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萬貫

  「這張紙條，你是從哪兒發現的？」

  李晟捏著手中的紙條，眉梢微挑。

  廖木爾信誓旦旦道：「就在那櫃檯上，我剛剛收了那本韓詩的銀錢，扭頭就看見櫃檯上多了這麼個紙條。」

  李晟冷笑一聲「看來，是有人想給我們提個醒啊。」

  廖木爾神色擔憂：「親愛的晟，咱們是不是把動靜弄得太大了？」

  「怎麼，你怕了？」

  李晟瞥了一眼廖木爾，嗤笑一聲。

  

  廖木爾鬱悶的點點頭：「人家十五家書鋪聯手擠兌，咱們怎麼能抵擋的住？」

  「有我在，不用擔心。」

  李晟拍拍廖木爾的肩膀：「你知道三國末年，十八路諸侯討伐的董卓的故事嗎？」

  廖木爾搖搖頭。

  他雖然認得些許漢子，也學得漢話，但對中國古代這些典故，就知之甚少了。

  李晟輕笑一聲：「後漢末年，董卓專權，袁紹曹操等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未戰而先起內訌，一鬨而散。」

  廖木爾舉一反三，詫異道：「你是誰說，這些雕版店想聯合對付咱們，會起內訌？要是他們不起內訌怎麼辦？」

  「呵呵，內訌的證據都在這兒了。」

  李晟伸出食指，點點桌上的紙條，冷冷道：「一群耍陰招的貨色，我倒是想看看，這幫人想怎麼對付我們！」

  廖木爾擔憂道：「現在我們怎麼辦？明天的比賽繼續嗎？」

  李晟冷笑一聲：「辦，當然要繼續辦！」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紙條：「雖然他們中有內訌的跡象，但是這送信之人鬼鬼祟祟，還不知道此人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眼下敵明我暗。最好的辦法，便是以不變應萬變，以靜治動。」

  廖木爾皺眉：「那咱們就這麼幹等著？」

  李晟輕笑一聲：「對，就是乾等著。」

  「不過在此之前，咱們的情報工作得做好。」

  「明天書鋪這裡就交給你，一切和今天一樣，我自己去醉仙樓探探情況，再做打算。」

  廖木爾聞言，連連點頭。

  時間推移，夕陽西下。

  眼見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閉坊關門。

  叮呤咣啷、叮呤咣啷。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銅錢敲擊聲，一隊馬車，出現在東市。

  馬車的正面，打著大大的「長安書鋪」字樣。

  後面，跟著五十來個提刀壯漢，一個個孔武有力、散發著煞氣。

  顯然，這些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廝殺漢。

  這些圍著馬車，一副謹慎的模樣。

  不少本來已經都準備離開東市的市民們，見狀紛紛駐足，好奇的看過來。

  叮呤咣啷的聲音，越發清晰。

  百姓們看到，那馬車上蒙著的黑布時，不少人心生好奇，紛紛猜測：

  「長安書鋪，不就是今天雕版比賽的那個書鋪嗎？」

  「這黑布下面藏著什麼東西，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呢？」

  「聽說長安書鋪那小子，要一個人和三十人比賽雕版，這怕不是那小子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莫非是什麼神器，能撒豆成兵，所以才能一己之力挑戰三十個人？」

  百姓們嘀嘀咕咕，但卻也沒怎麼在意。

  都是看兩眼，然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直到快接近長安書鋪的街角時。

  突然，一個小孩子跑到路中央，眼看就要被馬蹄踩踏。

  駕馭馬車的馬夫，慌忙拉扯韁繩。

  馬屁受驚，四蹄奮揚。

  馬車上的黑布頓時飄揚，車窗露出馬車內的真容。

  一箱箱金燦燦、用麻繩編織的銅錢，透過車窗，被圍觀的百姓們看的清清楚楚！

  「不好！」

  馬車夫臉色一變，連忙揮鞭抽打的馬臀，加速前行，離開此地。

  圍著馬車的五十多名廝殺漢，也是一聲不吭的，護衛者馬車前行。

  馬車剛剛啟動。

  旁邊就有眼尖的百姓，高聲驚呼。

  「銅錢！」

  「整一車的銅錢！」

  「臥槽，這得多少錢，怕不下一萬貫吧！」

  「一萬貫銅錢？！」

  「這長安書鋪什麼來歷，這麼有錢？」

  百姓們瞪大眼睛、伸長脖子朝馬車內張望，連連驚呼。

  這一下，瞬間引起了整個街巷的喧譁。

  原本已經冷清、逐漸散去的東市百姓們，聞風而動，紛紛跑向長安書鋪。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刻鐘，就傳遍小半個東市！

  寂靜蕭條的東市內，爆發出轟然之聲。

  無數百姓，湧向長安書鋪。

  畢竟，在唐初這個一斗米只要七八文錢的時代，十萬貫錢堪稱巨富！

  誰能不眼紅？

  此時，馬車已經停在長安書鋪下方。

  眾目睽睽之下，一整箱金燦燦的貞觀通寶，被搬進長安書鋪。

  就連原本已經疲憊不堪雕版師父們，也紛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馬車。

  甚至有人一個不小心，刻刀戳破了手。

  財帛動人心。

  更何況是這麼大一筆錢。

  聞訊而來的老百姓們，再次湧來長安書鋪，讓本來已經冷清的長安書鋪，再次熱鬧非凡。

  甚至比白天的時候，還更熱鬧。

  好在有五十名持刀壯漢護衛，才沒讓熱鬧直接變成騷亂。

  「晟，現在怎麼辦？」

  廖木爾也傻眼了。

  這麼多錢，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搬進長安書鋪，說不得宵禁之後就會有人耐不住寂寞，打這些錢的主意。

  一片亂糟糟中，李晟卻是不慌不忙。

  李晟笑嘻嘻的拍拍那些銅錢，對廖木爾道：「你掃開表面的銅錢，看看下面什麼。」

  廖木爾疑惑不解。

  但他依舊照做。

  下一刻，廖木爾臉色一變，旋即狂喜。

  他趕緊俯身，將表面的一層薄薄的銅錢扒開，赫然露出一個巨大無比的銅錠！

  「你把一萬貫錢，全融了？」

  廖木爾瞠目結舌。

  李晟點點頭，輕笑道：「怎麼樣，你現在覺得，誰能把這麼大的銅錠偷走？」

  廖木爾搖搖頭。

  這麼大一個銅錠，除了動用馬車，誰能運走？

  但一旦動用馬車，立馬就會引來巡街的武侯金吾衛。

  畢竟，馬上就要宵禁了。

  等等！

  廖木爾猛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晟：「這麼說，剛才的事情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故意讓人看到這些錢？」

  李晟笑著點點頭。

  從始至終，所謂「偶然泄露」錢財的事情，都是李晟自導自演。

  目的，就是為了讓長安百姓，知道這裡有一萬貫錢。

  徹底吸引全長安的視線！

  這就是所謂「捆綁概念」。

  「長安書鋪」的名頭，將伴隨著「捆綁」的概念，徹底烙印在的長安百姓的視線之中，形成深刻記憶。

  原理上，和後世「過年不收禮、收禮腦殘金」、以及「貞觀」「李世民」之間的關係差不多。

  而且，故意選在閉坊之前，將銅錠送來，就是為了利用宵禁制度，讓這件事繼續發酵。

  如今看來，效果非常不錯。

  等到明天早上起來，長安書鋪的名字，就真正的名動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