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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爭執

2024-11-19 14:53:29 作者: 北斗七星

  老鎮長圖爾從蕭特的臥室里走了出來,外面正在焦急等候的眾人一下子圍了過來,紛紛詢問蕭特的情況。圖爾坐到一張椅子裡,慢慢地沉吟道:「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不過情況卻很棘手。」

  若拉端來一杯熱茶:「爸,你趕緊說說。」

  圖爾接過茶杯,長嘆一聲:「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今夜襲擊蕭特的刺客就是路上追殺你們的王族召喚師。」

  眾人聞言,一陣譁然。

  

  「蕭特的傷並不要緊,調養幾日便無大礙。關鍵是她身上的毒……」

  文森特道:「大叔,以您的閱歷也解不了毒嗎?」

  圖爾搖頭道:「這毒叫做『狂心病」,毒性十分厲害,我只能延緩它的發作,但要解決它,我實在無能為力。」

  若拉不解道:「爸爸,什麼是狂心病?」

  「狂心病的毒菌是太陽鳥王族從野鳥身體上提煉的一種毒液,此毒對鳥無害,對其它生物卻有致命的殺傷力,所以王族昔日常把這毒液抹在鳥喙上,使它變成了一件非常厲害的攻擊武器。狂心病毒進入血液內,就會隨著血液向頭部流動,你們看到的那條黑線就是病毒的徵象,一旦黑線抵達至眉心,中毒之人便會發狂至死,死狀極為痛苦。」

  眾人面面相覷,暗自咋舌。切尼沉聲道:「圖爾先生,請問蕭特少爺還有多少時間?」

  圖爾考慮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能做得全都做了,最快二十天,最慢一個月,蕭特的病毒便會發作。」

  切尼「噌」地轉身,向屋外走去。文森特急忙道:「切尼,你幹嘛去?」

  「去找那個該死的召喚法師,只有他的身上才會有解藥。」

  「你去哪裡找?」

  「不知道。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少爺死。」

  文森特面沉如水,不再說話,切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圖爾看了眼文森特,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巍恩走向蕭特的臥室。

  卡門問道:「老鎮長,那我們怎麼辦呢?」

  圖爾道:「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個是等候。」

  「等候?」

  「是的。那個法師既然是來襲擊巍恩的,那他肯定還會找機會再次出手,我們多加防備,也許能擒下他,從他身上找出解藥。」

  「那我們豈不是太被動了?要是他半個月不來,蕭特不是就沒救了。」若拉道。

  卡門道:「第二個辦法呢?」

  「第二個?」圖爾抬頭掃了一眼文森特,緩緩道:「是找到王族其它的法師,通過他們的手來救蕭特。」

  「王族不是覆滅了嗎?去哪裡找他們?」若拉奇怪道。

  卡門沉思道:「就算能找到他們,他們也未必會幫忙。」

  圖爾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忽然,文森特開口說道:「也許能。」

  眾人吃了一驚,卡門注視著文森特,他臉上陰沉中似乎夾著一絲痛苦與猶豫,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做了這個決定。

  巍恩推開房門,走進了臥室。床上,蕭特安靜地躺在那裡,雙手擺在被子外面,蒼白的臉沒有分毫的血色,一道蜿蜒的黑線隱隱出沒在她的脖子上,猶如一道令人噁心的蚯蚓。

  巍恩心中一陣絞痛,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苦頭啊,本因為到了小鎮能好好休息幾天,沒想到,轉瞬之間,讓人心碎的劇變接踵而至。

  慢慢坐到床邊,巍恩凝視著蕭特的臉龐,縱然是在病中,她的臉頰依然帶著令人心醉的安詳與寧靜,就是間或的蹙眉,也讓人油然而生憐惜之心.

  巍恩低下頭,看到蕭特被外修長白皙的右手,剎那間,他憶起了那夜他們相識不久,在斯坦福促膝夜談的情景,記得當時也是這雙漂亮的手,為他斟滿了酒杯,送來了關心、理解與溫馨。

  彈指一揮,那個記憶深刻的仲夏之夜似乎早已遠遠離去,這隻手的主人在今夜也走到了死亡的邊緣,而他偏偏才剛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份情誼,命運是何等的殘酷!

  望著床上的知心好友,一時間,和蕭特交往的點點滴滴都湧上了心頭,他想起他們一起去購買騎士裝時的歡笑與爭執、想起離開里約堡、前往羅德島時她送來的防寒衣服和句句叮囑,還有更多……巍恩埋下頭顱,心裡痛苦地吶喊:蕭特,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要死,也應該讓我走在前面啊。

  門聲一響,一個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巍恩,收拾一下,我們出發。」

  巍恩猛地抬頭,眼角里含著閃光:「去哪?」

  「去救蕭特。」文森特沉聲道。看了看巍恩:「兄弟,好男兒流血不流淚。」

  巍恩起身,直視文森特:「無論流什麼,只要能救回蕭特,我都願意!」

  ※※※※※※※※※※※※※※※

  天色一亮,文森特便駕著一輛簫府的馬車離開了小鎮,巍恩與切尼騎著馬護在馬車左右。蕭特安靜地躺著馬車裡,車窗被遮蓋得嚴嚴實實,擋住了外面的光線,據老圖爾講,中了狂心病毒的人,會十分懼怕光。

  切尼本想多帶幾名騎士護衛,被文森特拒絕了,此去吉凶未卜,多幾個人起不了太多的作用,還可能會白白地犧牲,切尼明白文森特的意思,便派了幾個騎士們回東三郡報信,自己則堅持隨行。

  出了小鎮,馬車徑直向西,直入西回山脈,路途難走,三人無心說話,一路默默前行。到了傍晚,巍恩想起昨夜蕭特受傷前所吟唱的歌曲,那旋律十分特殊,令他印象深刻,不覺哼出了聲。

  走在前面的切尼忽然一勒馬韁,回頭看著巍恩,驚訝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明日之歌的?」。

  「明日之歌?」巍恩一驚,他想起來,蕭特正是憑著她的明日之歌,才發現了克倫威爾的皇家近衛軍。

  切尼打量了巍恩幾眼,嘆了口氣:「少爺對你真是沒說的。」

  巍恩搖頭道:「蕭特並沒有傳授我什麼明日之歌,我只是簡單的模仿了一下。」

  切尼回過頭,繼續趕路不再說話。巍恩策馬趕了上去,問道:「切尼,明日之歌到底是什麼,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切尼思考了一會兒,道:「好,告訴你也無妨。」

  「明日之歌其實就是一種預言術,」切尼開門見山地道:「施術人能在施法後預知到一些關於未來的片斷,這些片斷會以一種特殊的旋律方式出現,旋律的內容是預言事件發生時的一些描述,少爺稱它們為預言的條件。」

  巍恩驚道:「難怪那夜刺客還未出現前,蕭特就似乎已經察覺了什麼,原來她已經通過預言術猜到會發生變故。」

  切尼搖頭道:「預言術雖然神奇,但也只能預知到未來的某些朦朧景象,並不能掌握到預言發生的確切時間和地點。少爺估計當時是發現預言的條件一一開始實現,才感覺到預言即將發生。」嘆了一口氣,切尼沉聲道:「可惜,她還是知道得太晚了。」

  巍恩臉色黯然下來,切尼接著道:「咱們進入草原前,少爺要預測克倫威爾的皇家近衛軍,本不用耗費她太多的精神,但她堅持要接著預測你此行的結果,所以才大傷元氣,術後休息了那麼長的時間。」切尼掃了巍恩一眼:「同時預言多個事件,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搞不好就會丟掉性命。」

  巍恩聽完,心中湧起一股熱流,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嗓子裡堵著一團空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切尼抬頭看了看天空,陰沉的天空見不到一絲陽光,悵然道:「蕭特少爺十幾歲便出使鹿特丹,在巴斯克王廷舌戰諸臣,最終保住了兩國之間的和平,成為了大陸上最年輕的內閣大臣。那時候,她可是全國上下的天之驕子啊,走到哪裡迎接她的都是鮮花和掌聲,可如今……」切尼猛地低頭,凝視著巍恩,眼光中有了些兇狠:「為了你這麼個無名小子,她落到了這步田地,連生死都不知,我真不知道她這是為什麼!」

  巍恩冷靜地回視著切尼:「蕭特為我受傷,我的心裡更難過。切尼,不要以為只有你重情誼,別人都是狼心狗肺。」

  切尼的馬猛地一頓,他寬闊的方臉一陣抽搐,握著韁繩的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他狠狠地瞪著巍恩,眼裡似乎要冒出火來。巍恩神色不變,淡淡的目光如湖水一般平靜。

  二人的目光對峙著,忽然,前方正在趕車的文森特咳嗽了一聲:「你們兩個別忘了,那個刺客也許就在咱們的附近。」

  切尼聞言,哼了一聲,一揚馬鞭,不再理會巍恩。巍恩聳了聳肩,策馬來到車廂旁邊,他的手伸進車窗,將車簾撩開了一條縫隙,往裡看了一眼:車廂里,蕭特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巍恩心中一陣絞痛。

  切尼騎馬來到文森特的旁邊,低聲道:「文森特,為什麼要帶著巍恩?」

  文森特看了一眼切尼,沒有回答。切尼繼續道:「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他打又打不得,跑又跑不快,帶著他只會礙手礙腳……」

  文森特打斷了他的話:「切尼,要想救蕭特,非巍恩不可。」

  切尼一怔,思索片刻道:「難道,你想把他作為誘餌,把那個該死的刺客儘快引出來?也對,村子裡人多事雜,反倒不如山里更清靜,這個主意不錯。」

  文森特淡淡一笑:「切尼,如果是你,你會把自己的兄弟作為誘餌、置於危險之中嗎?」

  切尼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你別問了,如果一切順利,你很快就知道了。」

  切尼臉色一沉,不再發問。

  三人一車繼續前行,簫府的馬車雖然舒適溫暖,但方方正正、又大又高,並不適合在山路上行走,所以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們駐留在一個山谷里,文森特在車邊燃起篝火,準備過夜。

  圍坐在篝火周圍,三個人均心事重重,默默的啃著自己的乾糧。過了一會兒,文森特開口問道:「蕭特今天吃東西了嗎?」

  「沒有。」巍恩搖了搖頭,聲音里滿是苦澀:「他今天就喝了點水。」

  文森特嘆氣道:「這麼下去可麻煩,希望他能撐過這幾天。」

  切尼沉聲道:「文森特,我們還要走幾天?」

  「快的話,明天中午咱們就到了。」文森特仰頭觀察著天空:「唉,冬天山路崎嶇難行,咱們的馬車又這麼笨重,要不今天就該到了。希望這兩天別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可就糟糕了。」

  一陣山風呼嘯而過,篝火火苗四下搖曳,切尼只覺得寒風像刀子一般,不但颳得臉生疼,而且還裹著一股寒氣,幾乎能吹到人的骨子裡去。他恨聲道:「這個王族的王八蛋,要是落在我手裡,我非先扒光他,凍上他三天三夜不可!」

  話音剛落,呼嘯的風聲中,傳來了一陣不屑的冷笑。切尼與文森特雙耳一豎,同時回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飄飄蕩蕩的黑影正站在一棵粗壯的樹枝上,雙手抱胸,面孔雖然被帽子遮著,但依稀可見他嘴邊的冷笑。巍恩仔細觀察,忽然低聲道:「就是那晚的刺客!」

  切尼「噌」地從地上躥了起來,雙足一縱,向黑影撲了過去。黑影嘿嘿一笑,冷冷看著切尼快速接近,突然一聲尖嘯,身軀向後一彈,魅影般消失在身後的黑暗裡。

  切尼大吼一聲:「別跑!」,躡著黑影縱入了黑暗之中。文森特叫道:「切尼,不可!」話音未落,眼前已經不見了二人的身影,只能聽到枯草響起密急的簌簌聲,快速向遠方馳遠。

  文森特跺了跺腳:「這個切尼,怎麼今天這麼魯莽?」

  巍恩道:「文森特,那個刺客很詭異,你趕緊追上去,免得切尼上當。」

  文森特看了看巍恩:「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行嗎、」

  巍恩微笑道:「放心,我能照顧自己。」

  文森特心思一轉,只得道:「好。我追上切尼,就會立刻回來。」

  巍恩點了點頭,文森特不再猶豫,快步奔去。巍恩嘆了口氣,寒風吹過,他縮了縮脖子,彎腰往篝火里添了幾根枯枝。

  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難聽的似哭似笑聲,他駭然抬頭,看見旁邊的一棵樹影中,一對火紅的亮點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

  巍恩手一抖,樹枝掉進了篝火里,濺起了無數簇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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