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給你的皮影戲

  懷墨染搖搖頭，如果上天給她一個選擇，要她在他活著，卻不能與她相見，和他們在一起度過一段甜蜜的日子，然後他死，她一定會選擇前者。

  只是……懷墨染有些慶幸的緊緊地擁著百里鄴恆，還好，有第三種選擇……

  百里鄴恆輕輕拍著懷墨染的背，柔聲道：「好了好了，再哭，你的面紗就要沒用了，回去以後，美景看到一定很傷心的。」

  懷墨染銀牙緊咬，她努力不讓他感覺到她的異常，緩緩鬆開他，見他像是看個小孩子一樣望著她，她不由有些羞赧，偏過臉道：「看什麼看？沒看過我哭麼？」

  百里鄴恆輕笑著沒有說話，他望著對面，此時已經宣布結束的皮影戲，然後對懷墨染道：「你在這裡等我。」說著，不等懷墨染反應過來，他便御風而飛，竟然直直飛到了對面的店內。

  懷墨染有些好奇的望著他，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可是她並不著急，只是安靜的站在窗前，不一會兒，原本已經熄燈的戲幕，突然又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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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今天放兩齣戲麼？」這時，樓下準備走的人，突然頓足，有些好奇道。

  其他人也是一臉的驚愕，然後都停在那裡，想看看是什麼戲，竟然敢放在牛郎織女這一重頭戲後面演。而懷墨染，在看到幕後那人的衣角時，心跳加速，整個人也顯得異常的緊張。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幕後？

  不一會兒，伴奏起，一個英俊的男子馳馬奔來，抓住一個路過的女子，將她帶到一個王府門口，然後將她強行推了進去，在眾人那驚訝的叫聲中，那男子關上了窗戶……

  懷墨染好不容易收起的淚，再次氤氳了眼眶，這大概是他眼中，他們的相遇吧。他一直記得，她說的那些玩笑話，什麼他強搶民女，什麼他將她吃干抹淨。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又是什麼呢？

  懷墨染一手緊緊抓著窗戶，看到百里鄴恆忙碌的操控著手中的兩個小人，她知道，他的身旁還有別人在幫他完成，因為他只負責他們兩個的故事。

  接下來，他去見皇上，然後與她依依不捨的離開，便奔赴戰場，她在家裡遭遇各種刁難危機，最後被人劫持，跌落懸崖，順水推舟，入了敵營，為他忍辱負重，幫他打贏南疆。他們相遇，她身中蠱毒，他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臉上滿是心疼。

  底下原本還有聲音，看到這裡，所有人都沒了聲音，他們只是安靜的看著這場戲，想要知道最後的結局。

  懷墨染早已經淚流滿面，她一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的太大聲，驚擾了後面的人，而他依舊在為她詮釋他道聽途說的，他們的故事。

  他們歷經千辛萬苦解了蠱毒，她助他奪位，他寵她至極，他們和和美美的過著日子，她生了孩子，他滿面高興，然而，他卻突然病倒離世，幕布上，突然飄起了大雪，哀樂齊鳴，惹人痛哭，她哭瞎了眼睛，哭白了頭髮……

  這時，樓下有人突然哽咽道：「這是皇上和娘娘的故事！」

  雖然不準確，然而，如今的百里鄴恆知道的，也和這些百姓知道的差不多，何況，皇后娘娘為皇上一夜白頭的事情，在京城一直是一段佳話，大家都知道，皇后痴情……

  只是這是誰，竟敢放出這個皮影戲？難道他不知道，皇后娘娘不准任何人提起皇上麼？而他們，理解她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娘子，一個母親的心情。

  然而，當所有人以為事情要結束的時候，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轉眼間到了兩年後的一個月黑風高夜，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現在樹林中，身邊站著的是戴著面具的男子，眾人驚呼，那男子……不就是皇上麼？皮影戲裡的他，沒有變過模樣，沒有變過裝束，只是面上覆了面具而已。而接下來，便是她將他帶入宮中，他們每日打情罵俏，最後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的生活。

  所有人幾乎都哽咽出聲。

  屏風後，百里鄴恆抿了抿唇，他身邊的欺霜紅著眼睛道：「皇上，可還要將最後一齣戲演完？」

  百里鄴恆想起那本該是真正結尾的故事，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罷了，這個結局我們兩個心之所向，現實已經太痛苦了，我們何必……還要在戲裡傷透彼此的心。」

  欺霜重重頷首，卻還是忍不住抽泣起來。

  所有人都在大哭，而懷墨染早已經哭斷了腸。她淚眼婆娑的望著落幕的大戲，看著百里鄴恆從二樓的窗口，安靜的飛到她的身邊，她突然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狠狠地撲入他的懷中，哽咽道：「我們的結局，會是這樣麼？會麼？」

  百里鄴恆心中酸澀，他緊緊咬牙，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會的，一定會的。」

  懷墨染卻還是在哭，她知道百里鄴恆一定是聽誰講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只是她很慶幸，慶幸那人隱瞞了他們過去所有的痛苦不悅，隱瞞了那些讓他和她互相憎恨互相埋怨的男女，只留下他們之間美好的回憶。

  「我們的過去，真的這麼美好吧？」百里鄴恆突然垂眸望著她，溫柔的問道。

  懷墨染微微一愣，旋即抬眸，一臉篤定道：「嗯，真的這麼美好。於我而言，你是我這一生一世的幸運，所以，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百里鄴恆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柔聲道：「我又何嘗不是呢？我的皇后？」

  懷墨染緊緊擁著他，不願意鬆手。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澀，面上卻沒有表現出異樣，柔聲勸道：「乖，出來一趟就這麼在這裡窩著不好，我知道這裡有一家店做的桂花糕特別好吃，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買來給你，好不好？」

  懷墨染沒有多想，卻只是執拗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百里鄴恆的眼底堆滿了笑意，他颳了刮她的鼻子，柔聲道：「確定麼？可是你這模樣……」

  懷墨染吳無奈嘆息，「好吧好吧，可是你要早點回來。」

  「嗯，我會早點回來的，你還想吃什麼？我一同買來。」百里鄴恆寵溺的摸著她的頭道。

  懷墨染搖搖頭，沉默片刻，她垂下眼帘道：「我想要你再弄一次那皮影戲給我看。」

  百里鄴恆愣了愣神，眼底閃過一抹悲戚，但很快那抹悲戚便被他溫和的笑意替代，他柔聲道：「嗯，回來，你吃糕點，我給你放皮影戲，好不好？」

  「好。」

  百里鄴恆望著懷墨染那乖巧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痛，他抬手，準備去摸她的臉頰，卻害怕她的臉頰太溫暖，太嫩滑，惹得他不忍心鬆手。

  懷墨染心中突然生出一抹古怪，望著緩緩轉身離開的他，她有一種永遠也見不到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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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恆……」她突然上前，從背後緊緊擁住他，聽著他那有力的心跳，她垂下眼帘，喃喃道：「我們……會在一起的吧？」無論我是生是死，你都會……守在我的身邊嗎？

  最後一句話，她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百里鄴恆微微頷首，輕笑著說道：「傻瓜，當然啦，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哪怕牛郎織女都比不得我們，老天爺一定不會忍心我們分開的。」

  懷墨染重重點頭。

  「傻瓜，好了，你還想不想看皮影戲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了。」百里鄴恆見懷墨染沒有鬆開自己的意思，怕她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便佯裝自然道。

  懷墨染不情不願的鬆開他，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真的很扭捏，明明不是生離死別，至少還沒到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忍不住想要多留他一刻，要他在自己的眼前了。

  百里鄴恆轉過身來，望著她那盈盈粉淚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就這麼走掉，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心，柔聲道：「乖，聽話。」

  懷墨染緊緊咬著唇，不讓淚落下來，如一個青蔥少女般說道：「嗯……我聽話。」

  百里鄴恆輕笑著再次轉身，一躍便飛出了窗外，這一次，他沒有回眸，因為他怕她看到，他眼底那已經無法再隱藏的濕意。

  傷別離，永別離，墨染，這一次，我們永遠都不會再相見了吧。我此生，只有一個夙願，那便是你好好珍惜自己，活下去……

  懷墨染坐在床榻前，安靜等待著百里鄴恆的到來，腦海中想著方才那一場皮影戲，想著那個完美的結局，她的唇角微揚，如果他們真的能這樣，該多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懷墨染聽著外面漸漸變少的喧譁聲，心中湧起一陣孤寂之感，她來到窗前，望著先前百里鄴恆消失的方向，秀眉輕蹙，怎麼……還不回來？

  正想著，但見一人白衣白髮，向著她的方向飛來。

  她有些訝異的望著飛來的飄雪，目光落到他手中一個精緻的包裝盒上，心裡生起一種不祥之感，她面上卻淡定的問道：「你怎麼來了？對了，有沒有看到皇上？他出去給我買糕點，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娘娘……」飄雪皺眉，沉聲喚道。他不會相信，懷墨染看不到他手中的糕點，不相信到了現在，她還不懂這意味著什麼。

  懷墨染是猜到了什麼，只是她不願意相信，百里鄴恆再次騙了她，她不相信，她這麼聽話的在這裡等他回來，他卻狠心將她拋棄。

  不是說好了，她乖乖地，他便會回來麼？不是說好了，要再給她演一出皮影戲麼？

  飄雪垂下眼帘，將手中糕點盒遞過去，喃喃道：「皇上臨走前說，娘娘您在等他的糕點，他說，要您仔細的品嘗一番這糕點，真的很好吃……」

  懷墨染望著那糕點，卻沒有伸手去接，飄雪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在波動，不由有些擔心。她無論多麼鎮定，在每次遇到關於百里鄴恆的事情上，總是失去了理智。

  「為什麼……要騙我？」她緩緩抬眸，目光中寫滿了怨恨，那怨恨，卻不是對百里鄴恆，而是對著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