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十一章：真相只有一個

  夜色深沉，毒霧瀰漫的森特勒利亞鎮一片死寂，唯有靠近礦井的地方，才能聽到地下火猛烈燃燒的聲音。

  

  距離半夜十二點還有幾分鐘的時間，理察出現在小鎮內屬於自己的家中。

  兩層小樓被大火燒得一片焦黑，頂部坍塌，牆壁開裂，客廳里殘留著沒有燒盡的家具。

  理察站在廢墟里，雙手下意識環抱著，面無表情的盯著某個方向，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呆。

  「為什麼？為什麼那傢伙能夠找到我？！」

  理察發出碎碎念的疑惑聲，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杜魯這群調查員對理察展開持續了半個世紀的追殺，許多調查員因為日復一日沒有盡頭的未來而感到絕望。

  而理察自己也何嘗沒有感到麻木。

  陪著杜魯等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無論這遊戲多好玩，持續玩了半個世紀也會感到深深的厭煩。

  方誠和伊希斯的出現，給這場好像沒有盡頭的輪迴帶來了新的變化。

  只是這變化卻不是理察樂意看到的。

  儘管他心底也希望能夠擺脫這無盡的輪迴，卻不希望代價是森特勒利亞鎮被徹底解放，不然他堅守這麼多年就沒有意義了。

  原本以為靠著穿越空間的能力，能夠讓方誠和伊希斯知難而退。

  誰知道幾個回合下來，方誠竟然能夠準確找到他的位置。

  理察的安全感一下子就被擊破了，陷入到前所未有的驚慌中。

  除了穿越空間的能力之外，他本身的力量並不如何出色，面對能夠秒殺他的方誠和伊希斯，完全生不起戰鬥的欲望。

  站在客廳里發了一會呆，直到鐺！鐺！鐺！的鐘聲才將理察驚醒過來。

  看著殘破的客廳開始復甦，他不由得鬆一口氣。

  「這裡他們應該追不上來吧。」

  這是另外一個時間點的森特勒利亞鎮，也許是五十年前，也許是三十年前，數量太多根本記不清楚。

  理察雖然無法離開，但他可以在這些不同時間點的森特勒利亞鎮來回穿梭，他就不信方誠能夠抓住自己。

  鐺！鐺！鐺！

  在鐘聲響起時，方誠和伊希斯也跟著出現在小鎮中。

  他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血系元素釋放出去，然後感知到站在自家客廳內的理察。

  方誠沒有鬆開伊希斯的手，拉著她直接開啟亞空間裂縫穿越過去。

  剛剛鬆一口氣的理察，看到方誠和伊希斯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雙眸一下子瞪圓了。

  「你們？！」

  他都已經跑到這裡了，為什麼還能追過來？

  回答他的是方誠毫不留情的攻擊。

  而結局也沒有意外，理察再次順利的跑掉了，這一次他沒有跑到礦井內，而是直接離開這個時間點的森特勒利亞鎮，跑到另外的時間點去了。

  方誠也跟著打開亞空間裂縫，拉著伊希斯追上去。

  在雙方都離開後，仿佛有人撥動了時鐘的指針，整個小鎮的復甦速度明顯加快。

  杜魯等人剛剛才從上一個輪迴中被燒死，當他們重新復活時，再次面對已經走到滅亡盡頭的小鎮。

  「為什麼？怎麼又來？！」

  在悲憤的呼喊聲中，他們再一次被火焰吞噬了。

  理察逃到了另外一個時間點的森特勒利亞鎮，依舊是距離半夜十二點還有幾分鐘的時候。

  小鎮空無一人，但理察毫無安全感。

  他站在客廳里，宛如驚弓之鳥充滿了戒備，心中卻還殘留一點點僥倖。

  幾分鐘後，當鐘聲響起時，小鎮開始復甦，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方誠和伊希斯再度出現在理察的家中。

  理察心中的僥倖徹底消失了，他一言不發，直接選擇逃跑。

  方誠和伊希斯對視一眼，也緊跟著追上去。

  兩邊離開後，小鎮的復甦速度再次加快，很快又被地下火吞噬。

  剛剛被燒死的杜魯等人又復活了。

  望著眼前無處可逃的大火，他們滿腔悲憤，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個字。

  「草！」

  理察就像被嚇壞的小動物一樣。

  他不停在不同的時間點穿越著，絕對不停下腳步，想要藉此擺脫掉方誠和伊希斯的追擊。

  方誠和伊希斯緊追不捨，雖然每次穿越都落後了理察不止一點半點，但只要方向和道路都正確，兩人就不會放棄。

  最後是杜魯這群調查員，他們被迫享受著開始加速的輪迴，每一次復活就面臨結束，簡直就像是身處在地獄中，免費享受著燒烤的滋味。

  ……

  不知過去多久，當方誠和伊希斯再次出現在森特勒利亞鎮中時，兩人的表情都沒有那麼輕鬆。

  穿越後的森特勒利亞鎮，時間也不只是停留在十二點前，而是到了十二點之後，居民們都已經復活有一段時間了。

  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理察跑的太快。

  他每一次穿越都會讓輪迴開始，每一次離開都會讓輪迴加速。

  而方誠儘管很努力的在追著，但始終都沒能追上，而且似乎被越拋越遠了。

  因為理察每次穿越都很簡單，直接打開亞空間裂縫鑽進去就行。

  而方誠得先打開亞空間裂縫，進入屬於他的亞空間內，然後再打開裂縫出來。

  因為多了一道工序，導致速度慢了很多。

  兩人最開始還能卡在鐘聲響起的時候追過來，後面就慢慢變成鐘聲響起之後，居民開始復活。

  到現在連怪物們都要開始出現了，這意味著兩人已經被理察越甩越遠。

  「幾次了？」

  方誠向伊希斯詢問道。

  伊希斯一直在默默計算著，聽到詢問後脫口而出：「三百三十五次了。」

  連續穿越三百三十五次，目標卻越來越遠。

  方誠不由得嘆了口氣：「是我們太樂觀了，要抓住他沒那麼簡單啊。」

  這麼多次穿越，他現在已經搞清楚整個森特勒利亞鎮的大概情況了。

  森特勒利亞鎮的時間，就像是無數小圓環串起來的長條。

  每一個小圓環就是一個輪迴，從復甦到毀滅，森特勒利亞鎮一直在重複這個過程。

  而所有圓環連接起來，就與外界的時間同步，從1962到方誠和伊希斯進來的時間。

  外界的每一天，對森特勒利亞鎮來說就是一個新的輪迴。

  這半個世紀加起來至少有一萬八以上的輪迴次數，而理察可以在這裡面來回穿越，可想而知要抓住他有多困難。

  伊希斯寬慰道：「以我們現在的追擊速度，很快就能把這一萬多次走完。」

  方誠無奈道：「我不是怕這次數，我是怕追到最後，他又回到起點了。」

  聽到方誠這麼說，伊希斯也沉默了。

  如果理察真的能夠回到起點，那意味著永遠都抓不住他。

  而從方誠和伊希斯之前跑到半個世紀前的經歷來看，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的。

  幸好兩人都不是普通人，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來，繼續開始追擊。

  另一邊，已經至少逃到一千多個輪迴以後的理察，也開始放鬆下來。

  他對整個森特勒利亞鎮的時間點瞭若指掌，知道方誠和伊希斯已經被甩得很遠了。

  如果他們沒有別的辦法，那就不可能抓得住理察，連追都追不上。

  理察甚至能夠返回到過去的時間點上，跑到方誠和伊希斯的後面去，而他們只會一無所知。

  明白這一點後，原本丟失的安全感一下子又回來了，理察徹底放鬆了身心。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躺在自家沙發上，目光望著天花板的吊燈。

  「早就勸你們離開，你們不聽，那就在無盡的輪迴中享受絕望吧。」

  原本理察對方誠和伊希斯沒有太大惡意，但這兩人鍥而不捨的追擊讓他心中產生了久違的敵意，想要給兩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他微微舉起酒杯，仿佛在隔空向方誠和伊希斯敬酒。

  「你們一定會喜歡這滋味的，乾杯。」

  ……

  一千次穿越後。

  方誠和伊希斯依舊沒有追上理察，反而體驗到杜魯等人的待遇，一上來就碰到被大火吞噬的小鎮。

  兩千次穿越後。

  方誠和伊希斯在雙層小樓中的客廳碰到了理察。

  不是追上了，而是他故意出現在兩人面前。

  「你們永遠追不上我的，就像地上的野狗永遠追不上飛翔的雄鷹。」

  理察以放鬆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對方誠和伊希斯進行無情的嘲笑。

  三千次穿越後。

  理察又雙叒出現在兩人面前，慢條斯理道：「我會回到最開始的起點，而你們需要往回走，把來時的路重新走一遍，才能找到我，開心嗎？」

  帶來這個令人絕望的消息後，理察哈哈大笑著消失了。

  不知多少次穿越後，方誠和伊希斯都停下追擊的動作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很顯然，只靠方誠這樣穿越，是永遠抓不住理察的。

  伊希斯看向方誠：「還沒有找到離開的路嗎？」

  後面的穿越，兩人都不單單是為了抓住理察，也是為了尋找離開森特勒利亞鎮的路。

  方誠聞言搖了搖頭：「時間都是亂的，尋找出去的路更難。」

  森特勒利亞鎮的每一個輪迴，並不是按照時間順序連接在一起，而是亂糟糟的。

  可能這個輪迴用亞空間裂縫出去後是三十年前，下一個輪迴出去後就變成五十年，再下一個輪迴就變成十年。

  如果要準確找到方誠和伊希斯進來時的時間，可能需要把森特勒利亞鎮這至少一萬八千個輪迴都檢查一遍才有可能找到離開的路。

  如果理察不希望兩人離開，還有可能動手將這些輪迴全部打亂。

  面對這令人絕望的情況，伊希斯也沒有緊張，依舊保持著鎮定：「先休息一下吧。」

  方誠有些煩躁：「我並不累。」

  伊希斯堅持道：「身體不累，但你的精神已經開始浮躁了，這樣還能找到出路嗎？」

  方誠微微一怔，沒有跟她抬槓，而是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

  他以前碰到的危險並不少，但還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有力無處使的情況發生。

  明明可以輕鬆秒殺理察，卻被對方肆意的跳臉嘲諷。

  方誠的心態已經很好了，換成其他人被這樣嘲諷，早就貝殼退房——蚌不住了。

  此時兩人正位於已經復甦的森特勒利亞鎮中，居民們再次活過來，繼續著日復一日永無盡頭的輪迴。

  方誠和伊希斯隨便進入一棟安靜的樓房內休息。

  兩人都沒有交談，而是用沉默來緩解焦躁的心情。

  外面的輪迴在繼續，杜魯那群調查員終於再次出現了。

  望著安寧的森特勒利亞鎮，杜魯幾乎要哭出來。

  他已經記不得究竟多少次了，每一次復活後就碰到大火，然後被燒死，再復活，再被燒死。

  這樣持續了不知道幾千次，之前半個世紀的經歷都沒這麼痛苦。

  他身邊原本就不多的調查員，已經有三分之一絕望到直接選擇放棄了，剩下的人也快被燒到變成沒有思維的傀儡了，雖然肉體還活著，但整顆心已經死。

  現在終於碰到沒有燃燒的森特勒利亞鎮，杜魯眼中的淚水一下子就湧出來。

  不容易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方誠和伊希斯隔著半個小鎮觀察這群調查員，看到杜魯還在鼓勵身邊的人行動起來，不禁對這個傢伙的毅力感到欽佩。

  持續半個世紀的失敗，又經歷幾千次被火燒死的痛苦，居然還不放棄。

  這樣可怕的毅力，方誠自問自己應該是做不到的。

  剩下的調查員，在杜魯的鼓動下開始行動起來，撲向理察的房子。

  但他們註定要失望了，因為理察根本就不在這個輪迴中。

  沒有找到理察，杜魯帶人趕往礦井，同樣沒有找到理察的身影。

  一群人站在礦井中，茫然的身影看起來十分悲傷，最後又一次被地下火給吞噬了。

  方誠和伊希斯都沉默著，看著火焰鑽出地表，逐漸吞噬小鎮。

  小鎮中的居民們雖然無知，但可能也是幸福的，沒有這令人絕望的輪迴的記憶。

  在大火出現前，他們也會化身成為怪物，不需要用理智來承受火焰焚燒的痛苦。

  方誠看著小鎮中數千居民變成怪物，在大火中哀嚎的身影，眼神漸漸變了。

  有什麼東西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明明感覺是很重要的東西，卻抓不住。

  伊希斯看著方誠皺眉思索的樣子，出聲詢問道：「你怎麼了？」

  方誠沒有回答，而是抓住她的手，前往下一個輪迴。

  在下一個輪迴中，方誠沒有出手干涉，繼續躲起來觀看整個輪迴的過程。

  伊希斯猜到方誠可能在驗證某些東西，因此沒有干擾他。

  連續幾個輪迴，方誠都是一直這樣一聲不吭的旁觀。

  躲在另外時間點的理察，也在默默觀察著方誠和伊希斯的舉動。

  「這是……已經放棄了嗎？」

  理察猜不透方誠現在的舉動是有什麼目的。

  但心裡隱隱有點不安的感覺。

  連續觀看了七八次輪迴後，方誠終於抓住了之前在腦海中沒有抓住的東西。

  就像推開一扇門，瞬間豁然開朗。

  在小鎮再次結束輪迴後，方誠拉著伊希斯進入到亞空間中，躲避著理察的窺探。

  他對伊希斯問道：「你知道人類在什麼情況下會變成怪物嗎？」

  伊希斯幾乎沒怎麼思索：「被母親的力量影響，或者被邪神的力量影響。」

  「沒錯！」

  方誠打了個響指，興奮道：「森特勒利亞鎮會出現三波怪物，第一波襲擊杜魯那群調查員和小鎮居民，第二波是小鎮居民自己變成的，第三波是礦井中那些葬身火海的邪教徒，你認為這裡面有幾波是受到母親力量影響的？」

  「當然都是……」

  伊希斯下意識要回答，但又將說到口的話又咽回去，一副沉思的模樣。

  「難道你認為，居民變成怪物，還有那些邪教徒，都是受到邪神力量的影響？」

  「對，就是這樣！」

  方誠十分振奮道：「我懷疑在礦井內有一個即將開啟的門，邪神的力量從門內滲透出來，將邪教徒和居民們都變成怪物，你還記得吧，我們進來之前，對森特勒利亞鎮都生出了一股危機感，那應該就是對這個門產生的。」

  如果不是在母親記憶中看到了狂信徒變成怪物的樣子，方誠就無法從居民變成怪物中找到真相。

  居民變成怪物、邪教徒、祭壇、不停輪迴的時間、還有理察不願意說的真相，都指向了唯一的答案——門。

  森特勒利亞鎮不停輪迴，其目的可能就是為了阻止門的開啟，而母親軀體在這裡面可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望著方誠振奮的模樣，伊希斯的心中浮現出一句話。

  你終於找到真相了。

  她沒有急著承認，而是質問道：「你說森特勒利亞鎮有一個門，那我們為什麼沒有看到，也沒有感覺到邪神的力量？」

  如果邪神的力量真的濃郁到可以令居民們發生變異，那方誠和伊希斯肯定一早就發現了。

  面對伊希斯的質問，方誠並不緊張，他連續幾個輪迴的觀察，對自己的猜測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