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一紙詔書分權柄
2024-04-27 12:48:06
作者: 半百老叟
「等等。」
「老夫有話要說。」
就當中常侍蹇碩嘴唇輕啟,正欲拿著詔書照本宣科時,忽聽右側席位上的一名老者出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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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蹇碩欠著身子,好像早有預料似的收起了詔書,恭敬地朝老者施了一禮,隨即掩面退至一旁。
「本家小子,你且起來,重新入座。」
聲響再起,然而那老者此番訴說的對象,卻是尚在魂游天外的燕王劉協。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羽林郎雙手捧著褥墊,小心翼翼地擺在了前廳正中央。
「我?」
稍稍愣了愣神,劉協詫異地伸出手指向自己,雙眸深深地望向了那名老者,只見對方早已滿頭花白,據他初步推斷,這人的年紀約莫超過半百,應屬廳內族親中的長輩。
【這算什麼?我不是來旁聽的嗎?】
「老夫叫你站起來,去到你應坐的位置重新入座!」見劉協半晌未動,那老者微微皺眉,又再一次說道。
口吻,近乎命令。
聽到這話,劉協心下的疑惑逐漸變成了一抹不爽,可就在此時,宗正劉焉卻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眉尾一垂,仿佛是在暗示前者速速起身。
見狀,劉協只得懶散地站起身,三兩步走至褥墊旁,學著兩側族親們的動作,保持著跪坐姿態屈居墊上。
雖然他很討厭被人用強硬的語氣命令,但叔叔劉焉的面子,自己還是要給的,畢竟對方與他,姑且算是關係不錯。
當然,被安排去了正中央入座,飽受著十餘道目光在身上不停地游離,劉協還是瞅著那名開口的老者,在心底暗罵了一句老東西。
豈料就在這時,那老者唇舌輕顫,黑著一張臉駁斥道:「謝坐之禮呢?」
「什麼?」劉協裝作沒聽清。
瞧此,老者的臉上愈發不悅,遂單掌拍案,冷冷地說道:「謝坐之禮,皇族儀態....難道禮官未教過你麼?」
「....」
劉協眯了眯眼,旋即不動聲色地瞥向了那位堂兄,見對方滿是歉意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拱手拜道:「小輩劉協,多謝宗老賜座。」
「唔,這還差不多。」那名老者點了點頭,隨口對他身旁兩位年紀相仿的族親說道:「皇帝往日,疏於管教此子....」
那兩位老人,神色各異地望了一眼劉協,其中一位附和地應了幾聲,另一位卻面帶微笑,讚譽道:「然此子才學,恐小輩無人能出其左右。」
「那又如何?有才無德,虧擁皇室血脈,遠遠不及長皇子。」最早那名老者不屑地搖搖頭。
這話傳入劉協耳中,不由得讓他心下感到不爽。
而此刻,位居首席的宗正劉焉緩緩睜開雙眸,先是眼神複雜地瞧了瞧始終保持緘口不言的左將軍盧植,隨即十分突兀地插嘴說道:「燕王,這三位,乃是你的堂叔公和兩位族叔。」
【啥玩意?叔公?】
劉協瞳孔一縮,面色遮掩不住的有些驚訝,儘管他已提前做好了思想準備,但宗正這話,卻仍是讓其萬分錯愕。
叔公....若論輩分,豈不是比老登還要大上一輩?
【看來北疆之事,確實影響不小,只不過,父皇為何要用宗府當作反制手段呢?還找來了這麼些足不出戶的老傢伙,似乎怎麼看,都不像是一招好棋....】
「燕王。」
就在劉協暗自打量著那三名族親時,廳內突然響起了一聲重喝,不禁使其堪堪回過神來。
下一秒。
只見宗正揉了揉額角,整個人有些無奈地抬起手指了指兩側族親,興許是擔心某位燕王目無尊長,故此搶先一步,為其大致介紹了一番場中成員。
「角落那位,乃你的景升叔叔,眼下任職大將軍府。」
「他身旁,是正禮公,前些時日得陛下徵辟,入了朝堂,兼侍御史。」
「至於老夫左手邊的光祿勛,想必你也認得。」
「....」
待劉焉零零散散介紹了一大通,諸如劉表、劉繇這幾位遠方族親紛紛嘴角含笑地朝自家侄子拱了拱手。
不同於方才那三個老者,雖然這幾位在名義上也算是劉協的長輩,但卻久居朝堂,對一些往事近況亦了解不少。
所以,他們壓根無人敢在這位脾氣暴躁的侄子面前擺上一副莫須有的架子。
瞧著那幾名主動向自己表露善意的族親,劉協拱了拱手,連忙朝他們回了一番禮數:「小侄見過叔叔們。」
「哈哈哈。」
「本官自年前就屢屢聽聞燕王殿下的赫赫聲名,今日得緣相見,當真無愧是我漢室的麒麟兒啊。」
劉表捋了捋鬍鬚,笑盈盈地搭了個嗆,渾身隱隱散發了幾許溫雅氣度,不自覺間使得廳內氣氛巧妙地緩合了不少。
「景升兄,話說你常年跟在大將軍麾下,教導了長皇子良多,卻未能早早與燕王結識,這可稱得上是一樁憾事否?」光祿勛劉寬虎目一睜,似笑非笑地望向了角落。
「....」
「光祿勛的言論,有意思得緊。」劉表面色一僵,沉默了半晌,強顏歡笑地說道:「長皇子德才兼備、燕王殿下年少英傑,二者同臨,自當是咱們宗族的福分。」
「嘿,咱也不曉得景升兄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啊。」光祿勛玩味地摸了摸下巴,但在他身旁,左丞劉松卻忍不住面露尷尬。
想想也是。
一大票族親成員無論老少,如今皆被莫名地召來了宗府,結果還沒等老太監傳達天子的旨意,這場內氣氛竟宛若過山車般,陡然變化了萬千。
偏偏最關鍵的,就是坐在另一張首席,與宗正平起平坐的左將軍盧植,直至眼下始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諸位若要寒暄,不妨待中常侍通讀詔書之後,私下再做交談,如何?」
眼瞧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焉皺起眉頭,臉色黝黑地環顧了一圈周遭。
「善!」
光祿勛劉寬輕輕頜首,並無異議。
「君郎叔,那我呢?」
見此,劉協連忙指了指膝下褥墊,哭笑不得地說道:「本王就是來旁聽的啊,難不成,要一直呆在這裡?」
也不怪他這麼說,只因為劉協所處的位置,不偏不倚地擋在了前廳門口,放眼望去,左右兩側皆盤坐著數名族親。
倘若不知情的一看,說不定還會以為燕王是犯下了什麼禍事,正被聚眾審問呢。
「你作為本家子弟,難道連坐都坐不住嗎?好好旁聽就是。」
劉焉面色鐵青地掃了他一眼,旋即抬起手掌,示意老太監宣讀詔書。
「那麼,老奴就開始了?」
見廳內一眾族親皆無異議,蹇碩遂挺直腰板,上前幾步,站定於左將軍盧植的身旁,依著詔書內容,沉聲道:「宗府沿襲數百年,在朝中地位特殊,但往昔大半精力因受到八議制牽連,只顧管轄劉氏一族,然參議政事一權卻少之又少....」
「今有大儒盧植,文武兼備,於天下文壇素備賢名,且剛正不阿,乃治世良臣,如此,特遵陛下旨意,破格納其入府,兼任宗府軍侯,予雒陽執法柄,獨掌羽林郎衛。」
一邊說著,蹇碩貌似注意到了四周臉色大變的幾名族親,進而未曾停歇,急聲補充道:「以防盧植一介外人初入宗府不通家事,再著光祿勛劉寬加宗令一職,監管府衙一干人等。」
【軍侯?宗令?】
老登這是,新設了兩個職位?
聞得此言,劉協詫異地望向盧植,卻見對方表情平淡,全然尋不出絲毫變化。
「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讓一個外人入主宗府?還命他掌管羽林郎?」
「憑什麼?」
最初的那名老者拍案怒起,結果還沒等他說上幾句話,便對上了老太監那雙飽含深意的眼神。
面對著廳內一觸即發的駁斥,劉協卻是呆坐原地,心下隱隱感到了一股不對勁。
【老登一聲不吭地把盧師和光祿勛一併塞入了宗府,還專門新設了兩個職位,把羽林郎以及監察權統統摘了出來?】
可他為何要這麼做?
握緊羽林兵權嗎?
劉協下意識地望向了宗正劉焉,大概過了七八息,這才有些醒悟。
他漸漸反應過來,這位宗正大人,應該是被自己的父皇給打壓了。
畢竟若是將一部分堪稱宗府私兵的羽林郎與監察族親的權柄統統分給了盧植和光祿勛....
那作為首官的劉焉,豈不就是代表著被架空了?
不出意外的話,依著那份詔書,宗府日後的運作,將會重新圍繞光祿勛劉寬跟左將軍盧植這二人。
反觀君朗叔這位宗正....則淪落成了一個吉祥物麼?
【看來,興許是并州一事,君朗叔的處理方法沒能使老登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