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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2024-05-06 19:46:26 作者: 貧道愛燙頭

  「南海神尼?」

  李瑾瑜看著遠處的氣機,心中略微有些好奇,江湖三大神尼,南海神尼最為神秘,至今無人知其真實來歷。

  倒不是南海神尼故意隱藏,而是她甚少現身,茫茫大海,何處尋仙蹤?

  僅有的幾次現身,也是騎鯨渡海佛光普照,又或者以音律驅趕海獸,既不需要水手供奉,也不需要宣揚名號。

  甚至「南海神尼」這個稱呼,都是被她救起的遭遇海難的船員取的。

  海上行船危機重重,本就有數不清的忌諱,對於這種能在海難中救人的絕世高人,自然是要多玄奇有多玄奇。

  或許再過幾十年,南海神尼就該成為南海觀音一世法身了,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杜順和尚便有相關傳聞。

  杜順和尚是杜如晦的叔叔,隋唐時期四大聖僧之一,太宗皇帝曾與杜順和尚問答數次,賜其法號「帝心」。

  

  帝心尊者是華嚴宗初祖,被尊為文殊菩薩一世法身,地位非常的尊崇。

  神仙傳說都是後人演繹,海上行船多會尊奉鬼神,若是南海神尼再多幾分玄奇事例,演繹成神仙幾乎是必然。

  隨著南海神尼到來,這場如來神掌和天殘腳的決戰,正式落下了帷幕。

  黃藥師略有些鬱悶,先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郭靖,結果郭靖請來了他的師父,直接把他壓了下去。

  黃藥師的性格非常彆扭。

  一方面離經叛道,邪里邪氣,另一方面又堅守大義,尊師重道。

  南海神尼表示郭靖很好,黃藥師無論願不願意,都只能認下這個女婿。

  黃蓉對南海神尼頗為好奇,打算在長輩面前撒撒嬌、露露臉,沒想到南海神尼比她更活潑,被耍弄了好幾次。

  對於南海神尼這種高人,李瑾瑜當然想要結交一二,只不過南海神尼不願離開大海,李瑾瑜也不會強求。

  李瑾瑜示意了一下,蘇櫻從腰間拿出暖玉簫,吹奏一曲「水波不興」。

  曲調並沒有固定的格律,完全是隨著浪濤潮起潮落,在潮水起落的聲音中忽隱忽現,與碧海青天融合為一體。

  暖玉簫乃三和逸士兵刃,經過數十上百年純陽罡氣溫養,在天下玉簫之中足以排入前三,乃是最頂尖的神兵。

  之所以是前三,不是第一,完全是因為南海神尼手中,也有一管玉簫。

  蘇櫻的曲調升起之時,南海神尼同樣拿出了玉簫,與蘇櫻的曲調相合。

  兩人並無任何敵意,自然不會有高低上下的爭端,而是如百川歸海,把海風浪潮的聲音,匯聚成生命的讚歌。

  音符與音符間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圓融無瑕的展現出來。

  音律乃是由心而出,兩人不知不覺間沉浸其中,生出了心靈的共鳴。

  她們實在是太相似了。

  清冷的氣質,仙子的風韻,幽谷的隱居,群魔的環伺,自毀的傾向。

  區別是蘇櫻遇到了李瑾瑜,找尋到了心靈的寄託,南海神尼直到騎鯨踏浪橫渡滄海,才真正放開了心胸。

  曲調如空谷幽蘭,如曇花綻放,如曼珠沙華,卻又在低沉到極致時,忽然升到雲端,奏響日月星辰的玄奧。

  兩人全身心的投入音律,海浪和白雲隨著音律而變化,一念風雲起,一念天地哀,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忽而春日融融,忽而群卉爭艷,忽而蜂飛蝶舞,忽而春殘花落,忽而雨聲蕭蕭淒涼肅殺,終至綿綿無盡。

  潮起潮落,四季輪迴,白雲仍舊是白雲,滄海仍舊是滄海,星辰仍舊是星辰,一切都好似沒有任何變化。

  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海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雖然是在海邊,但卻讓人下意識想到蘇軾的《赤壁賦》,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這是啟迪心靈的樂曲。

  這種事情沒什麼奇怪,蘇軾寫赤壁賦的地方,不是真正的赤壁古戰場。

  范仲淹去過岳陽樓麼?

  李白去過天姥山麼?

  只要內心出現了震撼,便能夠體悟到天地風雲的變化,自然而然的生出無盡感悟,筆鋒落下,便是傳世名篇。

  如果推之於武道,便是天人合一的高深境界,采天地之精以補我之精,因天地之生生不已,成我之生生不已。

  因天地之化,以造我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續我之命;天地之氣不息,則我之氣不息;天地之化不止,則我之化不止;天地之命不壞,則我之命不壞;天地之命常新,則我之命亦常新。

  本就天人交感的曲調,隨著李瑾瑜的加入而越發凝重,方圓百里的天地好似碾壓下來,空氣凝重的如同水銀。

  驀的,一縷簫聲穿雲破霧。

  霎時間,雲開霧散,風平浪靜。

  南海神尼騎鯨渡海,不見仙蹤,只留下傾世的樂曲,絕世的風姿。

  歐敬豪被她帶走了。

  她要用自己的無上佛法,祛除歐敬豪的心魔,把他導入堂皇正道。

  蘇櫻雙目含淚:「她真的是一個很偉大的人物,換做是我,我未必可以支撐下來,她比我想像的更加堅強。」

  李瑾瑜趕忙說道:「如果我讓你經歷這些,你可以直接下毒毒死我!」

  蘇櫻嗔道:「我是大夫,我只會治病救人,下毒我是從來不會做的。」

  忽然有人問道:「楚王,南海神尼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人?」

  李瑾瑜高聲道:「南海神尼就是南海神尼,她不需要過去的身份,她只是她自己,只是騎鯨渡海的神尼。」

  話音未落,李瑾瑜飄然而去。

  群雄有的理解,有的不解,但至少有兩樣事情是不可否認的:

  一、李瑾瑜很尊重南海神尼;

  二、南海神尼是郭靖太師父;

  換而言之,郭靖能夠取得的名號越是響亮,南海神尼的名聲便越大。

  至於能夠衍化出什麼傳說,那就不是李瑾瑜該關心的事情了,只知道日後的歷史學家,或許會非常的頭痛。

  ……

  南海神尼的曲調,使得遮天蔽日的風浪變得風平浪靜,江湖也隨之變得風平浪靜,至少李瑾瑜沒什麼事情。

  安安靜靜,平淡如水。

  除了處理公務,便是帶孩子,數月時間一晃而過,不知不覺間,長安三年到了年末,所有人都忙著過年。

  李瑾瑜當然也忙著過年,一切事物全都不在意,就連狄飛驚從東瀛帶回的半艘蜃樓,都只是交給朱停鑽研。

  臘月二十三,小年。

  曹正淳來傳旨,讓李瑾瑜帶著王妃回京過年,李瑾瑜有一種預感,恐怕這次去洛陽,自己很難再回到金陵。

  原因很簡單,南詔那次出手,所有人都知道,李瑾瑜得到紫金龍玄劍。

  太宗皇帝的佩劍!

  這把劍對李唐的意義無需多說。

  李瑾瑜當眾拿出這把劍,心思已經昭然若揭,只不過李瑾瑜究竟想要用什麼方式奪權,讓人不免心中惴惴。

  最淡定的莫過於李顯。

  李顯早就知道自己爭不過,乾脆利落的擺爛,每日喝酒聽曲,或者去勾欄瓦舍聽戲,全無任何太子的風範。

  御史言官多有參奏,但都被武則天壓了下去,讓人不免更加的疑惑。

  朝堂之事,絕非三言兩語便能夠說得清楚,李瑾瑜對此並不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很難做到安穩。

  安穩是李瑾瑜的追求。

  李瑾瑜不需要「神龍政變」,李瑾瑜要的是絕對安穩,是平滑的過度。

  曹正淳入宮數十年,對於朝局的變化知之甚詳,雖然知道李瑾瑜的勝率超過九成,卻也沒有做出逾越的行動。

  武則天讓他傳旨,他就過來傳旨。

  李瑾瑜給辛苦費,他就照單全收。

  狄飛驚問他情報,他就按條收錢。

  雙方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就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金錢關係。

  皇宮中的太監,與朝臣之間存在這種關係即可,別的全都沒有意義。

  什麼都是虛的,金錢才是真的。

  李瑾瑜塞過去一張銀票:「能不能告訴我,為何這個時候要我回京?我不問具體的,你告訴我好壞即可。」

  曹正淳收起銀票,笑道:「當然是大大的好事,對王爺很有幫助。」

  「太子最近在做什麼?」

  「聽戲,聽曲,喝酒飲宴。」

  「沒有人勸諫麼?」

  「有人勸諫,但太子不聽,還有御史參奏,但被陛下盡數壓了下去。」

  李瑾瑜聞言雙目一亮,這卻是絕好的事情,看來奶奶非常的靠譜,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迫,萬不可操之過急。

  如此算來,過完年可以回金陵!

  和虛若無商議了一番,虛若無也覺得沒什麼事,多半是正式認祖歸宗。

  既然是認祖歸宗,自然要把妻兒全部都帶上,別的不說,鐵飛花、蘇櫻和虛夜月,是一定要回到洛陽的。

  打定了主意,李瑾瑜帶著妻兒去洛陽過年,沿途走的並不算快,一直到臘月二十八,車隊才趕到龍門。

  上官婉兒早已在此等候。

  李瑾瑜剛剛到達龍門,上官婉兒立刻帶著文武百官來傳旨,宣布李瑾瑜為孝敬皇帝李弘嫡子,為皇室嫡長孫。

  李弘是武則天長子,顯慶元年冊立為皇太子,孝順仁德,體恤民情。

  上元二年,隨行洛陽,猝死於合璧宮綺雲殿,時年二十四歲。

  李治和武則天悲痛不已,追贈李弘為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禮葬於恭陵,是唐朝首位死後追封皇帝的太子。

  只不過這個所謂的暴斃而亡,歷朝歷代均有無數演繹,有人說確實是疾病猝死,也有人說是武則天辣手殺子。

  這事兒怎麼形容呢?

  武則天的殺戮實在是太多,閨女兒子無不可殺,無論什麼黑鍋,都能讓她穩穩地背住,武則天對此也是無奈。

  哪怕武則天昭告天下,李弘確實是疾病猝死,又有幾人會相信呢?

  這就是武則天的那句感嘆,當她踩著累累屍骨登臨至尊之位,她得到的不僅是天下,還有數不盡的仇人敵人。

  兒子是敵人,兄弟姐妹是敵人,從前的朋友變成敵人,等到把這些敵人盡數清除,只餘下一張冷冰冰的龍椅。

  當年的事情,李瑾瑜不知詳情,不過對於上官婉兒來傳旨,倒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彈出腰間的紫金龍玄劍。

  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紫金神龍在雲端翻湧一炷香時間,才回到腰間。

  一時之間,朝臣震動,李瑾瑜沒有時間震動,立刻去皇宮拜見武則天。

  張柬之看著李瑾瑜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道:「真是李唐之幸,楚王真的是孝敬皇帝的子嗣麼,如果是真的,為何要被尉遲家收養?陛下怎麼會……」

  狄仁傑咳了幾聲:「慎言,這種事情不是咱們該說的,宮闈之事,歷來都是真假難辨,我也不知道詳情。」

  張柬之笑道:「無所謂了,如今楚王不僅兵強馬壯,而且有了名分,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師出有名。」

  狄仁傑道:「此事不能心急,還要看楚王的心思,柬之,越是如此,越是要穩住,咱們必須要為他穩住。」

  張柬之道:「我知道,只不過期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看到希望,不免有些心神震動,我不會做過激的事。」

  狄仁傑道:「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他胸懷大志,那時的他,風華正茂,年輕氣盛,我總是擔心他急功近利。

  沒想到他成長的這麼快,如今依然風華正茂,卻已經沉穩如海,看他做事的姿態,比咱們兩個更加沉穩。」

  「沉穩好,沉穩不會出錯!」

  「不僅是這一輩,還有下一代!」

  「他是為了這個?」

  「要不然怎麼會沉得住氣?」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為了自己的兒孫,他必須要沉穩。」

  說到此處,狄仁傑面露無奈。

  無論他有多麼深遠的智慧,皇室的那些事情,他也著實無法評價,只能說是能不參與,就儘量躲得遠遠的。

  只要能夠復辟李唐神器,別的那些事情,狄仁傑只能說是盡力而為。

  李瑾瑜到皇宮的時候,武則天正在把玩一枚翠玉蟾,這是當年送給章懷太子李賢的禮物,封存皇宮數十年。

  每每想到這枚翠玉蟾,武則天都會想到李賢身死之前寫的那首絕命詩。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李賢文史造詣深厚,頗有曹子建的風範,用最簡單的詞句,寫出了最為悽慘的絕命詩,總結起來八個字

  ——孤家寡人!

  ——親娘饒命!

  李瑾瑜看著武則天的姿態,便知道她在懷念過去的時光,當一個老人在懷念過去,那就說明她的心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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