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青梅竹馬，一紙婚書（完結）

  訂婚的事，姥姥催得急，辦得卻穩。

  倒也沒有當下說了當下就要定，反而要了二人的八字，春節一過就尋了相識的老和尚，推敲一番後，定了個年中八月的日子。

  大學在度過大一上半學期的雞飛狗跳後愈加安穩，下學期的生活更在嬉笑間一晃，春且去夏便來，海浪推著忐忑的心歸家，從小到大的蟬鳴仍舊擾耳。

  從七月到八月中，溫符兩家的事情都成了訂婚、訂婚、訂婚！時間、場地、置辦物什……忙忙碌碌。姥姥也三天兩頭的趕了來，指揮這安排那兒，突出一個事事操心。

  溫煜聽著那江城的知了，覺著，訂婚大抵就是他今年的平靜生活里第一個泡泡——

  而泡泡破裂，碎出的水霧折出的是絢爛的彩虹。

  做足一個學期的心理準備，真開始準備還是會緊張，且離實際日子越近，那種慌張越是強烈。

  溫總如此，符女帝也不例外。

  八月二十日，訂婚儀式頭兩天，溫煜在自己臥室寫當日要讀的稿子，抬頭就看見自己准未婚妻小青梅端著一杯水晃晃悠悠到桌旁，她先是放下杯子，立在原地發呆一會兒又拿起，飲一口，腮幫子鼓鼓的脹一會兒，昂頭喝藥似得用盡力氣咽下，然後「呼——」的長出一口氣，盯著天花板又開始發呆。

  

  溫煜看得有些懵，遙聲問：「你幹啥呢？」

  少女轉臉看他，眼神複雜卻並不說話。

  溫煜放下筆又問：「咋了？」

  符橙雀坐到椅子上，歪著頭說：「我要訂婚了。」

  溫煜曉得她緊張了，他自己也有點但肯定比對面好些，想了想，便大笑，「我知道，不才，你的未婚夫正是在下。」他展一展手上的紙，「在寫，後天要讀呢，我這可是改的最終Plus+版，你寫完咱們對一下再練一下。」

  說話時表情嘚瑟。

  少女白他一眼。

  後天。

  是呀——

  後天就是她和竹馬的訂婚了。

  昨日對向的小少年，今天成了她的准未婚夫。

  符橙雀吸一下鼻子，視線轉到他處，她看對面的人、看對面的窗戶上新掛著的微微作響的風鈴，看遠處過十來年的沒怎麼變化的景物，說：「好快啊，什麼都沒變，又感覺什麼都變了，然後我一下子，就要訂婚了。小瓜才和好呢，敏敏都沒有對象，而我就要訂婚咯……」她的話淡淡的，帶著一些些感慨。

  此乃人生之巨變，莫名抒情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少女怕自己的情緒讓對窗的竹馬誤會，誤會她不高興或者不樂意，但不是的。

  她非常、非常期待！

  想了想，爬到床上，探出腦袋沖他嚷嚷：「溫賊子，我明明還小，你在犯罪！我要叫小敏來判你的刑！」

  溫煜失笑，輕叩桌子道：「我和你同歲，我們算共犯。」

  「？，哪有這樣算的？」

  「怎麼不行？」

  符橙雀哪裡知道怎麼不行，她只是想和未婚夫隨意掰扯點什麼，又笑嘻嘻說：「我可是女帝。」

  「我還是溫總呢，實打實。」

  「我也是符總！快叫『符總』。」

  符橙雀同小瓜、方靈搞起了溫煜當年的生意，小工作室已成立，風生水起之中，三人都是老闆，雖然有點虛，但確實也算得上「符總」。

  管它虛不虛，你就說是不是吧！

  叉腰，仰頭，超級膨脹！

  小未婚妻得意的模樣落在溫煜眼裡可愛極了，他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抱著對方啵啵，只是家人都在，不太方便啊。

  思忖片刻，放了筆，輕吸一口氣，喊：

  「老婆！！！」

  「？？？？？？」少女呆住。

  「老婆！！！」

  「？？？！！！」小青梅滿臉緋紅。

  「老……」

  「再喊我去揍你了噢！」小未婚妻氣憋憋的叫起來。

  溫煜渾然不懼，「你來！快點！老婆快來！」

  「……」

  「哈哈哈……」

  「再笑以後不讓你上床。」

  「……」

  某軍師笑聲戛然而止。

  這次，換女孩哈哈大笑。

  街道蟬鳴不止，調子卻有些悅耳了。

  ……

  八月二十二，七月初九，天氣晴朗，宜：

  結婚、訂婚。

  這一日，屬於溫煜和符橙雀這對青梅竹馬的訂婚宴翻開了紅色扉頁。

  實際上的訂婚儀式從清晨便開始了，溫家帶著聘禮去符家，符家人熱情接待，隨即流程走一遍，再鬧哄哄的樂上一番轉去酒店。

  去的路上，溫煜和符橙雀坐同一輛車。

  小青梅今日盛裝，頭髮編過，插著簪子，略施粉黛，紅裙子頗有華貴。

  她——

  很美！

  溫煜歪著腦袋看她，女孩本來垂著頭避開目光，可他盯得太久了，惹得符橙雀實在遭不住，赧著臉剜他一眼。

  少女面紅紅的擰過臉去看窗外，手卻偷著去掐溫煜的大腿子——她慣是會用這招的——可惜沒掐著就被某人抓住，她輕輕抽了一抽，失敗後便任由身旁人握緊、牽住。

  兩人就這樣十指相扣。

  車微晃，一路向前。

  符橙雀看著它駛過他們孩童時代走過的上學路，又從一輛178路公交車的旁邊掠過，道旁走著的補課的高中少年少女們的身影非常眼熟，像極了她和小夥伴們的曾經，那有些重量的青春之下，笑容依舊璀璨……

  她收了目光，轉頭問溫煜：「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溫煜瞄一眼車窗，「學生？」

  少女搖搖頭，緊接著笑容一展，叩響車窗，「哈哈哈，一隻河豚呀！」

  「……」

  「哈哈哈！」

  溫煜有些好笑。

  天啊，青梅都成未婚妻了還是好幼稚。

  但……

  他很喜歡！

  ……

  酒店已提前布置，紅色的氣球、彩帶等裝飾物盈滿了整間廳，牆面、地面儘是喜慶的紅，當中的主持台處佇立著「訂婚宴」的巨大背板，「囍」字當頭，下面寫著今日的紅色名字——

  溫煜、符橙雀。

  綴在名字後頭的是一行小字：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氣氛滿溢！

  上午十一時，廳中姥姥特意請來的班子將嗩吶鼓樂奏響，滴滴叭叭的喧鬧起來，歡笑之中賓客入場。

  作為新人的溫煜一身筆挺西裝同一身紅裙的符橙雀以及雙方父母們門口迎接來賓。

  接親朋還好，寒暄兩句即可，倒是小瓜他們這些關係好年齡近的，免不得揶揄了。

  小瓜就看著符橙雀的紅裙子慨嘆：「雀雀真好看呀，是個大人了。」

  方靈來時輕吟一句：「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啊……」走時又嘆一口氣：「我連個狗男人都沒有啊！」

  陸敏跟著後頭「哭喊」：「嗚嗚嗚，靈靈等等我。」

  演得過於生動，溫煜、符橙雀看了直翻白眼。

  表姐樓璇麗也到了，女總裁級別的人了莊重的多，跟表妹符橙雀說話時，笑哈哈的道：「巧兒眼光真好哇。」

  轉到溫煜面前，表情頓時複雜起來，最後千言萬語化了一句：

  「老闆牛逼。」

  其他賓客諸如高中班主任陳雄國也是一併請來了，滿滿當當三大桌。

  十二時，訂婚儀式開始。

  這次訂婚沒有邀請司儀，主持人由溫煜和符橙雀兩人自己兼任，突出一個「自家事」。

  二人上台，立於「囍」字之下，感謝來賓的開幕詞先說一番，台下掌聲一片。

  旋即自我介紹，一個說「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也是今天的男主角溫煜」，另一個接「我、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也是今天的女、女主角符、符橙雀」，台下笑得更歡快，掌聲也愈加熱烈。

  這種場面，一個人在台上總會莫名讓人慌張，可今天，青梅和竹馬攜手並肩。

  溫煜朝著符橙雀挪了挪，兩人靠近一些。

  少女偷偷瞄了小竹馬一眼，咬著唇笑。

  定一定心，符橙雀提了自己的聲量，念道：「……同聲若有瑟，合韻似鳴琴。今天，我們邀請親朋共聚，見證這場神聖的儀式。」

  溫煜緊跟著道：「下面由我隆重宣布，我與符橙雀的訂婚儀式——」

  稍一停頓，二人齊聲：「正式開始！」

  近處，小瓜幾人配合的拉響小禮花，「砰砰」聲中簌簌的彩片落下，眾人再度興奮鼓掌，歡樂氣氛愈發的高漲。

  溫煜符橙雀自我介紹完便是互相介紹家人，隨後便是家人朋友們的接連登台，對溫煜、符橙雀這對佳偶說些喜慶熱鬧的祝福話。

  姥姥率先上場，說：「這兩孩子吧，我老早瞅著就是登對，就是歡喜！現在可好，成小兩口了，這事好！以後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有啥事找姥姥說，可曉得？」

  溫符二人連忙點頭。

  之後溫爸溫媽搓著手上台，笑容止都止不住，先感謝一通對大家兒子溫煜認可和支持，又說：「……祝願兒子兒媳相親相愛、幸福美滿，同甘共苦……」

  總之，不知不覺中「兒媳」是已經開始喊了。

  另一邊，符爸符媽也是喜眉笑眼上了台，同樣感謝溫家對女兒的喜愛，也祝福道：「……希望女兒女婿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永結同心……」符媽還對溫煜道：「小煜是個好孩子，我和巧兒她爸都很滿意，以後巧兒耍脾氣了，儘管說，爸媽准幫你！」

  好哇，這邊的「爸媽」也已當上，喜愛之意溢於言表。

  接著其他親朋也將祝福送上。

  陳班的老黑臉如今白了許多，今日赴宴，更多幾分春風，他上台道：「溫煜和符橙雀兩個孩子，是我教過的最滿意的學生。看著成龍鳳也看著結姻緣，赤繩系定，珠聯璧合，老師祝福你們白頭永攜，桂馥蘭馨，未來風雨同舟，百年好合。」

  小瓜、方靈、陸敏一齊上去，嘰嘰喳喳熱熱鬧鬧，跟說相聲似得。

  三人先認認真真輪番念一段：

  「舉案齊眉生，扶攜度終生。」

  「有情人已成眷屬，終可長相廝守。」

  「願爾琴瑟永諧，白首成約！」

  然後放下稿子，大笑起來繼續祝福。

  方靈說：「溫煜和橙雀訂婚，我們作為好朋友絕對支持！」

  小瓜跟腔說：「大力支持！永遠支持！」

  陸敏猛點頭：「嗯！嗯！」

  眾人跟著笑，氣氛更加熱鬧了。

  在這般熱絡的氛圍里，捲軸似得婚書登場——

  一紙婚書，喜結良緣。

  這也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了。

  碩大的紅色婚紙上鐫刻著金色的字，「因緣而遇，因遇而知……雙方自願及長輩……謹於……訂立婚約。」眾人簇擁著溫符二人，等待著婚書之上落下紅印。

  內容不長，可溫煜符橙雀看著，卻覺得字字都有分量。

  溫煜朝著符橙雀看了一眼，她仍是緊張，便先接了姥姥遞過來的筆，於婚書之上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

  片刻，符橙雀也接了筆，沒有猶豫的在「溫煜」的一旁，寫下「符橙雀」三字。

  二人再手指蘸紅泥，在紙張摁出心形指紋印記，如此——

  青梅與竹馬，婚約，既成！

  圍攏在周圍的親朋們齊聲歡呼見狀，高聲笑起，繼續誇讚起郎才女貌來，不吝嗇好話。

  各自回座後，姥姥笑著將這份她期待已久的婚書當眾讀過，婚事就算在雙方親朋的見證之下真正的成了。

  舅舅適時接過主持人的活兒高聲道：「……溫煜先生和符橙雀女士的訂婚儀式，圓滿禮成！大家乾杯！」

  眾人起身舉杯，手中的杯子空中虛虛的一碰，齊聲高興的喝著各自的話語：

  「乾杯！！」

  「祝福祝福！」

  「要幸福啊！」

  「……」

  至此，兩姓聯姻，一堂締約，佳偶既成，良緣永結！

  ……

  儀式之後，便是輕鬆愉快的酒席。

  溫煜、符橙雀先是四下忙碌一通敬酒喝酒，等到禮節都到賓客盡歡，才回到座位。

  一邊的溫爸找符爸喝酒，一邊互相斟酒一邊說著老男人的酒時上頭悄悄話，依稀聽見「一家人」「女婿」「他開公司了」「茶葉」的詞語，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麼，總之面上都很高興。

  另一邊媽媽們的話題也在聊天，似乎在說著溫符二人未來的生活規劃，是不是要住一起，該不該準備點什麼之類的話題。

  小瓜三人作為摯友，又抱著啤酒飲料來，椅子挪到一起，小瓜同符橙雀說著閨蜜話，「橙雀，要和溫煜開開心心的噢……嗚嗚，你訂婚了，真的長大了。」說著說著哭唧唧起來。符橙雀眼睛也跟著紅，抱著小瓜輕輕掉眼淚。

  陸敏在邊上遞紙，遞完摸摸這個的腦袋，撫一撫另一個的頭。

  方靈舉著啤酒同溫煜碰一下，「叮」一聲後說：「溫煜，你可得好好對橙雀啊！」

  溫煜笑道：「我一直對她很好。」

  方靈噎了一下，泄氣的說：「哎呀，無可反駁，不過以後要更好。」

  「行。」

  又碰一下，方靈轉頭擁住另外三人，叫道：「也抱我一下！」

  樓璇麗適時走過來，輕輕碰一次杯，笑著說了三個字：「祝幸福。」

  溫煜點點頭，「謝謝。」

  她又哀怨的說，「然後就是，有家庭了工作來點勁兒啊溫總溫板，莫要全讓我上，我快累死了……」

  溫煜大笑。

  陳班來時，溫煜符橙雀兩人主動站起身來迎接，老黑臉的目光在二人臉上兜轉一遍，最後停在溫煜臉上笑著嘆一聲道：「你小子啊……」

  溫煜正經道：「老師教的好！」

  「……」

  老黑臉給憋了一下，吐槽了一句：「什麼話，老師我當年快三十才結的婚！」

  又笑著說：「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有空常到學校里來看看。」

  旋即飲一口酒轉身離去。

  之後又是幾波客人，溫符二人這番接待完才算真正得空歇息。

  滿堂熱鬧，喜笑盈盈。

  溫煜收了目光，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小……妻子，符橙雀臉上微有汗珠，她輕輕喘著氣。

  他給她倒了一杯冰飲料，然後道：「辛苦了。」

  少女看向他，微微搖一下頭，笑著說：「不呀，不辛苦，我很好，很開心，非常非常高興。」

  說著，笑容一展，如夏花盛放。

  溫煜心間躍動，也跟著笑起來，「我也很高興，特別特別……幸福。」

  「真的？」

  「真的。」

  「嘿嘿。」

  四面喧鬧，兩人說著悄悄話，眾人知趣的不去打擾。

  溫煜低了頭，湊近一些說：「這一定是我人生之中第二高興幸福的時候。」

  符橙雀拿杯子的手愣了一下，「啊？」

  旋即又問：「第一呢？」

  溫煜笑起來，他看著符橙雀卻不作回答，反問：「巧兒，現在是你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候嗎？」

  是嗎？

  少女想了一想，好像真不是，這是訂婚，而最高興而幸福的時候一定是……

  她猛地望向溫煜，笑容陡然燦爛，「我知道啦。」

  「是什麼？」

  是那天吧！

  是真正的穿上紅霞帔或白婚紗，在風和人群簇擁之中走過紅毯，投向對方；

  是許諾執之子手白頭偕老的那一日，在紅色的房間裡看見彼此，同床共枕；

  是成為夫妻的那一日。

  所以——

  「那是我念想過最久最久的一件事情。」溫煜輕聲說。

  符橙雀聽見了，或者說，整個世界都瞬間安靜，她坐在這裡聽不見蟬鳴，聽不見車水馬龍，聽不見親朋呼喊，只聽得見親愛之人的呢喃。

  下一刻，青梅看著竹馬，竹馬也望著青梅，周圍仍舊熱鬧，可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片刻安靜後，二人同時笑起來，異口同心的開口：

  「——娶了你。」

  「——嫁給你。」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