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對不起

  那一瞬，葉知鹿有所觸動，她聽周庭修的話上了車，關上門後，周庭修什麼也沒說，發動了車子。

  他送她回家。

  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沉默中，道路兩旁的燈光交替在兩人臉上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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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葉知鹿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到了樓下，葉知鹿下了車，卻見周庭修仍舊坐在駕駛座上，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

  葉知鹿忐忑了一會兒，問：「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嗎？」

  周庭修終於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含著些葉知鹿看不懂的情緒。

  他也沒說自己生氣或者不高興，但葉知鹿就是感覺到了。

  她低頭站了會兒，忽然繞到車駕駛座旁的門，打開車門，拉了拉周庭修的衣袖，小聲道：「你跟我一起上去好不好？」

  從兩個人「分手」，一直都是周庭修主動，也還是葉知鹿頭一次邀請周庭修留下，周庭修身體微僵，想拒絕，拒絕的話卻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葉知鹿又道：「我聽你的話去參加了同學聚會，也跟他們說清楚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周庭修喉結滾動了一下，片刻後，道：「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他看出葉知鹿對過去的忌憚，想讓她面對過去——葉知鹿自己不知道，她提起過去時，臉上的表情，眼裡的光，都跟真正的她相卻甚遠，周庭修見過她在鏡頭前光芒四射的樣子，便越發看不慣她這小心翼翼的軟弱。

  他希望她能永遠驕傲，永遠綻放光芒，永遠肆意妄為。

  他給了她那麼多，可不是讓她軟弱逃避過去過一輩子的。

  這些感情藏得太深太複雜，以至於周庭修自己也沒弄清楚。

  在酒店幫葉知鹿發微信，只是一時衝動。

  周庭修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他若只是想把一束玫瑰收進自己的花瓶，大可不用去管玫瑰的過去，只要她眼下新鮮漂亮就夠了。

  可他偏偏管了。

  葉知鹿身上總是有一種無名的吸引力，吸引著他一再靠近。

  周庭修已經遇見一切失控的將來，卻也無能為力，他嘗試過離開葉知鹿，失敗了。

  但正是這樣，葉知鹿的過去更讓他介意。

  這些話是不能說給葉知鹿聽的，此時，聽她提起那天的事，周庭修淡淡垂眸，低聲道：「擅自幫你做決定，是我的問題。」

  這短短一句話，沒多少情緒，卻像一記重錘砸在葉知鹿心上，她感覺面前的人，與她之間的距離陡然拉遠了。

  有一種，如果現在不拉住對方，他就會離開，去往她夠不著的地方。

  葉知鹿無措地捏緊著周庭修的衣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還跟我一起上去嗎？」

  周庭修看著她：「你想讓我跟你一起上去？」

  葉知鹿點點頭。

  周庭修有一句話憋在心中，斟酌半晌，也沒有說出口，最後還是點點頭：「我去停車。」

  聽到這句，葉知鹿鬆了一口氣，她站在樓下看周庭修去停車，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不多時，周庭修停好了車，來到葉知鹿身邊：「走吧。」

  兩人上了樓，一前一後，到了葉知鹿家門口，周庭修卻沒打算進她家，而取出了自己房間的門卡，刷卡進門……葉知鹿卻忽然在這時從後面抱住了他。

  她的聲音微弱，帶著一點顫抖：「別走。」

  周庭修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葉知鹿的眼淚，他反身把她抱住，低聲道：「別哭。」

  他不說還好，一說，葉知鹿這幾年積累的委屈全數都冒了出來，她將臉深埋進周庭修懷中，聲音哽咽道：「我去參加同學聚會了，也跟他們說清楚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了……我那天，不是在怪你幫我回復消息。」

  她只是很慌，不知道怎麼面對，才做出那樣的姿態。

  「鹿鹿，我不是……」

  周庭修嘆息一聲，正打算跟她說清楚，卻發現懷中的人顫抖得厲害，他霎時愣住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耳朵里聽著的，只有葉知鹿的哭聲。

  他抱住葉知鹿的手略微遲疑，然後迅速收緊。

  「別哭了。」

  他試探著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葉知鹿的手背，可葉知鹿的眼淚並沒有止住，反而越流越多，抱住他的手也越發用力。

  仿佛抓住了溺水前的那根稻草。

  「葉知鹿。」周庭修這才慌了，低頭想看她，卻只看到她烏黑的後腦勺：「不要再哭了。」

  他語氣加重了些，卻沒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反而，窩在他懷裡的葉知鹿哭得更凶了，她一面哭，一面哽咽著：「我……好早就想跟你道謝了，要不是你救了我……也許我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就死掉了。」

  她哭得周庭修一顆心迅速軟了下來，再也想不起任何責備的話。

  把人攬進懷裡，見她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周庭修嘆息一聲，索性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抱緊房間後，用腳關了房門，帶著她一路往裡。

  葉知鹿這才勉強冷靜下來，攬著周庭修，哽咽問道：「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周庭修低垂眼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他踢開了臥室的門，把葉知鹿放在那張熟悉的床上，動作不停頓地傾身壓了上去。

  葉知鹿沒想到周庭修會這麼做，抬頭擋了一下，周庭修卻伸出手，抓握住她的雙手手腕，壓過頭頂，他用唇蹭了一下她的唇，語氣里稍微帶了點煩躁：「哭得很吵。」

  還怎麼勸也不聽。

  有個法子挺好用的，哭就堵住她的嘴，就沒辦法哭了。

  比細心哄她勸她好用多了。

  周庭修的這套辦法確實有效，葉知鹿很快就忘了哭，可這法子中途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葉知鹿又哭了起來。

  明明今天他的動作已經很溫柔了，可葉知鹿哭了個開頭後，後來就越哭越凶，弄得周庭修最後草草收場。

  結束後，他帶葉知鹿去洗澡，知道她同學會肯定沒吃多少東西，又點了外賣，兩人躺在床上等外賣時，葉知鹿靠在他身旁，小聲說：「對不起。」

  這一晚上聽了太多對不起，周庭修對這三個字都過敏了，低頭看看葉知鹿，道：「這次又對不起什麼？」

  葉知鹿臉上一紅，低聲道：「我剛才哭得太大聲，我爭取下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