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又生一事 擾
2024-11-29 14:15:57
作者: 清若七
卻世事皆如南柯浮華一夢,轉眼便更移了這許多,讓人太難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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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顯季還守在門外,卻是不說話了,她抬手慢慢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水光,輕聲道,「我答應殿下的自會照做,也請殿下,到時低調行事為好」
屋外更靜了些,良久聽到有人低低笑得悲惘,再無下文
隆冬時節已過,夏若也不似之前畏寒,有時會去顧府的花園裡頭走動,雖無花盛開,也還尚有樹與草在
這日竟出了十分讓人溫暖的太陽,夏若住的院子也一改數日以來的陰霾,丫頭小廝打鬧得喧譁聲陣陣,夏若耐不住如此吵鬧,便獨身往園子裡去了
聽得不遠處有些人聲,夏若遲疑了下也未迴避,走得近了去聽,似是顧樹言的聲音
他身側似乎還有人,卻並不是顧陳氏
自知曉顧陳氏的毒辣手段後,她頗有些忌憚,此時既算準那婦人不在,上前去與她這一直未說過幾句話的父親聊聊天解解悶也未嘗不可
既是躲不過的生活,那便也只能享受著過了,好歹可以讓自己不至於傷春悲秋太過於清苦
她籠袖直走到人聲窸窣的地方,轉過一處假山,是座亭子,正式顧樹言與一位官服打扮的同僚在對坐飲茶
顧樹言似有察覺,抬眸望來,見是她有些怔然,出神之際他對面的那位官士也回過頭來瞧,夏若正站在一片陽光融融處,周身襯著金箔似的華光宛如天人,那人怔了一瞬,忙與顧樹言奇道,「早聽說顧大人前些日子找著了一直失散在外的親生女兒,怕就是這位出落得楚楚動人的小姐了罷?」
顧樹言忙連聲稱是,又有些不自然地與夏若道,「一直待在自己房裡也未出來走動下,過來坐會飲飲茶罷」
夏若走近了,那人還盯著自己看,不禁有些惱火朝他直視過去,那人卻霍地一下站起身來,聲音都拔高得顫了幾顫,「這這這,這不是那時四殿下與二殿下來幽州時宴席上的那位夏大人麼?」
她心裡舒緩了幾分,淡淡道,「大人那日與我說起阿碧姑娘的事情,好生的玲瓏口才呢」
顧樹言聞言面色一僵,那人卻有幾分欣喜道,「夏大人……小姐居然還記著我呢……」
夏若眉心一跳,方才他竟不自覺將「四殿下」放在話前,再看他年輕容貌,林嗣墨收攏心腹多數為青年才俊,心裡有些惴惴,不由刻意道,「大人還記得四殿下,也委實讓小女有些惶恐了」
那人忙呵呵一笑,「四殿下著實龍章鳳姿,」夏若聽了心中如揣一面急鼓,他卻轉了話鋒,「可不怕旁人詬病,我卻是更欣賞二殿下的呢」
夏若心裡亦舒了一口氣笑道,「那極好」
那日便是林顯季授意他將阿碧一事說來,想必他也與林嗣墨無甚關係,現下她的情況是絕不容許別人傳一分與林嗣墨的,他此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若是擾亂他的心神,那簡直比處以她極刑還要難以接受
那人喝了一會茶,又說還有一些公務未處理,便告辭離去了
夏若心知他是留了空間與顧樹言來一敘父女之情,也感慨有他這般心思剔透之人,顧樹言已在旁溫言問道,「府里住得還習慣麼?每日飯菜可還吃得下?」
她轉面去看他,似乎比之前更蒼老了幾分,鬢角的白髮密密實實冒了出來,眼角的紋路也是如刀刻出,心下不由一松,軟聲道,「甚好」
不過是短短二字,他卻像得了珍寶笑得稀疏的鬍鬚都抖了抖,「那便好,」她隨他笑起來,他還似不夠,又說了聲,「那便好」
夏若同他細細飲茶,說了從小到大的許多事情,她也知道,以他儒雅的性子,若當時他知道有骨肉誕於人世,必會以極細膩的情意來奉若珍寶的
錯過了這些年,卻也不晚
夏若心底有些哀涼與細微的欣喜交雜,上頭果真不負她,失了愛,卻又還了她一份親情
她又想到了尚在京中的阿力,與顧樹言道,「我養父母的兒子本是在當年逃難時與我失散,卻是陰錯陽差地被我遇見了,他的身世我還未告訴其餘人,」她知道他父親是和王黨,便頓了頓,「包括和王也不知此事,所以父親,我現在有一事相求」
顧樹言慌忙道,「有事儘管說便好,你的事情我定會傾力去做的」
「父親也知曉和王不久便要來頒聖上的賜婚旨意迎我回上京,屆時我想讓他親自扶我上喜轎,」她迎著正午刺眼起來的陽光笑了笑,沁了些許淚意,「我早已把他當作我的親兄弟,當初還答應了他在京中為他尋個有些本事的人學功夫,卻是沒機會了」
顧樹言自然應下,即刻便遣了人秘密去了上京
夏若將自己貼身收著的一枚海棠素玉鳴鸞佩交到那名即將啟程的侍衛,「你見了人,奉上此物,他便會信你同你一起過來了」
天往往不遂人願,自認毫無紕漏必能達成之事,卻延遲了些許
夏若未等到阿力,卻是等到了另外一人
她聽了顧樹言的通傳去上廳見客,那人面目清秀,卻是帶刀來幽州拜謁司馬
俊朗的白皙青年竟是一身甲冑裝扮,他見了夏若走近前,風塵僕僕卻毫無倦容地單膝拜見,擲地有聲道,「殿下因在前線無暇脫身,故而差末將來此接應小姐!請小姐速速與末將去殿下那處,以免旁人加害於您!」
夏若茫然四顧,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你是?」
「末將屬熙王的貼身暗衛,隨殿下一同上陣後受封將軍之職,之前與小姐於王府里還見過幾次面的」
「田……」夏若鎖眉思索了半晌,「叫田什麼來著……」
「末將姓田名雙河,」他一臉正直,滿面神色似被鐵鑄就不動一絲一毫,卻讓夏若覺得有些許輕鬆,「還請小姐隨末將……」
「是了,之前我剛去熙王府之時似見過你幾面,」夏若避開他視線,「殿下為何會知曉我在此地?他不是應該在前線青州醉心軍務麼?」
青州位於大慶西北,與北狄隔河相望,幽州卻是處於大慶極東北之地,北面有山勢綿延,是易守之地,故而軍家之事倒不太頻繁
田雙河垂眉肅目,「殿下雖人在青州,心卻是隨小姐去處而往的」
他還待說話,夏若卻禁不住掩袖笑起來,「你這個人,看著正經無比,倒還會些甜言蜜語呢,」她只覺那副鐵漢錚錚的神色配上這些膩味的話可愛得緊,笑也是止不住,「回去與你殿下稟明,讓他在沙場上好好建功立業,現在可不是該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終於顯出了一絲急躁,「還請小姐莫要玩笑了,殿下憂心如焚,連日連夜地操勞已是頻臨撐不住的邊緣,京中探子一直在關注動靜,」他握拳低首,語氣里全是哀求之意,「殿下聽聞小姐即將要與和王永結秦晉之好的消息,當時便從馬上墜下,到如今都是腿傷未愈,就連李小將軍,也是不顧還傷著的身體,固執著要與幽州這邊來,前幾日還被李上將軍捆住在校場上領罰了」
夏若眉心突突直跳,聽見林嗣墨受傷的消息已是手上青筋都捏得浮出來,再聽時,許久未聯繫過的李見放竟為此事領了罰,可不是唱的一出鬧劇
他整個人都俯至地面之上,話語鏗然,「請小姐顧及將士體貼之心,這便與末將離開幽州,殿下交待過,若是小姐不願去青州,便讓末將送小姐去奇異谷」
「奇異谷?」
田雙河抬頭環顧了四周,壓低了聲音道,「殿下實是奇異谷之谷主,小姐去了那處,只需安心等殿下得勝還朝即可,必是不會讓和王的詭計得逞的」
「當初是和王以你殿下的安危與我作威脅,如今我倒是不怕你殿下是否知曉此事了,」夏若莫名有些苦笑,「卻是聖旨即將便會賜下,由人親自送至幽州宣讀,是躲不過了的」
想必他們都不知還有聖旨一事,只道是林顯季拿了旁的來要挾她,田雙河立時便有些發愣,夏若將他扶起,「你回去也好交待的,便說我自己鐵了心不願走,怎樣說得過去便怎樣說罷,無事的」
「殿下與小姐的情誼,我們王府上下都是知曉的,」他蹙眉有些遲疑,「您這般一說,教人如何能信」
夏若咬了咬牙,「直接與你殿下說,皇旨已下,叫他不要做出任何忤逆之舉便好」
「聖旨既還未下,殿下定還有辦法的……」
夏若霎時冷了一張臉,「你殿下身邊需要的是謀士勇將,若將心思全放在愛恨情仇之上,還如何來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她咄咄斥道,「如今林顯季便等著他來違抗聖旨好落得個不敬天子的壞名聲,你若是辦砸了這堂差事,便等著看你主子成為全天下的笑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