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是做夢

  大年三十這天，蘇梓桑一早就起身了。

  她還沒穿好衣服，宋榆就聽到動靜醒了。

  但他沒睜眼，繼續閉著眼睛裝睡，還一邊支著耳朵聽她的動靜。

  他聽到她輕手輕腳地起身，越過他，下床穿好鞋襪；

  聽到她從箱奩拿出做好的年衣，推開門出去。

  聽上去像是要挨個兒給大家送年衣。

  接著聽到的是關門聲。

  直到聽見她的腳步逐漸走遠，宋榆才睜開了眼睛。

  他轉過頭，看著蘇梓桑離開的方向悵然若失。

  原來，她真的沒有準備給他的年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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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他才住進來不久，想必她還沒習慣他的存在，一時漏忘也是正常的，再說他以前也沒有穿過年衣，這麼多年，不也都過來了嗎？

  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麼新衣服。

  想到這裡，宋榆心下也鬆快了不少，正欲起身，突然又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凝神細聽，好像是蘇梓桑的腳步聲。

  她又回來了？

  來不及多想，宋榆立刻又躺了回去，繼續閉上眼睛裝睡。

  蘇梓桑推開房門，就見宋榆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默不作聲地背著手走到床前，在他跟前站定。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他，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察覺到頭頂的視線，宋榆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笑了，睜開了眼睛問她：「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啊？」

  蘇梓桑也笑了笑，回答說：「因為你一直都睡得很輕啊，從來沒有在我醒來後又睡回籠覺。」

  「好……吧。」這話說的，他無言以對。

  看到他吃癟的表情，蘇梓桑心情很好地笑問他：「還沒起床，是不是不想換新衣服了啊？」

  說著，跟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了一身新衣服，遞到他跟前。

  宋榆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但很快這份驚訝就被狂喜蓋過。

  接過新衣服時，他的手都微微有些抖。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做年衣。

  「真的……真的是給我的嗎？我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他邊說，邊使足了勁兒，在自己手臂內側狠狠擰了一下。

  蘇梓桑看著都覺得疼，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可偏偏宋榆卻樂開了花兒。

  「不是做夢，真好！」

  看著他這麼激動的表情，蘇梓桑都有些恍惚了，不過就是一件衣裳罷了，至於這樣嗎？

  也不知道他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心疼他，溫柔地回應道：「不是夢，是我做給你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覆，宋榆面上一喜，「還從來沒有人給我做過年衣呢。」

  他滿目愛惜地撫/摸著衣面，「你手藝真好。」

  蘇梓桑只當他是在吹噓她，「你都還沒試呢，怎麼知道我手藝好不好？」

  「我當然知道。」宋榆指著衣服上的紋樣說：「你看這花樣，繡得多好！跟真的似的。」

  這麼精美好看的圖樣，沒點兒手藝怎麼做得出來？

  蘇梓桑笑了笑，隨即又失落地垂下眸子，輕聲說：「這手藝是阿娘教給我的。只可惜，她還沒穿上我做的衣服，就已經不在了。」

  聲音輕得好似嘆息。

  像是在和宋榆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宋榆張了張嘴，卻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跟前提起她娘。

  看著她失落的眉眼，宋榆心念一動，很想為她做些什麼。

  可轉瞬間，她又再度朝他揚起了笑臉，仿佛剛剛的傷心失落的表情都是他看到的錯覺。

  「好啦，不說這個，」蘇梓桑把他從床上拽了下來，「換上試試，我看有沒有哪裡不合身需要改的。」

  宋榆立即跳下床，連鞋襪也沒穿，就套上了新做的年衣。

  原本以為，未經量體裁衣，多少會有什麼地方不夠合身，可沒想到，這身衣服做得鬆緊合宜，他穿上/身正合適。

  合適到不可思議。

  就算是量體裁的，都未必能做到這樣好。

  宋榆看向蘇梓桑的眼神都閃著星光，「正合身呢！可是你都沒量過我的腰圍尺寸，怎麼做出來的衣服這麼合身？！難道你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尺寸了？」

  蘇梓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丟下一句「我去看看大嫂還有沒什麼要幫忙的」，就紅著臉跑了。

  看一眼就知身高、衣長的本事她有，不用尺子就能量衣的本事她也有。

  但她又不是神仙，隔著衣服就能看出腰圍的本事她上哪兒練去？

  她之所以能知道宋榆的尺寸，還不是因為從蘇家村到鎮上的那段路，他沒少背她，還有那天他威脅她搬回來睡的時候……

  一想到那個場景，她的心就跳得飛快。

  這個木頭，竟然還問她是怎麼知道的，真是氣死她了！

  哼！

  宋榆不明就裡地看著她跑開，急急忙忙脫下了衣服疊好，也趕緊追了出去。

  剛出門就被蘇老爹攔下了。

  「哎呀，小榆，怎麼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了？」

  宋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視線卻在往蘇梓桑身上瞟。

  蘇老爹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對聯，說：「小榆啊，你學問做得好，想必也會寫對聯吧？今年的對聯，就交給你寫啦！」

  宋榆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蘇梓桑跑開的方向。

  蘇老爹立即會意，叫住了蘇梓桑。

  「桑桑啊！跑什麼呢？過來過來。」

  蘇梓桑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蘇老爹笑嘻嘻的將紅紙交到宋榆手裡，「今年小榆寫對聯，你去幫他牽紙。」

  寫對聯時要牽紙，因為紅紙平時是折起來的，要用的時候才會裁開，上面多少會有摺痕並不平整。

  而對聯又比較長，如果寫的時候對聯另一頭沒有人牽住紙張往下壓，紅紙的摺痕處就會翹起來。不僅不便書寫，還會滑墨。

  往年蘇老爹寫對聯的時候，就是叫蘇梓桑幫著牽對聯的。

  雖然蘇梓桑現在還不太想搭理宋榆，但也不敢在蘇老爹跟前說什麼，只好應了下來。

  宋榆眼底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那走吧？」

  蘇梓桑有些好笑，「走什麼呀？快回去把衣服穿了。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凍著。」

  被她嗔怪，宋榆非但不生氣，反倒笑了出來。

  因為這至少表明，蘇梓桑沒再生他的氣了。

  年衣要留著洗完澡吃年夜飯的時候穿，現在他捨不得穿出來弄髒，只隨便穿了件舊衣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