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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景召終於會哄人了

2024-05-06 23:39:01 作者: 顧南西

  商進財本來在裡面拉屎,突然就夾斷了。

  「真的假的?可別是騙子。」

  「是真的!我明天就可以去店裡拿獎品,只要出示身份證,其他什麼都不用。」

  商進財屎都不拉了,收拾好,沖了水,從衛生間出來:「是純金的嗎?」

  愛金人士蘇蘭蘭滿面紅光:「人家是八福珠寶,那麼大的店面,怎麼可能拿假金子糊弄人。」

  商進財左想右想,摸摸光頭:「我還是覺得有點不靠譜。」

  

  「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啊,真想現在就衝去金店。

  「好。」

  商進財繼續去拉屎。

  蘇蘭蘭在客廳里上躥下跳了一陣,開始給小姐妹們報喜,挨家挨戶地。

  「翠花,我中獎了!」

  「一條金項鍊,43克呢!」

  翠花不相信,並且舉出了表弟被騙八千塊的反面例子。

  蘇蘭蘭興奮得頭都笑歪掉:「我可沒你表弟蠢,我這是真的,明天就可以去店裡領獎。」

  不管翠花信不信,反正蘇蘭蘭只負責當個大喇叭,說完後就掛斷,換下一個繼續報喜。

  「小菊,我中獎了!」

  「四十三克的金項鍊!」

  小菊羨慕嫉妒恨。

  蘇蘭蘭再換個人打。

  「紅霞,我中獎了!」

  再換一個。

  「水嬌,我中獎了!」

  「……」

  估計不出三天,龍泉花園的狗都會知道十一棟二十九樓2901的蘇蘭蘭女士抽獎抽中了一條重43克的八福珠寶金項鍊。

  並且,狗都會羨慕她。

  十一點五十六分,一輛計程車停在了星悅豪庭的小區外面。

  師傅見后座的客人沒有動靜,回頭喚了一聲:「小姑娘。」師傅提醒,「星悅豪庭到了。」

  商領領睜開眼睛,額頭上沁著薄薄一層汗,她坐在位子上緩了緩,從包里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謝謝師傅。」

  「不客氣。」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雨勢比剛才小了一些。

  商領領撐開雨傘,下了車,腳一落地,涼涼的夜風鼓動裙擺,刮著皮膚吹過。小腹隱隱地疼,她皺著眉,用一隻手按著,沒有血色的唇被她咬出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雨霧很密,把光線模糊了,商領領走了幾步,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在路燈下面。她沒有看清臉,但認得那把雨傘。

  她拖著有點重的腳步,走過去:「你是來接我的嗎?」

  雨傘被舉高,傘下的人露出完整的輪廓。

  胸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心裡有花,手裡有劍,有慈悲心腸,有金剛手段。

  是景召。

  他說:「我來拍雨。」

  他手裡拿著相機。

  商領領走近他,傘影重疊,他傘上滑落的水滴打在她傘上,聲音就響在耳邊、響在雨霧裡、夜色里,安靜又喧囂,像空曠的深山裡傳來的鼓聲。

  她仰起頭,向寒冷投降的那一肚子哀愁在看到他之後又捲土重來,額頭的碎發早就濕了,眼眶也潤了,嗓子也潮了:「景召。」

  「我很冷。」

  再強悍的人,生一生病,盔甲也會軟掉。

  兩把傘靠得太近,小股小股的雨順著商領領那邊的傘骨流到景召這邊。

  他在看她,沒注意到相機被打濕了,手腕上的舊手錶也被打濕了,因為年歲太久,錶帶已經不光滑。

  「先進去。」

  商領領不動,被風吹沙了聲音,可憐又委屈:「我很冷。」

  光線太暗,誰都看不清景召寫進了眼睛裡的情緒,只聽聲音,還是那麼冷靜:「我沒有衣服脫給你。」

  他出門時忘記了拿外套,也忘記了給膠片相機換電池。

  不過商領領自然也不是想要他的外套,她就想借著天氣、借著渾身的不舒服耍一耍賴。

  「不能抱我嗎?」她的居心反正已經很明顯了,就不藏了。

  她扔掉傘,搖搖晃晃地走到景召的傘里,眼睛裡好像有兩個他,在打轉:「景召。」

  她伸手抓住了景召的袖子。

  景召低下頭看她的手,倒沒有推開。

  她再往前走一步,眼裡兩個他變成了三個,她晃了晃頭,想把視線里旋轉的倒影擺正,身體卻提不起勁,猛地往下滑。

  咣的一聲,是相機砸地上了。

  景召接住了她,本能地、沒做思考地扔掉了相機,他那麼寶貝的相機。

  他虛攬著她的腰,掌心朝外,讓她把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你怎麼了?」

  商領領眼尾泛著濕潤的紅,不說話,就定定地看著他。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燙。

  「我送你去醫院。」

  商領領搖頭,把臉埋進他懷裡,兩隻手揪緊他腰側的衣服,溫言軟語地嘀咕:「都怪你,你怎麼能讓我一個人洗車,我還特地穿了裙子,可是你讓我一個人洗車,我都要被凍死了。」

  她聲音里有很重的鼻音,加一點點哭腔,就惹人憐愛得不得了,都不用怎麼控訴,就會讓人覺得全是對方的錯,對方罪該萬死。

  「都怪你。」

  景召筆直又僵硬地站著:「嗯,怪我。」

  躲在他懷裡的女孩子終於抬起頭,用淚盈盈的眼看他:「那你還我一次。」

  風太大,傘輕微地晃,裙擺被卷著,石板路旁的夾竹桃掉了葉子,只有景召攬著商領領的那隻手紋絲未動。

  這會兒的他出奇得好說話:「用什麼還?」

  「你跟我說一句話。」

  「什麼?」

  商領領眼眶通紅通紅的,也像這天一樣,在下雨:「我們領領最漂亮。」

  她想聽景召說「我們領領」,像蘇蘭蘭那樣。

  景召繃著唇線,沒有開口。

  「你怎麼不說?」

  「你又要反悔嗎?」

  「有那麼難嗎?」

  她聲音越來越小,仰著的腦袋耷拉下去,連揪著他衣服的力氣都沒有,手鬆開,往下滑。

  「你——」

  景召虛攬著的手收緊了,貼合地抱著她:「我們領領最漂亮。」

  他說過,這類似的句話。

  他對陌生人說過,她很漂亮,看過不會忘記的漂亮。

  他早就規劃好了之後一生的路,裡面沒有兒女情長。今年秋天、十月十三號、在殯儀館,商領領橫衝直撞地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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