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章 另副面容 反
2024-11-29 14:15:58
作者: 清若七
田雙河一張臉雪白半晌,好半天才勉強道,「末將知錯……可小姐您……」
「我自會保全自己,與殿下說,若他不專心於軍務,到時戰敗歸朝,便等著給我收屍好了!」
他連連道,「末將自會將小姐之言一字不落地傳達,」他面色有些不忍,「小姐……千萬請保重才是!」
夏若送他出府,見他身姿驍勇單騎絕塵而去,顧樹言正巧於他處事的府衙內走出,夏若先躬身作禮道,「見過父親」
他撫須點了頭,和藹道,「那人你說過話了麼?我方才脫不開身,他又說只見你一面即可,便直接差人去請你了來」
「嗯,」夏若神色自若地點頭,「是我一位舊友,聽說我大喜之事趕來與我交待一些事情的」
顧樹言連連點頭,「先進屋去罷,之前說要接你弟弟過來,想必今日晚上便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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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笑了笑,「極好,我也正缺個人說話呢」
果真如顧樹言所說,阿力當日便到了,下馬時夏若正匆匆出去接他,他甫一見到她便差點哭起來,將她之前的那枚玉佩往夏若懷裡一擲,有些賭氣地叫道,「阿姊,你好狠心!」
夏若忙將他攬住拍了拍背,聞言哄道,「怎麼啦,莫不是怪我接你太遲了?」
「快整整一個月了我才知曉你的消息!」他嘟著嘴十分不滿,「之前我在若仙齋尚未明白情況時你便跑得不見了,我正要去追你時又被白朮姐姐點穴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問他們,他們也不與我說!」
夏若笑著有些淚意,他又喜道,「不過可算是見到阿姊了,只你沒事就好,那日走得太突然,我到今日都不知是何事呢」
她摸了他的發頂,「趕了這麼遠的路,你定是餓了,我們先吃了飯再與你說一宿的話可好?」
阿力隨著她往府里走,一路上迎面而來的人都是紛紛作禮稱小姐好,不禁奇道,「阿姊到的地方可真多,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和阿姊還很是熟悉的樣子?」
夏若早就準備好說辭,當即就面色自若道,「阿力可知曉我要成親的事情?這裡便是將來省親之地,皇帝親自劃下的一塊地,將來或許是殿下的封地也說不準」
「阿姊果真是要與熙王殿下成親了麼?」他興奮異常,隨即又「誒」了聲,「可是殿下還在疆場,如何回來與阿姊成親?」
「熙王?」夏若面向他攢眉問道,「阿力莫不是記錯了?我與你說的一直都是和王呀?」
他眼睛瞪了瞪,一時間未反應過來,「怎可能……阿姊明明說……」
正走到用飯的上廳門口,夏若笑著將他往裡輕輕一推,低笑了聲,「定是你記錯啦」
廳內依舊只是顧樹言一人靜坐著等著她用飯,自她進府後便極少見著顧陳氏,聽說是身子不好難出來走動,夏若當時聽了也是一笑而過,那便讓她身子不好去罷,還免得互相見了面大家都難堪
夏若引了阿力進屋,「阿力,這是顧大人,快來見禮」
顧樹言本是端坐在椅上閉目小憩,聽了夏若的聲音趕緊睜眼站起來道,「這便是你說的阿力罷?」
阿力站直身子抱拳躬身作禮,「在下見過顧大人,托您的照顧,阿姊今日見著似比從前氣色好了不少」
夏若笑著極是開心,攬過他的肩,「倒像真的長大了,來,坐下吃飯罷」
三人說笑著用了飯,雖與之前食不言的清規戒律很有些違背,卻是實實在在地高興了起來,夏若一晃神便能想起林嗣墨,可至如今,倒是多想無益了
當夜有些起風的勢頭,夏若早早地在房裡吹滅了燭燈,正躺在床上準備睡時,門外卻出了幾聲響動
她斂神去聽,窸窣的幾聲過後傳來窗子輕響的動靜,她立時有些著慌,卻轉念一想,或許是野貓方才跑過了也說不定
卻還是起身將衣物快快地穿好了,將帳子放下,正見窗扉被人從外輕輕地推開來
她一顆心撲騰著要跳出嗓子眼,她緩緩地凝神去看,那人身形是男子無疑,他並不點燃火石,正摸索著往床邊走來
她心中急不過,眼見那人走得近了,又不敢張口去喊,生怕惹惱了他要做出傷及性命之舉
她在帳內,人若處在外面必是看不見她的,她屏了呼吸往枕下一摸,正好有睡前取下的髮簪忘放到梳妝檯了,她心裡一喜,牢牢將簪子窩在手中打算著,若那人掀開帳來,她便狠狠往他眼窩刺去,教他領教下滋味
正忐忑著,那人卻轉過身去,似在腰間做著解衣帶的動作,她氣急得惱火,再顧不得掀帳便要從背後去施一番顏色,他卻霍地打燃了火石,轉面的瞬間低聲叫道,「阿若?」
他聲音輕得很,夏若差點就叫出聲來,一瞬間還以為是林嗣墨來了,待透著火光去看時,一雙淺金色的眸瞳眨也不眨地盯過來,卻發覺,並不是放在心尖上那人,而是林顯季
她將被子往身上一罩,「殿下怎麼來了?」
他走近了幾步,「因想著你,你又一直不與我書信,我問你父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索性趁著京中無事便來了,」他極盡溫柔地一笑,卻瘮得夏若身上寒意津津,「你卻還未睡呢」
「殿下也委實荒唐了些,」她別過眼,聲音有絲緊張,「現下已是深夜,於情於理出現在此處未免不太好,還請您……」
他卻突兀走近來掀開了帳簾,見她衣物齊整身上還覆了層厚厚的被子,錯愕之餘倒起了幾絲玩味在眼中,「怕什麼,左右不過六七日了,還做什麼如此害羞」
夏若見他說著便坐到了床邊上,一顆心猛烈又急促地跳起來,恍然間手使勁一捏,觸感堅硬且鋒利,頓時便有些放心,她從被裡抽出手來,將明晃晃的銀簪子微笑著晃了晃,「殿下覺得憑這件物事,雖不至於傷人,拿來刺自己倒應該也錯不了手罷?」
林顯季僵了僵,忙從床上坐起乾笑道,「不過嚇嚇你,快將簪子放下別傷著了,」他將火石什麼的一一又裝進了腰間綢帶里,「明日下午我便走,就不與你父親見面了,明日瞅准了空再來瞧你」
夏若張口就欲說你不必來了,卻怕他不依不饒,只得低低嗯了聲
他又迴轉身來笑,「倒像你多不願意似的,阿若,你還是如以往一般不待見我麼?」
這話有些哀怨意味在裡頭,夏若也不好直說,「殿下覺得,我緣何要待見於您?」
「我為你使盡了許多心機手段,你卻那這句話來敷衍我?」
「殿下的心機手段使得太多,卻不單是為了我罷?」她抬眸直視於他,「殿下得到想要的東西便可知足了,何必強求那些虛的,待見與不待見,不都是一個結果麼?」
他似乎隱隱澀笑了聲,意味不明道,「你既然不覺得我的手段有多明顯,那你便等著罷,到時候……」他透出慣有的些許陰狠,「阿若,你到時候可莫要後悔著來怪我」
她有些發慌,也還是強忍著,「你準備做什麼?!」
「放了餌,撒了網,便只等獵物鑽進來了,」他笑得森然,「就看我這賭注是否下得准」
「你,」她氣得有些抖,聲音都尖銳了許多,「你拿誰來當賭注?!」
「自然是你了,」他低眸笑得妖冶,「不知顧府這金絲籠夠不夠顯眼,你這餌料,倒是極鮮美的」
「你要我怎樣我都依你的做了!你還要來害誰!?」
「遠遠不夠呢,」他的聲音像浮至極遠的天際,虛無縹緲,「這些年我總在想,要是我得到的多些,再多些,我就不會總只能看別人快樂幸福了」
「你生來便享盡了榮華得盡了富貴,難道還不夠麼?」她只怕他真的要去害人,痛聲問道,「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說要與我成親,幾日之後我便進你王府,還有什麼好去羨慕別人的?你擁有的還不夠麼?」
「是!不夠!」他咬牙眼神狠毒至極,「林嗣墨不過是從小長在民間的人,卻為何在林嗣言死後明明該我風光的時候襲了熙王的位子?!他何以如此順遂!」
夏若冷冷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你以為他如你們所見那般風光,便是一切都是唾手得來的麼?」他自小便以兩處身份在民間與朝中算盡心力,又如何是你區區只知享樂之人能體會的?
他自顧自隱隱一笑,「我下手也不知輕重,端看他的造化了」
夏若還欲叫住他,他卻大力推開門走了
夜風一時間呼嘯著灌進來,似刀割近了心裡陣陣抽疼,她茫然擁著被衾坐了片刻,又緩緩起身去關了門,躺倒在床上睜了眼,睡不著,也不知要想些什麼
似乎轉眼一個翻身的功夫,便至東方日升之時,夏若隨著進來的侍婢洗漱,阿力正興沖沖跑進來,「阿姊,殿下正在前廳里與顧大人敘話呢,我看殿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英武似神仙下凡,倒真配得上阿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