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暴雨之下

  「郡守請打開城門吧！我帶兵負責梅大人的安全！」這時候梅子帶著數十名精兵穿戴雨蓑的出現在城門前，衝著沙成志開口道。

  沙成志還有些為難，但是看到梅謝衣一副要殺人的樣子，而且梅子乃是禁衛軍副將，武功高強，有他陪著應該沒事的。

  躊躇一番之後，沙成志才讓人打開了城門，只不過卻只是一條縫而已。

  梅謝衣也不計較這麼多，帶著數十名隨從便出了城門，奔進了雨中。

  梅子扔掉了弓箭，肩上背著十餘把短槍隨扈左右，梅子身邊數十名禁衛也都是這樣的裝備。暴雨中弓弩早已經失去了效力，所以投擲短槍才更具有威力。

  眼看著梅謝衣一副焦急的樣子，梅子深深的笑了。

  能夠看到梅謝衣為了民生奔波，是最讓梅子高興的！梅子一直都覺得梅謝衣是好人，雖然他做了那麼多的壞事！但現在他不是做好事了嗎？

  

  即便是暴雨天，天柱山中的寇兵也在關注著廬江城的一舉一動，而當廬江城門開啟的時候，一支寇兵便發現了，並且召集了百餘騎尾隨。

  這些兵自然是豺狼所率領，豺狼想要救出石虎，唯一的辦法就是偷偷摸進城中。暴雨天氣最合適了。

  豺狼原本想著帶一百多人爬上城牆救出石虎的，卻正好看到梅謝衣帶著兵出來，他立刻就認出這個小白臉是公主身邊的人，所以便想著抓住梅謝衣，然後用他來換石虎。

  梅謝衣冒雨前進，先向南前進了十餘里，在漢江邊停下，在江水邊看了半晌，才在旁邊侍衛的遮擋下隨手記下了一些東西。

  然後沿著江邊北上三十里，暴雨中無法記錄太多，他便全神貫注的看，爭取全都記在腦子中，實在複雜的地方才用炭筆記下，等到梅謝衣繞了廬江大半圈，快要到天柱山腳下的時候，雨幕中突然出現了一片黑影，影影棟棟的朝自己衝來。

  梅謝衣還在納悶的時候，梅子已經取下了背上的短槍，用力投擲了出去，隨著一聲慘叫，百餘步外的人影非但沒有撤退反而是快速衝來。

  「保護梅大人！」梅子一聲令下，再次取下肩上短槍，站在了梅謝衣前面。

  剩下的數十名禁衛軍同時取下了肩上短槍，開始投擲。

  梅子所挑選的都是佼佼者，力大無窮。

  即便是在暴雨之中，數十名禁衛的投擲依然有力，不等寇兵衝到眼前，便有一半的人馬被打落。

  等到數步之外，看清了對方容顏之後，梅子一聲不吭的拔出彎刀便沖了上去。

  暴雨讓這場廝殺顯得更加血腥，鮮紅色的血跟雨水混合在一起，匯聚成了一道紅流。

  「留下幾個人，他們知道天柱山的情況，也就不用看了！」梅謝衣無暇看他們廝殺，他迅速的看著天柱山附近的形式，一邊下令。

  而梅謝衣心裡卻是震撼和無奈的，因為他發現天柱山周圍一片窪地，只要發洪，必是一片汪洋！

  豺狼恨得要死，都怪自己肩頭上的傷口，否則也不會被對方給生擒了。

  「你以為我們義軍都是軟骨頭嗎？不殺了老子，老子遲早殺掉你們！」豺狼瘋狂的咆哮，卻被梅子一拳打暈。

  「大人，差不多了吧？咱們該回去了，剛才的戰鬥恐怕驚擾了天柱山的寇兵！而且我認為這是他們的哨兵！」梅子指著被打暈的豺狼等幾個人說道。

  梅謝衣摸一把臉上的雨水，篤定道：

  「不行！還有東面沒有看呢！事情要做好！」

  說完，梅謝衣也不等梅子，直接策馬朝東面衝去。

  梅子看到他如此賣命，他是高興的，他笑著吩咐幾個禁衛帶著豺狼等人回去，自己又帶著二十名禁衛追上了梅謝衣護衛左右。

  當幾名禁衛軍押解著豺狼等幾名俘虜回城的時候，沙成志驚悚了，慌張了！

  他想不到暴雨天還有寇兵巡邏，一想到梅謝衣的安全，沙成志便心驚肉跳，他連忙召集了五百人的騎兵卻也不敢隨便派出去，畢竟城外暴雨那麼大、天色這麼暗，很難找到梅謝衣。

  「帶這個俘虜過來！我給你問問！不用著急派兵！」石虎見沙成志著急的模樣，便坐在鐵籠中開口了。

  其實石虎還是很佩服沙成志的，沙成志在寇兵中外號是沙钁頭，就是倔老頭的意思，不僅因為沙成志抵擋寇兵賣命，還因為他是一個關注民生的好官！在官場上倔直。且他親自種植菜園，善用钁頭。

  尤其是石虎看到沙成志忙碌了一夜，就在幫著城中流浪漢搭建棚戶、幫著運送糧食。而且石虎也好奇是哪一支寇兵被抓住了。

  沙成志很是狐疑的看了石虎一眼，作為官員他是不相信這些流寇的，但是目前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讓人把豺狼給帶了上去。

  「虎哥，您沒吃苦吧？放心，兄弟們一定救你出去！」豺狼一看到鐵籠中的石虎，立刻雙眼放光。

  「去你娘的，還以為哪個不怕死的！你怎麼來了？！」石虎看到豺狼之後卻是大怒。

  石虎明白，暴雨中寇兵是不會進攻的，八成是豺狼帶著弟兄守在外面想要救自己！這下子虧大發了，又是那麼多弟兄被抓、被殺！

  「老潘也要來的，被魏帥給扣下了！放心，老潘偷偷讓人安排了，我們一定救你出去！」豺狼好生安慰，卻惹來石虎大罵：

  「你們是蠢蛋麼？！只要攻破了廬江城，老子自然得救了！照著城門硬攻啊！」石虎再次大罵。

  豺狼偷偷看了沙成志一眼，希望沙成志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城門下的排水道已經被我用鐵柵欄封上了，而且還有精兵守衛，你們攻不進來的！」沙成志在這時開口，頗為得意的笑道。

  石虎哼了一聲不說話了，豺狼見沙成志已經知道了廬江的弱點，並且已經防範了，他也就不在乎了，直接道：

  「沙钁頭，放了我和虎哥，等到城破的時候，留你們家一命！」

  「哼！若是城破，沙成志第一個殉葬！不用你們饒命！」

  沙成志說的義正言辭，正氣凜然。

  但是在石虎和豺狼看來卻是為他不值得的，魏卓部隊中抓到了不少的大臣，都跟沙成志一樣。

  這些官員就是魏帥未來掌控天下之後，治理天下的根本。

  所以石虎也不打算誆騙沙成志、看著他為難，便開口道：

  「豺狼，你們多少人在外面？」

  「什麼多少人啊？」豺狼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石虎，又看了看沙成志。

  「別憋著了！沙大人不是外人，你就直接說吧！這麼大的暴雨，魏帥是不會組織進攻的！」石虎吼了一聲道。

  「嘿嘿，其實只有我帶著兄弟來了，本來想抓住那個小白臉的！可惜小白臉身邊跟著一個厲害的小白臉。」豺狼縮著脖子嘿嘿笑道。

  「哼~你是說梅子吧！那小子厲害啊，比我還厲害！老子給你找到了翠蓮，你不好好的呆在天柱山，下來找死啊！」石虎說起梅子的時候竟然有些得意。

  「虎哥，你在城裡受苦，兄弟豈能在女人肚皮上逍遙！不把你救出去，我就不跟翠蓮成婚！」

  豺狼很是嚴肅的說道，石虎呸了豺狼一臉，然後看著沙成志笑道：

  「沙大人，你可以放心了，外面根本就沒有部隊，那小白臉沒事的！看在我透露軍情的份上，把這小子關進來跟我作伴吧？」

  「弓弩手戒備！打開鐵籠，將他一起關進去！」沙成志答應了石虎的要求，只不過卻謹慎的讓弓弩手準備好射擊，以免石虎趁機竄出來。

  「切~沙钁頭，一看你就是個門外漢！暴雨中誰還用弩箭！看出城的那小白臉就是用的標槍！乖乖的，投起來好準頭，一槍就射瞎了我的戰馬！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抓了！」豺狼很是高傲的得瑟一聲，卻在爬進鐵籠的時候被石虎一腳踹翻。

  「去你娘的！你說梅子還打不過你？那你是不是比老子還厲害？！」

  石虎很是不忿，自己剛才說自己打不過梅子，現在豺狼就說他比梅子厲害！豈不是貶低自己。

  豺狼被踹了一腳，嘿嘿笑著給石虎賠罪。

  沙成志沒有理會這兩個流寇的話，而是斟酌一番之後，吩咐道：

  「給他們些酒肉，別生病著涼了！」

  沙成志吩咐完就走了，卻惹得鐵籠中的石虎和豺狼在後面喊著謝恩。

  「梅子這小子忒壞！一整天都給我吃甜食點心、喝糖水，差點折騰死老子！」石虎大口啃著燒雞，喝著烈酒，心滿意足之餘還不忘發牢騷。

  豺狼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羨慕道：

  「我說虎哥護著梅子呢，原來伙食這麼好！咱們山上的兄弟想吃口糖都沒有呢！你竟然大氣的天天喝糖水，那得多浪費啊！」

  「去你娘的浪費！以後老子有錢了，天天讓你喝糖水！」石虎相當生氣的踹了豺狼一腳，憤然搶過他手裡的酒碗，不給他酒吃了。

  豺狼厚著臉皮求了半天，石虎才施捨他一點酒水，豺狼忍不住嘟囔：

  「要有糖水我就不喝酒了！」

  石虎覺得跟豺狼說話簡直浪費自己的腦子！

  這些泥腿子從小沒有見過糖，還都以為糖水是什麼好東西！這東西喝一點是不錯，但是整天喝能噁心死你、折磨死你！

  石虎當初得知梅子要給自己喝糖水的時候也是開心的，但是開心了沒多久就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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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至今為止，石虎都對梅子記憶猶新的，他心裡正想著的時候，忽然看到城門再次打開了。

  渾身濕透的幾個泥人兒從城外進來，最前面的一個人肩上還背著兩把短槍，懷裡抱著一個人，進門之後便大喊：

  「快準備姜水！找太醫，梅大人昏過去了！」

  石虎噌的起身，趴在鐵籠前，看著梅子懷裡的人兒幸災樂禍：

  「梅子，咋回事？怎麼就暈過去了呢？死了沒有？」

  梅子狠狠的瞪了石虎一眼，懶得理他！

  沙成志幾乎是飛到梅子面前的，等看到梅謝衣渾身是泥，臉色蒼白的樣子，郡守大人被嚇到了：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梅大人有危險嗎？」

  看到沙成志驚慌的樣子，梅子安慰道：

  「大人不要著急，是天柱山發生了泥水流，大人只是受到了衝擊而已，沒有大礙的！」

  聽說梅謝衣沒有生命之憂，沙成志才放心下來，若是真有什麼意外，嚇都可以把他嚇死。

  「將軍也受傷了？」沙成志這才看到梅子的肩膀不斷流血，混合著身上的泥水，很難看到。

  「沒事！先給梅大人洗漱一下，喝點姜水吧！」

  梅子卻抱著梅謝衣進了城牆下、臨時租借的房間裡。

  不等梅子放下梅謝衣，梅謝衣卻忽然醒來了。醒來的梅謝衣忙不迭是的從懷中掏出了油布包裹，小心的打開，看到自己繪製的東西還在，他鬆了一口氣，吩咐道：

  「給我打盆水洗洗臉，準備好筆墨紙硯！」

  說完，梅謝衣便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沙成志剛想勸梅謝衣先去洗漱喝薑湯，卻見梅子抬手示意沙成志不要說話，然後吩咐屬下快速弄來了熱水和筆墨紙硯。

  梅謝衣迅速的洗漱之後，立刻撲到桌前，就著自己腦袋中還沒有抹掉的記憶細細繪製了起來。

  繪製廬江城地形圖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他沒有蘇浙、蘇沐那種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能憑藉著剛才還算是新鮮的記憶描繪。

  梅謝衣在桌前足足畫了兩個時辰，直到外面放亮了他才畫完。

  而畫完之後的梅謝衣心力交瘁，直接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梅子就在旁邊陪著，等到梅謝衣畫完之後，他小心的將地圖收起來，然後讓人將梅謝衣抬到床上、讓侍女給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等一些做完之後，梅子才讓太醫給自己看肩頭的傷口。

  等太醫看到梅子肩頭外翻、被雨水泡的發白的傷口時，太醫都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有點意思！梅子，虎哥喜歡你！」剛才的一切都被城門前鐵籠中的石虎看到了，當他看到梅子肩頭的傷口時，石虎笑著開口了。

  「來人，給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都用酒水澆透！」梅子咬著牙看了石虎一眼，陰冷的下令道。

  「最毒婦人心，你怎麼比娘們還毒辣！上次是糖水，這次要澆酒，會凍死我們的！我們死了對公主就沒有作用了！」石虎著急的在鐵籠里大喊。

  他發現梅子真是陰險毒辣啊，想出來的都是損人的陰招。

  石虎也知道酒水澆在身上會冷的，尤其是暴雨天，還不凍死他們。

  「不說話就饒了你！」梅子在處理傷口的時候疼的抽了下嘴角。瞪著石虎道。

  石虎立刻做出一個告饒的手勢，衝著梅子討好的笑了笑，不說話了，卻斜著眼睛偷看。

  一旁的豺狼很直接的盯著梅子，看了臉看胸，再看喉結，然後豺狼很是迷茫的低聲問道：

  「虎哥，他明明是一個男人啊！不是女人！」

  「滾！」石虎狠狠的淬了豺狼一口，一拳把這貨打的滾了個跟頭。

  豺狼心裡委屈啊，他只不過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看虎哥對梅子這麼上勁，難道虎哥喜歡漂亮的男人？！

  處理完傷口的梅子，不顧自己的傷口不應沾水，先去查看了自己帶出去的幾十個禁衛軍的傷勢，然後又看了一遍城防之後，梅子才去了郡守府中等著伺候。

  天色已經亮了很久了，只不過因為天上烏雲太厚、雨水太大，根本就分不清楚時辰，當梅子到了郡守府之後，還聽到鳳南歌在抱怨：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不叫醒本宮！」

  「沒看到外面越下越大麼？！本宮昨天吩咐了沒有！」

  嚇得郡守府的侍女跪倒一地，卻無人敢吭聲！

  鳳南歌昨天是吩咐早點叫醒她，但是誰敢啊！

  鳳南歌這次出來，沒有帶楊丙辰，也沒有帶宮女內侍，沙成志府上只有四個粗使婆子，所以郡守府中伺候的都是臨時找來的侍女！

  這些人對鳳南公主畏懼，都恨不得自己變成啞巴，生怕觸怒公主，現在公主發飆，她們只能跪在地上不出聲。

  「誰在外面！進來！」鳳南歌心情不好的發泄一通，見外面大雨磅礴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很不爽的衝著門外喊道。

  梅子默默走進來，將梅謝衣耗費了一整夜勘察、兩個時辰繪製的地形圖送上。

  「這是哪裡來的？你繪製的？」鳳南歌盯著地圖看了片刻，瞬間高興起來，等她看到上面墨跡未乾的樣子，便想到是剛繪製的。

  「梅大人昨夜帶著屬下出城親自勘察繪製的，雖然是黑夜無法遠望，但每一處地方都是走過的，用氣死風燈細細看過的！不會有失誤，梅大人勞累一夜，現在已經休息了。」梅子聲音平靜的稟報。

  聽到梅子平淡的話，鳳南歌的心卻不能安靜下來，暴雨中勘察地形，有多麼艱難自然不用說了。

  而且看這張地形圖繪製的十分全面，可想梅謝衣昨晚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鳳南歌將地圖隨身帶在身上，帶著梅子去看梅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