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我和你，註定要一起攜手走出

  凌佑殷腳步往後退了一步，他定定的看著床上的凌天樂，黝黑的眼眸中掠過一波一波的片段，從小到大。

  十六歲消失的那一年，回來後，他性情大變，他並沒有想那麼多，原來這一切，都事關他的心臟。

  凌佑殷突然好想告訴他在天堂的姐姐小情，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如果你知道這個原因，我想你一定會繼續守護在他的身邊，對吧！

  李銳餘光看著他，他的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叫做白紫曉的女人，一個一身傷，一個一身病，這樣的愛情中，兩個人究竟可以走多遠？

  殊不知門外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因為剛才進來的匆忙，門縫有一道罅隙，當時她剛從樓上下來，看到的就是李銳抱著一個男人，本來她並沒有注意，只是那一張深刻到骨子裡的臉，哪怕只是這匆忙的一眼，她也認出來，那是她的天樂哥哥。

  這一段時間，她的心幾乎一半在死亡，一半又在期待，她明白她現在要恢復身體這些的傷害有多難，她在逃避，但是冥冥之中她總是有一股不可動搖的渴望，讓她在堅持。

  她以為，她可以這麼相安無事一直到她完完全全健康的走出來，可是在看到天樂哥哥的那一瞬，所有的死灰又重新燃起來，同時也在擔心，天樂哥哥怎麼會讓李銳抱著進來？

  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李銳看起來這麼吃力？

  她站在樓梯那徘徊了一會，緊接著看到他老弟，還有給她治療的方醫生也急急忙忙的走進剛剛李銳進去的那件客房，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頭上揚。

  她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幸運的是門並沒有關緊……

  白紫曉的臉色越來越差，近乎麻木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心越來越痛，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人工心臟？

  它最大的壞處就是不能太勞累，不能有太過激烈起伏的情緒，畢竟它的負荷有限，也就是說一旦裝上一顆人工心臟，你的生活永遠會像一潭死水！

  白紫曉雙手在顫抖，雙眸通紅，被眼淚憋得那麼紅，紅的仿佛能夠滴出鮮血來，她不想哭，於是就真的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來。

  她極力想要隱藏他的悲傷，只是悲傷又豈是說隱藏就能隱藏了的呢？！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和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天樂哥哥消失了一年，她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她以為只是她的表白被拒，他不喜歡她而已，從來沒有醒過別的原因。

  她真傻啊！怎麼可以懷疑天樂哥哥不喜歡她呢？從小到大，天樂哥哥對她的好這麼明顯，哪怕後來一直在拒絕，可是每一次不是到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任何要求嗎？

  現在想想，原來是這顆心臟的問題。

  她傻，她的天樂哥哥也是傻子，他是害怕和她相戀，和她結婚，卻不能和她走完一輩子嗎？

  他不能喜怒哀樂，那麼她也可以配合他的啊！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永恆不變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時間，不是愛和恨，不是痛苦，不是傷口和眼淚，而是曾經發生的那些過往。因為發生過，所以才不會改變，所以才不能視若無睹。

  白紫曉傻子一樣站在門口，回憶那些和天樂哥哥的過往曾經，終於，淚水不受控了，一顆一顆無聲的往下滾落……

  一門之隔內，凌佑殷收回思緒，看到方之旭已經收好了他的醫藥箱，蹙著眉，問，「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方之旭瞅了一眼凌天樂，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給他植入人工心臟的醫生，如果是葉醫生，那沒有換取合適的心臟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畢竟，天才醫生一般都有天才醫生的想法，比如我。」

  「你的意思是也可以換心臟的？」凌佑殷聽到他話里的意思，也忽略了他的自大和臭屁。

  「是，心臟當然可以換，」方之旭淡聲的說，「不過合適的心臟並沒有那麼好找，我敢保證，肯定是沒有合適的心臟源，要不然以他傷口那縫合的技術來看，要是有合適的心臟，也不會給他裝一顆人工心臟了。」

  凌佑殷若有所思，連李銳也陷入了沉默，這時，一陣壓抑，微弱的抽泣聲蠢了進來，凌佑殷眉心微擰，李銳卻突然想起什麼，看了眼凌佑殷，這才往門外走去。

  門外的白紫曉低著頭，哭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她的臉都快垂在了地板上，「紫…白小姐？」

  白紫曉這才抬起頭，尖細的臉頰上掛著淚水，那雙狐狸眸氤氳朦朧，讓李銳心疼，她是聽到了？本來他是好心的找凌天樂談話，希望他可以幫助她走出現在的困境，怎知……

  「我可以進去嗎？」白紫曉試著拉扯出一抹笑容，話語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落進每一個人的耳膜中。

  李銳看著凌佑殷，凌佑殷意味深長的看著白紫曉，點點頭。

  白紫曉這才邁步進去，她的目光從進門一直在凌天樂的臉上從未移開過，那張臉，瘦了很多，這麼蒼白，肯定很辛苦，她想到兩個月前在他的車上還一本正經的對他說，希望他不要這麼冷淡，她想逗她，就是希望改變他一層不變的樣子，讓他的人生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總會起起伏伏，擁有喜怒哀樂的，讓他人生才有樂趣，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她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啊！

  她對他的愛根本就不合格，她還要在愛情的這條路上學習。

  如果說，這段時間的白紫曉在過去和現實中修築了一道堅固的城牆，她強迫性阻止自己去重溫過去的一切，那麼今天，李銳就是拿了一把錘子狠狠的打通了這面城牆，他讓城牆外面的凌天樂進去，試圖去感受白紫曉的痛，同時也讓白紫曉一個不經意間走進了過去和現在的凌天樂。

  白紫曉輕微的腳步聲在床邊戛然而止，他那雙讓她沉醉的褐色眼眸緊緊的闔著，好像將她的心也關在了另一個世界，這樣的感覺她很不喜歡，從前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知道了，這叫她怎麼可以忽略自己心底全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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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凌佑殷看到白紫曉看著凌天樂的目光是那樣的專注，溫情，還有心痛，這麼複雜的眼神讓她一雙狐狸樣的眼眸耀如暗夜星辰，他無法挪開眼，他再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凌小情的錯覺。

  白紫曉深深呼吸，這才將目光移向方之旭，她強迫自己鎮定，「方醫生，是不是現在只有找到幫他植入心臟的醫生才能進行下一步？不管是換心臟還是資料。」

  「是。「方之旭淡淡的說，他看了眼凌佑殷，今天把他喊來又耽擱了他袍妞的時間，還好讓他發現點感興趣的，那個葉醫生，他也很想會一會，估計這都是怪才對怪才的想法。

  凌佑殷也明白方之旭的性子，對方之旭說，「既然凌總沒事，那我們先走了。「

  「是，凌總。」

  待兩人一走，白紫曉便坐到了凌天樂的床邊，目光細細的描摹著他胸口上的傷疤，真的如剛才聽到的異樣，這傷口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還是兩道，這該有多疼啊？

  心臟，這麼重要的身體器官，裡面卻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工心臟，一想到這，白紫曉剛剛才停住的眼淚又濕了眼眶。

  這段時間，她的眼淚似乎太多了一點，為自己，為凌天樂，眼淚都在幫她沖刷身體裡的痛苦，一遍一遍，她以為，眼淚流多了她也會麻木，可是現在她才發現，真正的痛來臨時，眼淚還是會克制不住的往下掉。

  這，無關堅強。

  她現在就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想讓這哭聲把她吵醒，呵，她是不是太傻了？

  白紫曉目光霧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凌天樂的胸口，指腹間傳來疤痕細細的膈應感，雖然很淡很淡，但是卻燙傷了她的指腹。

  順著他的傷疤往上，撫上他的臉頰，這張臉這麼蒼白，她怎麼從來都沒有留意？

  他緊闔的雙眸只有一排眼睫在輕動，她怎麼從來都沒有讀取眸里的痛楚？

  他略微單薄的唇輕抿，她怎麼從來都沒有聽出他每一句話里的違心？

  白紫曉看著他，長長地睫毛顫動了一下：「凌天樂，你知道嗎，相較於我現在的身體，我更關心你的身體，如果這顆心臟沒有辦法陪你走到最後，也請你堅強下去，堅持下去，哪怕未來的路再難走，也別忘了還有一個我，不論你是多麼不願意我走近你，我也不會將你的話放在心上，從前，你的心可以承受這麼多，雖然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可以被傷多少次，一次，兩次，還是三次，四次？只要它還在跳動，我就會賴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再用什麼理由拒絕我，我都不怕，我的心不怕千瘡百孔，因為，我同你一樣，一副破敗的身體，我和你，註定要一起攜手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