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同意

  雖是與這青州知府剛剛接觸，華檀卻也能從他的神情語氣中聽出憂愁之意，想必同樣也是擔心著青州百姓的，只是僅憑他一人之力實在無法對抗那些貪官污吏。

  華檀起身，發自內心地沖他拜了一拜，「小女子先替青州百姓謝過大人。」

  李承恩見狀一驚，連忙過去將她扶起，「姑娘不必如此，我既是青州知府，這些本就是我的職責，況且瑞王殿下與我有恩，姑娘既然是替殿下辦事，我怎麼幫都是應該的。」

  最後同李承恩商定好，糧食方面一有進展便著人去告訴她後，華檀才離開官府。

  只是此事實在艱難，就算李承恩全力去辦，只怕也不能保證短期內便籌來大量糧食。

  好在青州城內還鮮有幾家是尚有餘糧的，華檀吩咐武三武四挨家挨戶的去問，又花了高價才買來些零散的白米白面，也夠義堂那些孩子們再撐上個幾天。

  路過街上那些難民時，春靈有些不忍心，不由得多嘴了一句：「小姐，義堂里的糧食尚且還夠，不如把這些分給災民吧，奴婢瞧著他們若是再不吃，只怕是要被餓死了。」

  

  華檀腳步微頓，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糧食日日都在減少，誰能保證新的糧食多久送到？若不提前預備著，只怕到時候義堂里的那些孩子也要被活活餓死了。」

  春靈有些啞然，張了張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華檀打斷她的話，淡聲道：「就算我將這些糧全部分下去，也不過夠城中少數難民飽餐一頓的，若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你以為吃了這一餐又能如何？」

  春靈被華檀說得慚愧，低下頭去訥訥道：「小姐說的對，是奴婢思慮不周了。」

  「你沒錯，錯的是如今的世道。」華檀輕嘆了口氣，「世道如此，既然我們無法周全所有人，便只能先周全自己了，走吧。」

  武三武四跟在主僕二人的身後，悄悄交換了個眼色。

  這華姑娘，真真是一個通透之人。

  再回到義堂時，華檀早已是這裡的熟面孔，開門的孩子見到是她，笑嘻嘻地將人迎了進來，圍著她一口一個「華檀姐姐」的叫。

  蘇憂之聽見動靜也出了屋，見到地上散落著的幾袋子糧食，一時間眼神有些複雜。

  華檀瞥見的他的神色，猜到他大概是有什麼話要說，便俯下身對周圍湊過來孩子們開口：「姐姐給你們一人置辦了一身新衣裳，就在姐姐家裡，讓春靈帶你們去取好不好？」

  這群孩子雖是被蘇憂之救了回來，可蘇憂之光是養活他們便已覺得分身乏術，實在倒不出空再去給他們添置新衣，導致他們如今身上穿著的依舊破破爛爛，可憐急了。

  一聽華檀這話，孩子們眼神里皆是多了些期待的光亮，紛紛激動地嚷嚷著好，由春靈帶著他們到了隔壁去。

  孩子一離開，偌大的義堂登時顯得安靜了許多，武三武四也識相地及時退下。

  「先生可是有什麼事想說？」華檀這才淡笑著看向蘇憂之，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開口。

  蘇憂之忖度了下，這才點點頭，「外頭風大，先進屋說吧。」

  良久的沉默過後，蘇憂之終於還是開了口，「姑娘，這些孩子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要這般傾盡全力地待他們？」

  他一直不明白這一點。

  而且瞧著華檀的年紀不大，應當還未出閣，怎的便能如此沉穩，承擔起這麼多事情來？

  華檀抿了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蘇先生同樣與這群孩子非親非故，在我之前，蘇先生不也是在獨自一人照顧他們？」

  蘇憂之被問的一頓。

  「我先前就說過，我見不得這些孩子們受苦，也願意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華檀笑了笑，又繼續道，「無論蘇先生信或是不信，我都沒有惡意，懷揣著的信念同蘇先生也是一樣的。」

  蘇憂之有些猶豫了。

  這話若是放在從前，他是定然不會相信的，可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也看出華檀的確是在盡心盡力地對每一個孩子好。

  或許讓她把孩子們帶走，才是孩子們最好的歸宿？

  念頭剛剛從心間升起，外頭便傳來一陣鬧鬧哄哄的嬉笑聲，是那群孩子們換好了新的衣裳，又簇擁著回了義堂。

  蘇憂之的表情一時間變得有些感慨。

  「我還是那句話，蘇先生不必急著答應我，待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同我說就好。」看出蘇憂之的心中仍有猶豫，華檀果斷地不繼續糾纏，站起身來道，「眼下天快黑了，我去給孩子們做晚飯，蘇先生操勞多日，就在此先歇息一會兒吧。」

  其實華檀的廚藝一直都不錯，上一世的時候還曾刻苦鑽研過了一陣，只是平日裡都習慣了旁人伺候，倒是沒有機會施展身手罷了。

  糧食有限，華檀只做了幾道簡單的小菜，賣相卻也出奇的好。

  飯菜才一上桌，幾乎就被孩子們給一掃而空，瞧著他們吃得歡快，華檀幾日來積壓在心頭的鬱悶也稍稍緩解了些。

  吃飽喝足，正準備下桌，蘇憂之卻突然開了口，「華姑娘，方才你同我說的那番話，我考慮清楚了。」

  華檀的身子一頓，停下腳步來，等著他繼續開口。

  蘇憂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這事光我做主是不成的，總歸還得問過孩子們的意思，正好孩子們也都在。」

  聞言，華檀的心下微喜，知道蘇憂之這算是默許了的意思，況且她一開始也正是這麼打算的。

  有願意跟她走的，她自然不會虧待，若是不願意的，強求也沒意思，她需要的是一支對傅琛絕對忠心的隊伍，而且就算這些孩子留在義堂，相信蘇憂之也會好生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