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誰給你的臉問朝廷要解釋?
2024-04-27 12:47:46
作者: 半百老叟
【這個老登....我說他怎得這麼沉得住氣,原來是一早就在算計董卓那個缺貨了】
面對著堂中越演越烈的爭吵,劉協充耳不聞,自顧自地琢磨著腦海中漸漸熟絡的棋局。
事實上,他一早在雒陽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就比如,天子為何會對左將軍盧植擅自返雒的舉動選擇視若無睹。
按常理來說,劉協那位師傅,擔任著前線大軍的統帥之職,倘若貿然丟棄兵權回到雒陽,朝廷就算不降下懲戒,也應該先派遣一名知根知底的將領去把軍隊給穩固下來。
然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天子包括百官在內竟好似統統失明了一般,就任由一個地方刺史順利接管了軍隊?
那可是數萬人啊。
兵器、輜重、糧草,堪稱應有盡有。
試問放眼歷朝歷代,有哪代君王敢這麼馬虎?
這接二連三的不對勁,劉協最初本以為是朝廷的默認安排,故此並不在意,結果待等西戎校尉張濟在自己面前說出那句話時,他這才幡然醒悟。
【或許,這壓根就不是什麼狗屁的默認安排,乃是朝廷,甚至德陽殿內某位天子暗中授意的決定】
至於為何?
很簡單。
抓住那些并州文武的把柄。
【對上了,仔細想想,去年匈奴作亂之際,老登貌似就已經提前料到了....】
劉協追憶起往事,心中卻止不住的冷笑。
沒辦法,自己太清楚了,當朝那位陛下,雖然長久留守皇宮內,但縱使是相隔百里之外的一聲一息,其實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諸如王芬叛亂、匈奴反攻、大典鬧劇....這麼多年以來,哪件事,天子不都是先人一步知道的?
誠然,他做的這些,說白了,就是收攏君權,對於這一點,劉協心知肚明。
所以把近乎五萬軍備齊全的隊伍丟在外面,從來都不是疏忽。
要知道,那是一塊容易惹得萬千人難以拒絕的美味蛋糕,遺憾的是,這玩意,帶毒。
冀州的亂局,最終將天子的政令得以傳出三輔之地。
漢胡大戰落幕,劉協更是勒馬草原,背負著皇室名頭,順利收穫了幽州百萬軍民的敬仰,讓邊境再無賊子作祟。
一五一十地盤算下來,偌大的北方三州,時至今日也唯獨只剩下了并州被某位刺史大人死死地攥在手心。
因此,劉協並不懷疑他父皇會在這件事上想方設法地算計董卓,使得最後一塊拼圖,能夠重回皇室的懷抱。
沒錯。
這便是西戎校尉張濟口中朝廷與皇室兩詞的區別。
那麼,拿什麼由頭最合適呢?
一個月前,興許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無論是縱容麾下強奪民宅,亦或是越俎代庖不尊聖旨,毫無疑問,這都是不錯的懲治藉口。
哪怕被天下士人舊事重提,自己那位父皇也能理直氣壯地表示,並非是他容不下并州文武,乃是董卓等人不守規矩。
【呵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糟老頭子!死老狐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協這次又是被他老爹當槍使了。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習慣了。
頂破了天便是被自家老爹利用嘛,多稀罕....
但是,在這件事情中天子所耍弄的政治手段,讓劉協很是不快。
因為他看得清楚,德陽殿那位陛下,為了收攏君權,不惜使并州的百姓們平白無故地蒙受了一次災難,並且保不齊這裡面有好些無辜的人丟掉了性命。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
一旁,西戎校尉張濟皺起眉頭,小聲地提醒著。
「唔?」劉協徐徐回過神來,疑惑地瞧了一眼張濟,旋即驚訝地發現,方才還吵鬧個不停的院堂,現在卻變得鴉雀無聲,一眾官吏紛紛望向了他。
「怎麼了?」
劉協古怪地問道。
聞言,在他左手邊上,宗正劉焉嘴唇輕啟,淡淡地撫掌說道:「這些人想要你做出解釋,為何聚集兵馬侵掠并州,且率軍夜襲上黨,俘獲都尉郭汜,對其折辱無禮。」
「哦。」劉協撓了撓頭,恍然頜首,目光逐一掃向在座眾人,尤其是李儒,旋即,他轉頭瞥向那位上黨都尉,見對方臉色似笑非笑,遂伸出手冷不丁地問道:「喂,姓郭的,你覺得本王曾折辱於你?」
郭汜笑容猛地一僵,或許壓根就沒想到,劉協居然會反過頭來問他。
實話實說,郭汜的確對劉協心存怨氣,畢竟這小崽子僅僅花費了個把時辰就將上黨易主,嚇得他拋棄愛妾,躲到了柜子里,簡直是丟盡了顏面。
可眼瞅著劉協那張貌似和善的小臉,郭汜卻完全不敢道出實情,哪怕是當著一眾同僚。
【李文優啊李文優,你不知道,這小崽子就是一頭窮凶極惡的幼虎!】
盯著劉協半晌,郭汜咽下口水,強顏歡笑地擺了擺手說道:「燕王這是哪裡話?絕無此事!」
聽到這話,劉協輕哼一聲,朝著在座諸位攤開了雙掌。
平心而論,他一點都不懷疑郭汜會與自己翻臉,光是沖當夜二人的那番交談,只要這個上黨都尉還想在漢室繼續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就斷然不敢跟劉協為敵。
手腕是比不了某隻老狐狸,但卻簡單粗暴。
伴隨著話音落下,李儒,以及一眾并州文武,無不用異樣的眼神看了一眼郭汜,頗有些氣短。
他們本想靠著這個藉口將責任盡數推到朝廷的身上,沒成想,郭汜竟退縮了?
剎那間,李儒眉尾一簇,當即便猜到,郭汜與劉協肯定是在私下裡早早地立下了約定,否則,明明是朝廷率先發難,夜襲了上黨,為何郭汜卻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呢?
下一秒,郡守胡軫站起身來,怒氣四溢地指著劉協質問道:「那先前的事燕王又怎麼說?」
聞得此言,其餘幾名官吏連忙附和。
「先前?什麼事?」劉協狐疑地問道。
只見胡軫恭敬地指了指李儒,一字一句沉聲道:「即李先生所言,朝廷欲擒故縱,隨意問責戰功將領....」說著,他把李儒那席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見狀,劉協慵懶地撇了撇嘴,欠著身子,毫不猶豫便選擇了睜著眼睛說瞎話。
「扯淡,這純粹是子虛烏有。」
「你!」胡軫表情一滯,氣憤地拍案道:「鐵證如山,燕王還要抵賴嗎?!」
「證據?」
「哪來的證據?」
「本王警告你,莫開口誹謗啊。」劉協聳聳肩,一臉懵懂地眨了眨眼。
「好好好!」
胡軫怒急反笑,憤憤地喝斥道:「當初匈奴暴亂,我等費盡千辛萬苦把其鎮壓,如今丁太守遭刺,兇手正是那群蠻子。」
「恰逢西域諸國使團來臨,刺史大人為大局考慮,這才冒著風險延緩了班師一事,豈料朝廷呢?非但不近人情,還拿著一群賤民財物扯上了台面,詆毀一眾功勳兒郎....」
「這話說得有意思。」劉協盤膝正坐,冷冷道:「丁太守遇襲一事,朝廷自有決斷,何必犯得著讓董刺史出馬呢?」
一邊說著,他頓了頓,不慌不忙地補充道:「既然汝談及大局,那本王便告訴你。」
「為漢室立下赫赫功勳者,皆是百里挑一的好兒郎,朝廷、皇室,勢必會將犒賞財物一併發放,絕無拖延,這一點,本王相信幽州軍民已經深有體會,無需贅述,而反觀諸位呢?肆意尋了個由頭就整軍駐紮,敢問符合規矩否?」
「乃至閣下口中的賤民....呵呵呵。」
「本王勸你現在把話收回去,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李儒額角微微抽搐了兩下,旋即趕忙向胡軫投去一個眼神。
多半是一時間被劉協懟得啞口無言,胡軫並未察覺到自家軍師的暗示,他臉紅脖子粗地拍案說道:「某哪裡曉得這些?」
「總之....朝廷不該擅啟兵鋒,忽略我等同僚的勞苦功績,去斤斤計較百姓的瑣碎雜事。」
劉協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隻手掌,旋即譏笑著說道:「閣下這話也是頗有意思,朝廷什麼時候忽略了諸位的軍功?雒陽各處衙門為了籌備犒賞,可謂是殫精竭慮,日夜操勞,結果不是你們故意延緩了班師期限嗎?如今回過頭來要解釋....好,沒問題。」
「本王給你們解釋。」
說罷,劉協逐漸收斂了笑容,毫不客氣地臭罵道:「一群目無王法,行徑宛若土匪的狗東西,掛著一份吏卒名頭,在我漢室疆土上亂吠什麼?有本事,拉著軍隊跟本王真刀真槍地幹上一仗啊?舔著張臉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是吧?」
「向朝廷要個解釋?呵呵,我劉協就四個字。」
「不服便打。」
聽聞此言,堂中一眾官吏不由得面面相覷,或心存憤怒者,卻是不敢吭聲。
良久,那胡軫攥緊雙拳,咬牙切齒道:「似這般的商談,根本毫無意義!」
一語落罷,他轉身就走。
瞧此,劉協亦未攔著,遂悠哉游哉地輕描淡寫道:「怎就沒意義了?五原郡守胡軫,不正是主動放棄了在我大漢任職嗎?哎呀呀....剩下的十幾位,誰還想走?麻煩請抓點緊,本王好贈上一匹駿馬,外帶離鄉盤纏。」
猛地一聽這話,在座眾人神色大變,就連只差一隻腳就要邁過門檻的郡守胡軫,也是忍不住步伐一頓,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