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官場地震

  雖然想明白了，張縣長還是微微有些不舒服。吳雁姿什麼時候抱上了老王的大腿？抿了口茶淡淡道：「同意。」程一平放下手中的筆微笑道：「同意！」正副書記都說同意，接下來吳雁姿的任命自然是全票通過。

  王書記又喝了一口大紅袍，重要的兩項決議都全票通過，今天的常委會開的就是讓人痛快。微笑道：「看來，吳雁姿同志的工作能力是得到大家公認的，出任銀都鎮鎮長是眾望所歸嘛！」頓了頓放下茶杯道：「吳雁姿同志出任銀都鎮鎮長的任命通過。」

  

  張洪波輕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吳雁資正在辦公桌前忙碌著，張洪波笑道：「恭喜了，吳局！不對，應該叫吳鎮長了。」吳雁資被任命為銀都鎮長的事縣委已發了公告，目前是公示期，公示期滿後她將到銀都上任。吳雁資矜持的笑笑：「謝謝！」張洪波是招商局常務副局長，吳雁資明白他今天的來意。

  雲山縣招商局的領導按一正二副配備，按常理吳雁姿走後張洪波應該能順利接替，但另一位副局長李華松目前也在縣裡到處活動，好像去找過王軍書記了。張洪波感到了壓力，上門求自己把他推薦給上級領導吧。仔細想想工作中老洪挺配合自己，去銀都後鎮裡的工作有時也需要招商局的支持和配合。

  想了想吳雁資笑道：「老張，今晚我約了程書記到家裡吃飯，你也來吧，把我們這段時間為了與飛雲電器談判的準備工作跟程書記做個匯報。」心道路我已經給你指了，能不能把握看你自己了。張洪波怔住，吳局長的後台是程書記？她什麼時候靠過去的？想起程一平清清秀秀的樣子，張洪波不禁有些畏懼。

  他雖沒資格參加常委會，但常委會上的情形他聽說了，吳局長的任命程書記從頭到尾好像都沒說話，原本以為吳局長出任銀都鎮長是王書記和張縣長角力的結果，誰知程書記才是最大的贏家。

  吳雁資的家是一個二層小樓，裝修的挺雅致。丈夫郭明是雲山第一中學老師。程一平到的時候，吳雁資和郭明已在外站立等候，後面還站著張洪波。見程一平下車郭明夫妻倆和張洪波忙迎上去，程一平握住郭明的手笑道：「郭老師，勞賢伉儷在外等候，不敢當啊！」郭明雙手握住程一平的手有些激動道：「程書記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見諒！」

  吳雁資笑道：「書記這麼說，可讓我們夫妻無地自容了！」指著旁邊的張洪波道：「程書記，這是招商局副局長張洪波！」程一平伸出手道：「你好，張局長！」張洪波弓下腰，雙手握住程一平伸來的手有些激動道：「書記好，您叫我老張就行！」大家寒暄完郭明夫婦忙讓程一平進屋。飯菜早已做好，吳雁資招呼著程一平和張洪波上桌。

  待大家坐好，吳雁資起身拿起酒瓶將程一平等人和自己的酒杯倒滿，想起這幾年的冷遇和現在的變化心裡有些激動，嗓子好像有些乾涸，端起酒杯起身道：「書記，謝謝您的提攜！我一定努力工作，不給您丟臉。別的話也不多說了，我先干為敬，您隨意。」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程一平笑道：「銀都是個好地方，希望吳局長到任後，銀都會發展的更好！」也將杯里的酒幹了。

  郭明端起酒杯起身道：「程書記，感謝您對內人的偏愛提攜，我敬您一杯！」吳雁資拿起酒壺把程一平的酒杯倒滿，程一平舉起酒杯和郭明碰了一下，也將杯里的酒幹了，笑道：「郭老師，你找了一個賢內助啊，吳局長可是很能幹的，把她調到銀都，你沒在心裡怨我吧？」。

  郭明對吳雁姿是很滿意的，見程一平誇讚自己的老婆得意的笑道：「程書記，我雖不是體制中人，但『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嘛！」見程一平平易近人，郭明也漸漸不在拘束，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張洪波起身舉起酒杯道：「書記，我敬您一杯。」程一平笑道：「怎麼，今晚吳局長拉你來和郭老師一起對我搞車輪戰？」吳雁資將程一平的酒杯到滿笑道：「書記，這我們可不敢，您若不高興了大筆一揮我和吳局長頭上的烏紗可不保！」

  程一平笑笑，拿起酒杯和張洪波碰了一下，也將杯里的酒幹了。張洪波見程一平接受了自己的敬酒，有些激動，手微哆嗦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宴席散後吳雁姿沏了一壺茶，幾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閒聊。張洪波低著頭聽著郭明和程一平在聊古詩詞，郭明不時爆出一些新觀點，程一平會意一笑。張洪波心裡暗嘆郭明真是書呆子，程書記哪有興趣聽你這個。吳雁姿也看出來了，笑道：「老郭，春節的時候我們去給爸拜年，把他送你的茶葉拿來給程書記和張局長沏一壺。」

  郭明起身道：「好，程書記您真是博學，茶道的文化一會還要請您多多指教！」待郭明上了樓，吳雁姿苦笑道：「書記，讓您笑話了，老郭就是一書呆子，整日就知道鑽研這些東西。」程一平嘆道：「我們的教育工作者若都像老郭一樣博學、專注教育。那則是學生之福、民族之幸了！」

  吳雁姿道：「書記說的是！」張洪波道：「書記，我把招商局與飛雲電器的談判準備工作跟您匯報一下？」程一平笑道：「準備工作不用專門向我匯報了，我相信你們能做好！」張洪波怔住，他還沒遇到過這樣的領導，程一平又道：「老張，你需要和張縣長多溝通嘛，就算這次是黨委牽頭，負責執行的還是政府嘛，張縣長的意見你還是要聽一聽的。」

  心道：「話是點到了。張局長聽不聽得懂就是他的事兒了。」張洪波想起昨天去跟張縣長匯報工作。張縣長對自己的態度就是含糊其辭的裝糊塗，不禁有些犯難，想了想心裡卻是有了計較。笑道：「謝謝書記！」程一平笑笑，看來張洪波腦子還是很夠用的。

  程一平坐在吳雁姿家裡閒聊時，在他的老家龍門鎮委鎮政府大院裡，此刻卻是燈火通明。龍門鎮鎮長趙明理拿著公文包正往鎮委書記辦公室里趕，他剛接到鎮委書記方健生的電話，說有要事相商，讓他儘快趕來，他想不明白有什麼事一定非要今晚討論，不能等到明天。電話里方建生的語氣有些著急，趙明理也就匆匆趕來了。

  輕推開鎮委書記辦公室門，只見方建生坐在沙發上，旁邊坐著幾個身著黑色西服的青年人，方建生對面則坐著一個中年人背對著自己。趙明理道：「方書記，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事？」方建生抬起頭看著他，眼裡的神色有些失望有些悲憫。

  方建生對面的中年人起身轉過來看著趙明理冷冷道：「你是趙明理同志？」趙明理看著中年人，臉上變了一下道：「我是，您……您是袁書記？」

  中年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本子面向趙明理打開，本子上印有「雲化縣紀律檢查委員會」等字。中年人冷冷道：「據有人舉報你涉嫌濫用職權，收受賄賂等違紀事實，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聽到中年人話，趙明理一下癱軟在地。中年人皺皺眉，揮了揮手。兩個青年上前扶起趙明理向外走去。中年人轉身跟方建生握了握手笑道：「麻煩你了，方書記！」方建生賠笑道：「袁書記哪裡的話，都是為了工作。」

  中年人是剛到任不久的興化縣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袁仁貴，笑道：「我們走了，陶書記還等著消息呢！」方建生道：「下次袁書記到龍門來，我請您去釣魚。」袁仁貴笑道：「好！」轉身向外走去。方建生拉開窗簾，仰頭望著萬里蒼穹心道興化的天要變了嗎？他不知道，紀委陶書記燒的這把火，不光縣裡變了天，火勢已蔓延到了市里。

  幾乎同一個時間，雲化縣委大樓里也是燈火通明，常委會議室里煙霧繚繞，縣長李思榮、紀委書記陶勇等常委大家都不說話，默默坐著。半小時前，常委們接到縣委書記麻貴的電話通知，臨時召開常委會，有要事相商。

  縣委常委副縣長胡凱，拿起香菸又點燃了一根，這已經是第五根了。透過煙霧望著斜對面的紀委書記陶勇，前幾天縣委副書記杜海明跟他說：「陶書記最近好像在調查原紀委李書記調查的那檔事，要小心……」胡凱心道：「還是太年輕了，你以為雲化的天是那麼好變的！」

  會議室門推開，縣委書記麻貴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身著深色西服的人，陶勇起身迎過去，和他們握手。為首的中年人走到杜海明身邊，和他低語了幾句，杜海明馬上臉色慘白，怔怔起身，失魂落魄的跟著他走了出去。

  另一個中年人走到胡凱身邊，也是低聲說了幾句，看得出胡凱想正定下來，但從他的手哆嗦著將香菸滅掉，就看出了內心的恐慌。胡凱似乎在辯解什麼，中年人皺了皺眉，胡凱起身跟著中年人走了出去。　突然的變動令大家全怔住，縣委辦主任陳亮詫異的問：「怎麼回事？」　但陶勇也跟了出去，眾常委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麻貴嘆口氣：「海明書記和胡凱副縣長涉及了一些事，市紀委張書記和我打過招呼，但要我保密，沒想到作實了……」

  杜海明、胡凱都是縣長李思榮的人。見兩人被帶走，李縣長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江州原紀委趙書記退了，新紀委書記姓張，從省監察廳下來的，聽說極為剛正，和潘書記、李市長都頂過牛，也就難怪市紀委調查杜海明、胡凱等人，李思榮卻沒從市里收到一點風。

  程一平回到住處時，母親文秀麗和小汐早已睡下。脫掉外衣，正想去泡個熱水澡時，手機響了起來，這麼晚了誰還打電話給自己？看了看來電顯示，程一平眼神一凝，拿起電話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次日中午，華西衛視《新聞30分》插播了一條新聞：據省紀委消息，江州市原副市長李衛國、雲化縣原縣委副書記杜海明、原副縣長胡凱、龍門鎮原鎮長趙明理因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