看到她太多的難堪,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醜態,只抱她,沒有親自對她動了刀子!
她緩了好幾口氣息,才讓自己緩過神氣來也緩過神來,好累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卻還是想看看他,她唇畔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抬頭看去,誰知,見了那張臉,笑容頓時僵在唇邊!
他……
這是一張安靜而又面無表情的臉,那深邃如海的眸子裡布滿了血絲,紅紅的,似乎哭過一場,又似乎血腥過一場。
他還是很安靜,只是這種安靜確切的說是緘默吧,緘默得讓霜月夜不安,即便霜月夜都朝他看來了,而他也看到了霜月夜,卻依舊面無表情!
他無聲無息,將她抱回榻上,她坐下,卻沒有鬆手,雙手還摟著他的脖子,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也就對這個男人,她行事會衝動,會沒有考慮到後果,會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不是一直這麼摟著他,就可以不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了呢?
可是,他卻不著痕跡地拉下她的手,親自取來高枕讓她倚著,「毒醫,你過來。」
終於,他開了口,有些干啞,除此之外,她都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見過白尤方才怒意滔天的臉,毒醫都怯了,匆匆而來,不敢多說話。
白尤撩袍就坐在床榻旁,拉過霜月夜的手臂擱在自己腿上,示意毒醫把脈,邀請來毒醫,便是以防個萬一。
毒醫這才連忙上前,王妃娘娘的毒癮出乎他的意料,而這體質更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呀!
毒師可能不知道,但是王爺親自去邀他的時候,他可多少了解了。
毒醫一番認真後,恭敬道,「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是不是……」
毒醫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省了好幾句話,直接道,「這還得讓毒師給瞧瞧。」
霜月夜乖乖地不敢動,也不敢亂問,抿了抿唇視線在白尤和兩個大夫之間來回,注意力卻不在他們的言談上,而是他們一會兒走後,她該怎麼辦上頭。
「娘娘,得罪了,老朽得要你一滴血。」毒師恭敬道。
霜月夜第一反應便是朝白尤看去,只是,白尤並沒有理睬她,而是握住她的手,扳了手指頭捏住,親自輕輕地刺了一滴血出來交給毒師。
如此刺痛於霜月夜來說,無關痛癢,她靜默地看著白尤,可是,白尤拉著她的手指輕輕含在嘴裡,卻還是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的唇,有些涼,卻很溫軟,霜月夜的手指被含允很舒服,他的舌頭甚至溫柔舔過她的傷口,只是,他的人卻一點兒都不溫柔,至今面無表情!
不一會兒,他才放開她,指尖上的傷口已經止了血,毒師和毒醫在一旁檢驗血樣,白尤靠在霜月夜身旁,沒說話。
霜月夜感覺得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沉,怕是被她氣得不輕吧,早知道該藥要下得重一點點了!
她原本打算得好好,解了毒,沐浴後,要一身輕鬆漂漂亮亮的出現在他面前的。
無奈,竟是讓他撞上了最後的掙扎,幸好,已經是最後了。
「王爺,娘娘這體質……怕是孤山之人吧。」毒師非常直接,視線不知,解毒的時候多少也懷疑了。
「如何?」白尤沒有正面承認,只淡淡問。
「之前種下去的毒,和服用的毒都解了,娘娘體內的春毒逼不出來,除非……」毒師欲言又止。
「說下去。」白尤冷冷道。
「除非能尋到一個人,換掉這一身血液!」毒師如實說得,霜月夜微驚,想起了毒窟老人。
「知道,你們下去吧。」白尤淡淡道,給了毒醫一個眼神,毒醫知道,王爺之前交待的事情,該找毒師好好研究的。
而毒醫遲疑了片刻,又道,「王爺,娘娘這體質雖然百毒不侵,但是……還是少碰毒為好,毒和毒之間,有相攻,有相助,春毒屬於藥毒,和毒藥的反應更是十分複雜,在春毒解了之前,還望娘娘小心,一旦中毒,最好立馬就尋解藥,切莫大意了。」
「嗯。」白尤點了點頭,而霜月夜抿著唇,沒說話。
兩人告退之後,屋內便剩下霜月夜和白尤了!
白尤似乎這才放鬆,將霜月夜擁在懷中,懶懶在靠在床柱上,卻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霜月夜窩著在他懷中里,疲憊得都快要睡著了,卻怎麼都不敢合眼,心跳隨著一室越來越寂靜的氣氛,不斷加速。
白尤攬在她腰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輕輕地撫拍著,還不說話嗎?
說話,要說些什麼呢?
霜月夜側臉貼在白尤胸膛上,乖靜膽怯,許久之後,她也沒說話,小手輕輕地繞過他兩側,緩緩地抱住。
這時候,白尤才抬眼,淡淡道,「有意思嗎?」
毒暈他,自己承受這種苦,有意思嗎?
不跟他解釋,一味的倔強,有意思嗎?
霜月夜的手微僵,沒說話,卻還是一點點擁緊,可誰知,白尤卻突然暴跳如雷,「霜月夜,有意思嗎?」
這怒聲,嚇得霜月夜猛地鬆手,起身看來,立馬就看到他目光暴怒,青筋浮出,霜月夜從來沒有見過的白尤,只覺得他可怕得想一頭髮瘋的野獸,魔鬼。
可是她眉頭緊鎖著,還是沒有回答!
有意思嗎?
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可是,這是她頭一個就想到的辦法,她捨不得!
「霜月夜,你把本王當什麼?你對本王可曾信任過?本王就護不了你嗎?」白尤怒聲,他確實生氣呀,他所作的一切,他甚至放棄了唾手可得名正言順可以得到的魔尊之位,甚至放棄了諸國相爭如此大好時機,他為的是什麼,他為的就是要解她的春毒,要找出她的身世之謎呀!
她倒好,至今還有什麼事情都不跟他說!
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他好兇好兇,每一個字都像是吼出來的!
霜月夜沒有看他,而是低頭看著一旁的匕首流光。
「回答我,為什麼!」白尤冷冷道,一把撅起了她的下頜!
可是,霜月夜還是不語。
「你說不說?」白尤犀眸中掠過一抹陰鷙,他疼她寵他,並不代表會像一個傻瓜一樣什麼都讓著,不會凶她!
他要的,是這個女人絕對的信任,甚至絕對的依賴,他都不會介意!
然而,霜月夜卻突然抓來流光,刀尖對著自己的大腿,刀把握在白尤面前,冷冷道,「刺下去!」
白尤蹙眉,一把直接打開,「你幹什麼?」
「哐」一聲響亮,那麼珍貴的一把匕首被狠狠甩在地上,險些就給斷了。
足尖這個男人的暴怒!
霜月夜這是做什麼,她腿上還有傷呢!
「我就是……捨不得而已。」霜月夜很認真很認真,她知道他會生氣,可是不知道他會這麼生氣。
可是,她也不想的,可是,她捨不得呀!
她就跪坐在他面前,大腿上的傷口,即便被處理過,卻還是血淋淋的,「白尤,這裡,水之太醫刺了不下十刀,你……你可以嗎?」
這不是信任問題,她如此原則性強的人,連心都交給他了,還會不信任他?
她是捨得不呀!
聽了這問,白尤都快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了,不自覺低頭看去,可是一看到她的傷口,立馬心如刀割,急急便別開眼,如果說這輩子他有害怕的東西,那便是這個女人的傷!
毒,一定要解的!
剛剛毒師的交待,更說明了堅持解毒沒錯!
只是,一定要這樣才能撐過去,才能戒了那個癮,她為什麼要自己扛過去,她甚至殘忍到讓他睡在一旁,面對著一切,卻全然不知道!
霜月夜,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呢?
「你怎麼知道我辦不到?」他怒聲反問。
他會,如果一定要這麼動刀子,也該是他親自來動手的,他不允許他之外的任何人對她動刀子!
「我不要!」
霜月夜終是怒聲,聲音分明都哽咽了,「我不要!我不要!就是不要你動手!」
好不容易才遇到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好不容易才有人疼,有人寵,有人護短,有人能讓她倚仗在別的女人面前也無所顧忌地好好嬌縱一回!
她捨不得呀!
捨不得他,更是捨不得自己,捨不得讓自己傷在這個男人手上,哪怕是一點點傷,哪怕是有原因的傷,她都不要!
「我不要你動手!白尤,全世界都可以,就你不可以,永遠不可以!」
霜月夜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這話的,再疼再痛再苦,她都可以咬牙忍過去!
讓他動刀子,是對他的殘忍,更是對她自己的殘忍!
「白尤,你只能寵我,疼我,護我,愛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負我,就你,沒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許傷!」
她捨不得自己被他傷了呀!
白尤怔了,都還沒緩過神來,霜月夜卻狠狠朝他撲來,「白尤,你凶什麼凶,我不要就是不要!」
來勢洶洶,可是,她卻連打都沒有,是撒嬌嗎,撒嬌好歹也要捶打他幾下呀!
請您收藏_6Ⅰ9Ⅰ書Ⅰ吧(六\\\九\\\書\\\吧!)
她不懂,她就是狠狠地撲到他懷,自己都被撞疼了,她就是窩著,一直吸鼻子,但是沒有哭!
白尤心疼都呼吸都有些難受,抱著傷痕累累,筋疲力盡的霜月夜,怒氣早就徹底沒了,又心疼又無奈,又自責,連自己都討厭自己這種狀態!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
而霜月夜,則在他懷中里開始亂蹭,十分倔強,還在堅持,「我就不要,就不要!」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太笨了,蹭得他真的有些疼,他忍不住抱住她,「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寵你,疼你,護你,愛你,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負你,就我,沒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許傷你!」
認真而溫柔的話,讓霜月夜所有動作戛然而止,她不自覺抬頭看來,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這一回是例外,我記住了。」白尤認真道,心下為霜月夜驕傲著,也心疼著,不管日後還會不會有這種無能為力的事情,但是,他不會再這麼大意,更不會再這麼凶她了。
兩個人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也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其實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誤會總是免不了的,他想他對她的了解,真的好少好少。
霜月夜沒說話,就是盯著他看,明淨的雙眸紅紅的,讓人看不到她的心。
「我真的記住了。」白尤又補充道。
然而,霜月夜卻還是愣著,看著,楚楚可憐,又倔強憤怒,讓白尤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了。
「我都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咱們都不凶,好好說,如何?」白尤又勸道。
霜月夜還是愣愣地看著他,終於,白尤無奈,很認真很認真道,「女人,你剛剛……又蹭得我好疼呀!」
這話一出,果然有效,霜月夜胳膊上頓時掠過尷尬,立馬又撲回他懷中里,狠狠地蹭了一下,這才安分,雙手繞過他兩側,抱住他的腰。
白尤忍俊不禁,可是,連笑容里都看得出心疼呀!
一切都因春毒而起,孤山必須儘快找出來!
屋內,已經恢復平靜,霜月夜窩在溫暖安全的懷抱里,都看不到她的小臉了,而此時,屋頂上的兩個人也才抬起頭,皆是眉頭緊鎖,一臉若有所思!
鳳離眼底藏著一抹心疼,一抹哀傷,靜默地看著黑衣人,而黑衣人卻是淡淡輕笑著,一樣有些心疼,不同意鳳離的哀傷,他更多的是無奈。
一雙清澈的眸子,怎麼看怎麼年輕,可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無奈,卻隱隱讓人嗅到了宿命的氣息。
四目相對,突然冷不丁地黑衣人緩過神來,猛地就凌空而起往後急急退,鳳離可不是笨蛋,第一個動作也是悄無聲息離開瓦頂!
要知道,白尤已經醒了,這屋頂若是再有大一點的,哪怕就一點點的動作,他都會察覺呀!
黑衣人一離開,立馬彈出一枚暗器,竟是要打瓦頂!
「卑鄙!」鳳離冷哼,一把就抓住暗器,這是一顆極好的珍珠,若是平常,他一握住便立馬會察覺到珍珠的出奇的圓潤光滑,可是此時,他一握住,立馬藉助風刃彈出,黑衣人依舊輕而易舉躲開,沒有使壞,轉身而逃!
鳳離緊追不放,非得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不可,他知道太多了!
可是,畢竟讓黑衣人得了先機,先跑了一段,他如何追都追不上,兩個人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連臉都不敢露,算什麼英雄好漢?」鳳離冷聲。
「你就是英雄好漢了!你死心吧,瞧瞧,人家多恩愛,寵她,疼她,護她,愛她,你會嗎?你就是能欺負她的那個,不是不能欺負她的那個,明白不?」黑衣人舌頭極巧,一句話說得極繞極快,卻字字清晰!
「閉嘴!」鳳離說罷,立馬取下背後的魔箏,而黑衣人見狀,轉身就逃!
「不是英雄好漢,不會連個男人都不是吧!」鳳離說罷,鏗一聲,狠狠撫琴,第一個聲音,便震得人心疼!
黑衣人別說回頭,連話都沒有反駁回來,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逃,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這一夜,白尤親自伺候霜月夜,小心翼翼地給她換藥,替她更衣沐浴,替她梳理凌亂成一團的長髮,算是看盡了霜月夜的醜態,可是,他一點兒都不介意,親力親為,溫柔地將一切都打點好!
夜深人靜,霜月夜已經乾乾淨淨地睡在榻上,乖靜蒼白的小胳膊上隱隱有些粉紅,不是血色,而是羞色,睡夢中唇角都微微勾著,似笑非笑,恬靜幸福。
或許,是為這毒癮解了而開心,或許,是因為今日白尤的話吧
「寵她,疼她,護她,愛她,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負她,就他,沒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許傷她」
他記住了,她也牢牢記住了,她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也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誰要護誰多一點!
她就知道,只要他記住了,她也一定會寵他,疼他,護他,愛他,永遠都不傷他。
一室寂靜,白尤守在床榻邊上,仍小心翼翼察看著霜月夜腿上的傷勢,這個女人在溫泉池裡就睡著了,天曉得有多疲憊吧,他都不敢吵她。
一番檢查,確定傷口沒有大礙,他才輕輕在她額上落一吻,悄然離開。
大堂里,八賢王已經等候許久了。
「白尤,這事情若在拖下去,難免會傷和氣的,就為了女人之間的口角,爭吵,值得嗎?」
八賢王開門見山,雖然他很清楚霜月夜的能耐,知道她同被圈養在深宮裡的女人不一樣,但是,那又如何,女人,永遠都是男人爭鬥中的饋贈之物、戰利品,利用之物,除此之外,別無他用。
尤其是身為魔宮之子,魔界守護神的白尤,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南宮異至今都待在使者大院裡,誰都不見,也不出門,更沒有說到底要不要繼續被護送到樓玉,還是回她人界去!
八賢王這幾日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他心急如火,而白尤可不跟他著急。
氣定神閒地坐下來,直到霜月夜睡了,他才喘口氣,能休息一下,他慵懶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賢王,坐吧。」
「白尤!不管怎麼樣,我們不能先得罪了樓玉,更不能被挑撥起戰爭!你應該非常清楚樓玉三族軍的可怕性,魔界是樓玉的北大門,是最危險的,這也是為什麼魔界歷代都和樓玉交好的原因!樓玉王對你賞識有加,也極給你面子,這是一個增進兩國情義的機會,你最好考慮清楚了!」
八賢王認真道,怒意難掩,他當然不太清楚孤山的事情,否則他一定會阻止的,樓玉此行,白尤其實也是非常冒險的呀!
不為別的,只為南宮異在暗,他們在明。
而魔界和樓玉之間,八賢王的擔心也是必要的。
終於,白尤淡淡開了口,「賢王,不是我護短王妃,而是南宮異欠教訓,登門到我白王府來傷人,傷人事小,侮辱是大,她可曾把本王放在眼中了?」
聽了這話,八賢王嘴角都抽搐了,這傢伙都把南宮異的額頭砸出一個深深的口子,必留傷疤,他還不是護短白王府,那是什麼呀?
八賢王頓了頓,低聲,「白尤,你若一定不讓南宮異,那麼,索性讓她嫁不了,她到樓玉對魔界也沒好處。」
白尤唇畔微勾,笑了,「正有此意,賢王,你就放心吧,南宮異一定會登門來道歉的,這是人界和樓玉的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八賢王遲疑了,不知道白尤如何算計的,但是有點,嫁不成的事,必定不能發生在魔界,所以這些日子南宮異沒動靜,他才會著急呀!
「賢王,這件事我自有安排,有一事還要勞煩賢王。」
「儘管說。」
「當初父皇有意讓雲紅樓到西陲隨軍歷練,恰逢葉之蝶謀反而耽擱,讓老七頂替了,如今西陲以西大戰不止,雖魔界沒有參戰,但好歹也算是前線,這機會就給雲紅樓吧。」白尤淡淡道,他說的是「雲紅樓」而非二字,這便不是建議,而是客氣的命令!
魔界魔宮的情形,八賢王最清楚,他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立馬就答應,「嗯,我會安排的。」
八賢王正要走,白尤卻有喚住,「賢王,聽說百里尾生是你忘年之交,這些日子就住在你府上?
「正是,呵呵,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卻學富五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之前便同王妃舉薦過了,可惜王妃拒絕了。」八賢王笑道,說起百里尾生便很開心。
「是嘛?」白尤挑眉,似乎很有興趣。
「不如,明日老夫擺個酒席,邀他來,你試探試探便知。」八賢王連忙道。
白尤還是笑,卻道,「酒本王早就請過了,我想知道他的底細,沿著樓玉鮫人這條線去查。」
「鮫人!」八賢王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鮫人可是樓玉三族之一,專門守護樓玉的海域,鮫人哭泣可成珍珠,所以,鮫人一族也是樓玉,甚至是天下最富有的族群。
鮫人可從來不會離開樓玉的,即便樓玉的國務派遣,都從來不會派出鮫人的呀!
百里尾生雖然來歷不明,但是,他的學富五車,無所不知卻跟鮫人一點兒都沾不上邊,白尤哪裡尋來的這線索?
「留點神,這傢伙絕對是有意而來。」白尤淡淡道,不是不解釋,而是他目前能確定的就這麼多。
八賢王認真的點了點頭,匆匆告退而去,白尤並沒有休息,而是帶著侯在門口的霜嬤嬤往後院去。
直到翌日午後,霜月夜在迷迷糊糊中被碧游喚醒,「主子主子,南宮異又來了,就在大堂里,奴婢找不著王爺」
「來做什麼?」霜月夜不悅道,南宮異終於肯踏出使臣大院了。
「不知道呢,就說要見你,主子,她還真會挑時候,專挑王爺不在的時候!」碧游不悅道。
霜月夜慢條斯理的更衣梳妝,好一會兒才款步到大堂來,只見南宮異胳膊上的傷全好了,額頭上纏著的紗布卻比她還要厚三層。
一見霜月夜來,南宮異便自覺站起來,一臉憤憤。
霜月夜不壞,但也絕對不是大度善良的聖母,她笑得很好看,「長公主,你怎麼又來了,我還以為你回人界了呢。」
……
南宮異原本就憋屈,被霜月夜這麼一問,更是差一點點就沒有忍住!
可是,她不得不忍,她真的想回人界去,給霜月夜一點厲害瞧瞧,讓霜月夜後悔,可是她回不去,南宮異已經來了第三封信,她若是再不到白王府來道歉,就連父皇都會催她的!
原本,仗著樓玉王的寵愛,她多驕傲啊,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這裡來,要跟霜月夜示威,宣戰!她甚至都想好了,從魔都到樓玉這一路上,她要如何讓霜月夜難堪!
這一路上,那麼長,白尤得好不她呀,不能讓她受傷了驚嚇了,生病了,她有多少可以讓霜月夜吃醋憋成內傷的機會,更有多少能跟白尤好好相處的機會呢?
可是,這一切連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化為烏有了!
她今日竟反過來要來求這個女人!
南宮異不敢回答,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就功虧一簣!
魔尊夫人說得對,先忍了這口氣,這一路上還長著呢,到了樓玉也還有機會呢!
她一定要忍著,不要著急!
南宮異以為不回答就可以沒事了,但是,霜月夜慵懶地坐下來,卻偏偏要她回答這個問題,「長公主,你不是說要會人界嗎?」
南宮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忽視,認真道,「白王妃,請喝,之前都是誤會,喝了這杯茶,我們就都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她說罷,隨行的婢女立馬端上早就準備的茶來,這茶都是她從使臣大院裡就準備好的,就怕霜月夜刁難她!
可是,這樣就沒事了嗎?
當初也就在這裡,霜月夜三次敬茶賠罪,她可曾不刁難了,可曾放過霜月夜了?
這種語氣和態度,真是上門來賠罪道歉嗎?
道歉也該有道歉的樣子,不是嗎?
霜月夜看都沒有看一眼,仍是淡淡道,「長公主,你不是回人界了嗎?」
南宮異氣得險些把茶杯捏碎了,卻終究不得不回答,她冷冷道,「沒回,氣話罷了!」
「哦,原來是氣話。」霜月夜淺笑著,沒有任何嘲諷的表情,可在南宮異眼裡,這種淺笑就足以她發狂了!
就在這時候,白尤從外頭走來,一進門便冷笑,「長公主怎麼到這裡了,不是回人界了嗎?」
這話一出,南宮異真差一點就噴血,她回頭看了白尤一眼,還是欠身行禮,「白王爺。」
「長公主免禮,坐吧!」白尤倒是客氣,往上座,抱著霜月夜窩他懷中,天可越來越涼了,他就怕霜月夜冷。
霜月夜慵懶懶地窩著,沒了以前的生硬矜持,放鬆了不少,尊貴得像個女王,南宮異連連深呼吸,也不坐,又把茶杯遞到霜月夜面前,「白王妃,請,之前是誤會。」
還是這種語氣,南宮異都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雖是雙手端著茶杯,可是,連低頭都沒有,她站著,霜月夜坐著,她倒還俯視睥睨霜月夜呢!
霜月夜沒有理睬,白尤更沒有理睬,低聲道,「天涼了,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不能讓客人久等了不是?」霜月夜淡淡道。
南宮異冷眼看著霜月夜,眸中里就快噴出火來,憑什麼她就可以得到白尤的保護呢!
她猛地將茶杯奉上,險些撞到霜月夜胳膊上去,可是霜月夜巋然不動,可不怕她。
「白王妃,請!」她冷聲。
這時候,霜月夜才緩緩推開茶杯,笑道,「長公主到我府上來請我喝茶,未免……太好笑了吧!」
「你!」南宮異氣結,她知道霜月夜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霜月夜反問,一臉無害的笑。
南宮異深吸了一口氣,後退一步,這才恭敬俯身,端茶而上,「白王妃,這茶本公主敬你。」
「敬?本王妃無緣無故的,可承受不起呀。」霜月夜又笑。
南宮異終於是忍不住,猛地放下茶杯,怒聲,「霜月夜,你別太過分了!」
霜月夜亦是瞬間沉臉,「長公主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回吧!」
她說罷,又補充道,「請回人界!」
「霜月夜,你!你!」南宮異氣得跳腳,怒氣憋得臉都紅了,卻不得不重新端來茶杯,低下高傲的頭,咬牙道,「之前冒犯了白王妃,純屬誤會,是我無心之過,今日特來敬茶賠罪,還望白王妃大人不計小人過!」
這樣,還算有點賠罪道歉的樣子,本就是來道歉的,何不氣度一點,落落大方一點,搞得自己如此難堪呢?
霜月夜接過茶盞,卻沒有喝,這杯茶她只會接,不會喝。
茶一擱下,南宮異便道,「白王爺,耽擱了幾日,是不是該啟程了?」
「本王一切都聽王妃的。」白尤笑著,慵懶地把玩霜月夜的頭髮,這天大的事情,他卻一副不關心的樣子,看得南宮異不氣,而是想哭!
可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態,被自己弄到有求於人的地步,南宮異還能怎麼樣!
她恨恨地又看向霜月夜,「白王府,樓玉王前日來信函,催促了!」
至少,她還難搬出樓玉王來,不是?
然而,霜月夜也不跟她急,思索了片刻,道,「白尤,當初你好像說賠罪要三杯茶的吧?」
「我就帶一杯來,從使者大院帶來的,泡的是我從人界帶來的茶葉,才見誠意!」南宮異立馬解釋,她當然知道要三杯,所以她就帶了一杯!~
「碧游,上茶。」霜月夜可不管她的說辭,這茶她就是要三杯!
這個時候不削平了南宮異的氣焰,不讓她明白有些人不是他惹得氣的,從魔都到樓玉一路上,她還不知道要有多少歹毒的心思呢!
南宮異禁不住後退一步,恨恨盯著霜月夜看,任由她盯霜月夜不心虛不心怯,坦蕩蕩!
很快碧游便端來了兩杯茶,然而,霜月夜看了去道,「我要三杯,再補一杯來!」
「我已經敬過一杯了!」南宮異厲聲提醒!
「我沒答應喝,不是嗎?」霜月夜說著,慵懶懶地從白尤懷中起身,端坐在一旁,白尤看著她,眸中掠過一抹欣賞和寵溺,並不動聲色。
「長公主,茶不勞你帶,白王府有,請。」她說著,碧游立馬將三杯茶端著到南宮異身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