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三)
2025-01-14 05:36:23
作者: 秋戀月
第十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三)
等韓學謙將車子停穩在自家別墅的車庫裡,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這幢別墅他去年年初剛買不久,家具裝潢樣樣都是簇新一片,他雖然不常來住,卻有專人每天都來替他打掃。
他抱著依依徑直上了二樓主臥,為著怕吵醒她,所以他的動作很輕,可到底還是驚動了她,就見她迷濛地睜開眼,水晶燈投射到她晶亮的眸中,瀲灩出一星淡薄的碎金。她有些茫然地望著他,目光像是穿透了他望著遙遠的某處,她在他懷裡動了動,忽然,她眉頭緊鎖,一張小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
韓學謙恍然大悟,立刻抱著她直衝洗手間,依依腳還沒來得及落地,已經急不可待地抱著馬桶搜腸刮肚地吐了起來。她晚上根本沒怎麼吃東西,又一個勁兒地被季總灌酒,這會兒吐出來的除了酒,再沒旁的東西了,可她還在一個勁的吐,到最後竟連膽汁都吐了出來。韓學謙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卻又幫不上忙,只得不停撫著她的後背柔聲哄著:「沒事……吐完就好了……沒事的……」
等她終於吐完時,她整個人早已癱軟在地懨懨地喘息著,韓學謙適時遞來杯溫水給她漱口,又擰了把熱毛巾替她擦臉,她的臉色煞白煞白的,越發襯得嘴唇如血般透著觸目驚心的殷紅。他別轉過頭不忍再看,抱著依舊神志不清的她回到臥室。
他抬手摸索著按下牆上的燈掣,昏黃的光暈傾瀉一室,正照見臥室一溜大落地窗外的茫茫江景。
當初買房子時,他也正是看中了這片開闊的江景。
他將依依安頓在床上,轉身拉上窗簾,找來自己的一件乾淨襯衫給她換上。
等換好了衣服,依依仍舊迷迷糊糊的,韓學謙見她整個人蜷縮在大床的一邊,臉貼著枕頭不時喃喃說著一些話,也儘是含混不清的咕噥,幾縷汗水濡濕的發黏黏地膩在她的臉頰上,顯得十分狼狽。他俯在床沿,很想替她撥開這些髮絲,可探出去的手卻又停在半空中,終於,還是縮了回來。他頹然地跌坐在床邊,雙手抱著頭,將臉埋進了臂彎里。
面前密閉四合的窗簾背後,就是深不見底的悠悠江水,子夜過後,沒有了景觀燈的渲染,那奔騰的江面是否就如猛獸張大的口,隨時都可將世間萬物吞噬殆盡?
臥室里安靜得出奇,靜得他都能聽到背後傳來勻停的呼吸聲。他突然莫名煩躁起來,胸口似燃了把火,熊熊燒燙著他的每一寸肌膚,甚至連同最後一分意志都要被燃成了灰燼。他知道這裡再不能待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急欲起身,沒想到有一雙溫軟的手臂竟從背後纏上來繞住了他的脖子,他忽然覺得頭暈目眩,因為她的氣息完完全全覆住了他。
一時間,他們誰都沒有動,她輕淺的呼吸繚繞在他耳廓,熱熱的,帶著酥癢的暖意,他的心咚咚直跳,像是隨時都會衝破胸腔跳出來一般。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小時,他終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地說:「我去給你打杯芹菜汁解解酒,你喝了好睡覺。」
她並不答話,更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把頭埋進他的頸窩吻著他的脖子,細碎綿密的吻漸漸又變成了惡作劇般的齧咬,她用滾燙的身子貼著他的後背,不時還像小貓一樣蹭他兩下,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而又急促,「依依……」他艱澀地喚著她,忽然身子一緊險些控制不住,因為她的手竟然老實不客氣地探進了他的襯衣前襟,柔軟燙熱的掌心摩挲著他胸前堅實糾結的肌肉,甚至帶著留戀的探索撫上了他的心口。
渾身的血液盡數往腦門子上涌,他顫抖著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肆無忌憚的探索,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方才能推開她:「你別這樣。」他豁然起身跳開半步驚恐地瞪著她,仿佛她是洪水猛獸般避之不及。
他這一推,不想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依依沒有防備,被他推得整個身子栽倒在床上,額頭直接撞在了床邊的雕花柱子上,她痛得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韓學謙也嚇了一跳,才剛要湊過去查看,她已經掙扎著抬起身子幽幽地望著他,她的眸子極黑,在昏暗的壁燈下,就像落地窗外滾滾的江水,翻覆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依依一動不動,就這樣滿臉悽惶地仰頭望著他,他心下不忍,卻還是避開了她的目光:「你醉了,早點休息吧。」說完,他轉身就走,誰知依依馬上又從他背後纏上來抱住他,他本能想要扯開她的手,可她卻反而纏得更緊了。她手背上的肌膚本就白皙勝雪,此番因著用力太過,竟惹得手背上青筋暴突交互錯落,有一種近乎毀滅的絕決。他怕再弄痛她,一時也不敢再動,只能姑且由她這樣抱著。
她似乎又瘦了,因為她的肩胛骨咯得他後背生生地疼。
許是將他的沉默當做一種默許,依依把臉貼向他堅實寬闊的背。隔著襯衫棉質的料子,韓學謙感覺背後似有溫熱的液體滲入他的肌膚,只一會兒的工夫,卻又涼透了,黏膩地貼在身上,那感覺,就像劇烈運動後大汗淋漓地坐在風口乘涼,待汗水風乾後,背脊便會有一陣賽過一陣的陰寒透上來。
他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動彈,四周寂靜無聲,時間恍若靜止,唯有自己急促的心跳聲聲入耳,撲通撲通,一下一下,仿佛急雨如注,嗒嗒敲打著窗台。背上傳來細微的震動,恍惚間,他方才明白,原來是她在說話,聲音悶悶的猶有醉態:「不要離開我……」
韓學謙的身子猛然一震。
她剛才說了什麼?她叫他不要離開她,事到如今,她竟然叫他不要離開她!
可當初,執意說要離開他的人是誰?在短短几周又另結新歡的人是誰?在明知他躺在醫院高燒不退卻完全不來看他的人又是誰?而今時今日,她卻又在他面前口口聲聲讓他不要離開!
她怎麼可以,又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說這些!
他咬牙極力控制著胸口翻騰的怒意,薄紗窗簾的縫隙里透出一線透亮的落地玻璃窗,燈光瀲灩里,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過了好久,他方才認出,那竟是他自己!
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待再睜開時,眼底已是冰涼一片,連同他的嗓音也一併凍結:「如果你的酒醒了,那就告訴我你住哪,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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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後的人卻置若罔聞,只自顧自地再度將臉埋入他的頸窩,細碎綿密的吻紛紛落在他的脖頸上,然後慢慢游移,在接近耳廓的地方戛然而止,她哧哧地笑著,甜膩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後,就像有隻貓爪子偷偷撓著他的心。她永遠都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觸及他的敏感,就如同曾經無數次的纏綿。
他終於忍無可忍:「葉憐依!」他一把掙開她,喘著粗氣怒道:「你鬧夠了沒有!」
依依被推了個趔趄,卻很快又從背後抱住他,手上自有一股不可理喻的蠻力。她死死箍住他的腰,仿佛只要一鬆手,他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韓學謙被她弄得透不過氣來,試圖掙了幾下掙不開,索性動手一根一根去掰她的手指,掰得她的指節都彎曲變了形,而她只是徒勞地不願鬆手,可到底敵不過他的力道,骨節分明的地方生生地疼,最後,她不得不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