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她在鏡子裡

  看的面前的黃靈，尤其是她那種怯懦又透露出幾分詭異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你怎麼了？」我皺起眉頭問，這妮子醒過來性格就完全變成另外一種風格了，而且她這種突然變文靜的性格，讓人極為不習慣。

  黃靈的眼神有飄飄忽忽的說，「沒有啊！」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肯定有什麼問題，雖然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口音但是沒怎麼變，但是這語氣古里古怪的，說的很不自然。

  我扭過頭看封青冥一眼，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出什麼名堂，但是並沒有說話。

  

  不過就算如此，我也覺得眼前這個黃靈有點不對，我趕緊問，「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黃靈神情一陣茫然，飄飄忽忽的環顧了一圈，才說道，「我……我夢見一個穿紅旗袍的女人，她讓我幫她找一樣東西，如果找不到那樣東西，她就會死。」

  「紅旗袍？」我心裡起疑，抬頭盯著她。

  黃靈一下變得乖巧了，懵懵懂懂的點頭，然後對我說，「你看到過，就是宗祠棺材裡躺著的那個女人。」

  我感覺一陣頭髮，往旁邊封青冥看了一眼，他也豎起眉頭。

  我盯著她看了一陣，咬著牙說道，「你夢到什麼了？」

  黃靈明顯打了個哆嗦，大眼珠子卻在眼眶裡轉了兩轉，有點害怕的小聲搖頭說道，「她在夢裡不停的呼喚，叫我的名字，而且說要找什麼東西，帶她去什麼地方，不然她就活不了了。」

  我聽的迷迷糊糊，一頭霧水的，也不知道個所以然。

  不過看到她茫然的神色，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難怪她明明已經回魂，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當時因為對付血屍，她強行請仙家附身了，對她的精氣神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身體跟靈魂都十分虛弱。

  當時剛好是在宗祠昏倒。

  這指定是給那棺材裡的旗袍女趁虛而入了。

  說不定差點就給那鬼東西奪舍了。

  黃靈現在虛弱，也完全因為她的仙家，黃四爺肉身盡毀，元氣大傷，根本就庇護不了她了。

  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對黃靈說道，「你感覺自己身體怎麼樣？」

  黃靈搖了搖頭，只是臉色微微發白，跟我說頭有點暈，腳步虛浮，沒有什麼其他事。

  這明顯就是陰虛的狀況。

  迫於無奈，我只能提議的說，「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她現在整個精神有點錯亂，精氣神也極為不好。

  沒有了仙家庇佑，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這種虛弱的情況，也沒法讓她一個人獨自離開。

  我們找了一間旅館，到地方辦理入住的時候，我忍不住看了旁邊封青冥一眼。

  因為這地方現在已經只有兩間臥室的套房。

  小縣城能有多高級的賓館，說是套房，其實就是客廳一張麻將桌，和兩間狹小的臥室。

  房間雖然打掃過，但還是有股子除不去的味道。

  不過我實在乏了，就說湊合一下得了，小地方就這樣，再換也沒其他地方了。

  而且這兩天的遭遇，讓我渾身疲倦，本來去往地府，一整夜都沒有合眼，現在躺下來後，不到一會兒困意就如潮水湧來。

  不知不覺里我就漸漸的睡了過去。

  意識恍惚間，我做了一個奇異的夢境。

  忘川左岸，微風輕搖，齊膝深的血紅色的彼岸花開滿三途，長瓣似爪，籠罩如雲。

  它以淡淡清香指引亡魂通向幽冥之門。

  只是在驕陽似火的背景下，我看到了一位女子，一身素衣，靜靜佇立在奈何橋頭，眸子亮若秋水。

  她在那黑霧繚繞的青石橋上佇立，一身白衣如雪，在灰暗的地府顯得極為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的回眸，望向了彼岸的方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只是，她笑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唯獨笑中帶淚。

  回首閉上眼的瞬間，似淚無聲的從臉頰滑落，她從那青石橋上，抬起蔥蔥玉腿，一躍而下。

  「我司檸，雖死，不悔！」

  那清脆嘹亮，似水如歌的聲音，穿透黑霧，穿透虛無，餘音繚繞間，久久不散，落入我的心神。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從混沌里慢慢清醒起來，迷迷糊糊的，忽然聽到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剛開始沒當回事，翻個身想繼續睡，可這老房子的隔音實在不好，那聲音響個不停，像是在用手指關節敲玻璃，「鐺鐺鐺鐺」格外的讓人煩躁。

  我忍不住坐了起來，撓了撓頭髮，睜開眼被嚇了一大跳，但不是因為遇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而且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整個屋子十分的昏暗，這一覺也不知道誰了多久。

  我環顧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封青冥的蹤跡。

  穿了鞋後，我下了床，從起來後那個繚繞在耳畔奇怪敲東西的聲音就消失了。

  難不成是我幻聽了？

  客廳里沒開燈，但昏暗中能看清沙發上沒人，我走進她睡的旁邊屋子，門是虛掩著的，我走過去推開門，沒有開燈，屋子裡昏暗，但還是可以看清楚。

  房間空蕩蕩的，床上的被子有躺過的痕跡。

  難道她走了？

  我腦袋裡剛冒出這個念頭，忽然，廁所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轉頭往廁所一看，門開了一條縫，裡面也沒開燈。

  從我的角度看去，影影綽綽的就見裡面站著個人。

  我想喊她的名字，可又覺得奇怪，就算要上廁所，最起碼也要把廁所的燈打開吧。

  低語聲斷斷續續傳來，雖然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確是從廁所里傳來的。

  想起剛才敲玻璃的聲音，我心裡有點犯疑。

  老房子的廁所很小，看人影站立的位置，應該是正對著洗手台，對著洗手台上方那面橢圓形的鏡子

  她不睡覺，也不開燈，對著鏡子嘀咕什麼呢？

  我吸了口氣，走了過去，怕嚇到裡面的人，沒刻意放輕腳步，但裡面的人還是沒發現我。

  走到門口，我終於看清，這人就是黃靈。

  離的這麼近了，剛才那竊竊私語的聲音才清晰起來，她居然在很小聲的哼唱著歌謠。

  發出來的聲音完全就是一個陌生女子的，尖細而悠長的歌聲在狹小的衛生間來回飄蕩，雖然音調並沒有變形，但深更半夜惡的這一幕，詭異到了極致。

  ——「燈影槳聲里，天猶寒，水猶寒。

  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

  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

  撫琴之人淚滿衫，楊花蕭蕭落滿肩。

  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槳聲里，何處是江南。」

  這歌聲不是京劇，不是秦腔和京腔，而且濃厚的民國曲風，我倒是聽過一些，那調子倒是跟夜來香有點相似。

  此刻黃靈背對著我，站在廁所洗漱台前鏡子前面，發出來的完全是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腔調極好，是一副好嗓子，唱出來的音調宛轉悠揚。

  但唱的再好，在這半夜詭異狹小的洗手間，也聽得我頭髮一陣發麻。

  可接下來更加讓我頭髮狂炸的一幕，黃靈嘴裡一遍哼唱著民國曲子，居然抬起手給自己捋頭髮，她本身頭髮是齊肩短髮。

  但此刻一下又一下用手梳著頭髮，這一幕實在讓人心神俱顫，我被這一幕看的恐懼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