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她來了

  一路上風塵僕僕地趕過來，馬車顛簸，華檀幾乎沒有睡過好覺，這會兒腰酸背痛，只想找個地方躺著。

  給了馬車車夫一筆豐厚的報酬，華檀走到城門，卻被守城衛兵攔下來，「站住！越北城已經封城，不許任何人進入。你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華檀愣怔，意識到這是在索要財物，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塞在衛兵的手上，「官爺通融通融，我哥哥在越北城，我是來投靠親戚的。」

  見到那袋銀子，士兵的臉色變了變，不耐煩地沖她揮手，「趕緊進去，別在這兒礙事。」

  好容易能進門，華檀快速跑進去，生怕那些士兵返回。

  

  越北城的百姓的確艱苦，但和青州城的百姓不一樣的是，青州城的百姓臉上掛著恐懼，可越北城的老百姓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漠然，似乎並不擔心北涼王的謀反。

  方才她塞了銀子進城時，也發覺了不對勁。

  北涼王謀反的消息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她身在南方都知道了這事，可這裡的士兵卻萬分懶散，沒有絲毫大敵來犯的樣子，甚至還有功夫勒索錢財。

  將疑惑放在心裡，華檀進城後提起警惕，隨意尋了家客棧。

  好在小二是個能說會道的，三兩句就讓華檀的心放下了些許，「您是來投奔兄長的，怎麼不去找你兄長啊？」

  「我和他多年未見，現在還不知道他在何處呢。」華檀應對自如，心底想起了傅琛。

  傅琛應該就在城中，但自己不能直接去找他，得找個人把他給自己的那塊玉佩送去給他才更為妥帖。

  當務之急是找到傅琛在哪兒。

  不用想華檀也知道，傅琛肯定是住在城主府，他是不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委屈自己的。

  只不過，這個時候，他是在城主府里，還是在外巡視？他的身子不知道如何了，皇后在那些點心裡下的毒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帶兵打仗……

  「公子？公子！」小二大叫一聲，喚回華檀的思緒，把鑰匙遞過去，「您的鑰匙。」

  「哦，謝謝。」華檀面上緋紅。

  「公子和你兄長感情真好，越北城這樣亂，只給進不給出的，咱們想出去都出不去呢。」小二見她容易臉紅，興致大開，攀談起來。

  「不讓出去嗎？我進城的時候，他們可沒說這話。」華檀一頭霧水，暗自鬆了一口氣。

  幸好蘇憂之給她的人和馬車都被她留在城外，讓他們回青州報平安去了，否則就得被困在越北城了。

  「公子不是越北城的人，有所不知。城外有流寇犯境，城主怕城裡有內奸，於是只讓進不讓出，前些日子連進都不讓進了。公子能進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華檀囫圇打岔岔開話題，問道：「怎麼是流寇犯境？我聽說是北涼王謀反呢。」

  「咦！這話可不能亂說。」小二趕緊噓了一聲，「北涼王都快六十了，咋還能謀反呢？」

  這倒是，據說現任北涼王已經五十八了，估計上馬都困難，他怎麼造反？

  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個圈套，根本不是北涼王謀反，而是流寇犯境。

  那就更奇怪了。

  傅琛不是沒有帶過兵，若只是流寇，他帶著那麼多兵卒，應該輕易就能平亂，也會發現北涼王謀反只是個幌子，可後來他怎麼會被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

  她又打聽道：「我來的路上聽說瑞王殿下帶兵平亂來了，怎麼一路上都沒碰到啊？」

  小二邊給她稱銀子，邊道：「瑞王也是才來不久，這會兒估計正歇在城主府呢。別說平亂，他不來添亂就夠了。我看他帶的那些兵卒子，還不如我來得精神呢。」

  華檀心底大驚，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倒是忘記了，皇帝一心想讓傅琛死，又精心設局讓他入套，怎麼可能給他活的機會？那些兵卒恐怕都是一些散兵游勇，若再刻意安插一些細作刺客進去，傅琛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來到越北城不過半個時辰不到，她就有無數的疑惑湧上心頭。

  華檀收斂神情，要了熱水回房洗個痛快的熱水澡，擦乾頭髮，便換上乾淨的天藍色長衫，繼續女扮男裝行走。

  不知道傅琛在不在城主府，她只能先出去碰碰運氣，若是運氣好能碰上他，自己也有許多要緊事要問他。

  把傅琛給她的玉佩揣進兜里，華檀神色平靜地上街，似乎對越北城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每個攤子都要逛一逛。

  逛的時候還不忘打聽瑞王帶兵進入越北城的情形，卻問越覺得疑惑擔憂，一時間心事重重。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始終緊隨其後，一直跟著她去了茶攤，一起消失在人海。

  「你可看清楚了？確定是華檀？」

  傅琛將掌心碎裂的杯盞扔掉，接過帕子擦乾淨茶漬，皺眉確認道。

  方才暗衛來報，在茶攤附近看見一個像是華檀的身影。

  想到那個叮囑自己不要來越北城的女子，他頓時氣息不穩，一時不察，捏碎了茶盞。

  她不是未卜先知嗎？不是知道北方戰亂有鬼嗎？為什麼還要到北方來？

  「屬下沒有看見正臉，不敢確認，但可以肯定有八分相似。」

  暗衛話音剛落，房間裡的傅琛就不見了蹤影。

  八分相似……若不是華檀，難道真有這樣相似的人？

  等見到她，自己一定要好好問問她為什麼要來越北城！

  剎那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浮現，雖然只有片刻，卻也讓傅琛震驚得放慢了步伐。

  回神時，他已經來到了茶攤，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卻唯獨沒有他記憶中的那道身影。

  看著陌生的人群，傅琛自嘲地笑了笑。

  是他關心則亂了，華檀此刻應該在南方青州城救災，縱然未卜先知，她畢竟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出現在北境的越北城？

  關心則亂……他是在關心華檀嗎？

  分神的功夫，肩膀突然被拍了下，傅琛下意識轉過身，退後半步。

  他防備地豎起滿身棘刺，卻赫然撞入一雙盈滿關切的明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