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贖金

  文揚看看戲也做得差不多了，小聲道，「三哥。」

  蕭世離重新坐回沙發里，緩緩說了句，「等等。」

  三人已經被拖到門口，一被放開，立刻爭先恐後地連滾帶爬了回來。

  「離哥，我……我真的知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過我這一次……」崔譽撲到蕭世離腳邊兒上，涕淚直流，由於語氣太過急促，話都說不囫圇了。

  「看在你和我三弟是同學，放過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在我這店裡頭明目張胆地進行犯罪活動，要放了你，你叫我這生意以後還怎麼往下做啊？我這老闆的面子又往哪擱啊。」這次輪到馬義說話了，開口的時候一臉苦大仇深，又像呲著牙在笑，就好像剛才那「雞頭」不是他一樣。

  崔譽終於知道這裡的老闆也是和他們一夥的，這下自己徹底是沒希望了，雖然不清楚強姦能判個幾年，但這幫人要是把那段視頻交到警方手裡，再加上那個小賤人（當然也是對方的人），自己坐牢是鐵定免不了的，自己老爸雖然有幾個錢，在場面上認識一些人，但還沒到厲害到能為自己脫罪的地步。

  「離哥……您讓我幹什麼都行，只要別讓我坐牢，讓我幹什麼都行！」這句話說出來，說明崔譽真的是萬念俱滅了。

  「二哥，這是你的地盤兒，你說了算吧。」蕭世離把頭漫不經心地轉身背向另一邊。

  「好，既然這樣，廢話我也就不說了，你們三個，明天一人從家裡帶五萬塊錢，到學校交給我三弟。如果十點我還沒有接到收到錢的信息的話，你們中午就等著坐警車吃牢飯吧。」馬義一手夾著煙指著三個人道。

  

  「啊……五……五萬？」崔譽猶豫了一下。

  「有意見嗎？」

  「不、不是。」崔譽倒不是覺得對方的要求太過分，這件事如果能用錢解決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問題是自己現在手頭上沒有那麼多錢，雖然是富家子弟，但家裡對他的零用錢還是控制地比較嚴格的，一兩千興許拿得出來，五萬就有點兒太多了。

  「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啊……」

  「那就不是我的事兒呢，總之明天早上十點整，錢到兩清。」

  「嗨，你他媽傻啊，這還用人教。」文揚在旁邊插嘴道，「就跟你家裡說，學校要收費，反正你們那個什麼學校，都是富人才上得起的，費用高著呢，是不是啊，三哥？」

  蕭世離在一旁仰脖靠在沙發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像是完全沒聽到文揚的話。

  三個人低下頭想了一會，崔譽一咬牙抬起頭，「好，我答應你們，但那個視頻……」

  「放心吧，交錢的時候，老三會把他手機里那段給你的，我們做事從來都講究信譽，不會再找你麻煩就是。」馬義說完沖兩邊的人歪了歪腦袋，下了逐客令。

  崔譽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低著眉毛恨恨看了小玉一眼，帶著其他兩個人灰頭喪氣地走出去了。

  小玉看到了崔譽最後看她的那一眼，頓時一屁股坐到沙發扶手上，貼近地挽住蕭世離的胳膊，顫聲道，「哎喲，人家好怕，離哥，你說他們三個以後會不會報復我啊。」

  她畢竟是第一次做這事兒，一半兒是真的有些後怕，一半兒是撒嬌，現在她算是真的見到蕭世離的手段了，完全不比電影裡那些黑社會差。對這個男人的崇拜和傾慕更上了一層，自然想跟這個現在不過是個學生，以後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的角色的人跟套進關係。

  「放心吧，凡是為我做過事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因為這件事受到傷害。」蕭世離淡淡地說。

  「就是，你給他們三個開了壺，他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報復，八成還想跟你來上一炮呢。」文揚拍了拍小玉的屁股。

  「我說老三，早知道這麼容易，咱就不用費這麼大的勁了，直接把三個崽子騙過來一綁，逼他們給錢不就完事了。」大壯覺得今晚的事實在有些太順利了。

  「那不一樣，大哥。」蕭世離微笑著搖搖頭，「要是把人直接抓起來，打到他們給錢，這在法律上叫做脅迫和勒索，是犯罪行為，對方出了這個門，去警局一報案，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能定我們的罪，但那錢也註定是拿不到了。」

  「但是我們今晚的行為，完全不觸及任何一條法律法規，可以說，今晚這三個小時，我們只是做了一個遊戲，但遊戲結束的報酬，卻是十五萬人民幣。」

  「十五萬……」大壯和文揚都默默念叨著，到今晚為止，十五萬在兩個人眼裡都是一份無法企及的巨款，不知多少保護費才能累積起來，是一個普通上班族六到七年的薪水，但就在剛才，忽然就飛進了幾個人的口袋。

  其實蕭世離剛才一開始拿出視頻時，就可以威脅對方用錢交換，但他故意作勢要把三個人送進警局，為的就是增加三人的精神壓力，讓他們在恐懼和驚慌中無法思考和分析，最終讓他們覺得索取五萬不是勒索，而是寬赦。

  如果一開始就提出條件的話，肯定不會取得這麼好的效果。包括五萬的數額，都是幾人事先協商好，在三個「冤大頭」的承受範圍之內，不用說，大壯的人白天早對三人的家底做過一些調查。

  蕭世離拿了一根煙放進嘴裡，剛要點著，兩隻耳朵忽然嗡嗡響了起來，伴隨著耳鳴，腦海中陡然響起了一個極度沙啞的聲音。

  「恭喜你，您成功完成一件壞事，惡值現已寫入，請及時查閱。」

  蕭世離一個激靈，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文揚，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文揚一臉茫然，「沒有啊，我說什麼了。」

  蕭世離又轉向馬義，「二哥？」

  「我沒說話啊。」

  「大哥？」

  「老三，你聽錯了吧，剛剛我們三個人都沒說話。」大壯搖了搖頭，奇怪地看著蕭世離。

  真是怪了，蕭世離發著愣，煙粘在下嘴唇上，差點兒掉了下來。

  是自己產生幻聽了？可是剛才自己明明聽得一清二楚，每個字都無比清晰，還有那個聲音，絕對是自己有生以來，聽過的最沙啞難聽的聲音。

  一陣刺耳的鈴聲，猛地把他驚醒過來。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蕭世離接起來，只嗯了一聲，就掛斷了，然後又撥了一個電話。

  「媽，今晚同學過生日，我就不回來，晚上就住同學家。」

  「哪個同學啊，這麼晚了，人家家裡方便嗎？」

  「沒事兒，就住一晚。」

  在母親的一番詢問和關心後，蕭世離放下電話。算了，眼下自己有事要做，先不管什麼幻聽了。

  「怎麼著，三哥，真的要去啊。」

  「要不要我和文揚跟著你。」大壯問了一句。

  「不用，借我幾個人就行了。」蕭世離搖了搖頭。

  大壯沒有再要求，在這件事兒上，對於蕭世離，他比剛才的那場戲更加放心。

  「離哥，車來了，你讓我叫的，一共五輛。」一個小混混推門進來道。

  蕭世離沒有說話，徑直向外面走去，大壯衝撞球廳里幾個帶頭的小混混一點頭，在幾人的帶領下，房間裡小二十個人全跟在了蕭世離的身後。

  外面馬路上一字停著五輛的士，出來的人魚貫上了車，蕭世離坐在第一輛車的后座上，內視鏡里，少年純黑的瞳孔閃著冰冷的光芒……

  而在離東門市場不遠的一條小路上，三個人影正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著。

  「譽哥，咱這回也太窩囊了，平白無故就被人敲詐走了五萬塊錢，五萬塊錢啊！」

  崔譽聽了也是一陣肉痛，他還沒到把五萬塊錢隨手扔出去不心疼的地步，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蕭世離……他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還是想不通，這個傢伙在學校看上去明明就是個書呆子，但是剛剛在撞球廳里，其身上的氣質卻完全發生了轉變，那是一種冰冷、狠毒，同時又有著一種無法觸及的遙遠感，崔譽從小以半個混混的身份長大，各片兒區的老大也見過一些，但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眼前的人群散開，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居高臨下望著自己時，背上泛起的那種冰冷感。

  「草，該怎麼跟家裡人說啊，說學校要錢，萬一我爸給學校打電話就麻煩了。」

  「我草，你們還真他媽準備給錢啊？」

  旁邊兩個人的議論聲打斷了崔譽的沉思，他轉向後面說話的那個，「不給錢，你打算怎麼著？」

  「給個叼啊，咱又不是傻子，就這樣白白讓人家坑。譽哥，你跟五班的翔哥關係不是不錯嘛，回頭把這事兒跟翔哥說一下，都是一個地頭上的，肯定認識，到時候請翔哥出面幫咱平了這件事兒，我就不信那幫傻逼還能不給翔哥面子。」那個人用一副自以為是的口氣道。

  「你傻了？昨天擺那小子的時候，翔哥也在場，兩人根本就不認識。」另一人道。

  「他倆無所謂，你沒看出來嗎？蕭世離能牛逼起來，全是依仗那個大個子，劉鵬東，東哥，聽說過嗎？也是這片兒有名的老大，離了他，蕭世離什麼都不是。」這個人剛才挨打顯然挨得輕些，這時又開始上躥下跳了。

  「原來劉鵬東就是他啊……」

  「你說呢，譽哥？」

  「這……」崔譽猶豫了一下，的確，剛才那幫混混，都是那個大個子帶來的，但他不知道高翔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鎮不鎮得住劉鵬東，他更害怕的是，萬一雙方談不成，蕭世離會把那段視頻上交警方，那小子可是陰得很。

  這時正好一輛的士開過來，一個人忙伸手攔下，崔譽上車的時候說，「行，那我……明天先跟高翔說一聲，看看翔哥的意思……」

  三人打定了找人了結這件事的主意，計程車一溜煙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