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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樂極生悲

2024-05-07 12:08:25 作者: 柳輕侯

  陳一說的這些,在張成功聽來純屬脫/褲子放屁。

  多此一舉。

  他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小子就是在拖延時間。

  「你有眼無珠,拿個精仿在手上丟人現眼,看不懂並不奇怪。」陳一併沒有被張成功的話激怒,反唇相譏。

  膽敢眾目睽睽之下,不問清紅皂白打自己父親耳光。

  就是仇人。

  用不著半點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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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張成功氣的臉上肉都在顫,壓著怒火威脅道:「好,秋後的螞蚱,我看你還能蹦噠多久。」

  陳海泉看著兒子單薄的背影,眼中充滿著自責跟擔心。

  陳一沒來,他心一橫以死還債。

  陳一來了,他現在卻連死都不敢死了。

  最怕的就是把兒子卷進來,老天爺卻偏偏火上澆油。

  張成功這種人,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麼?

  真要去坐牢還好,就怕他私下打擊報復,都不敢猜會有哪些後果。

  仿佛感受到父親熾/熱的眼光,陳一回頭淡淡一笑,不急不慢接著說道:「要鑑定康熙粉彩瓷,首先要明白它的製作工藝。」

  「正是因為它與其他瓷器的不同,這才使得粉彩瓷的彩料質地鬆軟,易風化。」

  「只要經歷個幾百年的歲月,釉彩就會脫落,或者表面布滿五光十色的光暈。」

  「這在行內,被稱為[蛤蜊光]。」

  「其中綠彩最容易風化。」

  「而黃彩卻比較穩定,變化最小,所以沒有明顯光暈。」

  「白釉表面常在不施彩的地方,或器內未施的釉面上泛光暈,但不明顯,要側光仔細看才能看清。」

  「大家仔細看看我手裡的這塊瓷片,看到了什麼?」

  說著,把手裡雞蛋大的瓷片,亮在眾人面前。

  頓時,不少人的目光,便被吸引過來。

  有些來參加鑑賞會並且懂行的,仔細看了幾眼後,面露震驚和疑惑。

  猶其是陳海泉,臉上更是充滿著震驚跟不解。

  這種鑑定粉彩瓷的技巧,都是老師傅日積月累的經驗之談,他至今也沒有完全掌握。

  更談不上傳授給兒子。

  況且,陳一向來對古玩鑑定並沒有多大興趣。

  怎麼突然間變的這麼專業,說出來的話,遠超他的認知之外。

  甚至連氣質、舉止,都變的跟往常大不一樣。

  好像瞬間長大了幾十歲,透著一股驕傲跟滄桑。

  這……

  這還是自己兒子麼?

  陳海泉恨不得上去掐掐陳一的皮膚,看是不是有人易容來騙他的。

  但理智讓他沒這麼做,兒子現在跟張成功為敵,儘管贏面極低,也不能受點半點干擾。

  「這牡丹本來應該是藍色,藍出於青,後來褪成了藍紫色,確實能看到清晰的蛤蜊光……」

  「原來康熙粉彩瓷還可以這樣鑑定啊。」

  「可他不是說這碗是假的麼?怎麼說的東西,樣樣都跟碎片對上了?」

  ……

  幾名較懂的玩家,端詳了一會後,紛紛露出詫異之色。

  陳一說是假的,現在卻又跟鑑定要點對上了,自己打自己臉,這是為何?

  反倒是張成功臉上的冷笑漸漸收斂,瞳孔微縮。

  眉心皺成了川字,露出一絲凝重。

  剛才陳一所說的鑑定要點,跟他曾經請的大師說的八/九不離十。

  難道,他真是個內行?

  比他爸還厲害?

  不大可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不過就算兒子比老子厲害又怎樣,自己的碗貨真價實,誰來都沒辦法顛倒黑白。

  想到這,眉結又重新打開,得意洋洋嘲諷道:「陳海泉,你生的好兒子,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不過他說的蛤蜊光,確實不假,我可以證明。」

  「哈哈哈!」

  陳海泉臉色難堪到極點。

  陳一卻不動聲色,等他嘲笑完了。

  才不屑道:「樂極生悲,你高興的太早了。」

  「 粉彩瓷一經問世就非常名貴,猶其是在民/國時成了造假重災區。」

  「連你們都知道蛤蜊光,做假的人會不懂?」

  「這種智商,真不知道你這個首富怎麼當上的。」

  一句話,便把張成功的笑容噎了回去。

  不等他開口,接著說道:「有種作假的辦法,叫做舊胎新彩,也就是拿民/國時的白瓷胎後加新繪,然後再做舊。」

  「白瓷胎經年累月,釉上自然也會泛蛤蜊光。」

  「而且少數高手,還能在其上做成光暈,極其容易魚目混珠。」

  「甚至還有直接用康熙年的白瓷胎,款識鑑定也失去了意義。」

  「但白瓷跟粉彩瓷兩者價值,天差地別!」

  「我之所以給你們看這塊碎片,就是在告訴你們,這隻碗根本就是一眼假的東西!」

  嘶……

  陳一這上下之間的落差,頓時讓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氣。

  臉上露出震驚且專注之色,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進了這隻碗的鑑定當中。

  不少人異口同聲問道:「假在哪呢?」

  張成功臉龐抽/動,心裡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陳海泉眼中的死灰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震驚。

  兒子手中的碎片,他仔細看了,卻完全沒看出哪裡是假的來。

  只是直覺上告訴他,確實有那麼點不對勁。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陳一緩緩開口:「我之前已經說了,綠彩易風化褪色。」

  「這隻碗上的牡丹用的是藍彩,脫胎於綠彩,除去致色礦物不同外,性質基本一樣。」

  「從康熙末年,我們從1722年算起,到現在2008年,已有至少286年。」

  「但凡繪畫或鑑賞書畫水平高點的朋友,都應該清楚,這麼長的時候的風化,哪怕就是藏在地窖里。」

  「藍彩也該風化了90%,只留下極其淡雅甚至肉眼難辨的紫色。」

  「但這隻碗的紫色卻仍殘留都會肉眼可見藍紫,這說明什麼?」

  不等有人回答,陳一已給出答案:「除了用化學物質洗過人工作舊,沒有其他任何解釋。」

  「不……不可能啊,真的怎麼會變成假的呢?那我的家傳寶碗呢?」話音剛落,張成功便一把搶過陳一手中瓷片。

  雙眼圓瞪,眼中驚疑跟茫然交織。

  再無半點鎮定。

  靜!

  這些話說完,整個大禮堂都陷入了沉寂。

  變的鴉雀無聲,面面相覷。

  張成功的話跟動作無疑直接就證實了陳一的判斷,準確無誤。

  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認輸了?

  難道,陳海泉的兒子,真的這麼厲害?

  竟讓堂堂乾江首富,甘拜下風,連面子都不要了?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都充滿著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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