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打自己的臉

  「南南，是你吧，你的帥哥男友在下面等你很久了也。」

  「噢。」我轉過頭，驚訝地發現說話的人我並不認識，也是，以安守至的影響力，這不足為奇吧，我跟她們說了聲謝謝後就蹬蹬的走了下去。

  「南南，你可下來了呀。」

  「你怎麼那麼笨呀，不會上去嗎？」

  

  「我怕我上去你還沒好的話會影響到你學習呀。」安守至溫柔地撩開我遮住眼睛的頭髮，說。

  「對不起哦，等很久了嗎？」我伸手抓住阿至的右手，一起走進雨中了。

  「沒有呀，就半小時左右吧。」

  「半小時，還說不久，是我的話，早就抓狂了。」我比手劃腳的說。

  「呵，你不知道呀，小時侯等安藍心上學，最少都得等上兩小時，那傢伙，都不知道她是人還豬，天天要我陪著她遲到。」

  「哦。」我低聲地應了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的過去，是我走不進的世界，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發表的我的見解呢？

  「哦，對了南南，你要什麼聖誕禮物呢？」

  「禮物呀，你給我送一個蘋果吧，好不好？」

  「蘋果？好呀，一隻蘋果而已，又不是鑽石，我敢說不好嗎？傻瓜！？」

  「不是平常的蘋果哦，是一個你用從十四個不同姓的人手裡湊過來的一毛錢，一共是一塊四嘛，買來的蘋果哦，要剛剛好是那麼多錢才行的哦．」

  「哇，那麼嚴肅呀。」

  「是呀，是很嚴肅的。」

  「喂，只剩下兩天而已啦，你要我上哪裡弄那麼多一毛錢呀，難道要我淪為乞丐上街討去，最恐怖的是還要問問人家姓什麼才要人家的。人家一定會想，敢情現在的乞丐也跟上潮流了，行乞都要貨比三家了呢。」

  我在安守至的懷裡咯咯地笑，有時候覺得只有安守至才能讓我那樣徹底地笑，像個孩子那麼直白，一切的表情都表露無餘。

  可是阿至，你知道嗎？傳說中得到那隻蘋果的人將會是一輩子守在你身邊的人，我想得到那樣的一隻蘋果，是因為我想一直在你的身邊，這樣細膩的心事，你懂嗎？

  參與不了你的過去，我選擇在通向未來的路口等你，你會出來嗎？親愛的，只要你出來，只要你願意，我都會陪著你一直走，走過所有的未來，走過人人生中每個快樂或悲悽的日子。

  走到校外超市的時候，安守至說安藍心叫他賣酒，所以叫我在外面等他一下，我接過他手裡的傘溫柔的點頭，然後看著走進去，仰起頭看著櫥窗，非常細心謹慎的樣子，伸出手，指尖在酒柜上陳列的無數包裝精緻的盒子上慢慢滑過，多美的手指呀，我想要是哪天安守至問我喜歡他什麼的時候，我一定會說，你的全部，那最喜歡我什麼呢，我一定會馬上立刻毫不猶豫的回答，你的手。安守至的手修長修長的，掌心清晰簡單的紋理，乾淨而溫暖，而且也足夠的大，能夠很輕鬆的把我那雙又粗又短又肥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在裡面，給我最溫暖貼心的安全感。

  想到安守至拉著我的手的樣子，我又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這樣無緣無故偷笑的感覺，似乎只屬於戀愛。

  但是當我又一次看向安守至的時候，我的眼前就一片黑了，緊接著，我被人拉著後退，之後，上了一輛車，並且我感覺到車已經朝著和我們的家相反的方向開了出去。

  「阿至，阿至……」我起初還早拼命的叫著，但是很快的，我的嘴又被堵上了，我的身體被綁的的如同石頭一樣僵硬，我試著掙扎幾下，但是知道那根本是徒勞。

  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管什麼事情，都會為自己做好最壞的打算，比如，我考試的時候會首先預好我會考不及格，我去買彩票的時候一定預了我不會中，跨欄的之前我會想一遍要是跨不過會怎樣，就連和我最愛的安守至談戀愛之前，我也預好了有一天，我會跟他分手。或許人有時候就是要這樣來安撫自己，總以為那個預定的才是最壞的結局，於是其他的所有結局，都會很僥倖的一位是上帝的恩賜，於是就很容易滿足。

  那瞬間，我在腦海里把所有能想像出來的恐怖的場面都想了一遍，然後想了一下我平時做錯了什麼會讓人想綁架我，想我從小到大有過什麼特別內疚的時候，想下一步我將會面對什麼，想最後我多久沒有回過家了……想到最後的時候我把自己往車椅子後面一靠，死的心都有了。

  一切都沒有頭緒，我唯一能很確定的是這一定是很專業的綁架手，因為在我看過的無數電視劇或者電影裡，那些綁架的人，不是因為說話的聲音被人認出來就是因為說漏什麼被知道是誰干，反正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你知道有呼吸聲在周圍，但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連最基本的「快點，好了，開車，堵上她的嘴」之類的命令都沒有，我仿佛被拖入無底的黑洞，找不到任何的出路，也無法發現任何的跡象。

  在這裡，時間和空間無限期地靜止，就像卡進齒輪里的錄音帶，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

  十二早讀課上

  當我再次站在這片可愛的土地，看著這些可愛的人群的時候，已經是二天早上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所有的事情也早已經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吧。

  記得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聽外婆講故事，講他們革命時期的故事，講那些盛開在戰爭時期的愛情，從頭到尾一直一直的說下來，說到最後，總是悲傷的結局。雖然那時候不懂愛情，更加不懂戰爭，但是每次把故事從頭聽到最後的時候，在幼稚的大腦里，也隱隱約約的有著一種滄桑感。那種感覺就好象你已經活過了一輩子，這時候，突然的把人生中的點點滴滴再從頭說起來，曾經有過的苦辣酸甜，一下子全部衝擊上來，堆積在胸膛，翻滾、燃燒，千迴百折。

  是的，千迴百折。當我再次站在學校的大門口的時候，我的心裡也是千迴百折的。

  天還沒全亮，早起趕集的人們走過馬路，黑乎乎的身影，「噠噠」的腳步聲，他們，是無數貴族學校里穿著名牌晃悠的學生們的家長，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每天這樣早起貪黑的，掙來的那點錢他們的孩子都花在哪裡了，但是他們依然會每個月準時的送錢來，千叮萬囑的叫自己的孩子不要省。

  門衛宿舍裡面的鬧鐘，已經響到三回了，可是還是被按停了，還是不出來開門。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累，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時間，沒有期限的沉睡下去，不再醒來。

  天已經漸漸亮起來了，通過白色的光，我能從學校閃亮的學校防盜門上看到自己的樣子，憔悴的容顏，散亂的頭髮，這樣子回教室的話，被安藍心和安守至看到一定要擔心，所以我決定先回學校宿舍那裡梳洗一下再上教室。我知道學校的宿舍幾點鐘開的大門，我也知道我們以前是幾點鐘起床的，所以在開門和他們起床的時間裡，我能有充足的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而且我手裡有宿舍的鑰匙。

  一切都想好之後我在門衛開門後就立刻朝著宿舍那邊走去。

  那幫懶傢伙果然不出我所料的還在沉睡，我開了門後直徑的洗手間走去，正準備擰開水龍頭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是在廁所裡面傳出來的「都辦好了嗎？」「好的，早把她送回學校門口了，好，做的好。」「錢我今天就結給你，那就這樣了，拜拜。」

  一下子腦子像被什麼重物狠狠的劈下來，是石頭，是這麼多日不見的石頭，但是她剛剛說的話，她說，送回學校門口了，她說做的好。我屏住呼吸，等她從廁所出來，並且上了床之後，我再從洗手間出來，大概是隔著蚊帳，她看不清是我，於是問「晴晴，原來你在裡面哦，我關燈了。」

  「沒事兒……」我擰著鼻子回答說，然後開門出去了。

  很久以前聽過這樣一句話：最緊急的時候忘了彷徨，最悲傷的時候沒有眼淚。

  可是我還是害怕，我的眼淚會奪眶而出，所以我努力的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請都流到心底吧，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的悲哀和骯髒，那麼所有的過錯都可以被原諒了。

  我坐在我的位置上，緊緊的抱住自己，看著斷斷續續進來的同學們，他們，她們，惺忪的眼神，疲憊的神情，但是一樣的充滿的希望，充滿期待，一切都沒有變，可是為什麼我的世界卻是這樣的凌亂無。

  「南南，你去哪裡了呀？給，老過最新研究出來的草莓蛋糕，真不知道你要是一天不吃老過做的早餐會怎樣，所以給你帶過來了。」安藍心往位置上重重地摔下來，接著靠近我的耳邊悄悄的說：「聽說千年老妖回來了，班長的位置看來是要讓賢咯。」

  「沒關係呀，反正是她的，我也做不來。」不由自主的，我又想起了剛剛石頭的電話，心裡突然冷笑了一下，我做不來的，豈止是這些。

  「南南，你沒事吧，怎麼我看你像被蹂躪了幾天的樣子。」安藍心的話像箭一樣，戳痛了我的所有神經。

  「喂，南南，你也太不象話了吧，去哪裡也不說一下，好在晴晴打電話來告訴我說看到你和你以前的同學走了，不然我都給你急死了。」安守至走過我和安藍心的時候停下來，坐在我們前面的位置，轉過頭托著下巴看著我和安藍心，然後從下面變戲法一樣抓出一瓶統一奶茶，遞到我面前，示意我用來配蛋糕吃。

  這時候老過突然從窗子外伸進頭來，看見我們都在那裡就笑了起來，說：「沒事呵，南南沒事呵。」我看著他憨笑著的樣子覺得特別安慰，也特別難過，於是就沖他喊：「老過，你後面呀，老師來了。」

  於是老過閃了一下，消失了。班裡的同學都笑了起來，安守至看了看，也笑笑的回到了位置上。

  我的視線跟著他過去，看著他坐下來，翻開課本認真的看起來。他認真做事的樣子總是很好看，我就像個貪心的小孩，常常躲在他的背後痴痴的看。他看書的時候，他答卷的時候，他拖地的時候，他在聖誕樹上掛禮物的時候……

  石頭走進教室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安藍心，依然大聲的背著唐詩宋詞，安藍心有個習慣，就是把唐詩和宋詞穿插起來讀，前一句是：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後一句立刻成了：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聽起來跟現在的串燒似的。但是蚊子對此大加讚賞，還說那是特色。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很受不了安藍心的囂張，還試過一句句考安藍心那些句子的出處，然後在安藍心一字不漏對答如流之後吱聲不出的踱著腳步出去了，回來的時候語氣沉重說了一句很經典的名言：「要是我們班多幾個不在課堂上吃東西的安藍心就好了。」

  而現在，當石頭走過我們的時候，安藍心正大聲地讀著「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我抬頭看到石頭的臉是鐵青鐵青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前面一個地方，繼續走過去。

  我以為她是被安藍心的詩氣到了，什麼高樓誰與上，往事已成空，她一定是想起曾經跳樓的事情，所以才會是這樣的神情。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直徑走到安守至的位置上，並且在他的大腿上坐了下來，抱著他的脖子說：「小至哥，你好壞哦，怎麼轉來這裡也不告訴人家呢？害得人家還在家休息那麼久，多浪費和你相處的時間呵，不過沒關係啦，以後我們不會分開了。」

  我一下子是傻了眼，看著眼前的情景，再看看安藍心驟變的臉色，所有的事情如同下鍋的大雜燴一下全混在一起，很紛亂，但是也因為混在一起，綠紫青藍的，異常清晰。

  老過和我說過的那個男孩，石頭喜歡著的男孩，竟然是安守至，所以當她回來後得知我現在是安守至的女朋友所以才……，我還以為她是因為安藍心，因為上次的事情，或者是因為她的病情。

  我看著所有的人，看著那些在陽光下精神煥發的臉龐，突然覺得很恐怖，很恐怖……

  十三石頭的糾纏

  安守至被石頭壓的就快窒息了，同時教室那些千奇百怪的眼神也快把他淹沒了。他用力拉開石頭的手卻還是一次次的又被扣上，向來好脾氣的安守至終於發了我認識他一來唯一一次脾氣。

  他一下子站起來，狠狠地推開石頭，厭惡的說：「你怎麼這麼賤，我幾年前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歡你，別投懷送抱的。」那聲音是那個大呀，大到隔壁班的人通通聞聲而來，把教室那四個窗戶都賭得滴水不漏。

  「不，你騙人，你是喜歡我的，你以前用安藍心來敷衍我，但是現在你卻和南南在一起，那說明你以前根本就不是喜歡安藍心的，同樣的，你現在也不是喜歡南南的，你喜歡我，你只是怕我的病，怕我會做出什麼事情，所以你寧願用他們一遍遍的騙我，是嗎？但是小至哥，石頭告訴你哦，現在石頭好了，沒事了，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了，我要好好的，一輩子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石頭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晶瑩剔透的滑落。幾個月之前，我會為了這樣的眼淚心疼，那時候的石頭，是我心裏面完美無缺的公主，只要我想要，她會給我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真誠的關心，在無數個午夜陪伴著我安靜入睡。可是現在，我看著她一抽一抽吸氣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很虛假。

  「你說話小心點，我現在的女朋友是南南，我心裏面也只有南南一個，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請你不要這樣。」安守至甩開石頭死死纏住的手，向我走過來，拿開我手裡握著的那瓶統一奶茶，其實它現在已經癟得看不出是一瓶奶茶了，叉開手指和我的手十指緊扣。

  外面那些看熱鬧的人現在又開始議論紛紛了，吵雜的聲音，引來的剛剛提著早餐進辦公室的蚊子，還有那個矮個子大肚子的級長，他們大聲吆喝著遣散了外面圍觀的人群，然後直勾勾的朝教室里手和手拖在一起的安守至和我走過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課堂上不讀書，手拉手的站在這裡幹什麼，不是警告過了嗎？高中不許談戀愛。」級長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們，但是安守至還是不肯鬆開拖著我的手。

  「你問她吧，你問她都做了些什麼。」安藍心一下子衝過來，擋在我們和級長面前，指著一旁不言不語的的石頭說。

  「又是你，安藍心，你這個名字在學校黑名單里個個星期排榜首知道嗎？真是不知所為。」級長惡狠狠的對著石頭說，轉過頭看了看石頭，再看了看蚊子，說：「生病的同學還沒康復就不要回校，現在好了，什麼都給你們班影響啦，我們淺陽一中的面子該往哪裡擱呀。整天不學習在教室里鬧翻天的，你帶出來的這是一幫什麼學生呀。」

  「是我教導無方，級長請息怒，回辦公室喝杯茶降降氣，我來處理就好。」蚊子的蚊子聲音在面對領導的時候是最形象逼真的時候。

  「哼！處理不了就全勒令退學了吧，我們淺陽不需要這樣的學生。」級長甩甩頭，踩著他那雙空運回來的皮鞋走了。這雙皮鞋曾經一度引起學校的轟動，一雙皮鞋的價格，在不同的口中相傳之後產生的差異跟在博物館拍賣的唐三彩拍賣出來的價格和造價是大同小異的。只不過前者體現的是價格，後者主要價值，但是政治書上有說，價值是價格的基礎，價格是價值的表現形式。我一直理解不了政治課本上的這句話，所以很長一段日子裡，我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要是我現在有幾十萬的話，我是買一雙皮鞋好呢，還是買一隻唐三彩好？

  好在我一直沒有幾十萬，不然的話這個問題真的會把我折磨至死的。

  說回級長的那雙皮鞋，其實後來據可靠資料表明，包空運費是三千七百幾，但是對這樣一個數目，學校的老師還是很無法接受，紛紛指點說級長太奢侈了，那個形勢壞到就差沒在星期一升國旗的時候把他拉上升旗進行台批鬥了，所以那段兵荒馬亂的日子級長為了避風頭還幾個星期穿著涼鞋來上班，那是冬天呀，他的腳是凍得那個通紅呀。

  「好啦，都坐下吧，安守至同學，回到你的位置上，石頭，你也回去。你看看你們，這像什麼樣子。那個安藍心呀，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那麼衝動，有義氣是雖說是好事，可是你也得看是什麼情況嘛。你再這樣下去你爸那點讚助費就快撐不住了。」蚊子恢復了人的魂魄，站在講台有條有理的說著。

  「安守至，你會後悔的，你選擇方南南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你想想中的那麼純潔，她不是，她是我們所處的世界裡最骯髒的女人了。」石頭剛坐下又站起來，也不管蚊子在上面大發感慨，轉過頭看著安守至說，說完眼光輕蔑的划過我。

  我坐在那裡把安藍心帶給我的蛋糕一塊塊的塞進嘴裡，我知道全班人的眼光現在都看著我，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刺一樣的眼神。世界上真的有主嗎？如果有，那麼，現在能讓我真的消失嗎，永遠的消失。

  「南南，她的話什麼意思。」安藍心疑惑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呀，我怎麼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你們不是都有在聽嗎？」我沒有抬頭，我怕自己在安藍心的眼神中會淪陷，我不能，即使我失去了所有，請讓我，留下最後的這一點點尊嚴。

  「你看著我，方南南，你看著我，看著我。」安藍心生氣了，用力的把我手裡的蛋糕摔掉。

  「不，不要，好嗎？安藍心，求你不要。」我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小聲說，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恐怖，因為安藍心看到我的臉之後就不說話了，隨之像被戳穿了的氣球一樣，跌坐在凳子上。

  「我不會的，不管南南怎樣，我還是她的男朋友，我們還是會在一起的。」不知道是安守至沒覺察出石頭話里的不同還是怎樣，他依然狠狠的和石頭對望著，斬釘截鐵的說。

  是嗎？安守至，不管方南南變成什麼樣，你還是會接受她嗎？還會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的愛著她嗎？我對著那張舊課桌問。

  「才不是……」石頭的這句話就像在回答我的剛剛想的事情，我已經感覺非常的厭倦，於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把頭沉到桌子下面。

  但是石頭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響亮的巴掌聲穿越教室的天花板，伴隨著安藍心的那句「你瘋夠了嗎？要送你去世紀動物園嗎？」

  全班一片死寂的，連蚊子，也站在台上一語不發了。

  十四幸福午後

  天氣總是異常的蔚藍，蔚藍得就好像倒落進水裡的一大塊藍水彩似的，越是攪拌顏色越深。而我看著這樣的天空總覺得是要生發什麼事情一樣，儘管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變化，我身邊那些親愛的人，還是和和睦睦在在我身邊嬉笑玩樂著。

  安藍心還是每天窩在沙發里吃著可比克看著她的連續劇，或者抬著腳坐在電視機旁邊剪指甲，偶爾和安守至或老過因為芝麻綠豆的事情吵吵，要不就是拉著我說要幫我做面膜，其實完後最重要的是要我一條龍地服侍她做面膜，桑拿和足浴。

  老過依然溫柔賢惠地買菜煮飯，含辛茹苦地維持這個家。

  請您收藏_6_9_書_吧（六//九//書//吧）

  阿至依然開著他心愛的機車，風度翩翩的送我們去學校，對著周圍的女生微笑。

  同時沒有變化的還有石頭對安守至的糾纏，每天的早讀課很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發嗲的特定時間，劇情雖然是老套，對白也一樣，但是似乎為了日子能過下去，那是她每天的必修課。

  「可能早上起來比較有精神吧，下午就不怎麼行了，畢竟是有病的人呀。」

  安藍心的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全班都聽的到，也剛好在她準備坐到安守至的腿上的時候發出。但是她卻當作沒聽到，不動聲色的繼續著她每天的任務，雖然我們在場的每個人對此都早已經厭倦無比了。我想要是石頭當演員的話，一定會紅遍大江南北，勢逼子怡。

  也許在這樣的如火如荼的歲月里，我們不能不練就新本領。

  比如老過，現在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什麼事情都要管了，每天只顧著家裡三餐，剩下就是自私地忙著他要給女朋友的驚喜；比如安守至，他已經不想再和石頭說任何的話了，每天早上當她往他腿上坐下來的時候，他立刻會蛻化成百毒不侵的碉堡，隨便她自編自導的把戲演完；比如安藍心，她現在已經不再像過去一樣容易衝動了，拿她的話說，就是「她愛白痴我怎麼能不讓她白痴。」所以她還是很堅強的讀著她的唐詩宋詞；而我，也早學會了每個早上對著那樣的場景不動於衷，活像剛從秦始皇墓里挖出來的兵馬俑，儘管受害者是我最愛的男朋友安守至，或者更如石頭，她已經不想和安藍心那麼較勁了，人家說什麼，都由他們去吧，她可以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那個，阿至呀，你看明天都是聖誕節了，咱們是該猜拳看看誰去買東西了吧。我和老過，或者你和南南。」安藍心抬起她那隻本來是擱在茶几上的腳，還沒準備擱哪裡去就直接立在空氣中。而同時剛好外面有一縷陽光照進來，就照在她立起來的腳上，看起來那是相當的讓人無語。

  「算了，不猜了，我和南南去吧。」阿至則很從容的接受了這個光榮的任務。

  「那個，我不會也，大家一起去好點吧，我怕我買的東西不……」我本來是想叫安藍心一起的，但是被阿至阻止了，他一邊手提著兩頂安全帽，一邊手拉起我，說「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

  阿至拉著我走了幾步，突然又掉過頭來，看著我溫柔的說「南南，咱們回去穿高跟鞋吧，我喜歡你穿高跟鞋的樣子。」我極度詫異兼興奮並且擔憂的看著安守至，詫異，是因為我的那雙高跟鞋買了這麼久只在房間裡穿過，他怎麼會喜歡我穿高跟鞋的樣子呢，興奮，是當然是因為他說喜歡我穿高跟鞋的樣子，擔憂，是因為我根本就穿不好高跟鞋，走兩步一摔一跤。但是為了阿至的喜歡，我還是毫不猶豫的跑回去，順便把身上的運動裝換成裙子，穿上高跟鞋才出來。

  當時老過正端著要倒掉的飯菜準備送去給隔壁的阿姨餵雞，一轉頭看見我的時候那盤東西突然從他手裡滑落到地上，安藍心則是聽到老過製造的響聲才回頭的，接下來就像被按下復讀鍵的複讀機一樣，一直重複著：「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阿至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場景中很明智的拉著我走了。

  整個路途中我一直緊緊抱著阿至的腰，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看著前視鏡里他帥氣十足臉孔，看著他開車時認真專注的樣子，還有偶爾因為某些車輛越軌行車而皺眉頭的表情，心裡感到無比的滿足。其實這不是一次單獨坐他的車，但是今天是一次，我真正的感覺安守至是屬於我的，感覺到我們戀愛是真實的，不再像過去一樣如夢如幻般。

  原本以為很忙碌的購物日，其實看起來不是很忙，在出去後的一個小時內阿至已經很快的在超市里買好了安藍心在清單上給我們列出來的東西，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他帶著我去逛的時間了。體貼的他先是帶我吃了飯，還是我最喜歡的那間西餐廳，接下來去音像店給我買了我期盼很久的的新專輯（無數遍和同學們去逛街的時候我都有去看過它的，但是每一次，都在捨不得掏錢後萬般無奈的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後來還去服裝店幫我買衣服，看著他領著我一間店一間店不厭其煩的去試衣服的樣子，我很是覺得愧疚，我這個人平時買衣服那麼挑剔，和女生去逛街都挑不好，別說和他這樣一個大男人去了。

  不過安守至比較有速度，他看見我穿上的那條黑色針織裙子一眼之後，我進換衣間裡還沒有出來他就很利索地把錢付了。為此我和他生氣了，我不喜歡別人為我做主，自然連他也不行，更何況這條裙子那麼貴，三百八十幾塊一條的裙子，對我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之所以會去試，也是因為他說覺得好看，所以才去試的。拿著的時候我還說：「這麼貴!」他應著我說：「喜歡了就不貴了。」我以為他是哄哄我的，誰知道速度這麼快。

  「好啦，別生氣啦，你說哪有這樣的人呢，男朋友給自己買條裙子都要生氣成這樣了。」阿至拿著我的裙子跟在氣鼓鼓的我後面，很無辜的樣子。

  「可是你怎麼的也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呀，這麼貴的裙子，你看要是買其他的，都能買上好幾件了。」

  「好啦，人家不是說了嗎？女孩子嘛，總是要有幾件貴點的衣服才行，是用來鎮堡壓寨的呀。」阿至終於追上我，抱住了我的肩膀，「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啦，你看你這樣氣鼓鼓又走不穩的在這街上，人家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可是我心裡好難受，我不想你這樣。」

  「傻瓜，給你買條裙子就讓你這麼難受了，那我當這個男朋友不是很失敗嗎。」阿至突然裝作生氣的樣子。

  「好啦，不要這樣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謝謝……」我拉緊安守至的手，笑的日月無光。

  「謝什麼呢，傻瓜，好啦，咱們回去吧，順便去學校那把車子洗洗，現在和我最親的，就是你和我的車了，給你的衣服是買好了，那麼我的車子也該換換面貌了。他天天跟著我奔東奔西的，也累壞了，聖誕節要是忘了他的話他可要吃醋了。」阿至說著眯起眼睛笑，伸手摸摸我的頭，把東西都裝好在車上了。

  不知道是學校草坪的水太清，還是那個午後的眼光要明媚，總之我看著阿至在忙碌地洗車的場景，就覺得耀眼，什麼東西一直在晃呀晃的，我都被晃得快暈倒了。

  也許，是那輛風塵僕僕的機車洗得太乾淨了，也許是安守至的笑容太燦爛了，或者，我的幸福，盛開得太突然了。

  我表情無常地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真實又不真實一切，心裡感慨萬分。

  十五聖誕晚會

  聖誕節的那晚天空特別晴朗，漫天的星星璀璨的就像是特意為了這個西方的節日一樣，雖然是冬天，但是看起來一點也不蕭條。不管你走在那個角落，都能感受到那份喜悅的氣氛。歡快的聖誕歌，帶著聖誕帽招搖過市的男女情侶，在父母懷裡抱著螢光棒的笑得天真無邪的小孩……

  時間到了七點的時候，請到的人也都差不多到齊了。

  安藍心那一大班穿金戴銀的豬朋狗友（包括鼻子上鑲鑽石的，戴稱砣一樣大耳環的小武，胖嘟嘟的豬貞，還有瘦骨如柴的老狼），阿至的朋友宋黎明附加上他的女朋友，安藍心說那叫做買一送一，老過的女朋友—桂麗，我的老朋友芝欣，小穎和清清。一屋子人擠在一起，打打鬧鬧的，看起來特別熱鬧，仿佛當時就身在紅樓夢裡的大觀園似的。

  安藍心今天一整天都拿著捲髮棒和直髮夾非常憂愁地走來走去的，怎麼也拿不定主意弄個什麼樣的髮型，而現在，她正頂著她那個沒時間了才被迫要弄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髮型在大廳里飄來飄去的，樣子風塵得讓我們看了都吃不消。

  老過更是極品，整個晚上都是紅著臉的，看起來真讓人擔心，一直抱著水果盤或麵粉什麼的，一會從廚房出來一會走廚房進去，像辛勤的小蜜蜂，不，應該是辛勤的大蜜蜂，還可以說確切一點，是一個紅著臉的辛勤的大蜜蜂。倒是他的那個女朋友，則非常安靜，一進來就一直坐在離我們最遠的沙發上，一會看看出來的老過，老過進去了，就看安藍心那幫朋友喧鬧，但是我看她的眼神卻好像什麼也沒看，就穿過無數的阻礙，看著前幾天剛被我們重新刷過的白牆壁。

  大廳里從沒有過的燈火輝煌，伴著愉快的旋律，安藍心他們已經開始跳起舞來了，從恰恰開始，森巴，探戈，兔子……到後來就變成酒吧里那些很自由扭曲舞蹈。我以前也學過舞蹈，所以被阿至拉出去的時候並不慌亂，而是跟著他的舞步，輕鬆得跳了起來，但是我的那幾個朋友不會跳舞，只好拒絕了被人的邀請，只坐在沙發上看我們，吃著老過端出來的各式各樣的水果拼盤。

  下來之後芝欣提議說要回房間聊聊，我知道她們是不習慣安藍心他們的瘋狂樣子，我的這幾個朋友，從小到大都是文文靜靜的，說話都不大聲一句。我也只好答應了，於是找來個大盤子準備拿些零食進去大家一邊一邊聊。

  這時候阿至已經向宋黎明和他嬌艷的女友走去，老過的忙碌也好像告一段落了，現在正和安藍心為在那裡一幫人搖骰子喝酒，鼻子上的鑽石隨著他的晃動不停的發出刺眼的光芒，照得我的腦袋都有些暈暈的。桂麗還是很安靜地坐在老過的身邊，期間老過幾次回過頭來看看她，摸一下她的頭，就像安守至每次摸安藍心的頭一樣，也許，每個男孩子都習慣那樣地去疼一個女孩子吧。我想著，一邊往懷裡的大盤堆零食，一邊在心裡計算安守至摸我頭的次數，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就五次了。我曲著手指，喃喃自語著。

  「同學，你需要幫忙嗎？」我回頭，就看到了安守至口中的那張明星臉，吳奇隆也。我被嚇得不淺，明明剛剛抬頭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坐在那邊，怎麼閃一下就來到這裡了。

  「不，不用，謝謝哦。」我突然很刻意的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些，但是眼角瞄了一眼與安守至聊得起勁的嬌艷女孩，又覺得自己很噁心，於是頓時的臉就紅起來了，抱著零食迅速退回房間。天，我南南不會真的那麼經受不住誘惑吧。我吞吞口水，恢復了平靜。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安藍心突然叫齊大家出去大廳倒數，當指針跨過十二的時候大家開始瘋狂的擁抱，之後是拼命喝酒，我看著五箱啤酒就這樣被抬出去，然後換成空空的酒瓶被抬回去。但是安藍心還沒過癮，最後還是通過猜拳讓我和安守至下去買多三箱。

  我和阿至歪歪斜斜的下了樓，夜風很涼，劃膚的感覺，喝了酒的我有點朦朧，看了看身邊如幻影一樣的安守至，還有他放在我腰間的縴手問：「阿至，你開心嗎？」

  「開心，我很久沒這麼過聖誕節了。你呢？」

  「我好開心，我一次喝酒也……」我還沒說完就蹲在馬路上狂吐，胃裡的東西翻天覆地地全倒出來的時候，我開始覺得虛空，喉嚨發疼發疼的，哽咽著，開始流眼淚。心裡堆積的眼淚，是不是只有在酒力的作用下我才有勇氣放心的流。

  安藍心，一直對我好的安藍心，湊合我的安守至在一起的安藍心，為我出氣的安藍心，她為我所做的事情，只是出於友情嗎？安守至，在飯堂里隨隨便便答應和我在一起的安守至，在班裡大聲說他心裡只有我的安守至，對我很好很溫柔從來沒有責怪的安守至，他的包容，是因為真的心疼，還是不在乎？

  在這麼一些日子裡，每次想到這些，我都心裡翻江倒海的。但是我不能說，也不知道怎麼說，我只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過著我的生活，期待著時間能幫我遺忘那些我一輩子可能也遺忘不了的事情。

  「南南，你沒事吧？」安守至理開我垂下來的頭髮，幫我擦嘴，綠茶味的心心相印手帕，如此健康的味道，在這樣冗長的冬夜裡，成為我永恆的記憶。＂要不，我背你吧＂安守至說完就把我背起來，說：「我們得快點買酒呀，否則要被安藍心訓了。」

  「阿至，我的蘋果呢？阿至，蘋果，……蘋果……」迷糊中我在安守至的背後不停不停地喊，「好好好，蘋果，等會再給你蘋果呀。」阿至開始的時候應著，再後來我問得太快，他就不理我了。

  「老闆，我要三箱啤酒。」我在安守至背上張開眼睛看著眼前刺目的燈光，想說什麼，比如關燈什麼的，可是張張口卻只說了「蘋果」。

  「那個，你們要啤酒還是蘋果呀。」

  「啤酒啦。」

  「蘋果。」

  「你們到底要蘋果還是啤酒呀，商量好再說啊。」

  「啤酒呀，都說是啤酒啦，她說的是酒話，她喝高了你看不出嗎？」

  「蘋果，我要蘋果，蘋果。」

  「你能叫兩個人幫我一下嗎？這傢伙醉了，我要背著她。」

  「好的，沒問題。阿升，小進，你們幫他送過去吧。」

  「蘋果，蘋果……」我堅持不懈。

  「看來她真的想要蘋果哦，我給她送一隻吧。」然後我手裡被塞進個涼涼的東西，我兩隻手抱緊它，伏在安守至的背上，依舊不停地叫著蘋果，搞得那兩個幫忙的人也忍不住問：「你不是叫蘋果吧。」

  「我叫蘋果，怎麼可能，我像嗎？再怎麼也得說甘蔗呀什麼的吧。」

  「哈哈哈，那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陌生的聲音笑得很突兀，我貼著安守至的背，聽見他的呼氣聲，很沉重的樣子。

  「你們很幸福吧。」

  「是的，很幸福。」阿至的回答聽起來很近，卻又好像很遙遠，就像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時候，每個安靜的早上起來總能聽見遠處海上傳來的汽笛聲，仿佛就在耳邊，但是卻來自另一片天空。

  幸福？我握緊手裡的蘋果，貼緊阿至的背，這個強壯而溫暖的背會一直是我的嗎？幸福，曾路過我？

  十六溫柔的心痛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寒意隨著夜深而更重了，刺骨的寒風正在敲打著已經關上了但是關得不是很緊的窗戶，似乎想找個縫隙乘虛而入。我搖搖頭，腦袋痛得要裂開一樣，然後看到安守至放在我枕邊的蘋果，下面壓著張紙條：寶貝，聖誕快樂，可以嗎？讓我帶你穿過生命中一個又一個寒冬。!

  我打打自己的臉蛋，把紙條捏在手心裡，，。我立刻跳下了床，遙遙晃晃地走到客廳里。他們，一個不漏，全倒在客廳里了，場面跟抗日戰爭有得拼，安藍心躺的很剛烈，把胳膊搭到脖子上，腳擱到小武的肚子上，老狼在小武身邊，被小武的一大腳壓得死死的，的右邊是老過，老過懷裡躺著桂麗。忘了說，桂麗脖子上的疤是小時侯被稀飯燙的，新長出來的皮膚嫩嫩的，看了令人發毛的那種，蠻恐怖的，但介於禮貌，我們誰也沒有說什麼。宋黎明睡得比較斯文，在沙發上側著身子，把女朋友抱在懷裡，我的三個朋友，清清和小穎睡進我房間裡了，只有芝欣，睡在宋黎明右側的一隻椅子上。

  周圍很安靜，不過不斷會有人說話，那幫傢伙都是不停地喊著「快跑呀，把他幹掉」之類的，安藍心卻一直在叫「陽兵，別過來，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