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沈好（一）

  這個少年郎全身都是傷，一張臉倒是完好無損。大概是因為這張臉生得太過俊俏，連賊人也網開一面手下留了情。

  

  馮少君隨意瞥一眼，然後下令：「用冷水將他澆醒，問清身份來路。」

  沈好立刻自告奮勇：「娘，這個人交給我，我來親自盤問。」

  沈好看著嬌柔甜美，實則心思活絡，狡詐多謀。論身手，沈好勉強算二流。學了幾年的易容術卻已登堂入室，堪稱精妙。

  馮少君將一身的本事傳授給女兒，暗中經營的「事業」自然也不會瞞著沈好。所以，十三歲的沈好，心思深沉，遠勝同齡少女。

  馮少君略一點頭，將這個昏迷不醒的少年交給沈好來處置。

  沈好先令人將少年搬到了馬車上。然後用繩索將少年的手腳捆緊。

  原本昏厥的少年，被這一番折騰驚醒了。少年勉力睜開眼，目光渙散茫然，許久才有了焦距。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極美的少女臉孔。

  少女柳眉彎彎，黑眸盈盈，紅潤的唇角微微翹起，不笑時也有三分笑意。

  神智混沌的少年，愣愣地看著柔婉美麗的少女：「你是誰？」

  沈好悠然一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全身疼痛難耐，又被捆住了手腳，不得動彈。反應也比遠比平日遲緩。過了片刻，才張口道：「多謝你救了我。」

  沈好毫不客氣地認下了「救命恩人」的身份：「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為什麼會落在這伙賊人手中？」

  少年神智慢慢恢復清明，這一路的記憶湧上心頭。鼻間湧起強烈的酸楚，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看在這張俊臉的份上，沈好稍稍多了些耐心，等了片刻。

  少年哭了片刻，才啞著聲音說道：「我姓李，單名一個燁字，上面有兩個兄長和一個姐姐……」

  少年李燁斷斷續續地將自己的身世道來。

  原來，這李燁是雍州豪商之子。李家世代行商，經營的是牛馬生意，時常來往邊城。甚至還會出關和關外的遊牧部落做生意。

  李燁是家中幼子，自少隨父親兄長行走這條商路。沒曾想，被這伙賊人盯上了。雇來的鏢師被殺了個乾淨，他的父親兄長也都被殺了。賊人只留下了他，想利用他榨乾李家的家資錢財。

  想到無辜枉死的父親兄長，李燁身心俱痛，淚水紛紛滾落。

  年少的沈好，心腸其實既冷又硬，聽完李燁的身世，並未怎麼動容。只淡淡說道：「那些賊人都被我下令殺了，只剩兩個活口。等詢問仔細，抄了賊人的老巢，我就將那兩個賊人給你。你親自殺了他們，也算是為父兄報仇了。」

  李燁的手還被捆著，沒辦法擦去眼淚，只哽咽道：「多謝姑娘。以後，我這條命就是姑娘的。便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會猶豫。」

  沈好略一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樣和娘親馮少君如出一轍：「想追隨我，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本事。」

  甜美柔婉的外表，和冷厲的神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李燁看著眼前還不知性命身份的少女，低聲道：「我李燁對天立誓，以後事事聽從姑娘吩咐號令。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

  兩日後，終於到了邊城城門外。

  一個穿著銀甲的武將，騎著寶馬飛馳而來。身後十數名親兵一同策馬而來。

  沈好從馬車裡探出頭，高興地喊了一聲：「爹！」

  沈祐目中閃過笑意，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馬車邊。

  沈好日漸長大，不便像幼年時那樣撲進親爹懷裡。不過，扯著衣袖撒撒嬌總是少不了的。自小到大，這一招都出奇的好用。只要她張口，沈祐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馮少君也笑著探出頭來：「你在這兒等多久了？」

  沈祐簡短地應道：「等了小半日。」然後目光一冷，掠過一眾隨行護衛馮少君母女的親兵：「賊人在何處？」

  一個親兵拱手回稟：「賊人已經被全部剿滅，只剩兩個活口。小姐要親自審問賊人，所以，賊人被捆著手腳，在最後一輛馬車上。」

  沈祐略一皺眉，看向沈好。

  沈好奉上一抹討好的笑容：「爹，這兩個賊人就交給我來處置嘛！我不是幾歲的孩童了，知道該怎麼做。」

  別人家的姑娘，錦衣玉食嬌生慣養。

  他的寶貝閨女，「喜好」卻與眾不同。整日愛易容往外跑，越危險的事越愛摻和。像極了年少時的馮少君。

  好在沈祐也不是普通人，早在幾年前就接受了女兒異於常人之處，聞言點點頭應了。

  至於沈好順手救了一個少年郎這等小事，沈祐知道後也沒多問，只吩咐一聲：「令人去雍州一趟，查一查李家底細。」

  ……

  少年李燁沒能踏進沈家的大門，而是被蒙著頭臉，送去了一處莊子裡。

  這處莊子裡，有幾十個少年男女。最大的約有十六七歲，最小的只有十歲左右。他們每日要讀書習武，要學習關外韃子的語言，要學習如何用毒，要學會用暗器，還有學習各種打探消息傳信的技巧。

  李燁養好了傷之後，沈好帶著兩個賊人來了。

  李燁拿著匕首，割破了兩個賊人的喉嚨。

  大仇得報，李燁眼角有些濕潤。

  沈好冷不丁地說道：「我派人去雍州去了一趟，將李家父子俱亡的消息告訴李家家眷。李氏族人想爭奪家產，你的長姐還算有幾分能耐，將那些族人都趕跑了。自己招婿進門，執掌家業。」

  頓了片刻，沈好問道：

  「李燁，你真的不回家了嗎？」

  李燁目中滿是堅定：「是。我這條命，從今以後是小姐的。」

  沈好眼睛一彎，笑了起來：「我身邊不缺人伺候，缺的是敢為我赴死的忠心護衛。這樣吧！你在這座莊子裡待一年，接受訓練。如果能通過訓練了，再到我身邊來做護衛。」

  李燁不是饒舌愛說話的人，經歷過生死變故後，更有著遠超同齡少年的沉穩冷靜，點頭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