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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三百五十章玄奘西行(兩章合一)

2024-11-21 03:58:31 作者: 肆胖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三百五十章玄奘西行(兩章合一)

  這呂洞賓和觀世音各現化身,戰在當場,當真是一場好殺,直是法力橫飛氣勁四掃,打的兩人身下的山川破碎,河水斷流,也不知有多少無辜的生命遭到橫死,當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兩人一路打來正來道一處雄俊的高山,就在此時兩人都將各自化身收回全力一拼之時,忽然兩人身下騰起一道黃塵將兩人硬生生的分開,正待兩人詫異之時,那身下的高山突然傳出一個渾厚的聲音道:

  「何方之人膽敢在我成都載天之山打鬥,還不立刻退去」

  這兩人聞聽此聲,連忙向下望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兩人都心下暗道:

  「怎生來道此處了」

  這觀世音想了一想,開口道:

  「既然我等已到三山大帝道場不如此戰作罷如何?」

  那呂洞賓聞言答道:

  「好,下次再與道友一較高下」

  說完那呂洞賓頭也不回的走了,而那觀世音淡然一笑直往長安而去去尋找取經人去了,大唐貞觀十三年,歲次己巳,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大文學陳玄奘大闡法師,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長安城化生寺開演諸品妙經。那皇帝早朝已畢,帥文武多官,乘鳳輦龍車,出離金鑾寶殿,徑上寺來拈香。怎見那鑾駕?只見 一天瑞氣,萬道祥光。仁風輕淡盪,化日麗非常。千官環佩分前後,五衛旌旗列兩旁。執金瓜,擎斧鋮,雙雙對對;絳紗燭,御爐香,靄靄堂堂。龍飛鳳舞,鶚薦鷹揚。聖明天子正,忠義大臣良。介福千年過舜禹,昇平萬代賽堯湯。又見那曲柄傘,滾龍袍,輝光相射;玉連環,彩鳳扇,瑞靄飄揚。珠冠玉帶,紫綬金章。護駕軍千隊,扶輿將兩行。這皇帝沐浴虔誠尊敬佛,皈依善果喜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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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王大駕,早到寺前,吩咐住了音樂響器,下了車輦,引著多官,拜佛拈香。三匝已畢,抬頭觀看,果然好座道場。但見幢幡飄舞,寶蓋飛輝。幢幡飄舞,凝空道道彩霞搖;寶蓋飛輝,映日翩翩紅電徹。世尊金象貌臻臻,羅漢玉容威烈烈。瓶插仙花,爐焚檀降。瓶插仙花,錦樹輝輝漫寶剎;爐焚檀降,香雲靄靄透清霄。時新果品砌朱盤,奇樣糖酥堆彩案。高僧羅列誦真經,願拔孤魂離苦難。太宗文武俱各拈香,拜了佛祖金身,參了羅漢。又見那大闡都綱陳玄奘法師引眾僧羅拜唐王。禮畢,分班各安禪位,法師獻上濟孤榜文與太宗看。榜曰:

  至德渺茫,禪宗寂滅。清淨靈通,周流三界。千變萬化,統攝陰陽。體用真常,無窮極矣。觀彼孤魂,深宜哀愍。此奉太宗聖命:選集諸僧,參禪**。大開方便門庭,廣運慈悲舟楫,普濟苦海群生,脫免沉疴六趣。引歸真路,普玩鴻蒙;動止無為,混成純素。仗此良因,邀賞清都絳闕;乘吾勝會,脫離地獄凡籠。早登極樂任逍遙,來往西方隨自在。詩曰:一爐永壽香,幾卷超生籙。無邊妙法宣,無際天恩沐。 冤孽盡消除,孤魂皆出獄。願保我邦家,清平萬年福。

  太宗看了滿心歡喜,對眾僧道:

  汝等秉立丹衷,切休怠慢佛事。待後功成完備,各各福有所歸,朕當重賞,決不空勞。」那一千二百僧,一齊頓首稱謝。當日三齋已畢,唐王駕回。待七日正會,復請拈香。時天色將晚,各官俱退。卻說南海普陀山觀世音菩薩,自領了如來佛旨,在長安城訪察取經的善人,日久未逢真實有德行者。忽聞得太宗宣揚善果,選舉高僧,開建大會,又見得法師壇主,乃是江流兒和尚,正是極樂中降來的佛子,又是他原引送投胎的長老,菩薩十分歡喜。就將佛賜的寶貝,捧上長街,與惠岸貨賣。你道他是何寶貝?有一件錦蝠異寶袈裟、九環錫杖,還有那金緊禁三個箍兒,密密藏收,以俟後用。只將袈裟、錫杖出賣。長安城裡,有那選不中的愚僧,倒有幾貫村鈔。。

  那觀世音由於吃了呂洞賓的暗虧,不敢再以女子向世人而變化個疥癩形容,身穿破衲,赤腳光頭,將袈裟捧定,艷艷生光,他上前問道:

  「那癩和尚,你的袈裟要賣多少價錢?」

  觀世音道:

  「袈裟價值五千兩,錫杖價值二千兩。」

  那愚僧笑道:

  「這兩個癩和尚是瘋子,是傻子這兩件粗物,就賣得七千兩銀子?只是除非穿上身長生不老,就得成佛作祖,也值不得這許多拿了去,賣不成」

  那觀世音更不爭吵,與惠岸往前又走。行勾多時,來到東華門前,正撞著宰相蕭星散朝而回,眾頭踏喝開街道。那菩薩公然不避,當街上拿著袈裟,逕迎著宰相。宰相勒馬觀看,見袈裟艷艷生光,著手下人問那賣袈裟的要價幾何。觀世音道:

  「袈裟要五千兩,錫杖要二千兩。」

  蕭星道:

  「有何好處,值這般高價?」

  觀世音道:

  「袈裟有好處,有不好處;有要錢處,有不要錢處。」

  蕭星道:

  「何為好?何為不好?」

  觀世音道:

  「著了我袈裟,不入沉淪,不墮地獄,不遭惡毒之難,不遇虎狼之穴,便是好處;若貪yin樂禍的愚僧,不齋不戒的和尚,毀經謗佛的凡夫,難見我袈裟之面,這便是不好處。」

  蕭星又問道:

  「何為要錢,不要錢?」

  觀世音道:

  「不遵佛法,不敬三寶,強買袈裟、錫杖,定要賣他七千兩,這便是要錢;若敬重三寶,見善隨喜,皈依我佛,承受得起,我將袈裟、錫杖,情願送他,與我結個善緣,這便是不要錢。」

  蕭星聞言,倍添春色,知他是個好人,即便下馬,與菩薩以禮相見,口稱:

  「**長老,恕我蕭星之罪。大文學我大唐皇帝十分好善,滿朝的文武,無不奉行。即今起建水陸大會,這袈裟正好與大都闡陳玄奘法師穿用。我和你入朝見駕去來。」

  觀世音欣然從之,拽轉步,徑進東華門裡。黃門官轉奏,蒙旨宣至寶殿。見蕭星引著兩個疥癩僧人,立於階下,唐王問到:「蕭星來奏何事?」

  那蕭星俯伏階前道:

  「臣出了東華門前,偶遇二僧,乃賣袈裟與錫杖者。臣思法師玄奘可著此服,故領僧人啟見。」

  太宗大喜,便問那袈裟價值幾何。觀世音與惠岸侍立階下,更不行禮,因問袈裟之價,答道:

  「袈裟五千兩,錫杖二千兩。」

  太宗道:

  「那袈裟有何好處,就值許多?」

  觀世音道:

  「我這袈裟,龍披一縷,免大鵬蠶噬之災;鶴掛一絲,得超凡入聖之妙。但坐處,有萬神朝禮;凡舉動,有七佛隨身。這袈裟是冰蠶造練抽絲,巧匠翻騰為線。仙娥織就,神女機成。方方簇幅繡花縫,片片相幫堆錦餖。玲瓏散碎斗妝花,色亮飄光噴寶艷。穿上滿身紅霧繞,脫來一段彩雲飛。三天門外透玄光,五嶽山前生寶氣。重重嵌就西番蓮,灼灼懸珠星斗象。四角上有夜明珠,攢頂間一顆祖母綠。雖無全照原本體,也有生光八寶攢。這袈裟,閒時折迭,遇聖才穿。閒時折迭,千層包裹透虹霓。遇聖才穿,驚動諸天神鬼怕。上邊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塵珠、定風珠。又有那紅瑪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偷月沁白,與日爭紅。條條仙氣盈空,朵朵祥光捧聖。條條仙氣盈空,照徹了天關;朵朵祥光捧聖,影遍了世界。照山川,驚虎豹;影海島,動魚龍。沿邊兩道銷金鎖,叩領連環白玉琮。」

  唐王在那寶殿上聞言,十分歡喜,又問道:

  「那和尚,九環杖有甚好處?」

  觀世音道:

  「我這錫杖,乃是銅鑲鐵造九連環,九節仙藤永駐顏。入手厭看青骨瘦,下山輕帶白雲還。摩呵五祖游天闕,羅卜尋娘破地關。不染紅塵些子穢,喜伴神僧上玉山。」

  唐王聞言,即命展開袈裟,從頭細看,果然是件好物,道:。

  「**長老,實不瞞你,朕今大開善教,廣種福田,見在那化生寺聚集多僧,敷演經法。內中有一個大有德行者,法名玄奘。朕買你這兩件寶物,賜他受用。你端的要價幾何?」

  觀世音聞言,與惠岸合掌皈依,道聲佛號,躬身上啟道:

  「既有德行,貧僧情願送他,決不要錢。」

  說罷,觀世音抽身便走。唐王急著蕭星扯住,欠身立於殿上,問道:

  「你原說袈裟五千兩,錫杖二千兩,你見朕要買,就不要錢,敢是說朕心倚恃君位,強要你的物件?更無此理。朕照你原價奉償,卻不可推避。」

  觀世音起手道:

  「貧僧有願在前,原說果有敬重三寶,見善隨喜,皈依我佛,不要錢,願送與他。今見陛下明德止善,敬我佛門,況又高僧有德有行,宣揚**,理當奉上,決不要錢。貧僧願留下此物告回。」

  唐王見他這等勤懇甚喜,隨命光祿寺大排素宴酬謝。觀世音又堅辭不受,暢然而去。卻說太宗設午朝,著魏徵齎旨,宣玄奘入朝。那法師正聚眾登壇,諷經誦偈,一聞有旨,隨下壇整衣,與魏徵同往見駕。太宗道:

  「求證善事,有勞法師,無物酬謝。早間蕭星迎著二僧,願送錦蝠異寶袈裟一件,九環錫杖一條。今特召法師領去受用。」

  玄奘叩頭謝恩。太宗道:

  「法師如不棄,可穿上與朕看看。」

  長老遂將袈裟抖開,披在身上,手持錫杖,侍立階前。君臣個個欣然。誠為如來佛子,你看他凜凜威顏多雅秀,佛衣可體如裁就。輝光艷艷滿乾坤,結彩紛紛凝宇宙。朗朗明珠上下排,層層金線穿前後。兜羅四面錦沿邊,萬樣稀奇鋪綺繡。 八寶妝花縛鈕絲,金環束領攀絨扣。佛天大小列高低,星象尊卑分左右。 玄奘法師大有緣,現前此物堪承受。渾如極樂活羅漢,賽過西方真覺秀。錫杖叮噹斗九環,毗盧帽映多豐厚。誠為佛子不虛傳,勝似菩提無詐謬。

  當時文武階前喝采,太宗喜之不勝,即著法師穿了袈裟,持了寶杖,又賜兩隊儀從,著多官送出朝門,教他上大街行道,往寺里去,就如中狀元誇官的一般。這位玄奘再拜謝恩,在那大街上,烈烈轟轟,搖搖擺擺。你看那長安城裡,行商坐賈、公子王孫、墨客文人、大男小女,無不爭看誇獎。俱道:

  「好個法師,真是個活羅漢下降,活菩薩臨凡」

  玄奘直至寺里,僧人下榻來迎。一見他披此袈裟,執此錫杖,都道是地藏王來了,各各歸依,侍於左右。玄奘上殿,炷香禮佛,又對眾感述聖恩已畢,各歸禪座,光陰拈指,卻當七日正會,玄奘又具表,請唐王拈香。此時善聲遍滿天下。太宗即排駕,率文武多官、后妃國戚,早赴寺里。那一城人,無論大小尊卑,俱詣寺聽講。當有菩薩與惠岸道:「今日是水陸正會,以一七繼七七,可矣了。我和你雜在眾人叢中,一則看他那會何如,二則看金蟬子可有福穿我的寶貝,三則也聽他講的是那一門經法。」兩人隨投寺里。正是有緣得遇舊相識,般若還歸本道場。入到寺里觀看,真箇是天朝大國,果勝裟婆,賽過祗園舍衛,也不亞上剎招提。那一派仙音響亮,佛號喧譁。這菩薩直至多寶台邊,果然是明智金蟬之相。 那法師在台上,念一會《受生度亡經》,談一會《安邦天寶篆》,又宣一會《勸修功卷》。這觀世音闖近前來,拍著寶台厲聲高叫道:

  「那和尚,你只會談小乘教法,可會談大乘麼?」

  玄奘聞言,心中大喜,翻身跳下台來,對菩薩起手道:

  「老師父,弟子失瞻,多罪。大文學見前的蓋眾僧人,都講的是小乘教法,卻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觀世音道:

  「你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渾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難人脫苦,能修無量壽身,能作無來無去。」。

  兩人正講處,有那司香巡堂官急奏唐王道:

  「法師正講談妙法,被兩個疥癩游僧,扯下來亂說胡話。」

  唐王令擒來,只見許多人將二僧推擁進後法堂。見了太宗,那僧人手也不起,拜也不拜,仰面道:

  「陛下問我何事?」

  唐王卻認得他,道:

  「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觀世音:

  「正是。」

  太宗道:

  「你既來此處聽講,只該吃些齋便了,為何與我法師亂講,擾亂經堂,誤我佛事?」

  觀世音道:

  「你那法師講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脫苦,壽身無壞。」

  太宗正色喜問道:

  「你那大乘佛法,在於何處?」

  觀世音道:「在大西天天竺國大雷音寺我佛如來處,能解百冤之結,能消無妄之災。」

  太宗道:

  「你可記得麼?」

  觀世音道:

  「我記得。」

  太宗大喜道:

  「教法師引去,請上台開講。」

  那觀世音帶了惠岸,飛上高台,遂踏祥雲,直至九霄,現出救苦原身,託了淨瓶楊柳。左邊是惠岸行者,執著棍,抖擻精神。喜的個唐王朝天禮拜,眾文武跪地焚香,滿寺中僧尼道俗,士人工賈,無一人不拜禱道:

  「好菩薩,好菩薩」

  那觀世音祥雲漸遠,霎時間不見了金光。只見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張簡帖,上有幾句頌子,寫得明白。頌曰:禮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萬八千里,大乘進殷勤。此經回上國,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太宗見了頌子,即命眾僧:

  「且收勝會,待我差人取得大乘經來,再秉丹誠,重修善果。」

  眾官無不遵依。當時在寺中問道:

  「誰肯領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經?」

  問不了,旁邊閃過法師,帝前施禮道:

  「貧僧不才,願效犬馬之勞,與陛下求取真經,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王大喜,上前將御手扶起道:

  「法師果能盡此忠賢,不怕程途遙遠,跋涉山川,朕情願與你拜為兄弟。」

  玄奘頓首謝恩。唐王果是十分賢德,就去那寺里佛前,與玄奘拜了四拜,口稱「御弟聖僧」。玄奘感謝不盡道:

  「陛下,貧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顧如此?我這一去,定要捐軀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經,即死也不敢回國,永墮沉淪地獄。」

  隨在佛前拈香,以此為誓。唐王甚喜,即命迴鑾,待選良利日辰,發牒出行,遂此駕回各散。 玄奘亦回洪福寺里。那本寺多僧與幾個徒弟,早聞取經之事,都來相見,因問:

  「發誓願上西天,實否?」

  玄奘道:

  「是實。」

  他徒弟道:

  「師父呵,嘗聞人言,西天路遠,更多虎豹妖魔。只怕有去無回,難保身命。」

  玄奘道:

  「我已發了弘誓大願,不取真經,永墮沉淪地獄。大抵是受王恩寵,不得不盡忠以報國耳。我此去真是渺渺茫茫,吉凶難定。」

  玄奘又道:

  「徒弟們,我去之後,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門裡松枝頭向東,我即回來。不然,斷不回矣。」眾徒將此言切切而記。 次早,太宗設朝,聚集文武,寫了取**牒,用了通行寶印。有欽天監奏曰:

  「今日是人專吉星,堪宜出行遠路。」

  唐王大喜。又見黃門官奏道:

  「御弟法師朝門外候旨。」

  隨即宣上寶殿道:

  「御弟,今日是出行吉日。這是通關文牒。朕又有一個紫金缽盂,送你途中化齋而用。再選兩個長行的從者,又銀絺的馬一匹,送 為遠行腳力。你可就此行程。」

  玄奘大喜,即便謝了恩,領了物事,更無留滯之意。唐王排駕,與多官同送至關外,只見那洪福寺僧與諸徒將玄奘的冬夏衣服,俱送在關外相等。唐王見了,先教收拾行囊馬匹,然後著官人執壺酌酒。太宗舉爵,又問道:。

  「御弟雅號甚稱?」

  玄奘道:

  「貧僧出家人,未敢稱號。」

  太宗道:

  「當時菩薩說,西天有經三藏。御弟可指經取號,號作三藏何如?」

  玄奘又謝恩,接了御酒道:

  「陛下,酒乃僧家頭一戒,貧僧自為人,不會飲酒。」

  太宗道:

  「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飲此一杯,以盡朕奉餞之意。」

  三藏不敢不受。接了酒,方待要飲,只見太宗低頭,將御指拾一撮塵土,彈入酒中。三藏不解其意,太宗笑道:

  「御弟呵,這一去,到西天,幾時可回?」三藏道:「只在三年,徑回上國。」太宗道:「日久年深,山遙路遠,御弟可進此酒: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

  三藏方悟捻土之意,復謝恩飲盡,辭謝出關而去。唐王駕回。眾僧們燈下議論佛門定旨,上西天取經的原由。有的說水遠山高,有的說路多虎豹,有的說峻岭陡崖難度,有的說毒魔惡怪難降。三藏鉗口不言,但以手指自心,點頭幾度。眾僧們莫解其意,合掌請問道:「法師指心點頭者,何也?」三藏答曰:「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我弟子曾在化生寺對佛設下洪誓大願,不由我不盡此心。這一去,定要到西天,見佛求經,使我們**迴轉,願聖主皇圖永固。」眾僧聞得此言,人人稱羨,個個宣揚,都叫一聲「忠心赤膽大闡法師」,誇讚不盡,請師入榻安寐。早又是竹敲殘月落,雞唱曉雲生。那眾僧起來,收拾茶水早齋。玄奘遂穿了袈裟,上正殿,佛前禮拜,道:

  「弟子陳玄奘,前往西天取經,但肉眼愚迷,不識活佛真形。今願立誓:路中逢廟燒香,遇佛拜佛,遇塔掃塔。但願我佛慈悲,早現丈六金身,賜真經,留傳東土。」

  祝罷,回方丈進齋。齋畢,那二從者整頓了鞍馬,促趲行程。三藏出了山門,辭別眾僧。眾僧不忍分別,直送有十里之遙,噙淚而返,三藏遂直西前進。正是那季秋天氣。但見—— 數村木落蘆花碎,幾樹楓楊紅葉墜。路途煙雨故人稀,黃菊麗,山骨細,水寒荷破人憔悴。白灊紅蓼霜天雪,落霞孤鶩長空墜。依稀黯淡野雲飛,玄鳥去,賓鴻至,嘹嘹嚦嚦聲宵碎。師徒們行了數日,到了鞏州城。早有鞏州合屬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一路飢餐渴飲,夜住曉行,兩三日,又至河州衛。此乃是大唐的山河邊界。早有鎮邊的總兵與本處僧道,聞得是欽差御弟法師上西方見佛,無不恭敬,接至裡面供給了,著僧綱請往福原寺安歇。本寺僧人,一一參見,安排晚齋。齋畢,吩咐二從者飽餵馬匹,天不明就行。及雞方鳴,隨喚從者,卻又驚動寺僧,整治茶湯齋供。齋罷,出離邊界。

  這長老心忙,太起早了。原來此時秋深時節,雞鳴得早,只好有四更天氣。一行三人,連馬四口,迎著清霜,看著明月,行有數十里遠近,見一山嶺,只得撥草尋路,說不盡崎嶇難走,又恐怕錯了路徑。正疑思之間,忽然失足,三人連馬都跌落坑坎之中。三藏心慌,從者膽戰。卻才悚懼,又聞得裡面哮吼高呼,叫:

  「拿將來,拿將來」

  只見狂風滾滾,擁出五六十個妖邪,將三藏、從者揪了上去。這法師戰戰兢兢的,偷眼觀看,上面坐的那魔王,十分兇惡,真箇是——雄威身凜凜,猛氣貌堂堂。電目飛光艷,雷聲振四方。鋸牙舒口外,鑿齒露腮旁。錦繡圍身體,文斑裹脊樑。鋼須稀見肉,鉤爪利如霜。東海黃公懼,南山白額王。唬得個三藏魂飛魄散,二從者骨軟筋麻。魔王喝令綁了,眾妖一齊將三人用繩索綁縛。正要安排吞食,只聽得外面喧譁,有人來報:

  「熊山君與特處士二位來也。」

  三藏聞言,抬頭觀看,前走的是一條黑漢,你道他是怎生模樣—— 雄豪多膽量,輕健夯身軀。涉水惟凶力,跑林逞怒威。向來符吉夢,今獨露英姿。綠樹能攀折,知寒善諭時。 准靈惟顯處,故此號山君。又見那後邊來的是一條胖漢,你道怎生模樣——嵯峨雙角冠,端肅聳肩背。性服青衣穩,蹄步多遲滯。宗名父作牯,原號母稱犢。能為田者功,因名特處士。這兩個搖搖擺擺走入裡面,慌得那魔王奔出迎接。熊山君道:。

  「寅將軍,一向得意,可賀,可賀」

  特處士道:

  「寅將軍丰姿勝常,真可喜,真可喜」

  魔王道:

  「二公連日如何?」

  山君道:

  「惟守素耳。」

  處士道:

  「惟隨時耳。」三個敘罷,各坐談笑。只見那從者綁得痛切悲啼,那黑漢道:

  「此三者何來?」

  魔王道:

  「自送上門來者。」

  處士笑云:

  「可能待客否?」魔王道:「奉承,奉承」

  山君道:

  「不可盡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

  魔王領諾,即呼左右,將二從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屍,將首級與心肝奉獻二客,將四肢自食,其餘骨肉,分給各妖。只聽得渝麻之聲,真似虎啖羊羔,霎時食盡。把一個長老,幾乎唬死。這才是初出長安第一場苦難。正愴慌之間,漸漸的東方發白,那二怪至天曉方散,俱道:

  「今日厚擾,容日竭誠奉酬。」

  方一擁而退。不一時,紅日高升。三藏昏昏沉沉,也辨不得東西南北,正在那不得命處,忽然見一老叟,手持拄杖而來。走上前,用手一拂,繩索皆斷,對面吹了一口氣,三藏方蘇,跪拜於地道:

  「多謝老公公,搭救貧僧性命」

  老叟答禮道:

  「你起來。你可曾疏失了什麼東西?」

  三藏道:

  「貧僧的從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馬匹在於何處?」

  老叟用杖指定道:

  「那廂不是一匹馬、兩個包袱?」

  三藏回頭看時,果是他的物件,並不曾失落,心才略放下些,問老叟道:

  「老公公,此處是甚所在?公公何由在此?」

  老叟道:

  「此是雙叉嶺,乃虎狼巢穴處。你為何墮此?」

  三藏道:

  「貧僧雞鳴時,出河州衛界,不料起得早了,冒霜撥露,忽失落此地。見一魔王,凶頑太甚,將貧僧與二從者綁了。又見一條黑漢,稱是熊山君;一條胖漢,稱是特處士,走進來,稱那魔王是寅將軍。他三個把我二從者吃了,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裡有這大緣大分,感得老公公來此救我?」

  老叟道:

  「處士者是個野牛精,山君者是個熊羆精,寅將軍者是個老虎精。左右妖邪,盡都是山精樹鬼,怪獸蒼狼。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你跟我來,引你上路。」

  三藏不勝感激,將包袱捎在馬上,牽著韁繩,相隨老叟徑出了坑坎之中,走上大路。卻將馬拴在道旁草頭上,轉身拜謝那公公,那公公遂化作一陣清風,跨一隻朱頂白鶴,騰空而去。只見風飄飄遺下一張簡帖,上四句頌子,頌子云:吾乃西天太白星,特來搭救汝生靈。前行自有神徒助,莫為艱難報怨經。 三藏看了,對天禮拜道:

  「多謝金星,度脫此難。」

  拜畢,牽了馬匹,獨自個孤孤淒淒,往前苦進。這嶺上,真箇是——寒颯颯雨林風,響潺潺澗下水。香馥馥野花開,密叢叢亂石磊。鬧嚷嚷鹿與猿,一隊隊獐和麂。喧雜雜鳥聲多,靜悄悄人事靡。那長老,戰兢兢心不寧;這馬兒,力怯怯蹄難舉。三藏捨身拚命,上了那峻岭之間。行經半日,更不見個人煙村舍。一則腹中飢了,二則路又不平,正在危急之際,只見前面有兩隻猛虎咆哮,後邊有幾條長蛇盤繞。左有毒蟲,右有怪獸,三藏孤身無策,只得放下身心,聽天所命。又無奈那馬腰軟蹄彎,即便跪下,伏倒在地,打又打不起,牽又牽不動。苦得個法師襯身無地,真箇有萬分淒楚,已自分必死,莫可奈何。卻說他雖有災哈,卻有救應。正在那不得命處,忽然見毒蟲奔古走,妖獸飛逃;猛虎潛蹤,長蛇隱跡。三藏抬頭看時,只見一人,手執鋼叉,腰懸弓箭,自那山坡前轉出,果然是一條好漢。你看他—— 頭上戴一頂艾葉花斑豹皮帽,身上穿一領羊絨織錦叵羅衣,腰間束一條獅蠻帶。腳下翽一對麂皮靴。環眼圓睛如弔客,圈須亂擾似河奎。懸一囊毒藥弓矢,拿一桿點鋼大叉。雷聲震破山蟲膽,勇猛驚殘野雉魂。。

  三藏見他來得漸近,跪在路旁,合掌高叫道:

  「大王救命,大王救命」

  那條漢到跟前,放下鋼叉,用手攙起道:

  「長老休怕。我不是歹人,我是這山中的獵戶,姓劉名伯欽,綽號鎮山太保。我才自來,要尋兩隻山蟲食用,不期遇著你,多有衝撞。」

  三藏道:

  「貧僧是大唐駕下欽差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適間來到此處,遇著些狼虎蛇蟲,四邊圍繞,不能前進。忽見太保來,眾獸皆走,救了貧僧性命,多謝,多謝」

  伯欽道:

  「我在這裡住人,專倚打些狼虎為生,捉些蛇蟲過活,故此眾獸怕我走了。你既是唐朝來的,與我都是鄉里。此間還是大唐的地界,我也是唐朝的百姓,我和你同食皇王的水土,誠然是一國之人。你休怕,跟我來,到我舍下歇馬,明朝我送你上路。」

  三藏聞言,滿心歡喜,謝了伯欽,牽馬隨行。過了山坡,又聽得呼呼風響。伯欽道:

  「長老休走,坐在此間。風響處,是個山貓來了。等我拿他家去管待你。」

  三藏見說,又膽戰心驚,不敢舉步。那太保執了鋼叉,拽開步,迎將上去。只見一隻斑斕虎,對面撞見。他看見伯欽,急回頭就走,這太保霹靂一聲,咄道:

  「那業畜,那裡走」

  那虎見趕得急,轉身輪爪撲來。這太保三股叉舉手迎敵,唬得個三藏軟癱在草地,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見這樣兇險的勾當?太保與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果是一場好鬥。但見——怒氣紛紛,狂風滾滾。怒氣紛紛,太保衝冠多膂力;狂風滾滾,斑彪逞勢噴紅塵。那一個張牙舞爪,這一個轉步回身。三股叉擎天幌日,千花尾擾霧飛雲。這一個當胸亂刺,那一個劈面來吞。閃過的再生人道,撞著的定見閻君。只聽得那斑彪哮吼,太保聲騕。斑彪哮吼,振裂山川驚鳥獸;太保聲騕,喝開天府現星辰。那一個金睛怒出,這一個壯膽生嗔。可愛鎮山劉太保,堪夸據地獸之君。人虎貪生爭勝負,些兒有慢喪三魂。

  他兩個鬥了有一個時辰,只見那虎爪慢腰松,被太保舉叉平胸刺倒,可憐呵,鋼叉尖穿透心肝,霎時間血流滿地。揪著耳朵,拖上路來,好男子氣不連喘,面不改色,對三藏道:

  「造化,造化這隻山貓,彀長老食用幾日。」

  三藏誇讚不盡,道:

  「太保真山神也」

  伯欽道:

  「有何本事,敢勞過獎?這個是長老的洪福。去來趕早兒剝了皮,煮些肉,管待你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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