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武林

  踏踏踏。

  錦衣少年在雨後密林中埋頭狂奔著。

  沾滿泥濘的皂靴，踩踏著鬆軟如地毯般落葉，

  少年臉上的黑泥，被呼嘯狂風颳走，

  身上的污泥，則和衣衫牢牢貼合在一起，黏膩萬分，

  但少年心中卻無任何煩躁。

  只有寧靜，與憤怒。

  他從黑暗中悄無聲息躥出，手掌精準無誤地攥住了一位穿著夜行衣、手執長劍與火把的刺客的脖頸。

  咔。

  

  一聲悶響，

  刺客脖頸骨骼斷裂，頭顱如蔫雞一般耷拉下去。

  林雨目光一凝，他其實沒想一擊致命，只是想限制住對方行動而已。

  不過，殺了也就殺了。

  他欺身上前，攥住刺客握著火把的左手，將火把朝地上一甩，熄滅火光，

  同時扶住刺客屍體，將其悄無聲息放倒在地，揭開了夜行衣捂住嘴巴的黑色布帛。

  借著微弱月光，林雨清楚看見，這名刺客正是青城劍派年青一代子弟，當初就是他，用一記摧心掌，殺入人群，對上了在逡州赫赫有名的永成鏢局二鏢頭。

  那位永成鏢局二鏢頭，身高七尺，腰似圓柱，滿臉橫肉，每天舉著兩塊近百斤的石鎖，從拳到肩，躍頂穿襠，忽而腦後，忽而眼前，光看著就令人心生怯意，

  福郡四周的綠林好漢，也為他取了個綽號，叫柯通天。

  然而，在真正的武林人士面前，柯通天完全不堪一擊，

  直接被青城劍派弟子先一掌拍在手腕，震落兵器，再一掌拍在胸口，了結性命。

  內力。

  林雨響起父親林震南曾經說過，只有擁有了內力，才算真正的武林中人。

  有了內力，人可以做到身輕如燕，踏雪無痕，

  可以快逾奔馬，日行百里而不力衰，

  內力高深者，甚至能以落葉飛花為劍，傷人於無形之中，做到十人敵，百人敵，於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躺倒在地的這位年青弟子，也是青城劍派明日新星，武功之高強，遠勝於那位不學無術的掌門之子餘人彥。

  而現在，對方卻如爛泥一般死在這深山密林當中，滿腔抱負雄才皆化烏有。

  「師兄！」

  悲苦的喊聲從身後傳來，正愣神的林雨轉過頭去，只見另一名穿著夜行衣的青城弟子，舉著火把站在不遠處，滿臉悲憤憎恨，拔劍刺來。

  被發現了麼？

  林雨腦海中思緒略有遲疑，他昨日只是個徒有好外表的紈絝子弟，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被發現了。

  但是，似乎也沒什麼所謂。

  密林中火光閃動，周遭聽見喊聲的青城劍派弟子奔踏襲來，

  而林雨只是扭了扭脖子，

  呼，吸。

  【脈動】飲料賦予的能量，在血管中奔涌流淌，

  此時此刻，他能感覺到自己孱弱無力的肌肉骨骼正在被逐漸強化，

  自己不健康作息養成的血管，正在逐漸歸位，

  真如神龍所說，

  【脈動】，能讓人脈動回來。

  林雨從腳下屍體手中，奪過了長劍，向著敵人緩步走去。

  四目相對，

  彼此都能望見對方眼眸深處的刻骨仇恨，

  有青城劍派弟子咬牙切齒道：「殺了他，為師兄報仇，為師父奪回劍譜！」

  林雨啞然失笑，是了，青城劍派掌門余滄海沽名釣譽，哪怕干出了滅絕永成鏢局的事，也要對門下弟子謊稱，是永成鏢局初代當家、林雨的曾祖父，從青城劍派的藏書閣中偷走了秘傳劍譜。

  他搖了搖頭，隨意一劍橫掃，撥開了從右側刺來的偷襲一擊，

  並隨手一挑，將那位偷襲的青城劍派弟子的喉嚨割開。

  他沒有內力，但他的力量、敏捷、感知，遠遠超出了在場眾人，

  以至於對方的偷襲一擊，

  顯得那麼緩慢、遲鈍、孱弱。

  對方咽喉中噴涌而出的血水，濺了林雨一臉，但他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欺身上前，一腳踹出。

  咚！

  那位還來不及用手捂住咽喉的青城弟子，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樹幹上，

  竟將那根一人合抱的百年樹木，硬生生攔腰折斷，

  震落無數落葉與雨水。

  而他自己，也斷成兩截，腹中臟器嘩啦啦流了一地。

  其餘青城弟子，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們也參與過對永成鏢局的屠殺，看見過林雨當日是多麼無力弱小，無法相信那個無助哭喊、向余滄海懇求以命換命的永成鏢局少主，

  會是今夜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你們，也會害怕麼？」

  林雨深吸了一口氣，回望眾敵，過於用力的手掌，甚至將劍柄都捏的吱呀作響，「你們，也會害怕麼！」

  「走！」

  憤怒與恐懼，壓倒了青城弟子們的理智，

  眾人轉身各自奔逃，

  但腦後，卻響起了手掌撕裂空氣的風聲。

  ————

  滴答。

  一滴雨水從破廟屋檐滑落，

  林雨拖著沉重步伐，踏入廟中，毫不猶豫、默不作聲地跪倒在鐵箱面前。

  他身上的錦衣，沾滿了血水。

  這血不是來源於他的，而是來源於寺廟外，

  那二十餘名或生或死、被他用碎布帛捆綁在一起的青城劍派弟子。

  「神龍大人救我性命，予我力量報仇雪恨，」

  林雨哽咽道：「大恩大德，縱使粉身碎骨亦難報還。」

  「起來吧。」

  龍頭懶洋洋地說道：「殺人的感覺，如何？」

  「啊？」

  林雨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神龍會問這個。

  他猶豫一番，腦海中思緒繁雜。

  憤怒？喜悅？愉快？輕鬆？痛苦？內疚？

  種種詞彙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化為一句話，

  「沒什麼感覺，」

  林雨誠實答道，「只是覺得，少了些煩躁。」

  「哈哈哈哈哈。」

  神龍大笑道：「你身後這些人，可曾參與過當初滅你滿門行徑？」

  「是。」

  「為什麼不殺光他們。」

  「是神龍予晚輩力量，」

  林雨遲疑了一下，「這些人的性命，自當由神龍處置...」

  龍頭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表情，隨意笑道：「還有呢？」

  「還有...」

  林雨咬了咬牙，「其中一人說，晚輩父母可能還活著。

  余滄海是故意把晚輩父母和晚輩關押在我林家地牢當中，試圖套出劍譜下落，

  未曾想竟被晚輩逃脫。

  此時此刻，晚輩父母一定在遭受拷問折磨。」

  「你想救他們？」

  「想！」

  「怎麼救？」

  神龍淡淡道：「脈動飲料雖好，只能持續一時，等你趕回逡州，藥效只怕耗費得差不多了。

  余滄海本人雖不在逡州，

  但你自己再次變為文弱少爺，拿什麼突破留守在林家的青城劍派弟子的劍圍？」

  「...」

  林雨聞言一頓，他還真沒想過脈動飲料有藥效時間一說，叩首咬牙道：「那晚輩便去濠州找尋華山派掌門君子劍岳不群、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等正派魁首，

  將青城劍派滅永成鏢局一事和盤托出，

  將余滄海暴形公之於眾，令其身敗名裂，為四方俠客共誅。」

  「哦？」

  蜃龍歪了歪頭，「余滄海是青城劍派掌門，

  久負盛名，行得正坐得直，

  你一個逡州來的少爺，空口白牙污衊余滄海滅你滿門，證據何在？

  證據是這些躺在地上的青城劍派弟子屍體？

  還是你那本劍譜？

  俠客們是信你還是信余滄海？

  就算你能拿出切實證據，他要是說你先殺了他兒子餘人彥，滅永成鏢局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怎麼辦？」

  「...」

  林雨一時語塞，手掌下意識地在地上用力一抓，將石質地面扣爛。

  他深呼吸了一下，腦袋朝地上重重一叩，額頭都被砸出血來，能隱約看見下方白骨，沙啞道：「求神龍救在下父母，

  晚輩做牛做馬亦當報還。」

  「哦？」

  龍頭淡淡笑道：「我需要你一介凡夫俗子，來做奴僕？

  你可知，

  當年我龍王令一出，就有十萬將士歸來，

  一聲令下，就能令資產百億的王氏家族破產。

  天上天下，世間無數生靈，無不畏懼我龍王之威。」

  說著說著，液晶屏幕中龍頭的雙眸逐漸亮起兩道紅光，

  龍鬚無風自動，

  龍頭聲音也變得極為沙啞低沉，恍若空谷回升，伴隨著滾滾雷霆特效，顯得極為威嚴神聖。

  林雨叩拜得更加虔誠，雖然他並不知道什麼是龍王令，什麼事資產百億的王氏家族。

  「不過，」

  龍頭忽然放平緩了語氣，周圍的特效光芒也隨之消散，「相逢既是緣分。

  你既然能遇上我，證明你的命格運氣還算不錯。

  這樣吧，你若能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給予你拯救父母，報仇雪恨的力量。」

  「神龍請講！」

  林雨疾聲道：「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能救晚輩父母，縱使上刀山下火海，晚輩也願前往。」

  「呵呵。」

  神龍搖頭道，「在不清楚交易內容的情況下，就隨便答應，可是會釀成無窮惡果的。

  這樣吧，你去把那些人拖進來。」

  林雨當即照做，轉身將被捆綁起來的青城劍派弟子拖入寺廟，

  這些人里還活著的，手筋腳筋都被劍挑斷，嘴巴里塞著布帛爛布，

  不過林雨還是太年輕了一些，沒有把他們的舌頭割掉，

  在被扯下口中爛布之後，活著的青城劍派弟子或是哀嚎慘叫，或是哭啼求饒，

  有些機敏的，當即朝終端售貨機瘋狂磕頭叩拜，懇求饒命。

  龍頭吩咐道：「把他們身上的武器，銀兩，以及值錢的東西，都丟進投幣口。」

  林雨聽命照做，

  也不知那投幣口是什麼東西製作而成，竟似無敵洞般，能容納二十餘把長劍。

  伴隨著這些值錢物品丟入其中，售貨機液晶面板上的數字也不斷跳動，最終定格在170。

  「只值一百點靈力值麼？」

  李昂沉吟一聲，他其實也是第一次使用，不太清除售貨機的定價規則，「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不太夠啊...

  你把這些人砍了丟進來試試？」

  「啊？」

  林雨聞言愣在原地，

  手筋腳筋被挑斷的一眾青城劍派弟子，更是渾身顫抖，當場失禁，一個個止不住地求饒懇求。

  「...」

  林雨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氣，拔劍上前，結果了這些人的性命，

  手臂微微顫抖著，將屍體放在投幣口前，令屍體被投幣口吸攝走。

  「175，180，200...

  死人的價值，反而比不上寶劍碎銀這些東西麼？」

  李昂思索片刻，對林雨道：「把你身上那本劍譜賣了試試看。」

  林雨心臟陡然一頓，他懷中這本【辟邪劍譜】，是曾祖父林遠圖流傳下來的，嚴令後世子孫不准學習，

  就為了這本劍譜，林家上下幾十餘口人，連同整個永成鏢局都被血洗。

  「...」

  林雨心臟砰砰跳動，最終，還是默不作聲地取出劍譜，塞入投幣口中。

  辟邪劍譜再神奇驚人，也只是凡間秘籍，

  而神龍和這個鐵箱，絕非凡塵中物。

  「哦？這本秘籍還算有點意思，大開門，值500點。」

  神龍沉吟道：「來來來，上連結了家人們，

  你過來，這是你現在能買到的東西，選吧。」

  剛剛了結了十餘人性命的林雨回過神來，走到終端售貨機前，

  按照龍頭指示，按下液晶面板上的【自助選貨】按鈕，滑動滑輪，瀏覽起商品名錄。

  終端售貨機里的商品，都是李昂從騾子那裡批量採購來的，

  無所不包，無所不有，

  幾乎囊括了殺場遊戲中低端市場上能買到的絕大多數商品，

  為的就是能在使用終端售貨機時，面對不同科技樹的不同世界，解決不同顧客的繁多需求。

  【佛怒唐蓮】，唐門至尊級巔峰暗器，乃是唐門創始者唐坤畢生精力所創，一旦激發，便有千百中暗器朝四周攢射而出，是可以擊殺封號斗羅，令神級強者色變的絕世武器。

  【碎夢刀】，一把湛青色的環首大刀，表面平平無奇，材質樸素，不甚鋒利，但其效果詭譎驚人。每當使用者遭遇情感挫敗，被心愛之人背叛傷害時，就能增強使用者的功力。越綠越強，越強越綠，號稱碎夢寶刀，號令群雄，武林之中，誰敢不從。

  【霸王槍】，看似是一把沒有槍頭的長槍，實際上，當使用者按下槍桿表面機關時，就能令槍頭部位噴發出爆裂火焰，俗稱「為王的誕生獻上禮炮。」

  ...

  琳琅滿目的商品列表，聞所未聞的神異效果，

  令林雨眼花繚亂，恨不得立刻取走這些神兵利器，

  回到家鄉，拯救被關押在地牢中久經折磨的父母，

  殺死血海深仇的敵人。

  但是，在注意到這些商品後的標價後，林雨又冷靜了下來，

  佛怒唐蓮售價2000餘點，碎夢刀售價1000點，

  無論哪一件，都不是他現在能購買的，哪怕搭上辟邪劍譜也是一樣。

  林雨左挑右選，還是沒能做出決定，

  旁邊的神龍卻還在不斷催促，「沒付款的趕緊付款嗷，快付款家人們。」

  無奈之下，林雨只好再次看向神龍，請求神龍指點迷津。

  「選不出來？」

  李昂笑了笑，「是不是覺得這裡的水很深，你沒有那麼多的經歷，沒有那麼多的經驗，把握不住？

  也罷，你就買這件商品吧。」

  「這是...」

  林雨遲疑著看向神龍發來的連結，念出了商品的名字，「【正義執行·百特曼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