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邪神之悟

  「為父一生，為人子不孝，為人夫不誠，為人父不慈，心胸狹窄，畢生為心魔所擾，妄稱神醫，誠可笑也！

  彌留之際，留下三策。

  江南之地，切不可一家獨大，若有人推舉你為武林盟主，當立刻捨棄手中全部勢力，乘船出海，隱居海外。

  為父當年行醫之時，曾經無意間得到一張海圖，記錄一處隱秘海島。

  此海島山清水秀，花木繽紛，一應生活物資，為父均已經備齊，此為汝最後的退路，不可告知任何外人。

  昔年為父登島，僥倖得見南海神尼騎鯨渡海，神尼精通音律，或可解決天殘功心魔，可去尋神尼相助……」

  歐峰雖然沒什麼權勢，但他的腦子確實非常靈活，把歐敬豪可能會經歷的各種挫折，全部都想到對應解法。

  就算到了亢龍有悔之時，也給歐敬豪留下了退路，讓他能全身而退。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看著歐峰的遺書，歐敬豪眼角流出兩滴血淚，一時之間，竟然懵了。

  他從未想過，當年的事情，竟然是自家老爹親手設計，更沒想到，老爹看起來老實，實際上卻如此陰險狠毒。

  誰對了？

  誰錯了？

  古劍魂是對的麼？

  歐峰一定是錯的麼？

  難道世間之事，一定要如此極端？

  歐敬豪渾身上下不住顫抖，雙目逐步變為血紅色，面上生出血色魔紋。

  「極端有什麼不好？古劍魂腦子不正常，我爹腦子不正常，憑什麼我就要變得正常，天下哪有那麼多道理！

  你不講道理，我不講道理，大家全都不講道理，豈不會是更加快活？

  火雲邪神，你和我爹的恩怨持續了這麼多年，既然我爹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活著呢，我這便去送你上路！

  郭靖，當初你贏了我，但我現在修成天殘腳，不怕你的如來神掌，我要在江南群雄面前，堂堂正正擊敗你！

  殺！殺！殺！殺！殺！

  江南武林該為我掌控，所有敢違背我命令的，全都該死在天殘腳下！」

  歐峰煉製的丹藥，是以毒為藥，用毒藥刺激潛能，使得歐敬豪的真氣好似沸水一般，在經脈中不斷的翻騰。

  原本還能稍稍抑制的心魔，此刻再無任何保留，瘋狂的在心中爆發。

  歐敬豪破空而起，雙足連踢，掀起龍捲狂風，衍化出毀天滅地的殺招。

  天地無情、孽海魔生、群魔亂世、血漫山河、天崩地裂、玉石俱焚、萬劫難復、眾生盡殺、三界滅絕！

  九招天殘腳輪番施展，施展到最後一招「三界滅絕」之時，整座宅院被轟成齏粉，烈火飛煙，遮天蔽日。

  歐敬豪挺立在廢墟之中，對著楚江南吩咐道：「傳我命令，去峨眉！」

  楚江南道：「盟主，咱們……」

  話未說完，歐敬豪一腳把楚江南踢飛五六丈，喝道：「對於我的命令，你只需要執行，你沒有提問的權力！」

  這一腳看起來嚴重，實際上卻是用力不用勁，只有皮肉損傷，只不過被當眾毆打，楚江南內心異常憤怒。

  歐敬豪！

  你給老子等著！

  老子早晚要把你剁成粉碎！

  「盟主，屬下這就去做事！」

  「好好做事，某些事情，不是你應該想的，不要做那些無聊的事情，如果想得太多，會對生命造成妨礙！」

  按照歐敬豪的性格，原本絕對說不出這種話，如今卻說得流暢至極。

  這些話並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記錄在歐峰的遺書內，這是古劍魂當初折辱歐峰的話，歐峰一直記到現在。

  時移世易，昔年侮辱歐峰的話，如今被歐峰的兒子，說給了另一個人。

  ……

  峨眉！

  歐敬豪帶著楚江南，以及二十多個精銳的下屬，到了峨眉山之外。

  原本郭靖應該在此擴建棧道，只不過驚雁宮降臨，郭靖應李瑾瑜的邀請參與其中，峨眉便不再提這件事情。

  決定去往峨眉的時候，歐敬豪的氣機如神似魔，到了峨眉山下，歐敬豪重新恢復成了翩翩君子的姿態。

  蘇少英帶人出來迎接，看著風輕雲淡的歐敬豪，不由的問道：「不知歐盟主大駕光臨，究竟所為何事？」

  歐敬豪沉痛的說道：「數日前，家父駕鶴西去，留下一封遺書，前半部分是給古劍魂的，還請轉呈邪神。」

  說著，歐敬豪遞過去一封信。

  看著歐敬豪遞過來的信件，蘇少英心中雖然多有懷疑，但並沒有拒絕歐敬豪的意思，他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人死為大！

  哪怕是江洋大盜，臨死之前也可能有幾句良言，更何況是江湖神醫。

  至於歐峰為何給古劍魂遺書，蘇少英並不想知道，他對這些事情半點興趣都沒有，他想讓古劍魂早日離去。

  古劍魂是一顆定時炸彈，只要他留在峨眉，早晚會生出事端。

  峨眉不是什麼佛門大宗，沒指望能夠渡化他，與其留下，不如趕走。

  蘇少英接過信件，回去問了問獨孤一鶴，隨後帶著數位峨眉弟子，還有剛剛上山的歐敬豪，去見火雲邪神。

  長時間的囚居生活，古劍魂已經恢復了幾分理智，不再如同剛剛清醒過來時那般凶煞，偶爾還會念念佛經。

  看到外面來了一群人，古劍魂心思電轉，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小子，這是什麼意思？」

  蘇少英笑道：「前輩，您有一位故交駕鶴西去，給您留下一封遺書，他兒子是來送遺書的，請您老節哀！」

  古劍魂喃喃道：「故交？我哪還有什麼故交？那小子，你爹是誰？」

  歐敬豪道：「家父歐峰，對於武功一竅不通，唯獨喜好醫術，在江湖中略有幾分薄名，前輩可還記得？」

  古劍魂怎麼可能記得歐峰！

  對於古劍魂而言，歐峰只不過是他打跑的「孫金玲追求者」之一，而且是比較廢柴，比較無能的那個！

  不過郭靖在峨眉修棧道的時候，和他說過歐敬豪的事情，古劍魂不記得歐峰，對於歐敬豪卻很有印象。

  「你……似乎是叫歐敬豪，就是在武林大會上，敗在靖兒手中那個。」

  古劍魂口無遮攔，開口便揭了歐敬豪最大的傷疤，歐敬豪左手握拳，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送上歐峰的遺書。

  古劍魂毫不在意的接了過來。

  他覺得歐峰既然是神醫，當年可能醫治過自己，留下遺書，是讓自己看在當年的交情，關照歐敬豪一二。

  若是真的有交情，送給晚輩一些好處也是應該的，想到此處，古劍魂微笑著打開遺書，緊跟著雙目圓睜。

  遺書上面，詳細記錄著歐峰和古劍魂之間的恩怨，記錄著歐峰如何聯合各大門派的高手，偷襲圍殺古劍魂。

  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是當年之事的真相，是古劍魂最大的創傷。

  最讓古劍魂無法接受的，則是歐峰做出這些事，只是因為自己當初年少輕狂，追女神的時候狠狠羞辱情敵。

  就為了這麼點事？

  就因為我當初罵了你一句？

  古劍魂怒火中燒，數月時間的修身養性完全失敗，渾身上下爆發出獅虎一般的煞氣，強行繃斷身上的枷鎖。

  「啊~~」

  古劍魂仰天發出一聲獅吼：「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得知孫金玲的死因，古劍魂再也沒有任何顧忌，渾身功力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爆發，半座山頭隨之不斷晃動。

  「殺！殺！我要殺了你！」

  古劍魂雙手結印，無邊怒火凝聚成實質，化為驚天動地的一掌。

  如來神掌——金頂佛燈！

  熊熊佛火成燎原之勢，向著歐敬豪灼燒而來，歐敬豪叫了聲好，狂笑著飛空而起，右腿迎著掌力正面轟出。

  「轟！」

  掌腿對轟，這套原本屬於親兄弟的絕學，在峨眉山上對轟在了一起。

  理論上來說，如來神掌和天殘腳乃是同源而生，相生相剋，相輔相成。

  同等修為的情況下，天殘腳會對如來神掌形成克制，除非能夠領悟更加高深的佛法，否則天殘腳更加占優。

  火雲邪神在峨眉潛修，原本領悟到了幾分普賢菩薩的法道，可他如今怒火中燒，如瘋似狂，哪有什麼佛心？

  就算是真佛降臨，此時此刻也必然是佛有怒火，橫眉怒目，金剛降魔。

  剎那之間，風起雲湧，掌腿對轟數十上百次，焚天佛火盡數消散。

  古劍魂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天殘腳？好！好！好！就讓我來試試，天殘腳有幾分威能！」

  歐敬豪憑天殘腳打天下，在江湖中並不是秘密，只不過古劍魂最近數月一直在囚居，對外界近乎一無所知。

  乍見天殘腳，古劍魂心中驚訝，但他心中早已被憤怒和毀滅填滿，莫說區區天殘腳，天神下凡也攔不住他。

  雙手快速結印，背後升起數丈高的金色巨佛，原本慈祥威嚴的佛像，此刻卻是橫眉怒目，佛頭燃燒起火焰。

  卻是古劍魂悲憤交加，哪兒還在乎什麼佛法慈悲，一心一意，儘是要轟殺歐敬豪，如來神掌早已徹底墮魔。

  對於古劍魂這種求武的人而言，墮魔並不一定是壞事，易筋經也有文易筋經和武易筋經，佛魔盡在一念之間。

  唯一可惜的是，古劍魂如今對決的是歐敬豪，若論魔念深重，如何勝得過天殘腳？人家原本就是血腥魔頭！

  「萬佛朝宗！」

  古劍魂仰天高呼，千臂巨佛向著歐敬豪轟出掌力，歐敬豪狂笑一聲，凝聚天地人三才殺機，轟出必殺的一腳。

  三界滅絕！

  三才殺機凝聚成磅礴的洪流，毀滅的氣機沖向璀璨的巨佛，古劍魂嘴角流出鮮血，歐敬豪面色猙獰似鬼。

  佛光煞氣交相呼應，就連飛速趕來的獨孤一鶴、滅絕師太，也不知道該如何分開兩人，倚天劍也分不開他們。

  古劍魂戰鬥經驗豐富，以獅吼功發動突襲，歐敬豪猝不及防，被獅吼震懾的頭暈腦脹，恍恍惚惚，精神迷亂。

  在無盡的恍惚之中，歐敬豪想到了當初那場慘敗，想到了無盡的奚落，想到了千夫所指積毀銷骨的怨憤屈辱。

  「啊~~你給我去死！」

  極致的憤怒引動毀滅之力，歐敬豪的天殘腳竟然變得越發殺氣凜然。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名譽，什麼都沒有，只有獨孤中的毀滅，只有一閃而逝的，滅天絕地的凜冽殺機。

  「轟！」

  爆裂聲中，古劍魂凝聚的巨佛出現了裂縫，隨即碎裂成千百塊，歐敬豪飛腿轟擊，踢在古劍魂的胸口。

  不等獨孤一鶴出手，歐敬豪已經借力飛向半空：「告訴郭靖，如果他想要找我報仇，我在東海之濱等他！」

  話音未落，歐敬豪鴻飛冥冥。

  天殘腳既然是腿法，速度方面自然是快如閃電，獨孤一鶴和滅絕師太並不擅長輕功，想追也是追不上的。

  獨孤一鶴看著破損的棧道，略有些可惜的說道：「禍事還是來了，傳承上百年的寶地，終歸還是被毀掉。」

  滅絕師太道：「沒什麼可惜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不過近些年的高手是在太多，咱們兩個已經老了。」

  獨孤一鶴道：「既然老了，那就培養幾個高手弟子，你門下有周芷若，龍雲鳳有徐良，我也要收個天才。」

  三英四秀雖然是天才，但並不是頂尖的天才，他們的前途是有極限的，周芷若、徐良這種天才，卻是無限的。

  只不過天才難尋，既需要眼力，也需要機緣，非一朝一夕可以尋到。

  若是霍天青願意拜師，獨孤一鶴不介意把武功盡數傳授，怎奈霍天青心念天禽派，兩人卻是沒有師徒之緣。

  此後數年，獨孤一鶴遊歷天下，找尋天才弟子，在八十歲那年，找到一位劍術天才，名為「白雲天」。

  白雲天繼承獨孤一鶴的劍法，並修改完善，修成絕世劍法，僅憑劍指便能笑傲蜀中，號稱「無劍之劍」。

  獨孤一鶴來的及時，歐敬豪最後一擊沒有豁出全力，古劍魂雖然重傷，但還留了幾口氣，可以用靈藥救治。

  清醒過來之後，古劍魂把當初的事情和盤托出，自覺罪孽深重，隱居在峨眉山，誦經念佛，直到壽元終結。

  郭靖接到消息的時候，剛好也是在東海之濱，他準備乘船出海，去東海桃花島提親，沒想到竟出了這等事。

  聽人說完事情的結果，哪怕是郭靖這種實誠的性格，也大叫MMP！

  你們這些武林前輩，年輕的時候那可真是年少輕狂，要麼狂的沒邊，要麼心眼比針尖還小，一個比一個狠。

  黃蓉感嘆道：「我爹號稱東邪，已經是邪里邪氣，與歐峰相比，我爹簡直是慈眉善目、謙和有禮的善人。」

  郭靖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這麼說的話，黃島主他應該是……」

  黃蓉安慰道：「靖哥哥，我爹對你肯定非常好說話，你不用擔心。」

  「為什麼？」

  「他打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