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需要計劃

  這裡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沒有光明，也沒有破曉。

  只有一片濃郁到化不開的『黑色』，漫無邊際的海洋、廣袤無垠大陸、高聳入雲的山峰、深黑如墨的天空，一切都被濃郁的『黑色』籠罩，而這裡通常被稱之為——『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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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多數人的認知里，『深淵』是一種抽象的表述，是險境、痛苦、墮落、污穢的代名詞。

  在神秘學裡，『深淵』被公認為是最污穢最墮落最混亂的地方。

  傳說深淵是最具污染性的地方，哪怕天使，都會在那裡墮落失控，看守深淵的人最終會被深淵同化。

  同時，『深淵』也是惡魔們的居所。

  在第二紀的中前期，惡魔時常離開深淵，活躍於大地之上，直到遠古太陽神橫空出世，連續讓古神隕落，它們才退回深淵，封閉了那裡。

  但現在的深淵，已經變得連『惡魔』都無法生存。

  這裡唯一的活物，只有那條在濃郁的『黑色』中陰冷的注視著世界的不死大蛇。

  然而現在，這條大蛇也已經不知所蹤。

  餘燼站在山頂，凝望著狡黠瀰漫著黑色，好似沒有盡頭的深淵，略有些意外：

  「逃走了嗎？」

  自一百多年前『從天而降』，拉卡德就一直待在深淵，未曾離開。

  因為對於已經成功吞噬『宇宙暗面』，成為『深淵』途徑真神的拉卡德而言，深淵就是祂的神國。在這裡，祂的實力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增幅，也能讓祂更加安全的消化那位被吞噬的神明。

  是的，拉卡德還在消化。

  『宇宙暗面』的確早已被拉卡德吞噬，但那畢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明。即便不死大蛇的本質要高於宇宙暗面，可想要消化一位真神，一位被舊日控制的真神，依舊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並且不能被外力所打擾。

  所以餘燼才會直接來到深淵，尋找並狩獵不死大蛇。

  然而拉卡德似乎早有預料，祂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自己的大本營，並且提前處理了自己在深淵中留下的痕跡，讓餘燼無法鎖定任何目標，也就無法追蹤到祂現在的位置。

  餘燼對此倒是並不意外。

  拉卡德或許是個蠢貨，但亞當不是。

  在星界中的戰鬥，已經暴露了拉卡德和亞當的關係。

  祂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又究竟進行了怎樣的交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祂們已經結為同盟。

  並且，由於雙方有著共同的敵人，所以這一同盟會無比緊密。

  而作為亞當為數不多的盟友之一，祂當然會重點關照其中最有潛力的拉卡德。所以亞當一定會提前警告拉卡德，避免被餘燼抓住機會，逐個擊破。

  當然，就算BOSS不在家，也不意味著餘燼不能對深淵做些什麼。

  畢竟，

  「來都來了。」

  餘燼低聲呢喃，緩緩伸出手掌，黑暗之魂在祂掌心化為漩渦。揮手之間，黑魂瞬間化作漫天星火，融入那濃郁的『黑色』當中。

  那濃郁的『黑色』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污染，哪怕天使也無法抵擋。

  但同時，這『黑色』也是最好的保護色。

  當黑魂化為數不清的漆黑『光點』消散時，二者完全融為一體，任誰也察覺不到絲毫端倪。

  假如拉卡德回到深淵，那這些『星星之火』就會給卡拉德帶來一點小小的黑魂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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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米轉過身，將視線投向跌落在地，正掙扎著試圖爬起的被縛之神。

  儘管祂是一位擁有唯一性的天使之王，可被欲望母樹折磨地太久，祂現在的表現就連凡人也不如。祂體內的非凡特性有著強烈的分離傾向，就如同曾經被分離出去的『神孽』一樣，渴望著『誕生』。

  被縛之神一邊承受著欲望母樹的痛苦折磨，一邊試圖壓制體內的非凡特性，達成新的平衡。至少也要到能自如使用非凡能力的程度，那樣祂才有機會逃離這裡。

  然而。

  還沒等被縛之神爬起來，祂就感覺胸口一疼。

  一柄長刀從背心位置刺入祂的身體，劍尖穿透心臟，將祂釘死在地上。

  阿史米平靜的走到被縛之神身前，將泛著湛藍光芒的刀身拔出。

  被縛之神艱難的抬起頭，聲音顫抖著，痛苦出聲道：

  「你……放過我……我是天使之王……我可以幫你……」

  「糊塗。」

  阿史米語氣無比平靜：

  「殺了你，我也可以重新培養一位天使之王。」

  絢爛的刀光下，被縛之神的身體被肢解，祂的頭顱滾落下來，嘴唇啟合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祂的視線很快就接觸到阿史米背後的場景——

  那是一顆深褐色的參天巨樹，在過去的上千年間，祂都被吊在那棵巨樹的頂端，深褐色的樹枝刺穿了祂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吸取了祂的力量，讓祂備受折磨。

  而如今，那棵參天巨樹曾經漫天飛舞的枝葉已經被全部斬斷，只剩下一顆光禿禿的樹幹。

  而就連那棵樹幹，如今也已經被火焰所覆蓋，熊熊燃燒。

  被縛之神呆呆的望著那顆熊熊燃燒的參天巨樹，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反正也逃不掉了，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欲望母樹會給祂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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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霧海，拉夏島。

  『星之上將』嘉德麗雅來到一座山峰前，對著什麼都沒有的崖壁念出了一段巨人語咒文：

  「芝麻，開門！」

  那崖壁上頓時出現了一條道路，似真實似虛幻，不知通向哪裡。

  走著走著，她眼前豁然開朗，看見了藍寶石一樣剔透的大海，看見了一座純粹由翡翠組成的華麗城堡。

  這就是『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的翡翠城。

  城堡內部觀景效果最好的那個半開放房間，那位身材高挑的女王正立在欄杆後，眺望著一層層湧來的波浪。

  不知為什麼，嘉德麗雅內心暗藏的激動、興奮和喜悅在這一刻突然平靜了下來，產生了一種踏實愜意，自由自在的感覺。以往航行於海上，她偶爾會覺得孤單，憂傷，就像離開了樹木的葉子，只能任由風將自己吹向不同的地方，而現在，她似乎已經落到了地上，就在那棵樹的旁邊。

  她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最終只是推了推鼻樑上架著的沉重眼鏡，簡單問候道：

  「下午好，女王陛下。」

  貝爾納黛轉過身體，輕輕頷首道：

  「我將你召回翡翠城，是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嘉德麗雅心中莫名有些欣喜，但她很好的壓下這份情緒，嚴肅問道：

  「什麼事？」

  女王是『要素黎明』的首領，其中不乏將她奉若神明的非凡者，甚至是半神。只是與這些人相比，女王明顯要更信任她，這才是讓嘉德麗雅感到欣喜的原因。

  而且，女王說的是『幫助』，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成長到能夠為女王提供幫助的地步？

  貝爾納黛沒直接回答嘉德麗雅的問題，輕聲說道：

  「我之前得到一條線索，倉促離開了貝克蘭德。」

  「我記得這件事情。」嘉德麗雅插話道。

  貝爾納黛又直又長的眉毛輕微動了一下：

  「通過這條線索，我從愛德華茲、威廉、珀利等人的後裔處拼湊出了一張不算完整的海圖，這記錄著我父親當年在迷霧海內探索過的部分地方。」

  藉助這張海圖和本身的預言能力，我去了深淵，但0那裡並沒有他留下的痕跡。不過，我現在大概能猜到某片遠離安全航道的海域可能藏著他的秘密。」

  嘉德麗雅認真聽完，輕聲問道：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緩慢開口道：

  「向『愚者』祈禱，將這些事情如實告訴祂，祈求祂的幫助。」

  「啊？」

  嘉德麗雅猛然抬起頭，有些費解的注視著『神秘女王』。

  如果她沒記錯，女王身邊有一位『信使』，那是一隻藍色的嬌小人偶。當時的女王已經是序列2的天使，卻依舊對那人偶畢恭畢敬，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個人偶的本體，是與七神、與『愚者』先生同等層次的存在，一位真正的神明！

  可既然女王身邊有這樣一位存在，又為什麼會需要『愚者』先生的幫助？

  「女王並不信任祂！」嘉德麗雅眼眸微凝，她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這不奇怪，當初在『未來號』上，女王就明確表達過對那位『信使』利用她的不滿。這說明女王與那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非正神教會中三重冠冕者與神明的隸屬關係。

  所以女王才沒有直接找到她，而是隱晦的通過要素黎明傳遞消息，約她在這裡見面。這座翡翠城是羅塞爾大帝留給女王的遺產之一，或許是有著某種手段可以隔絕神明的窺視……

  而如今，女王要尋找她父親的蹤跡，所以必須瞞著那位存在，偷偷進行探索。

  可如果女王並不信任祂，之前又為何會和那位一起探索深淵呢？深淵不也是女王的懷疑目標嗎？還是說，那一次的深淵之旅，其實是以那位存在為主導的嗎？

  很有可能，她的確沒有對探索深淵表現出任何高漲的興趣。於女王而言，那一次的探索或許只是那位存在的命令而已。

  嘉德麗雅捂著胸口，一想到自己視為偶像、如同母親一樣的貝爾納黛，只是某位神明手中被肆意玩弄、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她的心情就異常難受。

  嘉德麗雅深吸了一口氣，快速道：

  「我現在就向『愚者』先生祈禱。」

  「不急。」

  『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的表情突然柔和了一點：

  「你不是一直想把這麼多年來遭遇的事情分享給我嗎？」

  嘉德麗雅怔了一下，『嗯』著點頭道：

  「對。」

  她旋即走到女王身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正對著翡翠欄杆外那片蔚藍的大海。

  貝爾納黛坐到了她的旁邊，聽著她講起離開『黎明號』後的種種遭遇，一如過往。

  這些事情，嘉德麗雅有的在信中提過，只是礙於篇幅，沒有詳細描述，有的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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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邊無際的灰霧安靜懸浮，青銅長桌上首響起了輕微的摩擦聲。

  克萊恩改變坐姿，抬起雙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這下子，應該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吧？」

  「至少現階段，雙方都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亞當順利獲取『永恆烈陽』的權柄，即將成為了雙途徑真神。」

  「而黑夜女神也獲取了『戰神』的權柄，再加上早已獲取的『死神』權柄，距離舊日只有一步之遙。至於蒸汽之主和隱匿賢者，暫時還看不出到底誰才是亞當選擇的盟友。」

  「從目前來看，似乎隱匿賢者更像一些。」

  「畢竟蒸汽之主是站在永恆烈陽一方的，而隱匿賢者明顯在偏幫亞當。」

  「『深淵之主』，也就是『宇宙暗面』，已經被拉卡德吞噬，『被縛之神』也已經被消滅，再加上被淨化的『門』先生，外神影響世界的觸手算是被暫時斬斷了。」

  「但這樣一來，暫時沒有外患的神明之間，必將爆發更加殘酷的內戰。」

  分析到這裡，克萊恩做了個歸總：

  「友方：『黑夜女神』、『知識與智慧之神』、『大地母神』；

  敵人：『空想家』亞當、『真實造物主』、『錯誤』先生阿蒙；

  中立：『隱匿賢者』、『原初魔女』、『蒸汽與機械之神』。」

  「風暴之主原本是女神的堅定盟友，但經過這麼一出，祂的立場或許會有所動搖。雖然註定不會倒向亞當那一方，但很可能會轉向中立。」

  「從明面上來看，雙方的實力應該相差無幾，明確站邊的都只有三位真神。」

  「而中立一方，從現在來看，祂們的立場幾乎全部偏向亞當，風暴之主除外。」

  「蒸汽與機械之神和隱匿賢者的矛盾已經擺在檯面上，註定只有一位能夠成為真神。我還是傾向於亞當會選擇蒸汽與機械之神，畢竟『隱匿賢者』的成神可以同時滿足蒸汽與機械之神和阿蒙的需求。」

  「前者能藉此成為雙途徑真神，得以一窺舊日序列，後者也可以藉機成神。」

  「而原初魔女，早在『喬治三世』的事件中，就已經明確站在亞當那邊，不能奢望他們的幫助。」

  「這樣看來，紙面實力還是我們更差一些。」

  「雖然我們有餘燼，奈何對面也有初火。」

  「不過，如果我能成神，局面也許就能再度逆轉！」

  克萊恩深吸了一口氣，愚弄世界的鑰匙就掌握在他手中。

  這場戰爭的重新洗牌，也讓愚弄的條件變得更加輕鬆。

  至少從現在來看，北大陸四國中，至少有三國會接受他們書寫的歷史。

  即便因蒂斯共和國冥頑不靈，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祂成神的時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