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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真實的重逢

2024-05-07 00:28:42 作者: 親親雪梨

  謝沖從醫院裡清醒過來,頭昏腦漲,耳朵還是嗡嗡響,但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聽別人講話不費勁了。

  他的直屬上司付參贊正在跟醫生聊著什麼,見他醒來,才鬆了一口氣:「謝沖,你可算醒過來了,把我們嚇死了。」

  「付參,就是有點兒頭暈,沒別的事。對不起啊,讓您操心了。」

  付參贊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思:「如果你在東邊那家餐館吃飯,那你就不會躺在病房裡了……」

  「那我就應該躺在太平間裡了。」謝沖揉了揉腦袋,問道:「付參,這次爆炸,有沒有咱們的公民傷亡?」

  「很幸運,沒有死亡,只是有幾個輕傷,沒什麼大礙。你算是傷得比較重了。」

  謝沖這才放了心。看來,小顧也沒什麼事。

  付參贊說道:「醫生的初步檢查結果是腦震盪,需要在醫院觀察兩天。工作上的事暫且不要想,以休息為主。」

  參贊非常忙,交代幾句便匆匆走了。謝沖撫摸著自己的腦袋,這才覺得肩膀也有點兒疼。原來,炸飛的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襯衣,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太陽穴旁邊也被劃了一道,醫生給貼上了創可貼。

  謝沖躺在床上,回憶著爆發時的種種細節。他一定是被炸暈了,出現了幻覺,才看到了華裕琳。

  

  他粗淺算了一下,自從1996年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華裕琳。

  最近幾年,就連華天龍也很少提起這位表姐了。如果不是這次偶遇,華裕琳幾乎完全淡出了謝沖的記憶。

  在遙遠的少年時期,謝沖對她產生過朦朧的好感,可華裕琳喜歡的卻是周可行,只把他當成弟弟看待。

  謝沖想起小時候的種種,躺在病床上傻笑,自言自語:「怎麼可能是裕琳姐?一定是我被炸懵了,出現幻覺了。」

  「還沒到那種地步。」華裕琳出現在了病房門口,笑吟吟地說道:「你看到我,不是幻覺。」

  「裕琳姐,真的是你?」

  「嗯,我沒看錯,你也沒看錯。」

  「你怎麼會在這裡?」謝沖驚喜不已:「咱們居然在這個國家重逢了?」

  「你第一次出現在我店裡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所以我才給你送了牛肉。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也很吃驚。不過,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在哪裡都有可能遇到。」

  華裕琳年過三十,她的身材還似少女,面容也沒有太大改變,唯一變化巨大的是她的眼神。她像是一個真正的出家人,在她的眼睛裡看不到悲喜。

  她什麼都沒說,可只要看到她的眼神,就能看到她跋涉過的千山萬水,她見識過的人山人海。

  「你先給你家裡打個電話。」華裕琳說道:「沒猜錯的話,你爸媽肯定擔心壞了,你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果不其然,謝沖掛在手機上的QQ不停地閃爍。

  他毫不猶豫地撥打了國內長途,跟父母報平安。他很納悶,現在還沒有到播放新聞的時間,爸媽怎麼知道他那裡發生爆炸了?

  謝慶收說,他關注了小顧的博客,每天都要刷新好幾遍,然後,就刷到了當地的爆炸新聞。

  謝衝心想,可憐天下父母心。快要五十歲了,為了他,父母居然連「博客」這種東西都學會了。

  電話那端的父親一股腦地問了很多,謝沖耐心地聽他說完,才鎮定地說道:「老爸,等會兒我讓朋友拍張照片給你,你就知道我確實沒事了。」

  「兒子,咱回來不行嗎?你非得留在那裡嗎?我和你媽差點兒就要買機票把你捆回來了。」

  「老爸,任期還沒結束,手頭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我怎麼可能中途逃跑當逃兵啊?」

  謝慶收氣得掛掉了電話,連句「保重」都不願對兒子說。

  華裕琳咯咯笑道:「如果我是你的爸媽,我也生你的氣。放著大好前程不顧,非要來這麼艱苦的地方受罪。」

  「我是帶著使命來的。」謝沖逞強道:「我絕對能在這裡做出一番事業來。」

  「那你加油哦!」華裕琳把一個飯盒遞給他:「在幹事業之前,先把身體養好。」

  還別說,謝沖真的餓了。

  「裕琳姐,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嘛,在全世界流浪,居無定所。遇到了一個同樣熱愛漂泊的男人,然後就在這裡定居了。」

  謝沖從這三言兩語裡提取重要信息:「你結婚了?」

  「嗯。但是,現在是孤身一人。」華裕琳苦笑道:「說句不好聽的,我現在是寡婦。」

  ……

  謝沖吃不下去了。

  華裕琳自嘲道:「我對周可為有好感,可是他病死了;我結了婚,男人又死了。在古代,我恐怕會被人罵作克夫,早被浸豬籠了。所以,在遇到你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暫時沒跟你相認。」

  「姐,生老病死乃人間常態,不要給自己背那麼沉重的包袱。」謝沖攪動著她熬好的粥,說道:「如果繼續說下去會讓你難過,那就先別說了。」

  「沒事,都好幾年了。那年,我們乘坐小飛機去看雪山,飛機在降落的時候出事了,他走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也走了。我在醫院裡昏迷了三天,一睜開眼睛,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裕琳姐……」

  「你也不用挖空心思安慰我,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我自己也活下來了。」

  「裕琳姐,你沒考慮過回國?」

  「回國?我回國能做什麼呢?我初中畢業,沒有一技之長,年紀也不小了,進廠打工人家都不一定要。留在這裡,守著老夏留下的這家店,雖然很累,但是我過得很自在。」

  老夏,原來她的丈夫姓夏。

  「在失去了老夏和孩子之後,我突然厭倦了四處漂泊了。我曾無數次後悔,如果我和老夏安安穩穩地守在店裡,那我們還會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們的孩子也該上幼兒園了。那樣的日子,多美好啊!現在孑然一身,無論去哪裡都提不起興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在乎我過得怎麼樣。走來走去也是孤獨,守在這裡也是孤獨,所以,就懶得走了,就在這裡紮根了。」

  「裕琳姐,你的丈夫……應該是個文藝青年吧?或者,是個像周大哥那樣的超級學霸?」

  「不,他比我大十歲,以前是個船員。他沒讀過多少書,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我想做什麼,他都支持我。我第一次跟他見面,還以為他是個啞巴。我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在世界各地的見聞,他一言不發地聽著。直到我說累了,他才說了一句話——你一個人,走了那麼久,你肯定很想找個人說說話。」

  說著說著,華裕琳的眼角又濕潤了。

  謝沖便溫言道:「姐,你一個人撐了那麼久,你肯定……很想找個人說說話。」

  華裕琳愕然看著謝沖。

  謝沖調皮地眨眨眼睛:「姐,我一個任期是四年,至少在我任期內,可以陪你說說話,你就不用那麼孤獨了。」

  「……嗯,那倒是。」華裕琳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總之,遇到你很高興,小朋友。」

  「哈!小朋友?再過兩年,我都三十了!」

  「也是,你不是以前那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了。雖然我料到你會有出息,但是沒想到你當了外交官,厲害,厲害!」

  「姐,前段時間,國慶招待會,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不去嗎?」

  「那倒也不是。這裡的華人不算多,圈子很小,要是我去了,又要有一堆人問我男人去哪兒了,我一個人做生意累不累,等等……總之,那些問題會讓人煩躁,我不願意面對。我現在挺自在的。」

  「嗯,姐,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人在異國他鄉,肯定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你這樣獨來獨往,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天,你怎麼應對?」

  「你呀,還是操心你自己吧!遇到危險,倒下的是你,我還好好的!」華裕琳爽朗地大笑:「謝沖,說實話,我的心早就死了。哪怕下一秒就死,我也不會害怕。」

  看來,她非常愛她的丈夫。

  當年她送走了周可為最後一程,讓周可為走得毫無遺憾,而她失去了一個知己,失魂落魄了很長時間。

  但是,她並沒有一味沉浸在失去戀人的痛苦裡,她繼續行走在這個世界,依舊擁有愛上別人的勇氣。只不過,她的命不太好。

  一碗粥喝完了,華裕琳把東西收走。謝沖執意要洗完了再還給她,華裕琳說道:「你歇著吧!等養好傷了,再來我店裡幫忙。」

  爆炸是在中午發生的,謝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正好點滴也打完了,他要繼續忙工作了。

  他是負責教育的,在那個國家有好幾十號從國內派來的老師,儘管參贊告訴他沒有中方人員傷亡,但他還是得確認一下。他手機裡面存著的電話號碼,他都要打一遍;只有極個別老師沒有聯繫方式,他便交代熟悉的老師打聽清楚,給他回電話。

  他這個周還約好了去幾個學校訪問,行程都是他定的,作為秘書,他必須得跟著一起去。他先跟各個學校聯繫,重新確認一遍行程,確保不受爆炸事故的影響;等確定完了之後,他再給領導打電話,商討出行的細節,包括乘坐什麼交通工具、給對方帶什麼禮物,等等。

  他說得口乾舌燥,直到手機沒電了,他才重新躺在了床上。然後,他發現華裕琳並沒有走。

  更確切地說,是她出去一趟又回來了。她給謝沖帶了一瓶水,還有一些水果。

  她給謝沖豎起了大拇指:「不錯,確實有外交官的樣子了。就是太辛苦了,受傷了都得不到休息。」

  「還在摸索當中。在這裡呆久了,對業務熟練了,就不會這麼累了。裕琳姐,你不用在這裡守著我,你的店裡肯定也是一片狼藉,那裡也夠你忙的。」

  「我的店受影響不大,只是窗戶被震碎了。唉,我倒是想回去忙,只不過,發生一次爆炸,我們那個街區又要戒嚴了,估計一段時間內是沒法做生意了。」

  「姐,我能幫你什麼?」

  華裕琳一愣:「哈哈,我做夢都沒想過這一幕,當年那個脾氣死倔的小男孩,居然變成了這麼成熟的模樣,還要給我提供幫助。」

  「姐,我已經長成大人模樣了。從某種程度上講,我還是很可靠的。」

  「嗯。那我想想,能讓你幫點兒什麼忙。你呀,還是先把水喝了,你的嗓子都啞了。」

  謝沖聽話地喝了水,然後就準備出院了。華裕琳很驚訝:「醫生不是讓你住院觀察嗎?」

  「沒大事,不用觀察。」謝沖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平時都很忙,這點小傷小病,根本不算什麼。」

  「我還以為你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

  「剛才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姐,今天見到你,我也特別開心。但是我現在真得走了,很多事情都在等著我。」

  謝沖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搜索了他經歷的那場爆炸。傳回國內的新聞稿正是小顧寫的,他在裡面寫道「一名年輕的外交官受了輕傷」,估計就是這句話把父母嚇得夠嗆。

  謝沖也沒法跟小顧理論,他如實地寫了新聞而已。謝沖摘掉了額頭上的創可貼,輕微的疼痛讓他更好地回到了現實。

  他剛才遇到了華裕琳,他少年時期的女神。他確實沒有做夢,他的心臟,還在怦怦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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