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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繁華似錦終將落(一)

2025-01-14 05:36:27 作者: 秋戀月

  第十一章 繁華似錦終將落(一)

  醒來的時候早已是日上三竿,密閉的窗簾阻隔了所有的光亮,讓偌大的臥房恍若陷入黑夜,牆上的壁燈兀自散著微弱的昏黃,如果不是床頭柜上的鬧鐘,依依都不知道現在已將近九點了。

  宿醉的無力讓她覺得口乾舌燥,喉頭灼痛得似燃著把烈火,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倒杯水喝,這才發現她半邊身子早已睡得發麻,一動就牽扯出了細密的灼痛。無奈她復又跌回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出神,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地撇見門邊那隻茶几正突兀地歪在一邊,茶几上有幾隻精巧的骨瓷杯碟橫七豎八地散在茶盤裡,有種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的狼藉。

  昨天夜裡的場景剎那如同電影膠片,一幀一幀交替回放。

  她覺得自己很可恥,在身心俱疲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只會選擇逃避,也許對她來說,當一個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遠比面對現實來得更容易。所以,她借著酒勁,帶著幾乎蠻不講理的執拗誘惑韓學謙,那個時候,她貪心地想,她只要一晚就好,就這一晚上,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只這一晚,那麼往後的日子,哪怕再如何不堪,她才能有撐下去的勇氣。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願要她的。在他們就要突破最後一層底線的時候,他卻驀地停了下來,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著早已意亂情迷的她,眸心漸漸凝聚的鄙夷殘忍得似一把利刃,深深剜進她的心窩。

  他應該覺得滿意才對,因為她臉上泛起的悽惶與痛楚定是他所樂見的,可偏偏,他的神情反倒更接近一隻被逼到絕境的獸,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忍差一點就要背叛了他。

  幾乎是逃離般,他匆匆翻身下床急欲奪門而出,仿佛只要再多待一刻,下一秒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他走得太急,腿重重撞在了靠門那隻茶几的邊角上,他吃痛地悶哼一聲,卻仍舊踉蹌著朝外撲去,只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間偌大的臥房裡。

  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這裡的,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半點力氣,她覺得身心俱疲,整個人亦如同被逼到了絕境,就好比走在陡峭的懸崖邊上,哪怕只是行差踏錯半步,便是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她撲倒在床上,咬著被角嗚咽著,最後,終於還是嚎啕大哭,奔涌的淚打濕了枕巾。韓學謙走了,他不要她了,連他都不要她了,這個世界上,曾經最愛她的男人,曾說過要守護她一生的男人,曾許諾下輩子也要找到她的男人,終究還是丟下她一個人,再不要她了。她哭了又哭,如何都停不下來,仿佛這一生的淚,都在此刻流盡。枕頭絲滑的緞子被淚浸濕,冰涼地貼著側臉,寒意直入骨髓。她一動不動地伏在那裡哭得氣堵聲噎,到最後,竟然就那樣渾渾噩噩地睡去了。

  壁燈柔和的光線打在頭頂的水晶燈上,反射出琉璃一般絢麗的光芒落入依依空洞的大眼睛裡,瀲灩出一抹細碎的哀愁。四周靜得出奇,唯有鬧鐘滴答走動的細微響動,她隨手關掉壁燈,下床拉開窗簾,強烈的光線豁然傾瀉一室,刺得她不由眯起了眼。

  落地窗外是滔滔的江水,今天的太陽極好,金色的陽光泛著冬日特有的和煦,鋪灑在奔流的江面上,折射出粼粼細碎的白光,望得久了,便有些暈眩,腳下更是虛浮得一如踏在棉絮上。依依在想,如果可以一頭栽進那翻騰的江水裡去,任憑逆流拽著她沉入最深最遠的底端,也許所有的痛苦與不堪都將徹底離她遠去。

  她的身上還穿著他的白襯衫,寬大的襯衣下擺勉強掩住臀部,底下一截白皙的大腿肆無忌憚地暴露在陽光下,有種目眩神迷的誘惑。襯衫上還留有他的氣息,清爽的洗衣液混合著清涼的薄荷香,溫暖得仿佛被他擁入懷中,有一種安心的歸屬感。

  臥房裡有連體的浴室,她走進去隨意地洗漱了一番。洗臉池前有一面鏡子正照見她一張蒼白浮腫的臉,散亂的髮絲里露出兩隻腫得像核桃般的眼睛,乍一看,簡直同孤魂野鬼沒有半分差別。

  她胡亂地用冷水洗了臉,這才注意到浴室里其實十分乾淨,除了幾件男士用品和一條運動毛巾外再無其它,連半點女人留宿的痕跡都沒有。依依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卻又馬上自嘲地笑了笑,今時今日,她還有什麼資格去管這些呢?

  整幢別墅的中央空調恆溫打在二十七度,所以即使走到走廊里,她也並不覺得冷。她摸索著走下樓,卻並沒有見到韓學謙。房子打掃得很乾淨,地板家具都是纖塵不染,好似根本沒有人住。滿心的恐懼與孤寂沒頂而至,依依匆忙下樓,空蕩蕩的客廳里靜得針落可聞,她越發覺得心裡發慌,轉頭卻見餐桌上正放著兩份烤麵包,餐桌外正是別墅的後花園,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正照見麵包上面一層亮晶晶的蜂蜜,空氣里似乎還繚繞著濃醇的芝士香,走近一看,原來竟是她原來最愛吃的西多士。

  依依只覺得喉頭髮緊,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受。耳邊傳來窸窣的響動,她循聲而望,原是走廊盡頭的廚房裡發出的聲響。依依不由自主走過去倚在門邊,韓學謙正背對著門口煎荷包蛋,他的大半個身子融在陽光燦金的光暈里,炫目得仿佛並不真實,他單手拿著雞蛋,動作嫻熟地往平底鍋的邊緣一磕,一時鍋里只是嗞嗞作響,他不時將荷包蛋翻來覆去地換著面,哪怕只是看他的背影,都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有多專注。

  他身後的料理台旁放著一隻美式咖啡壺,裡頭正噗噗煮著咖啡,依依定定地望著咖啡壺上氤氳的熱氣出神,恍惚覺得這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她的丈夫正在給她做早餐。

  韓學謙卻在此時忽然端著平底鍋轉過身來,見她站在那裡,似乎並不意外,只兀自把荷包蛋撥進盤子裡,隨口問了句:「醒了?」

  依依胡亂應了一聲,突然就手足無措起來,眼前儘是昨晚不堪的場景,她垂下眼來不敢看他,而他卻已端著盤子從她面前經過,這才注意到她身上還穿著他的襯衫。她很瘦,甚至比戀愛那會兒更瘦,一件中號的男士襯衣穿在她身上尤顯得過分寬大,可松松垮垮的料子卻又沿著她凹凸有致的身姿蜿蜒而下,在經過她向來纖細的腰肢時突兀地一收,若隱若現地描摹著她傲人的曲線,有一種朦朧的、難以言說的野性美。可韓學謙卻絲毫不為所動,臉上更是平靜得瞧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他說:「你的衣服昨晚弄髒了,今天一早我讓人送乾洗店了。」他揚了揚下巴指向沙發的方向:「給你隨便訂了套套裝,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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