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孩子有家了

  聽到蘇憂之莫名的話，孩子們一頭霧水，有年紀大的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自覺地攥緊了新衣裳。

  蘇憂之沒有瞞著他們，把華檀想要照顧他們的心思說了個明白，但那些換上新衣裳的孩子卻沒有多少欣喜，反而多了幾分慌亂。

  「蘇先生是不要我們了嗎？」有膽子大的顫聲問道。

  他們都是被最親近的人拋下的，若不是遇到蘇先生，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現在，蘇先生就是他們的親人，如果再次被拋下……

  「蘇先生沒有不要你們，他永遠都是你們的蘇先生。要不要跟我走，你們可以自己做決定。」

  華檀說著，蹲在年長的女孩面前，輕輕揩去她臉頰的淚水，「蘇先生給你們溫飽，而我想給你們更多的東西，譬如，以後成為什麼樣的人。」

  

  她的眼神堅定，一瞬不瞬地望著那些茫然無措的人兒。

  孩子們似懂非懂。

  他們不想被再次拋棄，也更害怕未知的以後，華檀的話好像給了他們希望，也抹平了他們的內心深處的惶恐。

  一個大點的，明顯在這群孩子中很有威望的小男孩點了點頭。

  見他們不再反對，華檀站起身看向蘇憂之，「我會儘快找好住處，還得勞煩蘇先生幾日。」

  「無妨，我也想好好和孩子們告別。」蘇憂之半喜半憂，一口應下。

  離了義堂，華檀帶上地圖，叫上武三武四，駕車直奔青岩山。

  青岩山在青州城外二十里，漫山蔥蘢翠綠，花樹遍地，與貧瘠的垣谷山僅一線之隔。

  那一線之隔，就是傅琛在地圖上圈出來的練兵寶地。

  馬車停在青岩山半山腰，華檀一下車就看見了這隱蔽的，如開天神斧劈下的一線天。

  棄了馬車徒步而上，越往裡走，她越覺得大自然鬼斧神工。

  山路狹窄，山壁之間僅容一人險險通過，但過了那一線天，裡面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兩山之間的空曠之地足有數十畝，平地上有不少村落建築，但都已落灰，一看便是久無人居住。

  這些房屋倒也省得他們再辛苦蓋房子了。

  華檀看著滿眼蔥蘢的峽谷，這裡地勢高，一線天外便是嶙峋山路，水澇並沒有影響峽谷，反而因為雨水充足，養出一片肥沃的土地，樹木茂盛，更顯生機勃勃。

  春靈挨家挨戶看了下，回到華檀身邊稟報導：「屋裡鍋灶都齊全，桌子上還有些腐化的吃食，好好收拾一下，很快就能搬過來住。」

  「這裡土地廣袤，但是僅開闢練武場就得占去十之七八，剩下地方用來安頓孩子，就不好存放糧食了。」武三勘察過地形，過來補充道。

  武四輕功了得，飛身上樹查看過，一躍而下，站在三人面前，「的確，這麼多人的口糧可不少。」

  華檀卻搖頭，「我本也沒想把糧食存放在這裡，峽谷土地潮濕，不便存放。糧食運到青州城還需要一段時日，存糧之地在附近慢慢尋找就是了。」

  雖然心裡還沒確定下來，但華檀已經有了準備，若是青岩山不好存放糧食，她就把糧食存放到垣谷山去，一線之隔，並不算遠。

  打定主意後，華檀留下武三和春靈收拾房屋，她帶上武四回義堂。

  蘇憂之見她這麼快回來，略顯驚訝，「華小姐這麼快就找好住處了嗎？」

  先前他並未鬆口，華檀不可能提前找地方安頓孩子，萬一他不同意，地方就白找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地方並不是用來安頓孩子的。或者說，不僅僅是為了孩子而來。

  華檀察覺出他的懷疑，微斂眉頭，瞬息後又鬆開，「只要用心，地方不難找。等收拾好了，隨時歡迎蘇先生去看望孩子們。」

  她知道蘇憂之不放心孩子，日後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青州，有蘇憂之幫忙照看，她也放心。

  更要緊的是，把蘇憂之拉攏過來，算是給傅琛的一大助力。

  而蘇憂之對華檀的懷疑，也在華檀這坦誠的態度中煙消雲散。

  蘇憂之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沖華檀拱手致歉，「是憂之狹隘了。」

  「蘇先生對孩子視如己出，豈會是狹隘之人？」華檀揚眉，跟在他身後進了義堂。

  孩子們看見華檀，既興奮又不舍，一邊看看她，一邊看看蘇憂之，讓華檀心生憐愛。

  她俯下身子看著孩子們，揚起唇角。

  「我在青岩山和垣谷山之間找了個小村落，地方夠大，只是上下山不方便。屆時給你們請個先生，長住下來，倒也不必擔憂。你們可要隨我過去？」

  她說過會給他們更多，即便此舉是為了傅琛，卻也在努力給他們選擇。

  這些孩子年紀大的十五六歲，年紀最小的也已經八九歲，都是懂事的年紀，知道先生的貴重。

  即便是太平年代，他們也未必能進學堂，何況眼下水澇災年？

  華檀的話剛問完，這些孩子都眼巴巴地點頭，武四數了數，竟然無一不答應的。

  對上他們渴望的目光，華檀彎眸，「那地方以後就是你們的家，所以，有誰願意去打掃你們的新家？」

  「我願意！」

  「我也願意！」

  數十個孩子嘰嘰喳喳舉起手，把華檀圍在其中，瞬間忘記了剛剛和蘇憂之的依依不捨。

  站在門口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蘇憂之心頭鬆快，華檀若非誠心，這些孩子豈會喜歡她？是他多慮了。

  「我也陪你們一起去。」他走上前，學著孩子們舉起手。

  沒想到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蘇先生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華檀噗嗤笑出聲，「大朋友小朋友都可以去，勞煩蘇先生備車了。」

  華檀的馬車是來青州後才置辦的，平日裡的車夫就是武三武四，華家的馬車和車夫都被她安置在倒座房，以免暴露行蹤。

  因此，用蘇憂之的馬車再好不過。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去，挑了七八個年齡大的孩子去了峽谷，華檀讓武四帶孩子們走在前面，她和蘇憂之跟在後面照顧著。

  當孩子們看見房舍林立的峽谷，看見春靈和武三拾掇房屋時，才真正有了這是家的感覺。

  水澇天災，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家人的愛，還有那份對家的期待。

  現在，他們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