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把蕭再嘆(二)
2025-01-14 05:36:51
作者: 秋戀月
第十四章 我把蕭再嘆(二)
等到韓學謙回到包廂的時候,卻只看到黎穎芝一個人。他皺著眉問:「她人呢?」黎穎芝好似沒聽到般,只兀自慢吞吞地端起杯子閉目品嘗。韓學謙忽然就發作起來:「我問你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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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學謙這一聲突來的怒喝嚇得黎穎芝渾身一哆嗦,杯子裡的水晃出幾滴濺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可她卻不敢吭聲,只是呆呆地望著韓學謙,本能回答:「她走了。」
話音剛落,韓學謙已經急急忙忙沖了出去,只撇下黎穎芝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她垂下頭,定定地看著那隻味增鍋子底下的蠟燭漸漸燃成了灰燼,那飄搖的燭火在熄滅前忽悠奮力一跳,投入她的眸中,順勢燃起兩團赤色的火苗,轉瞬即逝。忽然,她揚手就把手裡的杯子擲出去,陶瓷的杯子撞在牆壁上,「咣啷」一聲,瓷片飛濺,褐色的茶湯沿著牆上纏枝的花樣淋淋漓漓蜿蜒而下,迤邐出無比猙獰的圖案。
而韓學謙衝到街上,面前卻只有空蕩蕩的街道,寒風颳在臉上,刀割般的疼。偶爾路過的行人,亦不過埋頭向前,行色匆匆。蕭索的街角,路燈晦澀的暈黃照在地上,也是殘的。
※※※
又下雪了。
這個城市的冬季,從來少有雪天,今年卻是個例外。漫天的雪霰子像是誰隨手灑下的砂糖,淅淅瀝瀝,打在臉上生生的疼。
依依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身旁就是市中心的主幹道,滾滾的車流,無數射燈連成一線,連綿的燈海匯聚成河,車如流水馬如龍,最是城市繁華的極致。可這一切,都已離她遠去,她覺得腦子裡很亂,好多人,好多事,在這一刻全都一股腦地往她腦中擠,攪得她太陽穴隱隱作痛。可她又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她只知道,她不想回家,那不是她的家,那裡只不過是禁錮著她靈魂的牢籠,是葬送了她幸福的地獄,所以,她不要回去,不能回去,她別無選擇,只有不停地朝前走……朝前走……
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腳已凍得麻了,踩在地上如同踏著棉絮,並沒有多少知覺,小腿更是僵硬不堪,每踏出一步,都會牽起撕裂般的抽痛,馬路上攢動的車流漸漸變得稀疏,偶爾鳴笛經過的汽車,亦是呼嘯著從她身邊飛馳,這樣的風馳電掣,留下寒風狂卷,像是輕易就能將她掀翻在地。沿途的商場大都拉上了鐵門預備打烊,附近商業樓頂上的巨幅GG燈箱一個挨一個地熄滅,黑暗,恍若一隻猛獸,無情地吞噬著城市那一點僅存的亮光,她的視野越來越小,小得只剩腳下那一圈路燈投下的昏黃。她再邁不開半步,只能蜷縮著靠在冰涼的燈柱上微微喘息,她想,也許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凍死前就像她現在這樣,身與心都浸淫在絕望中,再沒有未來。也許死亡,倒也未嘗不是另一種解脫。
她胡亂地遙想著,遠遠的,倒看見街對面有家咖啡館,圓形的招牌橫亘於牆,淡淡透出的幽靜光芒誘惑著她,隱隱的,倒似透出陣陣熟悉感,仔細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她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
那是她和韓學謙曾經常去的咖啡館,那兒的老闆娘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單身女性,據說為開咖啡館,專門去英國學習過正統的英式午茶課程,她不僅能泡一手好茶,就連各式甜點亦是不在話下,店裡的絕大多數蛋糕也都出自她手,讓依依很是崇敬了一把。
去得多了,連老闆娘都與他們相熟,每回見了他們,總是笑眯眯地送他們一碟甜點,然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糖啊?」
可是,最後連老闆娘都走了,她說:「家裡一直催著我結婚,我娘總念叨著,說我們村跟我一般大的女人,連娃都生仨兒了。這回也是沒辦法,想想我也的確不小了,總這麼拖著也不成個樣子,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大城市裡打拼也挺累的,索性回去也就回去了吧!」
「那也不用那麼急著就走吧?」依依很是不舍:「就算回去了,也總不能說話就結婚吧?這對象不也得慢慢找不是嗎?」
「對象家裡都給張羅好了,是鄰村的一個大哥,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一個人,等我一回去,村子裡就給咱倆辦喜酒。」老闆娘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就像蔚藍的天空里一絲淡薄的浮雲,而她眼裡的神色,是依依從未見過的平靜。
那個時候,依依很想問她:「放棄好不容易實現的夢想,不過就是為了和一個所謂合適的對象結婚,這真的值得嗎?」可她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只是笑著祝她幸福。
後來,老闆娘把店給盤了出去,具體由誰接手也就不得而知了。再後來,她和韓學謙也分手了,從那以後,她就再沒去過那家咖啡館,哪怕到了此刻,她也並不願意進去,因為那裡承載著太多過往的柔情蜜意,點點滴滴,儘是她不敢觸碰的死穴。
可她實在累得不行,人又冷,先前那頓所謂的晚飯她又幾乎沒怎麼吃,這會兒她只想姑且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熱的也好。
終於她還是推門進去,融融的暖氣撲到身上,只覺得有種僵硬的麻木。門把上的風鈴晃動著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門邊睡著一隻貓咪,聽到聲音,也只是懶洋洋地抬頭瞥了她一眼,然後將頭埋進爪子裡繼續睡覺。
出乎意料的,店裡幾乎沒有多大的變化,熟悉的桌椅布局,連進門右手邊的書架亦不曾挪了位置,如果不是原本的牆紙換成了粉刷牆,又配以牆貼點綴,她險些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店裡的客人並不多,只是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各個角落。新的老闆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一身居家閒適的打扮,腰裡還繫著圍裙,見著依依,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來,徑直將她帶到了二樓角落靠窗的沙發里坐下。
依依並沒有看菜單,而是隨口要了杯摩卡和芝士蛋糕。從來她都不怎麼愛吃甜食的,可現在她只想吃甜的,而且越甜越好,不然她會撐不下去的。
年輕的老闆親自端了蛋糕和咖啡過來,旋即委婉地告訴她:「我們的營業時間到凌晨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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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點頭答應著,拿出手機看時間,她還有半個多小時。
盤子裡的蛋糕散發著濃郁的香甜,依依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裡,軟軟的,散開滿口濃醇芬芳的奶香,只是太甜了,甜得發膩,可她卻吃得很快,三兩下的工夫,一塊蛋糕已吞進肚中。
她雙手捧著杯子縮進沙發里,就像嬰兒待在母體裡,有一種異樣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