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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天上人間(上)

2024-11-18 01:46:27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69章 天上人間(上)

  電光石火間,西王母的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難道我當真要死在他的手上了麼?」迷惑、驚惶、恐懼、悲傷、歡喜……如驚濤卷舞,在她淡藍色的眼波中交迭閃過,頃刻間, 心中忽地平靜下來,唇角泛起淒楚而甜蜜的微笑。

  拓拔野大駭,失聲驚呼道:「科大俠!」雙掌轟然怒舞,青光如電,在漫漫屍鳥中殺出一條道路,與姑射仙子並肩飛掠。兩大鬼奴交相衝到,陰風腥氣飛卷橫掃, 將他們驀然阻住。

  窫窳怒吼聲嘎然而止, 森森獠牙在西王母脖頸不及半寸處頓住,碧綠的巨眼瞪著西王母,喉中發出低沉而苦痛的吼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在苦苦地掙扎彷徨。

  眾人心中驀地一緊,呼吸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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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絲蘭瑪冷笑一聲,嘴唇急速翕動。窫窳仿佛被雷電所劈,張口又是一聲悽厲暴吼,胸腹部的傷口急劇擴張,血肉迸裂,一隻色彩艷麗的怪蟲怒箭似的勁射而出,朝著西王母的胸脯衝去。

  拓拔野火目凝神,瞧得分明,那怪蟲狀如蜈蚣,節節斑斕, 頭部有如尖刀,極是詭異。登時明白那怪蟲必是什麼可怖的蠱蟲, 寄體窫窳, 是以窫窳才會受烏絲蘭瑪與鬼奴的操縱,生死兩難。一旦這蠱蟲進入西王母體內,只怕連西王母亦不能倖免。

  正自驚駭,卻見窫窳嘶聲怒吼,突然揮舞右爪,將那蠱蟲驀地打飛,順勢閃電反彈,雷霆霹靂似的朝烏絲蘭瑪狂吼撲去。

  情勢陡轉,事出突然,眾人都不由得一怔。烏絲蘭瑪驚怒交集,妙目中寒芒大盛,紫唇默誦法訣。窫窳體內黑光四射,傷口突然迸爆,黃膿紅血激射飛舞,慘叫著重重摔落。

  當是時,西王母清嘯一聲,沖天掠起,「天之厲」青光怒放,忽然爆漲為六丈余長的巨大刀芒,半空折轉,將「冰蠶耀光綾」轟然震開。

  烏絲蘭瑪悶哼一聲,臉色雪白,飄然後退。耀光綾立時如黑雲流舞,在她四周起伏繚繞,緊緊相護。

  適才窫窳的雷霆反擊,使得她倉促之間不得不分神施法。神念少散,耀光綾的真氣自然有所減弱,是以西王母便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剎那之機,陡然反擊,將「天之厲」從耀光綾的纏縛中硬生生地掙脫出來。

  西王母哪容她喘息?「天之厲」青光電舞,大開大合,全力反擊。

  烏絲蘭瑪耀光綾飛旋飄揚,真氣鼓舞,綿綿密密,將那銳利剛烈的碧芒刀光層層迭迭地阻擋在外。兩人交錯飛舞,在漫天的碧翠刀光與黑絲玄芒中穿梭繞行,月華如水,倒像是兩個仙子在夜色中翩翩起舞。

  拓拔野心下大寬,哈哈大笑,心道:「她們眼光銳利,我和仙女姐姐稍作停留,身份定被拆穿。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救走科大俠,離開此地。」當下傳音姑射仙子。姑射仙子點頭傳音道:「公子說的不錯。科汗淮是此事的關鍵,他一走,她們自然打不起來了。」

  兩人不敢施展各自絕學,凝神聚氣,以至為簡單的招式將紛涌而來的漫天屍鳥打得迸飛四炸,連連迫退兩大鬼奴,御風疾掠,筆直地朝窫窳衝去。

  兩大鬼奴木無表情,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怪嘯號哭,臉容急劇扭曲,眼白翻凸,周身皮膚宛如流水一般滾動,「嘎啦啦」連聲脆響,身形急劇鼓起,瞬間漲大了一倍有餘。繼而手指「嗤嗤」連聲,黑氣四溢,烏黑銳利的指甲急速長出,宛如半尺余長的彎鉤,在月光下閃著紫色的妖異光澤。

  片刻之間,兩大鬼奴竟變成身高丈許的龐然怪物,森然號吼,巨爪飛舞,夾帶著寒冷陰毒的狂風朝拓拔野二人迅猛進攻。

  爪風所及,石迸土裂,氣勢驚人。拓拔野二人凜然驚奇,這兩個鬼奴真氣之強,竟逾真人級高手!

  兩人適才對這鬼奴大意輕視,被他們這般突然狂攻,登時有些應接不暇。又忌憚身份暴露,不敢全力以赴,一時被他們逼在下風。

  兩大鬼奴忽地桀桀怪叫,撇下拓拔野,齊齊攻向姑射仙子,骨爪如飛,黑氣凌厲縱橫,將她迫得險象環生。

  拓拔野喝道:「著!」右手一記「竹節刀」,青光怒射,閃電似的破入左面那鬼奴據比的胸膛。「砰」的一聲,黑血噴射,心臟破裂,破背衝出。

  豈料鬼奴據比竟似毫髮無損,霍然回爪反擊,迅如霹靂。

  拓拔野想不到他心臟已碎,竟還能立即反擊,心下愕然,待要退避已然不及,手臂登時被鬼奴指風掃中。劇痛攻心,傷口急速潰爛,麻癢難當,一道黑森幽氣閃電似的沿著臂上血脈朝心肺衝去。

  拓拔野心下大駭,凝神聚氣,大喝一聲,將那道黑氣生生倒逼迫退,「撲」的一聲,一股黑血從傷口怒射而出。月光雪亮,隱隱可以看見那道黑血玄光中竟有萬千細小的黑蟲,在微微蠕動。

  姑射仙子花容微變,低聲道:「九冥屍蠱!」

  烏絲蘭瑪遠遠地笑道:「姑娘好眼力。這裡的每一隻屍鳥骸獸的身上,都有無數的九冥屍蠱,只要輕輕地沾上一點,三日之內,就會變得和這兩個鬼奴一樣。你這位公子已經中了屍蠱,神仙也救不得了!」

  拓拔野大駭,念力四掃,果然發覺周身血液有些異樣,似乎有萬千細微菌蟲正溯流搖擺,急速分裂繁殖。

  驀地想起《百草注》中所述,有一種蠱毒喚作「屍蠱」。一旦中此蠱毒,神識為蠱蟲所控,身如行屍走肉,非人非鬼,是曰鬼奴。想來這兩個鬼奴、這萬千屍鳥骸獸,以及科汗淮,都是中了屍蠱,才成了殭屍似的怪物。一時寒意森冷,大汗淋漓。

  西王母淡淡道:「公子莫聽她胡說八道。屍蠱雖然厲害,也並非無解,只要殺了放蠱之人,將周身血液換過一遍,修養三十六日,便會徹底痊癒。蠱蟲既是北海玄女所放,我們齊力將她殺了,再一同為你換血,定當安全無事。」

  姑射仙子微微搖頭,傳音道:「公子,你體內的蠱毒是這鬼奴所放,你只需將他殺了,蠱蟲便無主是從,暫且沒事。」

  拓拔野驚怖之意稍縱即逝,暗想:「大丈夫死便死矣,即使當真無解,又有何懼?我這般惶恐,反倒讓仙女姐姐瞧不起了。」熱血上涌,懼意盡消,微笑傳音道:「不妨事,多謝姐姐提醒。」

  姑射仙子第一次聽他稱自己為「姐姐」,錯愕中,又不由有些害羞,嬌靨微紅,轉過頭去。

  拓拔野抖擻精神,哈哈笑道:「多謝各位仙子牽掛,不過我的命硬得很,只怕這些蟲子反要被我剋死。」雙手飛舞,施展「碧春奔雷刀」,碧綠色的光弧團團飛轉,從他掌沿源源不斷地衝出,縱橫交錯,朝著鬼奴轟然電斬。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縴手若舞,也以手刀將鬼奴節節逼退。兩人全神貫注,雖未盡全力,但也立時扭轉局勢,反守為攻。

  拓拔野不願被西王母與烏絲蘭瑪看穿身份,當下忽而施以木族武功,忽而使出水族氣刀,忽而又施展金族招術。雖然只是浮光掠影,並不精擅,但所學龐雜,乍一望去繽紛繚亂,西王母與烏絲蘭瑪看得大為驚奇,絲毫猜不透這蒙面少年的路數來歷。

  而姑射仙子所使的也只是木族中最為粗淺的武功,其臉容經晏紫蘇喬化,俏麗可愛,與木族中稍有聲名的女子高手無一相似,西王母二人亦是一頭霧水,心中驚詫納悶,不知木族之中何時竟出了這等人物。

  烏絲蘭瑪心下惱恨,忖道:「不管他們是誰,這兩人聽了我的秘密,決計不能留下活口。」

  當下微笑道:「妹子,你與你的科大哥十六年不見,想必思念得很。姐姐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你們只管好好聊聊罷。」耀光綾陡然盤旋飛舞,將西王母的「天之厲」刀光一一卸開,左手屈指輕彈,一道黑光驀地穿入窫窳背脊銀鱗,口中默念法訣。

  窫窳痛吼狂奔,發瘋似的將周圍奔走的屍獸撞為粉末,一如先前的兩個鬼奴一般,爆聲連響,周身迅速漲大,銀鱗開裂,黑血點點滴滴地滲透冒出,頭上巨角艷紅似血,獠牙如刀,變得更為凶厲猙獰。

  窫窳嘶聲咆哮片刻,碧眼凶光怒放,紅鬃直炸,四爪飛揚,朝著西王母猛撲衝去。

  烏絲蘭瑪格格一笑,翩然飛掠,耀光綾飄飛隨舞,朝著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衝去。

  拓拔野心中一凜:「這妖女想要先殺我們滅口!」當下再不遲疑,大喝道:「鬼奴受死!」氣如潮汐飛涌,從雙掌怒爆而出,形成一道兩丈余長的碧綠光刀,朝著迎面衝來的漫漫屍鳥與鬼奴據比怒斬而下。

  他的氣浪光刀雖無當年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那般雷霆神威,勢不可擋,但勝在真氣強沛,生機勃勃,威力業已極是驚人。

  適才交手良久,他知道這兩大鬼奴雖然真氣極強,周身劇毒,終究不過是行屍走肉,不能隨心應變。若能誘使鬼奴在短短時間內不斷變化,以鬼奴的反應,必定露出空門,且不能隨心所欲地立即調度起全身真氣。於是趁著據比招式已老,轉身衝來的剎那,予以當頭痛擊。

  據比眼白亂轉,只得架起雙臂抵擋。

  「轟!」的一聲巨響,屍鳥沖天炸飛,據比發出淒冽的嚎哭,雙臂登時齊齊斷裂,朝兩旁飛出,黑血噴射。頭頸處「喀嚓」脆響,被拓拔野氣刀倏然切斷,怪頭飛旋,正好甩入右面疾沖而來的屍獸的巨口中。

  那屍獸怒吼撕咬,將怪頭嚼得粉碎,血肉模糊地從白骨縫隙間掉落在地,又被後側沖涌而上的屍獸踩成碎末膿漿。

  與此同時,鬼奴危也被姑射仙子震得慘嚎不已,朝後飛退。

  狂風鼓舞,烏絲蘭瑪的耀光綾漫漫捲到,陡然橫過夜幕,明月在這玄黑紗綾之後透射出淡淡的眩光。陰寒之氣四下瀰漫擴散,大霧般籠罩而下。

  遠處突然傳來巨浪沖天的激響,大澤百里水面粼光閃閃,轟然炸裂,螺旋沖天飛起巨大的水浪,有如萬千蛟龍呼嘯怒吼著盤旋糾纏。無數道淡黑色的氣流從大澤騰空而起,漫漫蒸騰飛涌,急速飛來。

  姑射仙子蹙眉道:「公子小心,她要藉助大澤的水屬靈力,增強耀光綾的威力。」

  拓拔野恍然醒悟:「難怪她要約西王母到雁門大澤來。此處荒野萬里,大山寥落,西王母想要藉助金屬靈力幾無可能;而她卻可以借大澤的靈力,化為己用,擊敗西王母。」

  又想:「此處長草雖多,但樹木稀少,我和仙女姐姐所能借調的木屬靈力遠不如她多。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妖女處心積慮布下此局,果然陰毒之至。」

  眼見耀光綾在四周鼓舞如浪,真氣洶洶迫面,而漫漫水氣靈力又正急速橫空湧來,拓拔野一時脫身不得,苦無良策,不由微感焦躁。

  遠處,窫窳狂吼跳躍,騰挪剪撲,朝著西王母狂肆進攻。黑光縱橫,妖風鼓舞,將她迫得不住後退。

  四周屍鳥骸獸則在鬼奴危的調度下,盤旋奔走,伺機猛攻。

  窫窳原是金族凶厲神獸,被施以屍蠱之後,更加狂暴凶野,威不可擋。烏絲蘭瑪適才擔心困囿其體內的科汗淮元神再度掙扎作亂,又施以更為毒辣的法術,使得它神智盡失,形如瘋狂。

  西王母一旦被其擊中或咬傷,必定身中屍蠱。而以西王母與科汗淮的感情,斷然不會出手傷害,是以惟有閃避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想要將它生擒活捉,卻是斷無可能。

  如此一來,烏絲蘭瑪便可先畢集全力,將這兩個神秘人先行斬殺滅口,然後再轉而與鬼奴、窫窳合力圍攻西王母。

  烏絲蘭瑪在半空翩然飛舞,素手招搖,耀光綾形成的氣幕光圈越收越小。漫天湧來的萬千黑光水氣急速衝下,隨著絲帶飛旋繞轉,仿佛一道巨大的黑色龍捲風,在雁門山兩大峰之間螺旋飛舞。土石白骨紛紛捲入,沉浮旋舞,氣浪洶洶。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氣帶光幕中,似乎被萬千大山凌空壓下,被傾江巨浪飛卷拍擊一般,胸悶氣窒,呼吸急促,體內血液開始隨著耀光綾周轉的韻律緩緩流動。周身仿佛被巨蟒緊纏,寸寸收緊,隨時都要絞斷一般。

  姑射仙子握住拓拔野的手,經脈相連。兩人體內真氣在彼此之間循環周轉,形成一個小小的螺旋氣浪,對抗身外的耀光綾氣旋。

  烏絲蘭瑪的「似水流雲」柔中帶剛,氣勢滔滔,變化無常,深得水族法術與武功之真髓,此時又化大澤水靈為己用,氣勢更盛。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若想全身而退,非得使出渾身解數方有可能。但如此一來,至少姑射仙子的身份必被揭穿。

  拓拔野心中一動,忖道:「是了,我先故意示弱,等她鬆懈得意之時,再以長生訣中的『風生浪訣』作用於定海神珠,借勢反彈,打她個措手不及!」

  一念及此,心下大定,正要傳音姑射仙子依計而行,忽然聽見東南方傳來一陣狂呼亂叫聲:「爛木奶奶的,骨頭還能跑來跑去?好玩好玩!咦?還有人打架?有趣有趣!」

  那聲音激越高亢,真氣雄渾,竟是夸父!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對望一眼,心下大喜。想不到這瘋瘋癲癲的老小子竟在此時趕來。

  扭頭望去,月光皎皎,四野明亮,一個十二尺高的巨漢風也似的從南狂奔而來,果是夸父。

  他東張西望,哈哈大笑,口中兀自大叫道:「爛木奶奶的,這骨頭又大又粗,還有個長鼻子晃晃悠悠,難道是大象麼?這個又是什麼?他奶奶的,長得這般奇形怪狀,成心不讓我猜出來嗎?」

  拓拔野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運氣變聲,傳音哈哈大笑道:「瘋猴子,你跑得也忒慢了!我們在這已經等了足足一夜啦!」

  夸父聽見他的聲音,陡然一驚,探頭四望,突然瞧見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一道巨大的螺旋黑光之內,拓拔野雖然蒙著面紗,看不真切,但姑射仙子卻的的確確是今日午後開始賽跑時,與蚩尤一起的刁鑽女子。

  他心中驚疑沮喪,難以置信,大叫道:「爛木奶奶的,你……你們怎麼先到了這裡?你在幹什麼?」

  拓拔野傳音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跑得象烏龜,我們早就超過你啦。跑了一天,出了身汗,所以就叫這丫頭給我們澆水洗澡。」

  夸父眼珠亂轉,驚疑不定,撓頭道:「不對不對,我怎地沒瞧見你們從我身邊跑過?」

  拓拔野傳音怒道:「爛木奶奶的,你跑不過我,還要耍賴嗎?」夸父面紅耳赤,哇哇大叫道:「爛木奶奶的,誰說我要耍賴了?沒跑到最後,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哩!」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見這巨漢一面狂奔,一面大呼小叫,也不知和誰說話,雖然瘋瘋癲癲,但其真氣之強,卻是生平罕見。兩人暗暗警覺心驚,都道是對方召來的神秘幫手。

  烏絲蘭瑪不敢大意,輕叱一聲,全力收緊「似水流雲」,欲將拓拔野二人生生絞死。

  與此同時,鬼奴呼嘯,窫窳怒吼猛攻,屍獸骸鳥發狂似的層迭偷襲。西王母心中驚怒,俏臉如罩寒霜,騰挪閃避,苦思對策。

  拓拔野聚意凝神,與姑射仙子聯手對抗洶湧逼迫而來的耀光綾氣旋,哼了一聲,又傳音道:「爛木奶奶的,瘋猴子,我覺得和你比試吃了老大的暗虧,實在忒不公平!」

  夸父叫道:「什麼不公平?」拓拔野道:「你一個人了無牽掛,跑得飛快;我帶著一個娘兒們,還要背著她跑,這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夸父抓頭道:「說得也是。他奶奶的,那還不容易,你把這娘兒們丟了就是。」拓拔野忍俊不禁,笑道:「他奶奶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對女人始亂終棄?那不是和禽獸無異嗎?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夸父最怕他說自己耍賴不公平,聞言大喜,急忙道:「快說快說!」拓拔野道:「你瞧見那隻龍頭怪獸了麼?你若能背著他跑到禺谷,我就爛木奶奶地低頭認輸,羽青帝和你的比試,便算是你贏了!」

  夸父大喜,咧嘴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咱們一言為定,你小子可不許耍賴!」

  拓拔野傳音道:「爛木奶奶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豈有反悔之理!你快將那龍頭怪物背了先跑,我立即來追你了。那怪物身上有毒,你可小心了,別讓他傷著。」

  夸父哈哈大笑道:「我來也!」狂奔似飛,閃電似的朝著窫窳衝去。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均吃了一驚,都道夸父是對方的幫手,趕來相助。眼見他越奔越近,剎那之間,心中齊齊下了一個決定。

  鬼奴忽地一陣怪嘯聲,窫窳發狂似的橫空跳躍,巨爪橫掃,獠牙交錯,雷霆萬鈞地朝著西王母撲去。

  西王母眉尖輕蹙,臉上陡然閃過凜然殺氣,低叱一聲,雙臂齊振,「天之厲」在月光下悠然翻轉,倏地如閃電似的朝下怒射,直破窫窳脊背!

  眾人大吃一驚,失聲低呼。

  「嗖」的一聲輕響,那窫窳發出悽厲悲痛的怒吼,胸腹轟然炸裂,鮮血噴涌,在月光下如花一般地綻開,雨一般地灑落。藍芒飛舞,「天之厲」從漫漫血花中「嗚嗚」旋轉著電衝而出,在半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屍鳥盤旋,血珠紛揚。

  窫窳在半空中陡然停頓了剎那,碧眼直直地瞪著西王母,驚愕、悲涼、痛楚,又帶著溫柔而眷戀的神情,張口巨口,發出低沉而沙啞的吼聲,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無法說出,然後便突然重重地朝下摔落。

  「轟」的一聲悶響,窫窳砸落在草地上,微微震動跳彈,鮮血激射,土塵飛揚。

  拓拔野腦中嗡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之事。他原想讓夸父將窫窳安全劫走,趁著烏絲蘭瑪方寸大亂時,自己與姑射仙子再全力反擊,逃離此地。不想西王母竟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一刀將窫窳、將與窫窳合體的科汗淮洞穿斬殺!

  風聲狂嘯,眾人怔然。

  西王母面色慘白,衣袂翻飛,低頭望著草地上的窫窳屍首,望著那雙兀自瞪視著自己的眼睛,嬌軀微顫,突然哈哈大笑道:「烏絲蘭瑪,我將他殺了!我將他殺了!我瞧你還能將我怎樣?」狂笑聲中,一顆淚珠倏然從臉頰上滾落。

  驀地轉身仰天清嘯,藍眼如電,虎牙畢露,黑髮沖天亂舞,厲聲道:「烏絲蘭瑪,你殺我金族神獸,還不跪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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