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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躺著、歪著、養著

2024-05-08 00:11:15 作者: 玖拾陸

  毛嬤嬤苦哈哈地,應不是、不應也不是。

  侯夫人就是這麼個性子,這會兒說話,已經是念在舊日情分上、留了幾分餘地了。

  信既已送到,她也就不再留著惹人嫌,行禮告辭。

  永寧侯夫人讓採薇送毛嬤嬤出去。

  信紙被她按在几子上,字跡透到紙背後,侯夫人多瞥了兩眼。

  安國公夫人寫得一手好字。

  這封信,每個字工整、俊氣,卻也能看出,都打著顫。

  

  暗嘆一口氣,侯夫人叫住了毛嬤嬤:「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晉家是,皇家也是,我們家,罷了……讓她自己多保重身體吧……」

  毛嬤嬤聽了這話,眼眶一澀,與侯夫人重重行了一禮,才退出去。

  無地自容、真真無地自容!

  毛嬤嬤腳步飛快,跟逃跑似的,一路出府。

  府門口,好巧不巧,遇上了要回府的萬妙。

  「萬大姑娘。」毛嬤嬤施禮。

  萬妙彎了彎眼,應了聲,猛地想起這是安國公夫人身邊之人,她立刻垮下了臉。

  兩家正「結仇」,她若笑盈盈的,招式就錯了。

  毛嬤嬤把萬妙的變臉看在眼中。

  誰不知道秦、萬兩家大姑娘是手帕交,關係親近著呢。

  萬大姑娘來永寧侯府,定然是聽說了事,來安慰、寬解秦大姑娘的。

  這般神色,想來……

  毛嬤嬤試探著問:「萬大姑娘,秦大姑娘在做什麼呢?」

  「能做什麼?」萬妙哼道,「躺著、歪著、養著,有氣沒力著。」

  毛嬤嬤愧疚得要命,問不下去了。

  萬妙不會拆秦鸞的台,但也不想為難毛嬤嬤,尤其是這位老嬤嬤萬分窘迫,顯然是知事理的。

  真是一人犯糊塗,一家人、從主子到僕從,全部受累!

  「我會多來陪她說說話,不會讓她鑽牛角尖,」萬妙緩和些語氣,「先走了。」

  毛嬤嬤送了萬妙,又看了眼永寧侯府的匾額。

  她為秦大姑娘難過。

  那麼好看的秦大姑娘,無端端受這等委屈,成了病美人了。

  不止因二殿下和自家姑娘的事兒憋屈,還要擔侯夫人的埋怨與火氣,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毛嬤嬤長嘆一聲。

  侯夫人能體諒國公夫人,為何不體諒體諒親孫女呢。

  東園裡。

  秦鸞送走萬妙,繼續踩木樁。

  永寧侯過來,一眼就見她在上頭金雞獨立。

  一身道袍,一手拂塵,只看姿勢,頗有道家高人氣派。

  想到孫女被二殿下那般嫌棄,永寧侯不痛快極了。

  「阿鸞,」秦胤忍下氣憤,語氣和煦,「二殿下行事向來不著邊際,但昨日挨了皇上的訓斥,按說順妃娘娘也耳提面命的一番,今日不該如此張揚大膽。你給祖父透個底,與你不相干嗎?」

  秦鸞笑了起來:「您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怕我又不給行軍書就胡亂指揮?按說前回被咬的也不是您吶!」

  秦胤一聽,哭笑不得。

  「實話是與我無關,」秦鸞道,「殿下是神來之筆,畫龍點睛!」

  秦胤摸了摸鬍子,心中隱隱有一猜測,便問:「那你說說,殿下與晉家丫頭的事兒,你到底從哪裡知道的?」

  昨兒事發突然,問了秦鸞排兵經過,卻忽略了「誰是斥候」。

  此時想起,勢必得問一問。

  秦鸞抿了抿唇。

  因著要向祖父詢問林繁身世,原打算等事成之後,再向祖父說明,但祖父主動問起,她也就沒有刻意隱瞞。

  「我請定國公打聽的二殿下的醜事。」秦鸞道。

  「誰?」秦胤瞪大了眼睛,鬍子都翹了起來,「林小子?」

  見秦鸞點頭,秦胤不由倒吸了口氣。

  不知該嘆自己猜得准,還是嘆猜得太准。

  想來也是,除了赤衣衛指揮使,誰手裡會有那麼多的見不得光的消息。

  「阿鸞,」永寧侯斟酌著用詞,問,「你和林繁何時有這樣的交情?」

  也就上回,阿鸞兄妹兩個綁那丫鬟,叫林繁撞見,僅此而已吧?

  就那麼點交情,能讓林繁把二殿下給賣了?

  還是說,知殿下與阿鸞有婚約,又與晉家丫頭生情,林繁耿直人、義憤填膺,阿鸞問了就揭穿了?

  永寧侯越想,越覺得怪。

  秦鸞解釋道:「與其說是交情,不如說是利益交換。」

  「別叫人知道你與他有往來,」秦胤擰起眉頭,「得罪人。」

  想到林繁那一堆「仇家」,秦鸞忍俊不禁:「得罪人,有得罪皇上可怕?我退親了,不就得罪了皇上?」

  「皇上那兒,」永寧侯嘀咕了句,「退親做得好看些……」

  話說了一半,老侯爺自己也品過味來了。

  能好看嗎?

  已經是難看他媽給難看開門,難看到家了!

  心裡罵個數句髒,秦胤沖秦鸞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轉移話題:「你剛說利益交換?」

  「我想退親,他麼……」話趕話到現在,撿日不如撞日,秦鸞示意祖父進一步,輕聲道,「他想知道他到底是誰的兒子。」

  話入耳。

  永寧侯沒有忍住,一句「操蛋」衝口而出。

  木墩上的孫女依舊笑眯眯地,笑得秦胤老臉通紅。

  什麼蛋不蛋的,髒了姑娘家家的耳朵!

  秦胤重重咳嗽兩聲,只當沒有失言,一本正經道:「什麼兒子孫子,祖父這就進宮去,讓皇上把他的金孫抱穩了!」

  說完這話,永寧侯三步並作兩步,背著手出了東園。

  秦鸞沒有追問。

  祖父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她的突襲,讓祖父措手不及,以至暴露無疑。

  祖父如此反應,恰恰證明,他對林繁的身世掌握一二。

  秦鸞打定了主意,待眼前事了,她一定要再從祖父口中挖出些消息來。

  而匆匆出府的永寧侯,直到御書房外,都眉頭緊鎖如溝壑。

  黃逸一看老侯爺這面色,就知他被心情很差。

  想想也是。

  就二殿下上午乾的那些事,永寧侯能樂呵才怪。

  徐公公迎出來,一面請秦胤進去,一面壓著聲道:「皇上把二殿下叫回來,狠狠訓了一通,訓著訓著,自個兒頭昏腦脹、氣得不輕,雜家正想著,要不要請太醫來請個平安脈。」

  秦胤瓮聲瓮氣,道:「請吧,立刻就去請,趁著我還沒進去,不然外頭還以為,是老夫把皇上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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