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身處覺醒的年代17

  夜已深，秋風呼嘯而過。

  幾十名學生堵在巡捕房門前，心中憤懣的情緒難以抒發，化作一聲聲吶喊。

  「是保羅綁架女學生，意圖將人販賣到美洲，憑什麼拿槍指著我們？

  難道就因為他洋人的身份，就可以顛倒黑白？

  那上海灘要巡捕房做什麼？」

  楊付卿接連提出三問，問到警員啞口無言。

  學生們情緒高漲。

  魏殊恰到好處的站出來，大聲提出訴求，「收押保羅，按罪判刑！」

  「收押保羅，按罪判刑！！」

  學生的怒吼聲，一聲賽過一聲，聽得讓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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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西舉著槍，一會指向楊付卿，一會又指向魏殊。

  耳邊吶喊聲此起彼伏，他徹底失去方向，不知該朝誰開槍。

  該死。

  傑西內心咒罵聲，下意識的後退兩步。

  附近工人居住的居民樓中，本已經熄滅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大晚上的外面怎麼這麼吵，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咱們出去看看。」

  不多時，深夜中幾把手電筒的光束閃過，照耀在學生身上。

  有一個男人眼尖，看到學生胸膛的校徽，他走過去問：「各位同學，出什麼事了？」

  魏殊氣憤地說出緣由，男人聽到直接罵娘，「媽的，這群洋鬼子也太猖狂了！」

  其他民眾同樣氣憤難平。

  往日他們在工廠做工，就會受洋人欺負，想著忍忍也就過去。

  可現在洋人綁架女學生，意圖販賣到美洲為娼妓。

  若繼續忍，還不出聲。

  下一次是不是就該輪到他們的妻子、姐妹？

  民眾們對視一眼，讀懂彼此的意思，「收押保羅，按罪判刑！」

  這一次，他們不忍了！

  風聲越來越緊，加入請願隊伍的人越來越多，將整條街圍堵到水泄不通。

  這時，遠處傳來幾輛汽車的鳴笛聲。

  董乘率先從汽車下來，緊接著又下來幾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人。

  他們是上海灘，麵粉廠、紡織廠的老闆。

  董乘一步步走到人群，瞥了眼秦纓。

  對方默默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今夜，我們幾個代表上海灘商會，要求把保羅收押判刑。」

  「董乘，你…！」傑西氣到臉色鐵青。

  反了都反了！

  此刻，學生、工人、商人站在統一戰線。

  他們勢必要讓巡捕房收押保羅，按罪判刑！

  一道道聲音穿破雲霄，響徹整個上海灘。

  人群中的秦纓凝眸看向眾人，每個人都在誓死力爭。

  同時，他們身上的氣運也在增強。

  秦纓沉下眼眸，若有所思。

  眾人步步緊逼，押送著保羅不斷前進要個說法。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今夜他們就是要逼迫素來名聲惡臭的巡捕房，不得不收押保羅。

  他們要告訴所有人，從今夜開始在上海灘的地界，洋人犯法與國人同罪！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牽扯各界人士，足有百人，又是他們有錯在先，傑西不敢隨意開槍。

  一旦處理不好，必然會引發暴動。

  正當他覺得棘手時，遠處「砰砰」兩聲槍響，眾人嚇得捂住耳朵。

  一個大鬍子洋人率領十幾人趕到。

  他先是環顧一眼四周，而後將目光落在董乘身上。

  「董老闆，你要帶著他們造反嗎？」他語氣生硬。

  「克勞斯副督察是不是該先問問，保羅做了什麼？」

  他看向被綁的保羅，臉色不善。

  「不用問，我看得很清楚，是你們打傷了他。」

  「明明是保羅先綁架女學生在先！」人群中一聲怒吼。

  怕他拿聽不懂做藉口，楊付卿站出來，用洋文大聲告訴他原委。

  克勞斯的臉直接耷拉下來。

  他兩眼一轉，開始強詞奪理，「就算人在保羅住處找到，又怎麼樣？

  女學生又沒有真的被販賣到美洲，這件事就此揭過。」

  「你…！」

  眾人沒想到，他和保羅一樣無恥。

  董乘臉上表情陰沉，強壓著心中怒火，一字一頓道：「如果你不處置保羅，明天開始，我手下所有的產業都會關門停業。」

  其他幾個老闆也紛紛站出來，他們雖然沒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

  「還有我們工人，不處置保羅我們就停工。」

  楊付卿給魏殊遞了個眼神，他心領神會，兩人同時站出來。

  「我等學生將會停課，日日來巡捕房前討要說法。」

  商人、工人、學生，三方勢力同時施壓，縱使他身為副督察，此刻也倍感壓力。

  董乘步步緊逼，「如果副督察執意保護罪犯，那我們只能將你們的行為，告知全球諸國。」

  那時，各國公使看熱鬧不嫌事大爭相報導，日不落帝國在國際上的臉徹底丟光。

  克勞斯攥緊拳頭，「來人，把保羅收押巡捕房！」他怒吼一聲。

  「我們成功了！」緊接著是眾人的歡呼聲。

  他們親眼看著保羅被押走。

  這是洋人第一次因犯罪被關押入巡捕房！

  魏殊激動的直拍楊付卿肩膀，「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秦纓嘴角也掛著一抹笑容，當真不易。

  當眾人歡呼雀躍時，董乘鬆了口氣，不敢鬆懈。

  他回頭一看，秦纓不知何時已經在自己身邊保護。

  他莫名的心安。

  而克勞斯站在暗處，陰毒地望著這群歡呼的人，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董乘身上。

  都給我等著！

  這一夜，許多人註定徹夜難眠。

  第二天，各大報社相繼報導昨夜巡捕房發生的事情，在上海灘引起軒然大波。

  民眾情緒高漲，接連兩日去巡捕房前施壓，要求嚴懲保羅。

  巡捕房立刻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上海灘的司法部。

  同時又給各大報社施壓，用武力逼迫他們停止報導。

  司法部部長于洋左右為難，判輕了民眾不放過他；判重了外國公使那邊不好交代。

  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宣判，「拘禁三個月，罰款三千大洋，三月後遣送回國。」

  當天旁聽的民眾聽後，當即大罵他是洋人狗腿子。

  于洋不敢反駁，嚇得灰溜溜的逃出司法院，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董乘聽到這個消息，自嘲的大笑，「關三個月後遣送回國，這不就是在等風頭過了，將人國外釋放。」

  他們多日努力，就換來不痛不癢的處罰。

  難怪洋人會在上海灘橫行霸道。

  除了他們自身囂張，更多的是上面軟弱無能。

  可悲可嘆。

  秦纓眸中一沉，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