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九冥屍蠱(上)
2024-11-18 01:46:31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71章 九冥屍蠱(上)
夕陽西落,夜色逐漸降臨。
沙漠上溫差極大,片刻之前還炎熱似火,此時卻變得陰冷森寒起來。狂風卷過, 林濤陣陣,水聲轟隆做響,霧汽迅速瀰漫。
晏紫蘇今日在沙漠上迎著烈日狂風趕路,風塵僕僕,見到這大河時早想跳入其中好好地洗浴一番,只是其時飢餓難當,無暇他顧。此時見氣溫迅速轉冷,再不及早沐浴只怕溫度愈加陰寒, 當下不再遲疑,起身除去衣裳,一絲不掛地跳入河水中。
蚩尤心中猛跳,立即移轉目光。只聽「撲通」脆響,她「啊」地一聲驚呼,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顫聲道:「好冷!」
寒風呼嘯,林中朦朧昏暗。河水森冷,遍體侵寒,渦流遄急,深不可測。晏紫蘇心中突然有些害怕,當下游到河沿較淺處站定,真氣運轉,寒意少消。
本書首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夜色藍灰迷濛,河面上籠罩著淡青色的薄霧, 輕紗似的飄忽不定。兩岸的樹木森然交錯,黑影憧憧。時而傳出一兩聲遙遠的鳥鳴。她站在冰冷洶湧的河水中, 望著遠處背對她而坐的蚩尤, 心中更加孤單悲涼, 淚水忍不住又涌將出來。無聲地哭了片刻,方才漸漸忍住悲傷,慢慢地擦洗自己的身子。
蚩尤聽著她潑舞水花的聲音,忽地記起與她初識之時,將她誤作纖纖,緊追不放,結果在山林中無意瞧見她在河邊洗浴,臉上登時一陣燒燙。
那不過是數月前的事,但此時想來竟恍如隔世。短短的幾月之內,他們之間發生了許多事情,從仇敵變成了朋友,從朋友變作了情人,又從情人變成了此刻這混沌不明、糾纏不清的關係。心中紛亂,苦甜參半。
一時間,腦海里儘是她在月光下雪白玲瓏的身體,心猿意馬,血脈賁張。強自收斂心神,移念他想,忖道:「等她洗完了,便回到城裡,看看究竟是什麼妖魔在逞凶行惡。」
月亮緩緩升起,河面波光粼粼,水霧愈重,紛揚彌散。對岸的樹木如在雲端,影影綽綽瞧不分明。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陰寒妖魅的無形之氣正隨著河霧無聲無息地滲透飄蕩。蚩尤一凜,心中驀地升起莫名的不祥寒意。
忽聽晏紫蘇尖聲驚叫,極盡駭懼。蚩尤大驚,猛地跳起,抓起苗刀轉身衝去。
大浪喧囂,河水急速渦旋,粼光亂舞。晏紫蘇雪白的身影一閃而沒,瞬間消失於河心巨大的漩渦中。
蚩尤大駭,心中仿佛要炸裂一般,大吼一聲,驀地凌空飛掠,猛地扎入滾滾河水。水泡紛亂,河水幽藍清澈。凝神四掃,赫然看見四個蒼白浮腫的怪人面無表情地拖著晏紫蘇的手腕、腳踝朝河底急速游去。
晏紫蘇面色雪白,動彈不得,正自驚怒無助,看見他游龍似的飛速追來,淚水登時洶洶湧出。
蚩尤心中又憐又痛,狂怒殺意凜冽爆發。他水性極佳,當年與拓拔野在東海中也不知殺了多少海獸凶龍,深諳水下搏殺之道。當下閃電似的溯流游竄,迂迴包抄,轉眼間便衝到那四個怪人的正前方。
眾怪人眼白上翻,熟視無睹,依舊緊緊抓著晏紫蘇的手腳,朝河底衝去。蚩尤大怒,揮手一刀將右面那怪人當頭劈成兩半;左手一探,將左面那怪人脖頸卡住,驀地一卡,將他頭顱硬生生擰斷,烏黑血水急劇彌散。
那兩具無頭斷屍身形搖晃,突然撒開手,閃電似的朝蚩尤撲來。
蚩尤吃了一驚,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水鬼殭屍!」凝神聚意,苗刀縱橫飛舞,「汩汩」連響,水流迷亂,烏血沸揚,那兩具殭屍瞬間被斬成碎段。
蚩尤順流下潛,從晏紫蘇身下衝過。刀光一閃,另兩具殭屍的手爪登時被齊腕斬斷,兩道霸烈的刀氣從斷腕劈入殭屍周身經脈,「砰」地一聲悶響,兩具殭屍登時炸裂為萬千碎片,被渦流沖卷而去。
蚩尤順勢抱住晏紫蘇,破浪沖天,穩穩地翻身落在盤旋飛舞的太陽烏上。
晏紫蘇「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河水,驚魂未定,緊緊抱住蚩尤,顫抖著哭將起來。
她原非膽小女子,生平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兇險風浪。但適才事起突然,被水鬼拖入河中,水性不佳,不免驚惶。此刻被蚩尤救起,依偎在他強壯的懷中,登時變得說不出的軟弱,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委屈、悲苦、難過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一時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縱橫。
蚩尤念力四掃,見她毫髮無傷,心中巨石方甫落地。
晏紫蘇哭道:「你這薄情寡義的狠心小鬼,只管遠遠地站著不必睬我,為何又要來救我?讓這些水鬼將我拖走,你正好去找你的纖纖妹子,豈不乾淨?」指甲狠狠地掐入他的肩膀,直滲出血來。
蚩尤心中酸苦刺痛,憐惜、疼愛、惱恨、厭憎……翻江倒海,緊緊將她抱住,恨不能將她深深地勒入自己體內。
晏紫蘇被他這般緊抱,越發脆弱,淚水不斷地流過臉頰,滾落蚩尤的胸膛。
蚩尤突然狠狠地抓緊晏紫蘇的雙臂,咬牙切齒地瞪了她剎那,驀地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這一瞬間,他分不清那在體內沸騰迸爆的熊熊炎火,究竟是火熱的愛呢,還是深切的恨。
晏紫蘇「嚶嚀」一聲,身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突然爆炸開來,熱浪滾滾燃燒,剎那燃遍全身,讓她酸軟得幾欲昏厥。
兩人數日來的彆扭、鬥氣、委屈、惱恨……都突地煙消雲散。沒有什麼比這懷中人更加真實了,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內心。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烏突然嗷嗷亂叫,沖天飛舞。
蚩尤一凜,俯頭下瞰,只見大河翻騰,水浪渦旋亂流,突然冒出十幾個蒼白浮腫的人頭。既而浪花此起彼落,無數人頭從水中浮起,乍一望去,竟如萬千蓮花在月夜盛開。
月光淒迷,白霧繚繞,數百個水鬼從水中浮出,緩緩地爬上岸,僵硬地邁著腳步,濕漉漉地朝著樹林中走去。
個個眼白翻天,張口流涎,喉嚨中發出暗啞的低沉怪吼,怪嚎聲交相呼應,令人毛孔悚然,情狀詭異悽厲,直如夢魘。
晏紫蘇想到片刻之前,自己竟還在這條河中飲水沐浴,登時一陣噁心,煩悶欲嘔。
蚩尤怒意勃發,心道:「原來鬧得壽麻國雞犬不寧的殭屍竟是這河中的水鬼!」當下一伸手,將晏紫蘇丟在河沿的衣服遙遙收到掌心,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她玲瓏身軀,沉聲道:「你坐在太陽烏上,我去將這些妖魔殺個乾淨!」
晏紫蘇緊緊將他抱住,只不鬆手,淚痕未乾,桃腮酡紅,顫聲道:「我不管,你去哪兒,我便跟到哪兒。」
蚩尤心中大震,苦甜參半。當下長嘯一聲,抱著她驅鳥電衝而下,大喝道:「殭屍水鬼,快來受死!」苗刀碧芒迸爆飛舞,在月光下閃耀起一道眩麗的沖天翠光。
轟然炸響,太陽烏穿梭電掠,青光縱橫怒舞,殭屍紛紛碎斷橫飛。眾水鬼發出震耳欲聾的怪嘯怒吼,一齊轉身朝他衝來。
晏紫蘇低聲道:「呆子,這些殭屍好生詭異,只怕體內有什麼蠱毒,切末讓他們抓破皮膚。」
蚩尤傲然道:「嘿嘿,他們靠得近一丈之內麼?」刀芒碧光如風雷滾舞,眾殭屍方甫接近,立即被炸裂為斷肢殘首,漫天飛舞。
浪濤翻湧,無數殭屍前赴後繼地爬上岸來,鬼哭狼嚎著漫漫沖至。
蚩尤時而駕鳥高飛,時而驅鳥俯衝,苗刀大開大合,雷霆萬鈞,如虎入羊群,大開殺界。
殭屍雖缺頭斷腿,卻依舊搖搖晃晃地奔走沖襲。蚩尤殺得興起,血肉橫飛,無數殘塊紛紛摔落河中。大河水花四濺,染得一片血紅。
狂風呼嘯,腥臭瀰漫。屍橫遍地,斷頭亂滾,林間樹梢掛滿了斷肢,草地上烏血成溪,汩汩匯入大河之中。河中漂浮跌宕著血肉白骨,隨著大浪滾滾西去。
半個時辰之後,數百殭屍幾乎已被蚩尤斬殺殆盡。太陽烏歡聲鳴叫,在大河上耀武揚威地盤旋俯衝,餘下的兩百多個殭屍浮在河面,木無表情地翻動眼白,緩緩地沉下水去。
蚩尤許久沒有殺得這般痛快,吹飛刀鋒上的血珠,哈哈大笑道:「就這麼點貨色麼?忒不濟事。」
話音未落,河面突然炸飛沖涌,巨浪滔天。
一隻巨大的插翅虎獸從河中破浪而出,怒吼著朝蚩尤猛撲而來。那怪獸通體血紅,肉膜巨翼張開時足有四丈來寬,凶睛紫紅,獠牙倒長,「呼」的一聲,一團巨大的烈火噴涌破空,疾射飛撞。
晏紫蘇失聲道:「窮奇!」
窮奇乃是西荒食人惡獸,巨大兇猛,有西荒獸王之稱。吃人時喜從頭吃起,極是貪婪,每次能吞下三五十人。這隻窮奇體型巨大,遠在其普通同類之上,當是窮奇中極惡者。
太陽烏歡鳴聲中,交相錯舞,驀地將那火焰吞入腹中。蚩尤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敢情你們今晚還沒吃飽麼?」苗刀當空怒斬,卷帶銳烈刀芒,青電霹靂似的朝那妖獸劈落。
窮奇怒吼,突然振翅繞舞,貼著苗刀氣芒,閃電似的沖掠而起。炎風狂舞,巨尾橫掃,重重地摔在苗刀刀背上。「轟」的一聲震響,蚩尤手臂驀地一陣酥麻,苗刀竟險些脫手飛出!
蚩尤喝道:「好禽獸!」真氣迸爆,刀芒怒卷,全力反擊。
窮奇連聲咆哮,拍翼飛翔,在刀芒之外急速盤旋,伺機進攻。偶爾巨爪猛擊,長尾電掃,險些便將蚩尤打中。這妖獸行如鬼魅,極是靈動,機警殘暴,巨力驚人,攻擊力之強,竟與一真人級高手無異。
蚩尤心下大凜:「難道這妖獸竟是哪個妖人所化的獸身?」登時收起輕視之心,凝神相鬥。
兩鳥一獸在空中團團飛轉,怒吼連連。苗刀縱橫飛舞,碧光所及,浪花沖濺,草木橫飛。
晏紫蘇摟著蚩尤的脖頸,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心下甜蜜溫暖。雖然那妖獸便在咫尺之距上下翻飛,殺氣迫面而來,她卻再不驚惶害怕。
痴痴地凝視蚩尤,見他全神貫注,目光炯炯,有如天神降世,便連那扭曲的刀疤此刻看來也是如此獨特,如此狂野恣肆,她心中溫柔,周身軟弱無力,突然明白,此生此世,她是再也不能離開這個桀驁不馴的男子了。離開他,就象鳥兒離開樹梢,空蕩而無所依傍;就象魚兒離開水,片刻也不能呼吸。
突然之間,她再也不想做從前那千變萬化,獨立而寂寞的九尾妖狐,再也不想為了自尊與矜持與他苦苦鬥氣,只想做依附他的藤蔓,纏繞他的花枝。
激鬥片刻,窮奇逐漸不支,怒吼一聲,翻空逃逸。
晏紫蘇突然瞥見它胸腹間有一個翻裂的傷口,血肉模糊,蛆蟲蠕動,心中驀地一凜,在蚩尤耳邊低聲道:「呆子,全力攻它傷口,莫讓它逃了!」
蚩尤喝道:「哪裡走!」念力積聚,默頌「開落花訣」。「撲」的一聲悶響,窮奇悲吼,傷口炸裂開來,黑血噴飛,一大團雪白的蛆蟲炸飛噴揚。
蚩尤乘它身形頓挫之機,大喝一聲,苗刀轟然電舞,青芒從刀鋒破舞飛旋,閃電似的刺向妖獸傷口。
「砰!」青光直沒妖獸傷口,窮奇周身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碧光,痛嚎聲中,劇烈變形,獸身仿佛被吹氣一般,陡然漲大。
繼而「哧哧」連聲,妖獸周身驀地破裂開數百個小洞,血箭繽紛沖舞,在月光下划過無數艷紅的弧線。
窮奇嘶聲悲吼,重重摔落在草地上。肉翼斷折,四爪抽搐,紫黑色的血漿迅速洇淌,周身閃耀著淡淡的紅光,若隱若現。過了片刻,幻光扭曲,獸身變化,竟逐漸化為一個側身蜷伏的大漢形狀。
蚩尤嘿然道:「果然是妖人化為獸身。」晏紫蘇搖頭道:「他是中了屍蠱,又被封印入窮奇獸身,才變作這般模樣。」
蚩尤「咦」了一聲,忽然覺得那大漢的身形有些眼熟,心中陡然一寒,驅鳥俯衝,在那大漢身旁落下。
他凝神一看,周身大震,失聲大叫道:「段叔叔!」那大漢身長九尺,滿臉虬須,威武已極,正是當年蜃樓城裡的狂人段聿鎧!
蚩尤腦中轟然作響,呼吸不得,又驚又喜又悲又悔,驚喜的是段狂人竟然尚在人世,悲悔的是這宛如自己叔父的段狂人竟被自己錯手殺死!心中狂亂,痛悔無已,猛地躍下太陽烏,沖將過去,將他抱起,大叫道:「段叔叔!段叔叔!」
晏紫蘇花容失色,尖叫道:「呆子小心!」蚩尤忽覺殺氣銳烈,迎面撞來,下意識地翻身疾轉,閃電錯開,只見一隻色彩艷麗的蜈蚣也似的怪蟲怒箭飛射,從段聿鎧的胸腹傷口電衝而出,在月光中猙獰張舞。
蚩尤指風一彈,一道碧光穿空怒射,將那怪蟲打得粉碎。當是時,段聿鎧突然咆哮狂吼,跳將起來,狠狠地掐住蚩尤的脖子,朝他耳朵咬去。
晏紫蘇驚叫道:「呆子,千萬別讓他咬中!」
蚩尤見他未死,大喜過望,真氣蓬然鼓舞,指風縱橫,將他周身經脈盡數封住,熱淚盈眶,語無倫次地又叫又笑:「段叔叔,原來你沒死!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段聿鎧似乎聽不見他的話語,任他如何呼喚,只是狂怒咆哮,惡狠狠地瞪著他,似乎想將他撕成碎片。
晏紫蘇負手翩翩走來,嘆道:「呆子,他和這些殭屍一樣,體內中了九冥屍蠱,神識混沌,根本認不出你了,你叫再多聲也沒用。」
蚩尤一凜,奇道:「九冥屍蠱?」生平從未聽說過此物。他知道晏紫蘇精擅蠱毒,所言必定非虛,但卻不知九冥屍蠱究竟是什麼蠱物,竟能使活人死人盡皆化為妖魔?段狂人中了此蠱還有得救麼?
心中焦急驚懼,正要相問,卻見晏紫蘇嫣然道:「天下第一使蠱高手就在你的眼前,你怕什麼?」
蚩尤心中大寬,舒了口長氣,低聲道:「多謝。」
晏紫蘇秀眉微揚,欲言又止,嬌靨微紅,低聲道:「你謝我什麼?只要你今後對我稍稍好上一些,我就感激不盡啦。」蚩尤聽她話語酸楚,心中也不由刺痛起來,默然不語。
晏紫蘇見他不敢應答,眼圈一紅,默默地折了一根樹枝,將遍地的屍骨撥到一處,堆積成三尺余高的小丘。退到一旁,拍拍太陽烏的身體,微笑道:「鳥大哥,借你的火,將這些骨頭燒起來。」
太陽烏撲翅鳴叫,驀地伸長脖頸,噴出一團烈火,那堆屍骨頓時熊熊燒將起來,焦臭四溢,腥惡難當。
晏紫蘇掩著口鼻,退到蚩尤身旁,拉起他的手,朝後退去。蚩尤不知她意欲何為,但料想必有深意,當下隨她遠遠地避開。
火焰上跳下竄,五色斑斕,「噼仆」作響。黑煙滾滾,黃漿四流。突然一大群色彩艷麗的甲蟲從火焰中飛竄而出,四下奔走,但奔行不到五十尺,突然自動蜷縮,抽搐不動。
晏紫蘇道:「這些就是九冥屍蠱了,是蠱毒中至為兇險的三大蠱蟲之一。」
蚩尤凝神細望,那些蠱蟲雖然形狀並不完全相同,但大都狀如蜈蚣,色彩絢麗。突然想起適才從段聿鎧體內迸飛而出的那隻怪蟲,與彼等相似,想必也是九冥屍蠱。
段聿鎧突然發出淒冽的慘嚎,周身劇烈震動,痛苦欲狂,臉容猙獰扭曲。蚩尤大驚,叫道:「段叔叔!」便要衝上前,卻被晏紫蘇竭力拉住,脆聲道:「呆子!不要上去,再等上片刻。」
只聽「嗖嗖」連響,五六隻七彩甲蟲從段聿鎧體內破膚衝出,驚惶逃竄,同先前那些九冥屍蠱一樣,行不過五十尺,紛紛蜷縮干萎。再過片刻,又竄出兩隻。如此約莫一盞熱茶的工夫,從段聿鎧體內一共竄出十二隻九冥屍蠱。
晏紫蘇道:「好啦,將那火撲滅罷。」蚩尤隨手一掌,真氣鼓舞,登時將遠處的屍火撲滅。
晏紫蘇拉著他走到段聿鎧身邊,見段聿鎧面色慘白,閉眼顫慄,昏迷不醒,微微一笑道:「好啦,你的段叔叔暫且沒事了。他體內的屍蠱成蟲都已經被這屍火逼出來了。但是他周身血液內還有千萬隻屍蠱幼蟲,三日之內便可長為成蟲……」
「什麼!」蚩尤大驚,皺眉駭然道,「難道沒有徹底解救之法麼?」
晏紫蘇道:「唯一解救的方法,就是在三日之內將他周身血液盡數換過,舊的血液一滴也不能剩下。否則屍蠱必將復發。」
蚩尤駭然,咬牙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屍蠱究竟是什麼陰毒之物,竟然這等霸道!」
晏紫蘇道:「屍蠱已是蠱毒中至為歹毒霸道的一種,九冥屍蠱又是屍蠱中最為凶霸者,自然厲害啦。」
見蚩尤依舊不解,又道:「所謂屍蠱,就是以人、獸屍體養出來的蠱蟲。但是九冥屍蠱又有所不同,需將一個活生生的童子綁住之後,塞入人形陶瓮之中。再將九類八十一種天下至毒至凶的毒蟲,以及八十一種最為毒厲的草藥一起放入其中。連人帶瓮埋入方圓百里陰氣最盛的墓地里,讓這些毒蟲將童子咬死,又以童子屍體為生,最後再自相殘殺。過得九九八十一日,將瓮打開,其中剩下的唯一一隻毒蟲就是九冥屍蠱。」
蚩尤聽得直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