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魂和爭！

  「一在魂，二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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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請問宋先生，你可知儒家學說之魂？」

  「這……」宋濂眉頭微蹙，捋了捋稀疏的鬍鬚。「仁義禮智信孝悌？」

  「這是魂嗎？」

  朱林眯著眼問道。

  「這？」

  宋濂的嘴角抽了抽。

  「這充其量只是流傳至今的儒家學說的核心罷了，又怎麼能稱得上魂呢？如果這也能說是魂，未免也太可笑了，而且這些充其量也只能說是要求，尤其是對那些被統治者的要求。若是一個國家的百姓將統治自己的教條當作民族之魂，豈不是可笑嗎？」

  朱林直言不諱道。

  「這？」

  宋濂又傻住了。

  朱林嘴角一斜，輕輕笑道：「什麼叫魂？那是一種能撐得起民族脊樑的東西，仁義禮智信可以看作是人對自己的要求，但說到底是統治者對老百姓的要求，就是希望人人都能做到老實本分，同時統治者又會多加一個字，那就是忠，所謂的忠君愛國到頭來忠的還是一國之君，愛的還是一家之國。與整個民族和普通百姓個人沒太大關係，與老百姓的貼身利益更沒太大關係，這也是為什麼儒家所治之國，遭受外敵入侵時，除了那些利益攸關者會保衛這個所謂的國家，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在乎國家興亡與更替。」

  「而對於那些普通老百姓而言，誰給他們飯吃，誰為他們制定好的政策，哪怕這些人是外族，他們也能安安心心種田，老老實實交皇糧，這才是為什麼漢人之國如此容易被外族入侵併且蹂躪的原因，當然，這也是世界上很多國家如此的原因。」

  「說到底，就是因為內心中對本民族沒認同，對共同利益沒感觸而導致的。在成年人的世界中，任何事物都是建立在共同的利益基礎上的，即使是民族之魂也是如此，因此，怎樣讓統治者體現老百姓的共同利益，並代表老百姓的利益為國為民制定政策，才是統治的根本所在。」

  「而一個民族的魂魄，也正是因為有共同經歷與利益才能建立起來，在小子看來，要建立一個能上下一心共同向新時代邁進並且綿延不斷的國家，根本點就在建立有共同利益的民族之魂。」

  朱林盯著宋濂，堅定道。

  嘶！

  宋濂倒吸一口涼氣，嘴中不斷的念著魂字。

  他不住點頭，愣愣的看著朱林，沒想到朱林對治理國家竟有如此之深的理解。

  「那……」宋濂若有所思道。「你所說的鍛造民族之魂從而建立起一個團結的國家的確沒錯，但關鍵在於，怎樣鍛造呢？畢竟，儒家對於如何治理國家已有了一套完整手段，只需稍加改造就能立刻運用，你所說的魂又如何運用到治理國家的政策之上呢？」

  「很簡單，採用新的教育之法，採用新的選官制度，採用新的經濟政策，採用新的官僚制度，而對於這些舉措，我心中自有一番方法，若宋先生想要聽，我也可以一一說明。」

  朱林微笑道。

  「請說。」

  宋濂眼睛一亮，立刻抬起手，做出了個請的姿勢。

  「花重金，全民教育；選官吏，改革科舉；發展商業，官私合營；查百官，完善監察……當然，還有很多的方面也需優化，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短則五六年，長則一二十年，關鍵還是要敢於去做。」

  朱林道。

  「天哪！我聽到了什麼？你所說的這一切……當真是你自己所想到的？」宋濂面露驚訝。

  「是我想的。」

  朱林點頭道。

  「天爺，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說出的每句話都是讓人震驚，若是你這番話說出去，我敢保證整個大明都會因此而震動，對了，你這番話……跟皇上說過嗎？」

  宋濂問道。

  「我一個小商人哪有機會見皇上呀，上次見到也是隔著珠簾差點吵起來。這番話倒是跟我那便宜老爹說了不少，但至少，老爹是極為贊同我所說的話，所以我才會不斷完善自己關於構建華夏魂的相關體系。」

  朱林誠懇道。

  「那第二個……爭字呢？」

  宋濂又問道。

  「這就更容易理解了，漢人所建立的王朝剛開始都具有一定野心，尚能開疆闢土，保持王朝活力，但到了後期就變成了地主家的兒子守天地，只希望守城即可。事實上，隨著人口增加和老百姓需求增加，原先的那些田地和資源又怎麼夠百姓使用呢？」

  「因此，就應讓統治者和老百姓從上到下在心中都深深根植一個爭字，和上天去爭，和其他國家去爭，而不應貪圖安逸偏向一地，不然，必將陷入保守封閉，到那時也將被外族所打破，並被對方像魚肉一般宰割。因此爭字的核心在於變！難道，宋先生你願讓自己的子孫後代當這樣的魚肉嗎？」

  「所以，我為什麼對傳統儒家那麼厭惡，就是因為傳統儒家既不能給百姓以魂，更不能教百姓認識這個世界，而是給這個國家腦子靈活的人一個聖人的虛假目標，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最終，忽略了外界的變化，成為整個民族的淪陷。而這個世界，對於個人和民族的真理只有一條！」

  「是什麼？」

  宋濂好奇問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進則退！」

  「這個世界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美好，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和諧，所謂的穩定也不過是各種力量角逐後的結果罷了！如果不能讓本國百姓享有足夠資源，那麼華夏老百姓的資源就必將被別的國家人所享有，到那時，再想爭，也爭不過，還會受到已享有資源的那些他國之人的譴責和反對。」

  朱林緩緩道。

  朱林這一番話對於宋濂而言，可謂是真的振聾發聵。

  在此之前，即使是對社會和國家有著極多思考的宋濂，也沒將位置擺得如此之高，所思所想，也不過就是讓華夏老百姓怎樣才能安居樂業，至於未來，也無非就是期盼著將來能出個明君早就盛世什麼的。

  但宋濂現在很清楚，朱林才是站得高看得遠，所思所語，皆是高瞻遠矚。

  雖然有一些觀點，宋濂本身無法認同的，但他不得不承認，朱林的思考很有深度，也是真正對國家和百姓有利的。

  是啊。

  歷史上，漢人曾建立過不少國家。

  剛開始。

  漢人的皇帝們都極為雄心壯志，但僅僅到了二世三世之後，那一個個皇帝就只是安於守成了，又有幾個還有開拓之心呢？

  短暫幾十年，長則一兩百年，漢家王朝終將陷入災禍，最終被外族入侵，甚至很難做到漢家王朝滅亡後，還能被漢家王朝實現大一統，整整一部華夏王朝史，便是一部漢家與異族的拉扯史。

  而在此過程中，受苦的則是那天下無數的老百姓。

  和其他大儒不一樣，宋濂並沒有死守著儒家學說的習慣，他更在乎的是能將所學所思運用到治理國家，為天下老百姓謀一份安寧上。

  現在看來，朱林所說的理論，可比自己向來所學的儒家學術要更加現實，更加有未來。

  宋濂緩緩閉上眼，思考起來。

  朱林並未打擾，而是拿起一個饅頭放在嘴裡不急不忙的吃著。

  一沉默。

  就是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