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寸步難行

  上午七點，第1師團的戰損就報到了太原。

  聽完報告，岡村寧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儘管他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是當他真的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是感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只是一晚，一個野戰重炮兵旅團加一個騎兵旅團就這樣沒了？這個損失實在太大，簡直疼到深入骨髓！

  整個作戰室也是鴉雀無聲。

  包括第1軍司令官吉本貞一在內，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既便是水原拓也這樣的人，也在臉上裝出沉痛的神情，甚至比井上靖、佐久間次郎等同僚更加悲痛些，簡直痛心疾首。

  沒人敢輕易出聲，所有人都看著岡村寧次。

  岡村寧次死死的盯著沙盤，神色陰晴不定。

  

  東條君和天皇陛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肯定也會感到極度失望。

  不過此時此刻，岡村寧次最關心的卻不是東條英機和裕仁會不會生氣，或者失望？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這一戰的勝敗。

  付出的代價已經如此巨大，如果最終還是沒能達成作戰目標，那他岡村寧次恐怕真就沒辦法向大本營和天皇陛下交代，真就只能切腹。

  所以，這次掃蕩必須打贏，絕對不能打輸！

  想到這，岡村寧次就迅速冷靜下來，思路也恢復之前的清晰。

  「諸君，都說說吧。」岡村寧次說道，「接下來這仗該怎麼打？」

  岡村寧次說完之後，作戰室里的幾個高級軍官都不敢輕易吭聲，在不知道岡村寧次內心的想法之前，沒人敢輕易接話，萬一觸了霉頭，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最後還是有末精三接話道：「大將閣下，昨天下午的巷戰已經充分證明，僅憑戰車部隊以及步兵是不足以奪取城市的，必須得有強大的炮兵及航空兵火力配合才行，可是現在野戰重炮兵第3旅團已經遭受重創，航空兵的汽油又極為有限，所以得別想辦法。」

  頓了頓，有末精三又說道：「所以，我認為兩翼的四個師團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即向臥虎山區以及九公山區發起進攻。」

  岡村寧次也是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

  當下點頭道：「好吧，那就提前發起進攻吧。」

  「哈依！」有末精三微一頓首，又轉身示意通訊課長井上請去給左右兩翼的四個師團下達作戰命令。

  ……

  在重慶黃山官邸，雲岫樓作戰大廳。

  「校長。」唐縱、楚雲飛還有幾個參謀齊齊立正敬禮。

  「好好。」常凱申微笑著回了記軍禮，示意眾人繼續。

  唐縱道：「校長，軍統太原站剛剛又發來了一封密電，說是昨天晚上八路軍三八六旅又發動了一次夜間襲擊。」

  「是嗎？」常凱申道，「結果怎麼樣？」

  唐縱想了想說道：「結果應該算平手吧。」

  「不。」楚雲飛卻說道，「我認為應該是三八六旅勝。」

  「這是怎麼回事？」常凱申制止兩人爭論，又說道，「雲飛你來說。」

  「是。」楚雲飛應了一聲，又說道，「三八六旅動用了一個炮兵團，至少得有30門以上的山炮吧，在特種部隊的觀測引導下對日軍第1師團的炮兵陣地發起了精確打擊，而且持續時間超過了一個小時！」

  「什麼？」常凱申愕然道，「持續一個小時？」

  「是的。」楚雲飛道，「經過一個小時的炮擊，日軍第1師團所屬的野戰重炮兵第3旅團以及野炮兵第1聯隊遭受重創，剩餘的大炮甚至都湊不齊一個炮兵聯隊，這對接下來的崞縣攻堅戰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不對，這裡邊有個問題。」

  常凱申擺了擺手，又說道：「就算動用一個炮兵團，可要想重創第1師團的野戰重炮兵第3旅團以及野炮兵第1聯隊只怕也是沒有那麼容易吧？日軍人又不會把他們的大炮擺在一排等著三八六旅去炸，對不對？」

  唐縱肅然說道：「據說，三八六旅在一個鐘頭內打了兩萬多發炮彈！」

  「什麼？一個鐘頭內打了兩萬多發炮彈？！」常凱申先是勃然色變，遂即又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30門炮怎麼可能在一個鐘頭內打完兩萬多發炮彈？」

  常凱申當年在日本振武學校學的就是炮兵科，對於操炮還是略有心得。

  唐縱卻搖頭說：「校長，如果從始至終一直採取急速射，還是完全可能在一個鐘頭內打完兩萬多發炮彈的！」

  「急速射打一個鐘頭？」常凱申道，「炮管還不得報廢？」

  「三八六旅就沒打算保住他們的炮。」楚雲飛道，「他們採取的是自殺式打法，從始至終採用急速射，等日軍步兵殺到陣地前沿，把炮一炸就撤退了。」

  「不對，還是不對。」常凱申搖頭道，「我沒有記錯的話，第1師團的建制表中可是有一個騎兵旅團，對吧？三八六旅的炮兵要想打到第1師團營地，距離就不能夠太遠，最遠也就五六公里路，這點距離對騎兵來說不就一刻鐘的功夫？」

  頓了頓，常凱申又道：「日軍又豈會任由三八六旅的炮兵打一個鐘頭？」

  「校長，正要說這個。」唐縱肅然道，「三八六旅的這次夜間襲擊是個連環套，除了用炮兵打擊第1師團的營地外，還在炮兵陣地前埋伏了大量的重機槍，日軍騎兵第2旅團懵然不察，結果一腳踏入到陷阱，幾乎遭到全殲！」

  楚雲飛接著說道：「騎兵第2旅團總共出動了三個騎兵聯隊4500餘騎，最後只有不到五百騎逃回去，甚至就連旅團長宮本勝男也被當場擊斃。」

  「什麼？」常凱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好毒啊。

  唐縱嘆道：「三八六旅的用兵，真的是令人嘆為觀止。」

  楚雲飛道：「我敢肯定，這個毒計一定是出自王野之手。」

  「王野？」常凱申沉聲道，「就是那個德國柏林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是的。」楚雲飛道，「此人真堪稱是個軍事天才，他不僅有李雲龍的狡詐，有孔捷的硬朗，更難得的是還接受過正規軍校教育，所以他的眼界見識遠在李雲龍等之上，尤其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戰狼中隊，真是一支精銳部隊哪！」

  唐縱道：「據太原站提供的情報，在這次夜襲中，王野指揮的戰狼部隊似乎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對第1師團營地的偵察，對目標的觀測以及射擊諸元的修正等等，全都是這個戰狼部隊完成的，可以說沒有戰狼部隊就沒有這次夜間襲擊。」

  「這樣的精銳部隊，黨國也得有。」常凱申神情一動問道，「雲飛，你在晉西北呆過一段時間，與這個王野也有所接觸，知不知道他的戰狼部隊是怎麼一回事？」

  「校長，學生慚愧。」楚雲飛道，「事實上，學生早就暗中學習過，也模仿他的戰狼中隊組建起了一支猛虎中隊，但是戰鬥力卻差遠了。」

  「是嗎？」常凱申皺眉道，「難道中間還有什麼不傳之秘？」

  「是的。」楚雲飛肅然說道，「戰狼中隊有許多作戰技能以及訓練手段只有王野掌握，甚至連三八六旅的普通部隊都接觸不到，外人就更不可能接觸到，所以我們組建的猛虎中隊只能得其形而無法得其神，實在是可惜。」

  「這真是太可惜了。」常凱申扼腕嘆息道。

  「要是再早個幾年，我們可以直接派人去德國學習。」

  但是現在德國已經跟日本組成軸心同盟，已經變成了中國的敵國，再也不可能派年輕軍官去德國學習特種作戰。

  ……

  遼縣，八路軍總部。

  副總參謀長快步走進作戰室，向老總報告道：「老總，晉西北縱隊對日軍第1師團的夜襲已經結束，並取得了巨大戰果。」

  「噢，是嗎？」老總欣然道，「有多大的戰果？」

  副總參謀長道：「據我們太原內線提供的情報，日軍第1師團所屬的野戰重炮兵第3旅團、野炮兵第1聯隊以及騎兵第2旅團都遭受重創，騎兵第2旅團的旅團長宮本勝男也被擊斃，還是小王親手殺的。」

  「又是這個王野。」老總笑罵道，「這次他沒有殺俘吧？」

  「沒有。」副總參謀長笑著說道，「老鬼子拒不肯投降，才被小王擊殺的，據說李雲龍還非常不高興，覺得王野搶了他的風頭。」

  「這兩個傢伙。」老總笑罵道，「真不讓人省心。」

  頓了頓，老總又道：「不過，晉西北縱隊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啊。」

  「是啊。」副總參謀長說道，「除了搭進去36門寶貴的75山炮，參戰部隊在撤退途中也遭到了日軍航空兵的瘋狂的追殺，犧牲了足足三百多戰士，還有一百多名戰士重傷，還有參戰的100挺重機槍也損失了將近一半。」

  「娘的。」老總氣得一拳砸在桌上。

  心疼啊，36門山炮，50挺重機槍說沒就沒了。

  此外還犧牲了三百多名英勇的戰士，這些可都是精銳。

  「但是好在這個犧牲也是有價值的。」副總參謀長安慰老總道，「至少第1師團的重炮火力已經基本上遭到摧毀，那麼接下來崞縣的仗就好打得多，丁偉的一支隊的防禦壓力就會比之前小得多，守住三座縣城的機會也就大大增加了。」

  老總嗯了一聲又道：「現在就看兩翼怎麼打。」

  副總參謀長笑著說：「我覺得問題不大。」

  ……

  回過頭再說晉西北。

  早上七點，也就是晉西北縱隊反擊結束之後兩個小時，三個方向的日軍就向崞縣、平安縣以及安化縣城同時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在向三座縣城發起進攻的同一時間，南北兩翼的日軍第27、110、26以及75師團也同時向臥虎山區以及九公山區發起了進攻。

  其中負責進攻南邊的臥虎山區的是日軍第27師團以及第110師團。

  擔負兩個師團前衛任務的則是第110師團的騎兵大隊，下轄兩個騎兵中隊外加一個乘馬的重機槍中隊。

  不到三個小時之前，騎兵第2旅團剛剛遭到八路軍三八六旅的伏擊，整整三個騎兵聯隊四千多騎兵在不到一刻鐘之內遭到屠戮，這樣的殘酷事實，使得包括騎兵第110大隊在內的所有日軍騎兵膽戰心驚，也格外的小心。

  比如騎兵110大隊，除了派出一個騎兵小隊擔當尖兵，還把整個騎兵大隊分成了前中後三個行軍隊列，一個騎兵中隊走在前面，一個騎兵中隊走在後面，剩下一個乘馬的重機槍中隊和大隊本部走在中間。

  這樣無論哪個中隊遭到八路軍攻擊，

  另外的兩個中隊都能及時做出反應，不至於全軍覆滅。

  然而，才剛進入臥虎山區不久，就接到了尖兵的報告。

  「大隊長！」尖兵催馬來到大隊長森次郎跟前，報告道，「前面發現奇怪目標。」

  「奇怪目標？」森次郎皺眉道，「小笠原君，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樣的奇怪目標？」

  「大隊長，我也說不清楚。」小笠原泗說道，「你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目標在一公里外的對面山坡上，還是很安全的。」

  森次郎便只能跟著小笠原泗來到前面山丘。

  這個山丘處於臥虎山區的邊緣，相對獨立，高度也相對較高，如果交戰的話，無疑是個理想的制高點，不過三八六旅並沒有控制這裡。

  可能是由於這個山丘孤懸在整個山區之外，容易遭日軍合圍。

  但是這對於日軍來說卻是好事，森次郎跨馬站立在山丘頂上，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前方幾公里的山野。

  森次郎很快就看見小笠原泗說的奇怪目標。

  說不奇怪，其實並不奇怪，不就是散兵坑？只見密密麻麻數以千計的散兵坑，幾乎布滿了對面的山坡。

  山坡的中心是一個小村莊。

  那幾千個散兵坑布滿了整個小村莊的周圍。

  說奇怪吧，也確實很奇怪，因為從來沒看見過這樣構築防禦陣地的。

  散兵坑從來就不能夠作為獨立的防禦工事，而是必須與戰壕相輔助，就是一條戰壕輔以若干數量散兵坑，形成淺縱深的步兵防禦陣地，這樣的散兵坑就可以對主體戰壕形成強有力的保護，不讓主體戰壕過快遭到敵軍步兵突擊。

  可是前面山坡上只有散兵坑，卻不見戰壕。

  森次郎舉起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詢問道：「小笠原君，你們抵近偵察了嗎？」

  「沒有。」小笠原泗搖搖頭說，「我擔心這些散兵坑裡邊躲了八路軍，我們尖兵分隊的人又少，所以沒有貿然進行抵近偵察。」

  森次郎道：「那麼現在可以實施抵近偵察了。」

  「哈依！」小笠原泗一頓首，催馬下了山丘，又帶著他的騎兵分隊十餘騎兵，向對面山坡的小村莊發起了試探性的衝鋒。

  雖然山裡的地面還是有些軟，但是問題不大。

  不一會，小笠原泗的騎兵分隊就靠近了最前面的散兵坑。

  但是那些散兵坑中一片沉寂，並沒有八路軍的身影出現。

  小笠原泗分隊便疏散開隊形，繼續往山腰的小村莊接近。

  森次郎透過望遠鏡，密切關注著小笠原分隊周圍的動靜。

  就在小笠原分隊快要靠近小村莊時，右側一個散兵坑中突然間冒出一個身影，然後不等森次郎示警，那個八路軍就扣下了扳機。

  「叭鉤！」一聲槍響，小笠原泗當即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來。

  遂即密集的槍聲響起，剛剛還空無一人的上千個散兵坑突然就冒出大量敵人，只是一輪火力急襲，小笠原分隊便全部遭到射殺。

  「八嘎！」森次郎恨聲說道，「果然都躲了人。」

  副官道：「大隊長，看起來這裡的情況跟南集群在雲起鎮，還有北集群在天打崗遇到的情況差不多，這些個散兵坑肯定不是孤立存在的，底下肯定有地道相連，八路軍可以通過地道進行人員以及裝備的快速轉移！」

  「這個用不著你說，我知道。」森次郎黑著臉說道，「這下有麻煩了。」

  森次郎的話很快就得到驗證，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森大隊連續發動了多次進攻，但是除了付出了一百多人的陣亡之外，竟沒有取得任何戰果。

  但好在，緊隨騎兵大隊身後，步兵第110聯隊也很快趕到。

  步兵第110聯隊遂即接過攻擊任務，向前面山坡的小山村發起攻擊。

  但是猛攻了幾個鐘頭，將近中午時，步兵第110聯隊竟然也沒能取得像樣的戰果，雖然一度奪取了幾百個散兵坑，但是根本沒有什麼用，由於沒能奪取山坡上所有的散兵坑，沒能大量殺傷八路軍有生力量，所以當八路軍從地面、地下同時發起反擊時，躲在散兵坑裡邊的日軍就只能狼狽的撤回來，要不然就肯定被殲滅。

  總之，步兵第110聯隊猛攻了整整兩個小時，竟不得寸進。

  然後，第110師團還有第27師團的大部隊也浩浩蕩蕩趕到。

  聽說一個小小的山坡就擋住了步兵第110聯隊，便得皇軍寸步難行，林芳太郎和竹下義晴都有些不太相信，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