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塵埃落定

  很快，就到了拜堂成親的日子。

  夏國重禮儀，雖然商人的地位不高，但華家好歹是皇商之首，還是聖上賜婚，這排面自然還是有的。

  此時的華家上下一片喜色，觀禮之人陸續到府。

  華檀面上掛著笑，讓管家一一將人迎進來。

  吉時到。

  華征迎親的隊伍也正好到達，他面色微沉，強自撐著笑意，伸手將新娘扶著，饒是千般不願意，也只能一步步往前廳去。

  司儀掛起諂笑，提高聲音主持著儀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前兩拜還好，隨著司儀高高揚起的「夫妻對拜！」四個字出口，華征面上掙扎一瞬，動作終於開始變得遲疑起來。

  請記住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他沉吸口氣轉身面向新娘，抓著紅綢的手不自覺用力，骨節微微泛白。

  就在他黑著臉準備拜下去的時候……

  「且慢。」

  一道清亮的女聲自大廳外傳來，整個儀式都被打斷了。

  堂下眾人竊竊私語，華檀自座位上站起來，越過眾人，直直看向大廳入口。

  只見一個面色清冷的女子，著一身素雅華服，一步一步走來，氣質淡雅卻格外引人注目，叫人按耐不住想多看兩眼。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後那嬤嬤。

  一舉一動端嚴得當，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識得那是太后身邊最信任的管事嬤嬤。

  華檀沉著眼打量，視線與女子在空中交匯。

  後者嘴角染上意味不明的笑，停在華檀不遠處，以一副落落大方又不失優雅貴氣的姿態道：「爹爹這要成親了？華家迎娶新主母這麼大的事，家裡竟然也沒人通知我一聲？」

  不待華檀開口，她又揚起歉意，不好意思般瞥向新娘，「我心裡是想來觀禮的，可今日這婚只怕是成不了了。」

  她說著伸手，身後跟來的嬤嬤會意，遞上捲軸。

  「近來，南方災情頻繁，太后仁厚，請來大師作法，原是京中妖物作祟，太后下了懿旨，在妖物拔除前，京中不宜婚嫁。」華盈展開捲軸，將上面的文字一一念出。

  隨後大大方方遞給華檀，像是讓她檢查般。

  「我知道姐姐為這場婚禮籌備付出許多心血，可太后懿旨也不容違抗，這婚期，延後吧？」華盈雖是用的問句，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她說完便有跟來之人準備上前將婚禮布置破壞。

  見狀，新娘娘家之人面色變得難堪，雙拳緊捏，卻不敢多言。

  方才華盈特意借介紹嬤嬤的契機擺明自己受寵之事，對上太后跟前的臉的人物，他們就算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且慢！」

  華檀面色不改，笑吟吟抬眼，並未接過那捲軸，「辛苦妹妹特意跑這一趟，只不過，今日的婚期是陛下定的，聖旨之命豈敢不遵？」

  「我自然知道這婚事是陛下定下的。」華盈蹙眉一瞬，面上笑意更深，「姐姐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推遲，婚期仍在，不必急於一時。」

  聖旨通常措辭是擇日婚嫁，這也是華盈敢向太后求旨的原因。

  想到這一點，華征心頭又冒出些悸動。

  「你妹妹說得有理，你別在這裡胡鬧了。」他眼中迸出一絲光亮，壓著心下的激動之情，跟著一同勸道，頗有些義正言辭的意思，「眼下應該以大局為重，可不能因為我影響了大師作法。」

  說著說著，他語氣開始得意起來，看向華檀的眼神愈發輕蔑，轉眼看著華盈卻分外滿意，果然是他自幼寵愛的女兒，比華檀強了不是一星半點，「盈兒這些年跟在太后身邊，難得回來，正好今日設宴，便當是慶祝盈兒回京。」

  本就不滿這樁賜婚，眼下得了機會，華征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新娘站在原地，身形沒動，一時分不清喜怒。

  觀禮眾人心下瞭然，低聲嘀咕著要離開。

  察覺到他們的意圖，華檀依舊笑意溫軟，目光卻落在華盈身上，帶著些許悲憫。

  「春靈，將聖旨拿來，給妹妹仔細瞧瞧。」

  「陛下金口玉言寫在聖旨上的婚期，豈是說改就改的？違抗聖旨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還麻煩妹妹回宮後和太后娘娘好生謝罪。」華檀面上充斥歉意，眼底卻是冷笑一片。

  自古後宮不得干政，一封懿旨，還能大過聖旨去？

  華征不願成親，華盈又想幫著巫氏扶正，擺脫庶女身份，這兩人蛇鼠一窩，若不是聖旨定了婚期，今日定要著了她們的道。

  華檀眼底划過慶幸，還好傅琛提醒了她。

  想起那日追上來遞紙條的侍衛，她心頭一暖，嘲諷地看著這群跳樑小丑。

  許是被她鄙夷的眼神刺激到，華盈上前一步，剛想反駁些什麼，卻被她身旁的嬤嬤扯了下袖子。

  意識到自己衝動了，華盈眼皮一跳，咽下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強壓著憤怒又退了回去。

  她沉吸口氣，指甲掐進掌心，鑽心的疼將她刺得清醒些。

  「既然如此，那……」華盈咬牙，面上努力維持著笑意，「父親，繼續吧。」

  華征一臉不可置信，從華盈手中奪過聖旨，仔細打量幾次。

  他聽過宣旨，可那時他滿心憤恨，哪會注意這些細節？

  這下，即便是心裡再不甘，他也只能狠咬著牙，黑著臉回了原處。

  拜堂繼續。

  司儀微微一愣後，連忙高呼「夫妻對拜！」

  這次，很順利，一切塵埃落定。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新娘子的離開，堂廳再次熱鬧了起來。

  很多人，都紛紛恭喜起了華征，灌華征酒，也不管這場婚事是不是華征樂意。

  觥籌交錯間，華盈只能捏著那張沒起到多大作用的太后懿旨，恨恨落座在一旁，眼神猶如刀子般落在華檀身上。

  她面色陰鷙，上下打量著自己這位嫡姐。

  幾年不見，當年唯唯諾諾走兩步就倒的廢物居然會變化這麼大。

  除了那一臉蒼白的病色，幾乎沒有一處能與以前對的上。

  倒是她們，小瞧了她。

  一抹殺意，從華盈的眸底瞬間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