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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九死一生

2024-11-19 14:52:55 作者: 北斗七星

  夏士蘭問道:「文森特,你打算怎麼做?」

  文森特肅聲道:「方丹上校的軍隊駐地離這裡有多遠?」

  「他的部隊在馬薩城東部的卡洛要塞,就算全力趕路,離這裡也有一天的路程,現在出發,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返回。」夏士蘭答道:「你準備去請援兵?這恐怕行不通。一是方丹未必相信咱們,二來時間也趕不上。」

  「先不管這些。夏士蘭,你有熟悉路程的兄弟嗎?」

  看到方丹點頭,文森特轉頭道:「若拉,這事要交給你去辦了。」

  「我?」若拉一愣:「你想讓我去報警?」

  

  「對,你拿著巍恩的授權令,和夏士蘭的弟兄們一起,從秘道出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卡洛要塞,向方丹說明情況,請他發兵救援。」

  「為什麼讓我去?」

  「你有王都口音,方丹是里約堡人,一聽就能聽出來。雖然路上會有危險,但以你的武藝,警惕一些對付幾個馬賊不成問題。」

  「既然有秘道,幹嘛不一起走?」

  「這麼多婦孺老人,一旦被敵人發現,就會被咬著尾巴吃得乾乾淨淨。」

  若拉還想說什麼,文森特斷然道:「別爭了。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出發。」轉頭對夏士蘭道:「叫你的弟兄給若拉帶路,馬上就走!」

  夏士蘭應了一聲,轉身匆匆離去。巍恩坐在一邊保持著沉默。儘管情勢危急,但有文森特這個老兵在,他就多了幾分信心。他一直覺得此次羅德島之行有些出乎意料的順利,看來真正的殺機現在才剛剛出現,教會既然處心積慮地想除掉他,這支馬賊的出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想到這裡,他從懷裡拿出巡行法官的授權令,看著上面的國王印章,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十分鐘之後,眾人來到了廣場破舊的馬廄里,掀開一堆乾草,拉開暗門,便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夏士蘭道:「這條秘道通往山下,出了秘道後走上一會兒,有一個城外客棧,在那裡可以換乘騎馬。我的助手希曼會帶你去。」

  若拉點了點頭,來到地洞旁邊,希曼搶先跳下了地洞。若拉回頭看了眼巍恩,欲言又止,眼神頗是複雜,既有不舍,亦有擔憂。

  巍恩呵呵一笑:「一路小心,快去快回。人民等著你勝利凱旋的消息。」

  若拉嘆了口氣,無奈道:「文森特,照顧好這個討厭鬼。」文森特含笑點頭。

  若拉轉身正要跳下地洞,巍恩忽然又道:「等等。」

  若拉停住腳步,巍恩從腰畔解下短匕,遞了過去:「拿著路上防身。」

  若拉搖頭拒絕,巍恩臉色一沉:「你能不能聽我一次啊,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好不好?!」

  若拉美麗的雙目中露出一點晶瑩,一咬牙接過短匕,不再說話,反身跳進地洞,健美勻稱的身軀很快便消失在了陰影之中。巍恩怔怔地看著地洞,文森特走了過來:「兄弟,我沒讓你走,你不怪我。」

  「怎麼會?你就是讓我走我也走不了,更別說騎馬了。」

  「不僅如此。你現在是大家的希望所在。你若一走,大家的心立刻就散了,那會死得更快。」

  巍恩摟住文森特的肩膀,笑道:「兄弟一場,何必還解釋什麼?你讓若拉離開,還有別的意思。」

  「老圖爾的希望全在若拉身上,我不忍讓他以後傷心。」

  「說實話,你覺得咱們有多少機會等到救兵來到?」

  「除非奇蹟出現,否則,」文森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九死一生。」

  夏士蘭命人把秘道重新掩好,問道:「文森特,接下來怎麼辦?」

  文森特沉吟道:「你還有多少人有戰鬥力?」

  夏士蘭下頜一揚,示意四周的漢子,道:「全在這兒了。加上我一共還有十個人,都是我身邊的好手。

  巍恩心裡抽了一口涼氣:「十二對幾百,如此懸殊的比例,哪來的勝算?」

  文森特淡然道:「十隻老虎,只要放手一搏,頂得上千百隻綿羊,再厲害的馬賊,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對不對,兄弟們!」

  眾人轟然應了一聲,臉上全無懼色。他們清楚,明天的這一戰,關係得不僅是自己的生命,還有身後的老婆孩子。夏士蘭喝彩道:「說得好!不過,文森特,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接觸陽光。」

  「能接觸最好,不能就和他們在黑暗中游斗,沒準也不吃虧。夏士蘭,你手上可有弓箭?」

  「弓箭?我想想,對了,這個古堡以前有個兵器室,裡面有不少武器,好像還有重弩機,都是黎塞留公爵留下用來守衛古堡的,雖然時間久了點,估計還能將就著用。」

  文森特一拍雙掌:「好!有了弩機,咱們的勝算就又大了些。

  弩機從兵器室被抬了出來,很可惜,十多架弩機只有不是機關鏽死,就是木質的扳機和弩架爛成了木屑,只剩下兩架弩機還能使用。文森特試了試,用腳將三隻弩箭蹬上弓弦,對準一株樹幹摳動扳機,「砰」地一聲,兩隻弩箭入木三分,威力驚人。

  夏士蘭惋惜道:「可惜啊,要是所有的弩機都能使用,咱們居高臨下,想必能熬到明天晚上。」

  「有總比沒有強。」文森特道:「把它抬到堡頂的箭垛上,咱們至少也要給這些馬賊一個下馬威!」

  弩機被抬上了堡頂,架在了箭垛上。文森特繼續帶著人四處布置,忙得不可開交,巍恩幫不上忙,便主動留在堡頂照看弩機,順便給機關上些潤滑用的油脂。

  巍恩站在堡頂放眼環顧,四面山巒的陰影一片黑壓壓的,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沉重的令人幾乎透不過氣來。往下看去,山腳下的馬薩城的城廓依稀可見,城中寥寥燃著幾點燈光,算是為這黎明前的黑暗帶來一點明亮。。

  巍恩凝視著,心裡不由地有些感慨。人生際遇無常,昨天晚上他還在溫暖的被窩裡睡覺,今天晚上就變成了在這吹秋風,明天晚上自己會在哪呢?他苦笑了一下,只要不是在地獄或者天堂,在哪兒他都可以接受。

  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雖然談不上像清鈴一般悅耳,甚至還有些刻板,但對於此刻的巍恩來說,卻無異於一根救命的稻草,簡直比世界上任何美妙的歌曲都動聽。

  「你又遇到危險了?」

  巍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你怎麼來了?」

  月光下,一個纖細的白色身影站在他面前的不遠處,金色的長髮隨風飄舞,身上的白紗在月光的照映下淡淡地反射著皓白的光芒,如同謫落凡間的仙子,不惹紅塵中的一片塵埃,正是墮天使加布林。

  加布林緩緩道:「我聽到十字架的召喚,知道你身處危險之中,所以出來看看你。」

  巍恩心裡一陣驚訝,自己胸前的十字架看來真是一個通靈的寶物,居然能主動發現危險。搓了搓雙掌,他有些興奮地道:「你來得太及時了,否則明天這個時候,你可能就要給我收屍了,呵呵。」

  「發生了什麼事?」

  巍恩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她,然後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帶走你一個人容易,但要一下救這麼多人,現在的我還沒有這個能力。」橡樹教堂的事情後,加布林已經了解了巍恩的性格,明白他是不會扔下夥伴獨自逃離的。

  巍恩心一沉,道:「連你也無能為力,難道這次真的在劫難逃?」

  加布林臻首微垂,陷入沉思中。巍恩看著她專注的姿態,忽然有點兒怦然心動。他急忙晃了晃腦袋,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加布林忽然道:「辦法倒也有,只是很冒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巍恩苦笑:「有奶就是娘,你說。」

  加布林秀眉輕蹙,淡淡道:「你要考慮清楚。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到了明天,我不可能在白晝里現身把你救走。」

  巍恩怔了怔:「不用考慮了,加布林。如果要走,也不用等你出來了。」

  加布林凝目看著巍恩,兩道澄淨的眼波中沒有摻雜絲毫的感情:「巍恩,這個世界上難道有什麼事情比生命還重要?」

  「怎麼說呢,加布林,你是天使,不明白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有時候,人寧願放棄生存的機會也不會割捨某些精神或物質上的東西,因為失去了它們,就是繼續生存下去,也失去了意義。」

  「對你而言,這些東西是什麼?」

  「是承諾和信任。對我來說,承諾意味著責任,信任意味著榮譽,一樣也不能丟。」

  加布林靜靜地看著巍恩,這一次,巍恩的目光沒有游離。過了半晌,加布林似乎輕輕一嘆:「好。我成全你。」

  文森特等上堡頂,感覺有些疲倦。巍恩看著他道:「都布置好了?」

  「差不多。也不知道有用沒有。」文森特自嘲地一笑。

  「天救不如自救,只要有一線生機,咱們也得爭取。」

  文森特點了點頭,忽然目光一凝:「你怎麼把這兩架弩機挪到了一起?」兩架弩機本來是分開架在箭垛上的,此刻被架在了一起,一左一右,矛頭直准下面的城堡廣場。

  「嗯。這兩個傢伙還挺沉,挪它們累得我半死。」

  「你要幹什麼?」文森特不解。

  巍恩輕輕撫摸著經過擦拭後變得光滑的弩架,道:「因為我想打個賭。」

  「打賭?」文森特眉頭一皺:「打什麼賭,和誰打賭?」

  「和咱們的命運打賭。」巍恩展顏一笑:「不過,你也是賭徒之一。」

  隨後,巍恩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文森特,文森特聽完,只覺得匪夷所思:「這樣能行嗎?」

  「行不行,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兩人又商議了半天,突然,下面傳來夏士蘭的聲音:「文森特,巍恩,天就要亮了。」

  巍恩聞言一怔,轉頭望向東方,只見地平線隱隱露出一線青灰色,天空漸漸轉成了淺淺的藍色。巍恩與文森特對視一眼,眼神中均帶著幾許唏噓。

  不知道十幾個小時後,會有多少人再也看不見今天的日落西山。

  巍恩、文森特站在主堡三樓的窗戶前,眺望著漸漸轉亮的東方。他們身後,夏士蘭等人站在房間陰暗的角落,身著又厚又長的黑袍,把整個人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

  天空已經變得灰濛濛的,漆黑的夜色迅速褪去,只餘下遠方的一片朦朧。突然間,一線紅光自雲霄中猛地出現,眨眼之間,紅光已經變成了拋物線的形狀,矗立在蒼穹的盡頭,而紅光的顏色也以驚人的速度變深,變亮,如同火山噴發出的無邊溶漿,充滿了令天地色變,令人眩目的燦爛與雄壯。

  緊接著,霞光四射,雲中的一片片紅光拼接在了一起,就在剎那間,火紅的太陽露出了熾熱的面龐。巍恩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朗聲道:「太陽出來了。」

  天色終於明亮,鳥兒的叫聲傳進了古堡。

  巍恩轉身,對著其中一個已經服藥的男人道:「準備好了嗎?」

  男人應了一聲,慢慢從角落裡走出,來到窗邊,蒼白修長的手指緩緩地向窗外探去,黑色的衣袖微微抖動著。

  手指剛剛碰觸到陽光,男人發出劇烈的顫抖,猛然把手抽了回來。巍恩急忙道:「怎麼了?」

  男人垂著腦袋沒有答話,只是不斷撫摸揉搓著伸出窗外的左手,他身邊的夏士蘭道:「疼不疼?皮膚倒還沒有灼傷的痕跡。」

  男人搖了搖頭:「疼倒不疼。只是這麼多年都沒曬過太陽了,心裡有著非常奇怪的感覺。」

  巍恩臉上帶著微笑,沒有說話。他清楚,換作是誰這麼久不見天日,都需要一個心理適應的過程。

  在夏士蘭的催促下,男人重新將手探出了窗外,天上的朝霞立刻將他蒼白的肌膚染成了金色。他的手掌顫抖著,幾次想把手縮回來,夏士蘭按住了他的肩膀:「要是不疼,就堅持一下。」

  男人點了點頭,強忍著不適,幾分鐘之後,身體漸漸恢復了平靜。夏士蘭道:「感覺如何?」

  男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了愉悅與愜意:「太溫暖了。神啊,感謝你讓我重新回到了你的懷抱。」

  他的話音未落,房間裡的所有人便響起了一陣歡呼,巍恩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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