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戰

  兀哈兒是個很靠譜的探子，阿史那古加一向很相信他。

  可是，自從上次收到兀哈兒傳回的唐人在蘭州城外『鍊石為鹽』的消息後，便沒了音訊。

  阿史那古加不想等了。

  

  他知道兀哈兒一定是出事了。

  他決定出擊。

  他想要得到兀哈兒說的『鍊石為鹽』的法子，身為頡利可汗眾多兒子中的一個，他需要這個天大的功勞。

  「距離兀哈兒所說的地方還有多遠？」

  「王子，還有二十里！」

  「左武衛大營的唐軍動了麼？」

  「沒有！」

  「很好，傳我命令，就地修整一夜，天亮時分，突襲唐軍。」

  「是！」

  ……

  ……

  鹽礦軍營，林北辰看著最後十個人鑽進了碉堡之中，使勁的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你是打過仗的人，肯定比我知道什麼時候能追，什麼時候不能追，我就不跟你說了，記住一點，殺敵是其次的，保住性命最重要！」

  程處默重重的點了點頭：「你也要小心。」

  說完這話，馬鞭一揚，領著自己麾下的兩百精騎離開了鹽礦營。

  林北辰安排給他的任務，是埋伏起來，見機行事。

  程處默一走，林北辰便也鑽進了碉堡，最高的，也是唯一的一座兩層碉堡。

  進到碉堡，林北辰看了看，弓箭、弩機都已經備好，還有足夠十個人使用小半個月的糧食和水，十個精壯的漢子也都蓄勢待發。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兄弟們，八人休息，兩人放哨，如果沒猜錯，突厥人明天天一亮就要打過來了。」

  說完了這話，他便爬到了二樓上，二樓面積很小，除了一面巨大的戰鼓，便只能容下三人。

  張成是跟著他一起上來的：「公子，有把握麼？」

  林北辰點了點頭：「大將軍送來的軍報上說，突厥一共來了三千人，比預估的多，但也絕對不可能攻破這些堡壘，大將軍已經去斷他們的後路，這一次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好，我也有許久沒跟突厥人幹仗了，你先休息，我守著。」

  ……

  ……

  天邊終於泛起了魚肚白。

  馬進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身處第一線的100號碉堡之內，他是第一個聽見那隆隆的馬蹄聲的，也是第一個看見那黑壓壓的一片騎兵的。

  與此同時，阿史那古加也看見了他。

  不，應該是說是看見了他和另外九個戰友藏身的碉堡。

  阿史那古加有些奇怪，之前從未見過這種玩意兒，丑不拉幾的，也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兀哈兒說的鹽礦營就眼前，而且只有七百人駐守，自己的三千騎兵只需要一個衝鋒就能把人殺光。

  當然，得留下幾個俘虜，把那『鍊石為鹽』的法子搞到手。

  看著遠處沒有一點兒動靜的大唐軍營，阿史那古加慢慢的抬起了手中的馬鞭。

  然後，狠狠的揮下。

  「殺！」

  突厥的先鋒隊很快便掠過了馬進所在的碉堡。

  碉堡內的十個人不由得都捏了一把汗。

  但鼓聲沒有響起。

  透過牆上的觀察眼，馬進不自覺的開始數起了數。

  一隊……

  兩隊……

  三隊……

  就在他數到第七隊時。

  咚！

  咚咚！

  咚！

  咚咚！

  林北辰終於敲響了戰鼓，人生第一仗，打響了！

  鼓聲入耳，一短兩長，這是發射弩箭的信號！

  馬進便是一聲爆喝：「兄弟們，弩機準備！」

  呵，呵，呵！

  「火長，弩機準備完畢！」

  「射！」

  嗖~~~~

  嗖嗖~~~~

  嗖嗖嗖~~~~

  不止是馬進的第100號碉堡，其餘配備了弩機的三十餘座碉堡幾乎同時射出了弩箭。

  一時間，人仰馬翻，哀嚎不止！

  一百座碉堡中射出的弩箭漫天亂飛，雜亂無章。

  但是，這對於已經衝到碉堡群中的突厥騎兵是致命的！

  四方八方都是弩箭，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才第一輪射擊，便有一百多騎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北辰站在一號碉堡的樓上，微微皺了皺眉頭，手中的鼓槌再次重重敲下。

  咚！

  咚咚！

  又是一短兩長，第二輪弩箭再次發射。

  不用考慮誤傷問題，唐軍都躲在水泥造的「烏龜屋」里，弩箭射在碉堡牆上，也就是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而已。

  咚！

  咚咚！

  第三輪弩機發射。

  突厥騎兵已經倒下了四百多騎，明顯開始慌亂了起來，有將領反應了過來，唐軍全都躲在那一座座丑玩意兒裡面！

  數名將領立刻開始大聲命令騎兵們朝著一座座碉堡發起進攻。

  但是。

  完全沒有用啊！

  用箭射，射不進去，就算偶爾從碉堡發射眼中送進幾隻箭，也傷不著人。

  用刀砍，更不行，彎刀折斷，手臂被震得發麻，甚至有人在巨大的衝力之下被反震落馬，但留在碉堡上的，也不過就是個印記而已。

  用重騎撞擊？

  這純粹是腦子有毛病，活得不耐煩了。

  林北辰完全不擔心，一米多厚的混凝土水泥牆，攻城錘都不一定撞得開，拿馬撞？

  玩呢！

  果然，隨著三五十匹重裝戰馬倒在地上開始抽搐，再沒有一個人，一匹馬敢生生往上撞。

  沒辦法，只能下馬強攻！

  但是，這怎麼攻啊？

  完全就無從下手！

  而且你圍著這一座攻，屁股後面肯定會有人拿箭射你。

  兩座碉堡之間只隔著十丈遠！

  就在這時，鼓聲再次響起。

  咚咚！

  咚咚！

  短促而有力的兩連擊，然後，阿史那古加和一眾突厥將領徹底傻眼。

  縮在碉堡里的唐軍開始用弓箭射擊，但是這些傢伙甚至連面都不露，就透過那些孔洞瞎幾把往外射，都不帶瞄準的！

  然而就是這樣的瞎幾把射，居然給自己的軍隊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下了馬的突厥士兵徹底懵逼了，這哪裡是打仗？

  這他麼就是來賭命，運氣好的一箭不中，運氣不好的眨眼間就變成刺蝟！

  誰都不想變刺蝟，於是所有人都開始下意識的貓下身子，甚至趴在了地上，任憑將官們如何吆喝也不為所動。

  大家都想得很清楚，誰站起來誰就得變刺蝟。

  失去了機動性的騎兵本就已經沒了最大的優勢，眼下蹲的蹲，趴的趴，更是亂做一團。

  咚咚咚！

  咚咚咚！

  鼓聲節點又變了。

  下一刻，無數點燃的鞭炮從碉堡內扔了出來，噼噼啪啪一陣亂響，人倒是沒事兒，但馬都被驚了啊！

  一時間，無數戰馬在一百個碉堡組成的防禦網中開始胡亂奔逃，馬蹄落下，慘叫響起……

  突厥士兵的意志，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潰。

  逃，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念頭。

  有人開始拼命的跑，有人開始想法子往馬背上跳。

  就在這時，那催命一般的鼓聲又變了！

  咚咚咚咚！

  咚！

  咚咚咚咚！

  咚！

  隨著鼓點的響起，一百座碉堡中，伸出了數不清的長槍大槊，瞬間化身一百個刺蝟，織起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網，還能活動的突厥士兵，不管是上了馬的，還是沒上馬的，一下子全都跑不起來了。

  只能一邊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些要命的玩意兒，一邊朝著外圍移動，還得防著時不時就不知道會從哪個角度射過來的冷箭。

  然後，遠處出現了一隊騎兵，人數倒是不多，也就兩百，風馳電掣的沖了過來，然後就開始在碉堡防禦網外繞著圈的砍人。

  阿史那古加後悔了，不該讓三千人一起衝鋒的。

  程處默高興了，還從來沒打過這麼輕鬆的仗。

  林北辰激動了，將鼓槌扔給張成，從他手裡搶過長弓，專射突厥將官，雖然一個也沒射著，但依舊射得不亦樂乎。

  直到，他看見了那個被十幾個突厥士兵緊緊圍在當中的傢伙。

  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傢伙肯定是個重要人物。

  活捉他！

  念頭生出，林北辰也不含糊，跑到樓下，穿好盔甲，拎起一對中空大錘便鑽了出去。

  張成緊隨其後。

  剛一出堡壘，迎面便衝過兩名突厥士兵，林北辰二話不說，掄起錘子就砸。

  沒有任何花巧。

  張成說了，用錘，力氣大就是王道！

  與此同時，張成也動手了，目標與林北辰完全一致。

  兩名突厥士兵瞬間倒地，林北辰信心爆棚，大喝一聲，殺向阿史那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