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天運不等人

  趕在三月臨了兩天，朝廷通過尚書台陸續頒布了幾則通告。

  首先就是將原先用來駐防舊都長安，征討羌族的軍隊正式更名為鎮北軍，編制四萬，命大將軍何進親自掛帥，在稍作整頓過後即刻開赴并州邊疆。

  其次，便是以并州九郡作為班底，籌備一支滿編兩萬的隊伍，由奉車中郎將徐榮和西戎校尉張濟統領，迅速入駐五原、朔方兩地。

  不得不說，這兩條通告著實在朝野上下產生了不小的動盪。

  於百姓眼中，他們看到的是滿朝文武對待四周不臣蠻夷的重視，居然一口氣投入了整整六萬軍隊。

  因此一時之間，無數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不由得以身為一名漢人感到了百般自豪，更甚者，竟是掀起了一股投軍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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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在某些官員和一些世家門閥看來，他們隱約從中嗅到了幾許來自政治鬥爭的惡臭氣味。

  但總得來說，朝廷這兩則通告起到的效果，還是以正面為主，尤其是待消息徹底傳開，漢室境內有不少人皆對此次彈壓外族的戰事懷揣著莫大信心。

  想想也是，此刻的北疆，馬上就要聚集起數萬軍隊，並且這次的矛頭雖然名義上乃是拱衛邊境，但相信明眼人皆瞧得清楚，那六萬大軍的接連入駐，定然是朝廷要有一番大動作。

  否則光是那些人食馬嚼的天文軍費，豈不是打了水漂？

  所以難怪舉國上下的百姓們群情激憤，實在是朝廷這回的舉動太大，大到仿佛讓他們恍惚間一睹到孝武皇帝時期，漢室威儀四方的磅礴氣勢。

  然而就在百姓歡呼雀躍地對朝廷和天子歌功頌德的時候，難免會蹦躂幾個不滿足的聲音。

  【燕王呢？】

  那位被譽為漢室麒麟兒的燕王殿下安在？

  不可否認，朝廷布局北疆的軍隊數量已經頗具強大，但大傢伙並不介意在這個豪華陣容中再添上一名身懷赫赫軍功，即去年平定二十萬鮮卑鐵騎的燕王劉協。

  倘若要加上西園典軍營、虎豹騎，這才叫最好！

  稍稍經過了一番盤算，許多人這才發現，假設燕王殿下親臨北疆，前線光是各部軍隊，便儼然直追十萬之數....

  也不曉得這一傳聞究竟是怎麼傳播的，僅僅兩三日的工夫，成千上萬的雒陽百姓無不將此視作了普遍的觀點，無外乎他們的願望，哪裡只是一個揮師塞外這麼簡單？

  既然起了兵鋒，最好一路把那群異族給打得盡數滅種！再不濟，也得使其淪落成先前匈奴的下場！

  故此，當朝廷的通告頒布還沒幾天時間，某些年輕的士子便自發組成了一支隊伍，從鴻都門亦或者雒陽太學分別出發，默契地繞過了燕王府，最後徐徐抵達在皇宮外的廣場。

  隨即，約莫千人共同跪地向天子請願，希望燕王劉協與其麾下的虎豹騎能夠加入到北疆戰事中。

  恰恰就是因為這樁戲碼的上演，搞得劉協最近這幾日完全不好踏出府邸一步，生怕自己被那些年輕又盲目的士子給圍上。

  包括荀彧以及特地從薊城委派快馬傳來書信的郭嘉二人，也對這樁堪稱胡鬧的請願再三提醒了他數遍。

  沒辦法。

  說得難聽些。

  這純粹就是一群分不清朝中利害關係的盲目士子在瞎胡鬧。

  現在叫他劉協領軍跑去北疆？

  開什麼玩笑，難道嫌并州的局面還不夠焦灼嗎？

  長皇子劉辯與大將軍何進一派、斄鄉侯董卓一黨，類似西戎校尉張濟等人的心思亦是在皇室介入下變得舉棋不定。

  認真刨析下來，其實這三方暗中的牽連關係簡直是錯綜複雜。

  更要緊的是，北疆附近那些個異族，現如今壓根就沒有與漢室真正地展開交鋒，頂破了天也只是幾輪不痛不癢的摩擦。

  如今朝廷平白無故地點燃戰火，不就是何氏一族想要為長皇子謀取一些軍功嗎？

  這個時候他傻乎乎地跑過去，除了會引人白眼以外，完全沒有其他任何好處。

  反正六萬大軍擺在那呢，但凡何進不是憨貨，帶兵掃蕩個一圈異族，多半是不成問題的。

  畢竟就鮮卑如今的情況來說，那些傢伙根本不可能敢與漢室頂牛，就算他們願意，柯比能這傢伙也絕不會貿然打開戰端。

  否則，那批尚未來得及送去塞外的淘汰甲冑，就與這名鮮卑汗徹底沒了緣分。

  而至於匈奴？

  這個曾經的草原霸主眼下亦是苟延殘喘，天曉得還剩下多少控弦之士。

  一旦摘除了這兩者，草原上諸如丁零、烏桓那些個弱勢族群，相信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漢室固然比不上鼎盛時期的輝煌，但往昔存下的餘蔭，找幾個區區外族刷刷軍功還是能辦到的。

  就這樣，此後一段時間內，劉協在王府又躲了幾天，終日閉門不出。

  待等四月初旬，直到大將軍何進率領著鎮北軍從孟津一帶乘船，與西戎校尉張濟和奉車中郎將徐榮在離石縣進行匯合，並共同趕赴北疆之後，那些胡鬧的年輕士子們，這才將心中那份沖昏了頭的熱情漸漸收斂了幾分。

  歸根結底，歷朝歷代的民間力量終究無法影響朝廷決斷的部署。

  但是話說回來，百姓們也對燕王產生了些許爭議。

  誰讓劉協先前一聲不吭地就將虎豹騎和部分幽州邊軍統統調到了上黨一帶，結果卻又不參加北疆戰事呢？

  這難免會使人起疑。

  對此，朝廷迅速做出了一番解釋，所言虎豹騎與那支幽州邊軍之所以臨近雒陽，乃是為了更換軍備。

  短短一句話便輕鬆打消了百姓的懷疑，且掩飾了劉協調動軍隊的真實原因。

  可待劉協靜下心來，好生琢磨了一番，卻感覺這兩支軍隊，貌似的確需要換上一套新式裝備了。

  要知道，正是虎豹騎全員皆由鮮卑人組成的緣故，因此給他們分配的武器甲冑向來慘不忍睹，有些甚至還是當初漢胡大戰期間繳獲的老古董。

  不誇張地說，假設雒陽的衛戎部隊再更換一次軍備，那麼虎豹騎在這方面上最起碼就落後了前者不止一星半點。

  想到這裡，劉協亦有些尷尬，自己明明跟司農衙這個代表著漢室工藝的衙門關係甚好，結果他麾下軍隊，竟慘到了快要去拾破爛的地步，這實在說不過去。

  於是乎，劉協立馬向德陽殿提交了一份申請，準備麻煩司農衙和考工署出面，幫助打造虎豹騎的軍備，即便那支部隊的成員基本上都非漢民，但再怎麼說，這些人也為漢室立下了不俗軍功，論起忠誠方面，儼然不是問題。

  興許是某位天子自覺虧欠，所以這回的批示結果來得很快，劉協僅僅遞上了奏章不足半個時辰，德陽殿便派人給出了答覆，非但同意了他的要求，並且大方地叫少府積極配合。

  配合？

  配合什麼？

  無非就是賒欠帳目唄，畢竟給虎豹騎與幽州邊軍更換裝備需要龐大的資金。

  呵，但劉協如今可拿不出這麼一筆錢財，他在草原賺來的那些玩意，早早地就投入到薊城的建設中去了。

  不過最讓劉協感到意外的，還是天子對虎豹騎的整體改動。

  簡單地說，就是將拓跋猗盧、育延、丘力居三人一口氣提拔為了正兒八經的在冊將軍，雖然都是雜號，可與朝廷尋常兩千石的待遇卻相差無幾。

  除此之外，就是天子決定把虎豹騎的編制擴散至五萬，如此一來再算上原先的幽州邊軍，二者相加，在未來不久之後，東北一帶的整體軍隊，竟是要躍居到七萬之多。

  這就顯得有些意思了。

  須知，即將入駐并州北疆的那兩支隊伍，亦是與這個數字半差不差。

  巧合麼？

  等聽到這個風聲，滿朝文武無不議論紛紛，仿佛就連空氣中，都散發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而就在劉協緊鑼密鼓地整頓虎豹騎的時候，在孟津港口附近，則出現了十幾余頭戴黃巾的神秘商隊，徑直朝著雒陽趕來。

  「唉....」

  「看來這次，是務必要同燕王殿下達成商榷。」

  「終歸天運不等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