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計劃外的敵情

  靠著特里爾嚮導的指引，萬尼烏斯一行通過泥濘的小路，穿過茂密的森林，經過廣袤的特里爾地區，在一路上特里爾人熱情而謹慎的歡迎及補給下，經過整整七天的行軍和隊列練習，萬尼烏斯的大軍終於接近了特里爾城。

  然而在靠近特里爾城的時候，古人所說的樂極生悲完全的體現了出來。

  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經化為灰燼的村莊，萬尼烏斯一聲不響的慢慢走著。在道路兩旁已經化為木炭的殘骸之間，是一具具被燒焦的屍體。一些倒在路上，屍體不遠處還有被燒焦的金屬殘骸，看起來是經過了激烈的戰鬥，死後被大火焚燒；另一些則在木屋裡擺出扭曲的姿勢，可能是在睡夢中被焚燒致死……

  這個村子遭到了襲擊，並被徹底摧毀。所有的居民——因為對羅馬人的戰爭，男子多被徵召，留下的多是老幼婦孺——都被屠殺殆盡……

  

  聽著特里爾嚮導撕心裂肺的哭號，看著那個健壯而快活的日耳曼人抓著自己的頭髮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發泄著，海爾曼的拳頭越握越緊，直到鮮血從他的掌心一點點的流出來。

  「羅馬人！」最後，年輕的日耳曼人憤怒的咆哮起來，「我要撕碎你們的屍體，將你們的殘屍去餵養森林裡的野狼……」

  然而，萬尼烏斯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聲音平淡和冰冷得讓人絕望，就好像眼前的悲慘景象對他沒有任何觸動似的：「閉嘴。」

  「你說什麼？」狂怒中的黑豹危險的靠近萬尼烏斯，露出尖利的犬齒發出危險的咆哮，「你再說一遍！」

  「我讓你閉嘴。」毫不退讓的看著海爾曼，萬尼烏斯陰沉著臉，平淡的命令道，「別忘記你是我的副將，你承擔著兩千多人的性命。」

  海爾曼緊緊的閉上嘴巴，仍舊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萬尼烏斯——那個冷酷無情的傢伙……

  「復仇不是靠嘴巴，而是靠拳頭。如果想為這些死者復仇，就去戰場上宰殺羅馬人，而不是在這瞎叫喚。」似乎完全沒看到海爾曼眼裡的怒火，萬尼烏斯仍舊平靜的說著，同時轉過身去，「真可惜，我本來以為我可以依靠我的副將……」

  深吸了一口氣，海爾曼強壓下自己的憤怒，冷冷的看著萬尼烏斯：「你當然可以依靠我。」

  慢條斯理的搖頭，萬尼烏斯轉過身看著海爾曼，無奈的一攤手：「很抱歉，我不能——我不能拿兩千六百弟兄的性命開玩笑。」

  「萬尼烏斯！」

  「海爾曼。」面對海爾曼氣急敗壞的抗議，萬尼烏斯仍舊平靜，而且平淡。

  「你想讓我做什麼？我會去做的。」看到萬尼烏斯的臉，海爾曼就覺得自己在面對一堵牆，又或者一座大山——這使他不得不舒緩了自己的語氣。

  儘管對於海爾曼的憤怒感到些失望，但實際上萬尼烏斯完全能理解海爾曼的情緒——在看到這個村子的廢墟時，萬尼烏斯也幾乎要憤怒的咆哮出來。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必須時刻保持冷靜——這和玩遊戲完全不同，這是兩千多條活生生的性命——如果他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那麼很快他們就會和這個村子裡的居民一樣，成為冰冷的屍體。

  「海爾曼，我要你對奧丁神發誓，除非得到我的許可，否則即便屠殺了這個村子的兇手此時此刻就被捆好放在你面前，你也絕不許碰他一下。」雖然萬尼烏斯自己都算不上是統帥，但是他卻很清楚的指導，作為統帥，絕對不能被自己的情緒左右判斷——而眼下，海爾曼在這方面很缺乏。

  「你休想！」海爾曼頓時再次憤怒起來，「你想讓我放過那些兇手？」

  露出悲傷的表情，萬尼烏斯皺著眉頭看著海爾曼，輕輕搖頭：「那麼，很遺憾，海爾曼，我不能依靠你。」

  如果此時這麼說的是另外一個人，那麼他就要立刻直接面對黑豹的爪牙了。然而，這麼說的人是萬尼烏斯——無論是日耳曼青年公社的秩序井然，還是對羅馬人的見多識廣，乃至後來對軍略的深遠見識，更主要的是萬尼烏斯個人的強悍戰力——所有這些都使海爾曼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對萬尼烏斯形成了極大的崇敬之情。。

  所以，此時，海爾曼只是急躁而氣憤的看著萬尼烏斯：「我不明白，萬尼烏斯，你也是個日耳曼武士——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親愛的朋友，急躁的海爾曼，冷靜下來。」緩和了態度，一隻手按在海爾曼的肩膀上，萬尼烏斯露出認真的表情，「你要知道，我們不一樣。我們不止是日耳曼武士，我們更是日耳曼首領。我們統帥著一支軍隊，為了日耳曼人的未來而戰——如果我們不能把這支軍隊的安危放在我們個人的喜怒之前，如果我們不能把整個民族的未來放在少數同胞的生死之前，那麼我們就不配成為那些武士們的領袖。」

  這種前所未聞的說法在海爾曼的腦子裡轉了一圈，隨即被日耳曼人判定為「真」。

  憤怒和失望的情緒轉眼間消逝得無影無蹤，焦慮不安的黑豹帶著愧疚和疑惑看著萬尼烏斯：「就像以往一樣，你是對的。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和現在的情形有什麼關係？」

  「第一，沒有任何一個日耳曼部族會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內訌，這就是說，這個村莊的被毀滅，絕對不是因為日耳曼人的攻擊——考慮到現在特里爾地區的情況，兇手最有可能是羅馬人。」平靜的看著海爾曼，萬尼烏斯冷靜的分析著——他能如此冷靜，部分歸功於做了多年網路遊戲策劃，部分歸功於天網的饋贈（天網：你妹！）

  「肯定是羅馬人！」海爾曼急躁的宣布，「這還用說嗎？羅馬人打敗了特里爾人的軍隊，一路殺到這裡，做下這種事情！」

  對於這種推斷，萬尼烏斯只是冷笑著搖頭：「你說的，根本就沒有一個字是對的。」

  「這是為什麼呢？」面對萬尼烏斯的否定，海爾曼滿心的委屈，卻並沒有想要反駁——按照他的經驗，萬尼烏斯說的一定是對的。

  而萬尼烏斯卻差點跌倒——連日耳曼未來的民族英雄也會賣萌！這個賣萌的世界實在是讓人絕望了啊！

  「想想看，就在一天前，咱們還受到特里爾人的熱情款待——如果前線戰爭失利，羅馬人大獲全勝以至於追擊到這裡，那麼整個特里爾一定已經傳遍了這個消息——但是上一個村莊的人對此還一無所知。所以前線的戰況應該依舊在僵持中。」收拾了一下情緒，萬尼烏斯耐心的給海爾曼講解著。

  「可是……」

  「可是就像我說的那樣，日耳曼人不可能在這種關頭對自己人下手，所以這事很大可能是羅馬人做的——你不妨想想是為什麼——咱們在村子周圍看過了，村子外圍沒有一具屍體，這就是說，羅馬人包圍了村子，屠殺了所有人，一個也沒有放過。」

  緊皺著眉頭，海爾曼蹲了下來。似乎是因為獵手的習慣，每當開始思考的時候，海爾曼就會蹲下來，將雙臂垂在地上，總是讓萬尼烏斯想到魔獸世界裡的巨魔……

  然後，就在萬尼烏斯盤算著要不要給對方一點提示的時候，海爾曼猛的抬起頭來，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殺人滅口。他們不希望任何人活著泄露他們到來的消息！」

  萬尼烏斯點點頭，對海爾曼的判斷做出了補充：「所以，這支軍隊一直到這裡，都是秘密行動。他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們的到來。那麼我的問題是，這樣一支軍隊，趁著特里爾人的大軍在前線對峙的時候悄悄的潛入特里爾地區，躲過了所有的斥候並將他們不得不經過的村子滅口。他們的目標是什麼？」

  這一次，萬尼烏斯的問題沒有難住海爾曼：「特里爾城！那裡集中了大部分特里爾貴族的親族，而且眼下正是防禦薄弱的時候，如果他們能夠偷襲得手，整個特里爾地區都會屈服！」

  然後，海爾曼猛的跳了起來：「我們必須立即馳援特里爾城！」

  「那正是我原本打算依靠你的地方，但是你的憤怒使我不敢將這一職責交給你。」說著，萬尼烏斯指了下仍在冒煙的木炭，「看那兒——羅馬人離開的時間並太不長，很可能他們的軍隊就在我們前面不遠處，如果我們不能及時的發現他們並掌握他們的行蹤，就很可能一頭扎進他們的埋伏圈，然後可恥的死於一場伏擊，將所有戰士的性命和整個特里爾地區的未來憑白葬送。」

  海爾曼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緩的吐出來，無比嚴肅的看著萬尼烏斯：「我以我的生命和靈魂發誓，你可以依靠我。」

  萬尼烏斯點了點頭：「事實上，我也只能依靠你——我需要一些探子，在大軍的前方和四周探查，尋找敵人軍隊行進的蛛絲馬跡，在我們趕到特里爾城之前找到他們。但是，在到達特里爾城之前，我們絕對不能驚動那些羅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