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番心思

  在郡守府的側房中，鳳南歌看到了沉睡的梅謝衣，顯然他是累壞了，睡的很死。

  鳳南歌默默的看了一眼梅謝衣那雙被脫下來放在床邊的靴子，沾滿了泥水已經看不出來原本官靴顏色，鳳南歌嘆息一聲，走到床邊掀開了被褥，默默的看著梅謝衣被水泡的皺巴巴的腳。

  「讓他好好休息吧！」鳳南歌在床邊默默的看了一會之後，便小心的走出了房間，關上的房門，並且衝著身邊的梅子吩咐道。

  梅子嘴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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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仍在繼續，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一樣，鳳南歌站在亭台前看著院子中匯聚成流的雨水急速流淌，她取出梅謝衣繪製的地形圖，認真看了半晌之後，吩咐身邊的黑衣衛：

  「去把郡守叫來！」

  黑衣衛並沒有走遠，剛出院門便下達了通知。

  昨晚勞累了一夜的沙成志就在郡守府外的一處民居中休息，隨時聽候公主的吩咐，所以黑衣衛剛傳令，沙成志便急匆匆的趕來了。

  「郡守大人辛苦了，但是在天災面前，本宮也沒法讓你多休息！」眼看著沙成志雖然換了新衣，但是一臉疲倦之色，因為睡眠不足而紅腫的雙眼，鳳南歌苦笑道。

  沙成志急忙跪在地上謝罪，他也看到了公主的黑眼袋，要說辛苦，公主也不輕鬆！他一個郡守還有什麼資格喊累呢！

  「別多禮了，本宮問你城中的糧食都做好轉移了嗎？」

  鳳南歌示意沙成志起來說話，然後帶著他去了郡守府的正廳。

  「按照公主的吩咐，所有的糧食都轉移到地勢最高的糧倉中去了！但若是暴雨持續多日的話，糧食很容易發霉！」沙成志很認真仔細的回報。

  「糧食不用擔心發霉，相信很快就會吃完，現在擔心的是糧食的運送問題，暴雨之後，道路泥濘應該從什麼地方運糧？」鳳南歌笑道。

  沙成志偷偷看了公主一眼，見公主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很是和藹的樣子，他便大膽道：

  「漢江上有不少的商隊，若是許以高利，這些商隊會給我們運送糧食的！而且，糧食都是從南陳過來的！」

  「很好！那這件事情就由郡守大人安排吧！銀兩不足的話就在廬江商人中借貸，朝廷會還這筆銀子的！」鳳南歌很是爽快的點頭。

  鳳南歌乾脆的出事風格讓沙成志驚訝了好半晌，公主好財從來都是強取豪奪的，很難見到公主竟然有這麼理性的一面。

  「另外，昨晚讓你去通知周圍村鎮居民撤退的事情安排了嗎？」鳳南歌又追問道。

  沙成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連忙點頭：

  「都派人通知了。但是很多地方村民不相信會發洪水，恐怕現在還有不少沒有撤離的！」

  沙成志也不相信會發洪水，只是今天在看到廬江城內都有積水排不出去之後，他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廬江城高，尚且如此，恐怕低洼處的村鎮已有不少被淹沒的吧！

  「公主，龍將軍到了！」鳳南歌正在跟沙成志議事的時候，梅子帶著龍駒進來了。

  鳳南歌親自起身迎接，燦爛的笑道：

  「老將軍身體不便，還要勞煩，本宮不忍心啊！本宮讓太醫給將軍開的風濕藥，可有效果？」

  龍駒有些臉紅的謝恩，儘管龍駒不服老，但是他患有老年風濕卻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下雨天，腰疼的厲害。而公主竟然還惦記自己的身體，這讓龍駒感動之餘也有些不好意思。

  「老將老當益壯，公主切莫嫌棄末將年老！末將看到禁衛軍在趕製木筏，可有末將的任命？」

  龍駒說的有些賭氣，他跟著公主不是享福的，是來做事的！絕對不能讓別人說自己老。

  「正是因為有事麻煩老將軍所以才請您來的！」鳳南歌笑著讓龍駒坐下，然後才解釋道：

  「暴雨若是明日還不停，那麼本宮的三千禁衛便有老將軍和梅子率領出城救援了！目前城外不少低洼處的村鎮已經被淹沒了！想來明日情況會更加嚴重，將軍可帶人將城外的人接到廬江來！廬江地勢高、城牆可以防水，即便爆發特大洪水也不會有問題的！」

  龍駒聽著公主的話，明顯一愣，他愕然片刻之後，直接問道：

  「難道公主不怕寇兵趁機入城？」

  「怕啊！但本宮更怕千萬子民葬身洪流、而本宮卻見死不救！」鳳南歌正色道。

  龍駒蒼老卻蒼勁的面容一柄，肅容起身，鏗鏘的跪倒在鳳南歌面前，朗聲道：

  「末將願為公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若是以前龍駒是被逼才跟著公主走的，但是現在他就是完全的自願了！龍駒有老驥伏櫪之心，缺少的就是一個可以報效的主子！

  「老將軍嚴重了！請老將軍現在就去督促趕製木筏吧，另外還要請郡守大人手下的車騎將軍配合，請城中多捐獻木材！畢竟本宮倉促中弄不到太多的木材！」鳳南歌很是和藹的扶起龍駒，又衝著沙成志笑道。

  沙成志哪敢不答應，惶恐的應著，立刻找人叫來了廬江守軍將領，跟隨龍駒一起去徵收木材。

  鳳南歌親自下了一道令，因為是要搶救難民，所以城中良心商人和居民頗多，自願捐獻，甚至不少人都把自家的門板捐獻了出來，極大的增加了木筏的趕製速度。

  只不過意外總是出人預料的發生，鳳南歌估算按照現在的雨勢應該等到明天才會爆發山洪，卻沒有想到在半下午的時候，天際便傳來一聲天柱斷裂的悶響。

  這時候的鳳南歌正在接見城中大小官員，安排抗洪的事情，當那雷霆一般的響聲傳來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以為雨天伴隨的雷聲，而鳳南歌卻悵然的望向了門外，看著潑天的雨幕，低聲道：

  「來了……」

  「公主……報……」

  禁衛軍傳令兵喊著拖長的尾音，從外面的暴雨中飛馳而來，衝進殿中之後跪倒在地，不顧身上流成線的雨滴濕了大廳的地毯，喊道：

  「洪水暴發了！」

  傳令兵朗朗且帶著急躁的聲音把大殿中所有的官員都震住了。

  雖然公主一直在說洪水，但他們大多數人都覺得公主有些危言聳聽了，真的等聽到了事實，他們顯然不願意接受。

  「剛才是山洪爆發的聲音嗎？」沙成志說出了所有官員的疑惑。

  那禁衛軍摸一把臉上的雨水，肯定道：

  「殿下讓人時刻監視漢江水位和天柱山，剛才的洪水就是從天柱山發出來的，像是江水掘了口子一樣！」

  沙成志聞言，豁然起身，直接在客廳中大罵道：

  「魏卓這個王八蛋，他是掘開了天柱山上的洞湖！」

  沙成志一聲大罵可嚇壞了大殿中的官員，人人都驚悚莫名的看著他們的郡守大人，心裡想著郡守是哪裡來的勇氣，竟敢在鳳南歌面前開口大罵。

  「公主……微臣激動，在殿下面前失禮，還請公主責罰！」沙成志在同僚們驚悚的目光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連忙跪在地上衝著鳳南歌叩頭謝罪。

  鳳南歌搖了搖頭，示意沙成志起來，她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天柱山上是有個洞湖，就在群山之巔形成的窪地中，魏卓一股流寇之所以會選擇天柱山也是因為天柱山的群峰之中不缺少水源。

  如今暴雨如此，天柱山上的洞湖匯聚了群山水流，即便魏卓不掘開口子，那麼洞湖也會發生傾瀉的。

  但，洞湖在只是下了一天暴雨就會爆發山洪，足以說明是山上的寇兵掘開了口子，否則按照洞湖的載水量，應該可以撐到明天晚上甚至是後天的。

  「傳令下去，龍駒和梅子現在便率領禁衛軍前往北方尋找落難居民！」鳳南歌沉著的下了命令，然後看向沙成志，吩咐道：

  「郡守大人把城中所有的藥店都集中起來，府庫里能夠拿出錢的話全部收購過來，以免洪水之後出現病情，有商人囤積居奇！」

  沙成志連忙答應著，在聽到洪水暴發之後，他心亂如麻，但是看到鳳南歌一臉鎮定的吩咐和安排事情，沙成志才恍然想起來，從昨天開始下雨的時候，公主就在為暴雨之後的事情做準備了。

  現在廬江城中所有的準備都是以暴發洪水為基礎準備的。可以說，城中一切都好，不會亂起來。

  而這也對虧是有公主在！

  傳言中那個只會殺人的魔頭如今卻是一顆定心丸，怎能不讓沙成志驚訝。

  廬江城中的大小官員們也沒有閒著，隨著鳳南歌的命令一道道的頒布下去，這些官員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命，在危急關頭、公主親自壓陣的情況下，誰都不敢偷懶。

  「公主，您休息一下，您一整天都沒有吃點東西了！」梅謝衣在半下午的時候就起來，睡醒之後他就來找鳳南歌，在聽侍女們說公主一天沒有吃東西之後，他親自端著東西進來，軟磨硬泡的讓鳳南歌休息。

  「早上吃了點心的！」鳳南歌從一大堆的書卷和命令中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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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累的要死，但是看到梅謝衣在身邊，鳳南歌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她一邊說著，一邊還給了梅謝衣一個燦爛的笑容，道：

  「倒是你！白天去勘察地形豈不是更好！非要晚上去，沒有摔疼吧？」

  梅謝衣知道梅子已經把自己昨晚去勘察地形的事情告訴了公主，他搖頭道：

  「這點小事對我來說很簡單的！殿下應該相信我，所以以後有這種事情儘管安排我去就好！」

  梅謝衣之所以昨天晚上就急匆匆的去勘察地形，就是因為擔心鳳南歌著急用地形圖，而且還擔心鳳南歌根本不相信自己會繪製地形圖，所以才連夜去的。

  所說晚上光線不好，需要走的路更多，但能夠繪製出地形圖就好！只要能夠滿足鳳南歌的需要，冒著雨勘察一晚上又算得了什麼。

  「多虧你昨晚就繪製出了地形圖！否則今天山洪暴發，本宮就無法這麼從容的指揮了！」鳳南歌由衷感嘆，山洪來的太突然，還好有梅謝衣事先繪製的地形圖，而不至於手忙腳亂。

  廬江城災情，梅謝衣應該記第一功！

  「昨晚小梅去過天柱山腳下！天柱山上的洞湖若是發水，山腳下數十個村鎮無一倖免，甚至一些小土城也要遭殃！天殺的寇兵，喪盡天良啊！」梅謝衣很是憤慨的符合。

  誰都不知道寇兵竟然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也出乎了鳳南歌的意外、

  從各種情報和傳聞中，鳳南歌知道魏卓都應該是一個講義氣、重視貧民生死的人，誰曾想竟然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

  「公主，石虎求見！」這時候，門外的侍衛帶來了城守軍的稟報。

  自從山洪暴發之後，大隊的禁衛軍扛著木排出城，不管城中居民還是城上守軍都在痛罵天柱山寇兵的罪行，被鎖在籠子中的石虎聽不下去了，他不相信魏帥會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要見公主，要確定是不是真的寇兵掘開了洞湖的口子！

  「你見本宮何時？本宮沒有時間跟你浪費！」石虎被帶進來了，鳳南歌很是不耐煩的看他一眼，隨手指著一桌子的書卷和命令道。

  被鳳南歌用厭惡的眼神看著，石虎心中更加窩火，城中百姓和守軍對寇兵的痛罵和厭惡讓他受不了，他們寇兵是義軍，並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魔鬼！

  「公主，聽說城外爆發山洪，我想出去看看！」石虎直接道。

  梅謝衣聞言，立刻笑了起來：

  「想要找個理由逃走？」

  「孬種才會逃走！老子說了，只是去看看！」石虎硬著脖子狡辯。

  「本宮憑什麼放你走！？現在城外一片汪洋，洞湖被你們寇兵掘開放水之後，漢江水位也在上漲！本宮這裡忙的要死，還要管你的爛事！」鳳南歌口氣相當惡劣的痛罵。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魏卓掘開的口子，若是真的，老子親手殺了他，提著他的頭來見公主！」石虎這一次很順從的跪在地上，聲音篤定道。

  石虎是個從不輕易表露感情的人，也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很有綠林豪傑的義氣和豪爽稟性。

  「哼~你們寇兵就是喪盡天良的低劣之人，我們殿下憑什麼相信你！」梅謝衣在一旁旁敲側擊的嘲諷。

  而石虎詭雜地上低著頭，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像是一個倔驢一樣等著鳳南歌回話。

  鳳南歌也沒有著急開口說話，她盯著石虎看起來，心中籌劃片刻之後，才低聲道：

  「生靈塗炭之際，本宮最想做的就是救民於水火，或許這樣的話從我口中說出來你們不相信！但是無礙！本宮的言行不必你們評論和認可！」

  「本宮可以答應你，即便你要做逃兵趁機逃走，但是只要有一線機會，本宮不會放過的！你過來！」

  鳳南歌說完，已經走到了書桌前，拿起了梅謝衣繪製的那份地形圖，指著天柱山群峰之後的一片空白，說道：

  「這裡是百草林！是天柱山後面的一片原始森林，天柱山的洞湖被掘開之後，天柱山內的寇兵可以不必遭災，但是百草林之後還有巨大的水源！因為這是漢江的一個拐點！漢江若是發水，必然是從百草林的拐點開始爆發！你回到天柱山之後，若是可以的話，帶著你的兵掘開漢江拐點，讓水流進百草林，這樣可以緩解漢江的壓力，就是緩解廬江城的壓力！」

  鳳南歌說完，見石虎認真聽著，她又道：

  「當然，你也可以趁機下黑手，增高漢江拐點的岸際，這樣漢江的水位就會一直增高，等到水勢蓄足之後沖開堤壩，便可以水淹廬江城！淹死我們這廬江城內數十萬百姓！」

  石虎正聽得津津有味，以至於聽到鳳南歌后面的一句話也習慣性的點頭，但是猛然反應過來之後，他臉色一黑，喝道：

  「哼~若是廬江城只有你們這些官兵，我自然這麼做！但我不會做對不起窮苦兄弟的事！」

  「好了！你可以走了！」鳳南歌擺了擺手，示意讓人將石虎送走。

  而梅謝衣卻跳起來阻止：

  「公主，不能放走他！寇兵反覆無常，我們不能信任他！」

  鳳南歌沉默不語，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石虎，而石虎則高傲的仰著頭，不屑理會的樣子。

  「報……殿下，城外有數萬民眾聚集，他們要進城避難！」恰在這時，又有侍衛跑來通報。

  聽到侍衛的話，鳳南歌想都不想的點頭：

  「傳令郡守，立刻打開城門，迎接這些民眾進來！」

  梅謝衣再次反對：

  「不可！天柱山中寇兵無數，且分散在廬江城外個個村鎮之中，難民中必然有寇兵啊！」

  沙成志也在這時候從城門處趕了回來，一起勸解道：

  「殿下，剛才微臣在城牆上看了，這些難民中不少青壯，若是有寇兵夾雜其中，進城之後會造成很大的麻煩，而且公主的禁衛軍不在城中！」

  石虎聽著兩個官員的話，一直憋著一肚子火，卻不敢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