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你，比很久還要久（二）

  第三章 離開你，比很久還要久（二）

  依依沒有說話，眼裡只是噙著淚，任憑他顛三倒四地訴說，胸口不斷翻湧的情緒說不出是好受還是難受，他還在不停地說著，有的時候，她甚至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可她卻只是安靜地、默默地聽著，偶爾答應一句，也是極力忍住哽咽。

  直到最後，電話里一陣響動，連帶著他父親的聲音亦混合在這團嘈雜中一併傳來：「好了好了，亂七八糟的講什麼講，別講了，大半夜的你念經給誰聽啊？」依依嚇了一跳，又聽見韓學謙似乎又咕噥句什麼，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第二天醒過來，韓學謙才發現自己竟然就這樣橫趴在床上睡了一夜，連衣服都沒有換，手裡頭甚至還攥著手機。

  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的好，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簾掩映在地板上，瑩瑩泛起的光輝照見房裡細小的塵埃，恍若金粉，璀璨奪目。他仍頗有睡意，人也懶得動彈，只眯起眼睛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將近12點了。

  過了好半晌，韓學謙忽然反應過來，今天周六，是她和依依約會的日子，往日他都是12點半到她家樓下去接她的，這會兒倒好，都那麼晚了怎麼來得及？心頭一驚，想先給依依打個電話，這才發現原來手機不知何時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經著這麼一嚇，韓學謙自然睡意全無，也顧不得渾身酸麻，他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找了充電器就往手機上一接，旋即衝進浴室匆匆洗了個澡，待出來時，手機已有了微弱的電源，他當下便給依依撥了個電話。

  

  依依很快接了電話，韓學謙連聲道歉：「對不起依依，我睡過頭了，手機又沒電了，害你等著急了吧？」

  電話那頭似乎鬆了口氣，「沒事的，我也剛起床沒多久。」依依問他：「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痛不痛？」

  「剛剛還痛的來著。」韓學謙忍不住嘴角上揚，「誰知我一聽見你的聲音就又不痛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依依聽他精神不錯，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忍不住啐道：「呸，少貧。哎，說正經的，要不你今天就在家歇一天吧！我們明天再出來也行，解決宿醉最好的辦法就是睡眠，充分的休息才有助你快些恢復。」

  韓學謙連忙辯駁：「別別，千萬別，老婆你就是消除我宿醉的特效藥，你不讓我見你我才真要不舒服了，你瞧我這頭又疼上了，哎喲喲——老婆救我——」

  葉憐依不覺暗暗好笑，徑直打斷了他誇張的哀嚎：「行了，別演了——你預備什麼時候過來？我好準備換衣服下樓等你。」

  果然韓學謙立馬止住了嚎叫，對著電話笑眯眯道：「就知道老婆最捨不得我了。」他看了看時間，沉吟片刻，便道：「這樣吧，我掛了電話就出門，差不多1點到你那兒，你別著急，我到了電話你。」

  依依阻止他：「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他卻不以為然：「沒事，不就一頓飯嘛，過會兒我到路上隨便買一點就行了。你別操心了，乖乖在家等著我。」

  掛了電話，他在落地鏡前迅速倒騰了一番便推門朝外走去。一到客廳，卻見母親正立在方桌前擀麵皮，她原是北京人，十分愛吃麵食，所以每隔半個月，家裡必定要吃一回餃子。這會兒母親聽他吹著口哨出來，不由從一堆白花花的麵粉里抬起頭，但瞧他穿了件全棉暗紋格子襯衫配粗線條米色套頭毛衣，外頭罩了件開司米大衣，連接客廳的陽台窗掀開了一條縫，有風輕略而過，掀起他大衣的一角，好似獵鷹展開的羽翼，儼然衣冠楚楚，儀表堂堂。

  「爸媽，早。」

  母親用手背抹開額前垂下來的髮絲，笑嘻嘻道：「喲！精神不錯嘛！酒醒了？」

  韓學謙「唔」了一聲，繞道方桌另一頭抽出一包餅乾隨口吃了幾塊。在一旁拌餃子餡兒的父親正在把拌好的豬肉餡混進韭菜末里仔細攪拌著，聽得母親如是說，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只道：「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在電話里和小姑娘說了些什麼，自然再烈的酒也被嚇醒了。」

  韓學謙一口餅乾差點噎在喉嚨里，連忙衝到廚房裡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後，這才勉強算是緩過勁來。尋思著父親說的話，心中只覺疑惑，回到客廳劈頭便問：「昨晚我給依依打過電話了？」

  父親這才抬起頭來，黑湛湛的眸子大喇喇地上下打量著他，「你不記得了？」見他點點頭，父親嘿嘿一笑，十足一副藐視的神情：「兒子，不容易啊，喝酒把腦子都喝壞掉了。」

  「哎喲爸，你能別這麼陰陽怪氣的嗎？何況昨天那酒是我願意喝的嗎？還不都為了那破獎品。」韓學謙已然氣極，絞盡腦汁，也只記得他似乎的確給依依打過電話，可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他當真記不得了。再瞧父母仍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越發急得跳腳：「爸，你就行行好，告訴你兒子得了。我昨晚到底跟依依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呀？爸！」

  父親絲毫不為所動，只顧兀自低頭繼續拌著他手頭的肉餡，無波無讕地道：「去問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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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學謙趕忙湊到母親跟前，眯起他那雙丹鳳眼賊溜溜地喚了聲「媽」，不曾想母親竟避他如蛇蠍般退開半步，急道：「你別過來！」母親晃著她那沾滿麵粉的指尖驅趕著他，就像在趕只蒼蠅般：「沒見我在揉面嗎？你靠我那麼近，回頭把麵粉擦身上，看小姑娘怎麼收拾你！」

  他卻不以為然：「我們家依依才沒那么小氣呢！我老婆最善解人意了，不過一堆麵粉而已，白花花的，又不是其他女人的粉餅，至於為這個就收拾我嗎？媽你也太誇張了。」

  父親忽然冷笑：「好，好，你看她會不會收拾你——老太婆，我這肉餡差不多了，你來調味道。」父親將拌好的肉糜送到母親面前，旋即故意板著臉孔斜睨了韓學謙兩眼，卻難掩嘴角戲謔的笑：「一會兒見了你家小姑娘可得想好了怎麼跟人家道歉，女人嘛，總歸是要哄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