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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西海老祖(下)

2024-11-18 01:45:33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43章 西海老祖(下)

  原來那楚寧乃是寒荒國主楚宗書的堂弟,原本是寒荒八族的祭天神祝,與女丑、女戚並列為寒荒三大祭司。但他生性偏執,與女丑、夜血等人自視為寒荒志士, 認為寒荒國與金族締結盟約,臣服後者,乃是違背了「八百虎盟」的不義之舉,自甘為奴。對此深惡痛絕,引以為恨。

  為了推翻楚宗書,將八族重新從金族中分裂, 楚寧等人暗自廣結黨羽,組成「冰龍教」。蓄養凶獸,四處肆虐, 進而挑撥離間,造謠生事,無所不用其極。但因金族懷柔安撫,始終不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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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行動失敗,長老會查出驅使凶獸為惡的主謀竟是楚寧,大為震怒,將其驅逐。無奈之下,楚寧等人轉而勾結西海水妖,妄圖借其力謀取八族獨立。

  與水妖勾結之後,百經商議,定下「借屍還魂」的詭計,即藉助寒荒大神的威名與寒荒七獸的恐怖震懾力,造謠挑唆,引得八族與金族決裂。

  楚寧、女丑盜來當年封印七大凶獸的封印訣, 再由西海老祖施法,解開諸獸封印。西海老祖將寒荒檮杌、血蝙蝠等凶獸的魂靈轉而封印入楚寧、夜血以及西海九真等人的體內,使得他們具備了極為可怖的獸身, 變化自如,肆虐害人。

  同時,百里春秋在眾獸山豢養凶獸,四處為虐。而冰龍會在八族各大村寨散布謠言,聲稱寒荒大神不滿八族違背「八百虎盟」,屈從金族暴虐統治,將要解印七大凶獸,引發大洪水,毀滅八族。一時人心惶惶,將信將疑。

  他們算準金族必定會派遣重臣安撫八族民心,是以計劃當金族安撫使到達寒荒城時,驅使解印開來的寒荒七獸與其他諸多凶獸將楚宗書、金族招撫使等一併擊殺,將八族與金族推向分裂的邊緣,然後再通過祭祀,假借寒荒大神的名義,鼓吹八族以楚寧為國主,舉義反抗金族。

  但當他們得知所來的金族安撫使竟是極好酒色的少昊時,大喜過望,稍稍更改計劃。楚寧、女丑將不相合作的女戚作為大禮,送與西海老祖凌辱姦殺;然後讓晏紫蘇化身於她。

  待到百里春秋御使的萬千飛獸將楚宗書、英招等人重傷之後,隱藏於長老會中的冰龍教成員便大肆鼓譟奉承寒荒大神之命,即時舉義。

  同時,晏紫蘇則以攝魂術勾引那已被西海鹿女的春毒迷藥弄得迷迷糊糊的少昊,將他誘入神女殿,偽造他姦殺女戚的現場。然後再讓女丑大聲呼救,將八族對金族的仇恨不滿燃至頂點。

  一切都按照既定計劃順利進行。唯一意想不到的岔子,便是從天而降的拓拔野與蚩尤。他們竟然陰差陽錯地救走了近千童女,又在不自覺間攪入了這場西荒暗鬥之中。

  原來解印七大凶獸,尤其是解印冰甲角魔龍,需耗損極大的真元,那西海老祖修煉的冥天妖法雖然厲害,卻必須以臘月出生的純陰童女的真元修補。因此,楚寧、百里春秋等人御使羅羅鳥四處擄掠童女,送抵西海老祖盤駐的冰甲角魔龍山內,供其淫辱,攫取真元。

  眼下洞中的那根銀白石柱就是當年無名女子封印魔龍的鎮天杵。那日拓拔野、蚩尤等人誤入冰甲角魔龍山洞時,西海老祖正在其中閉關施展解印妖法,不能破柱而出。當他今日終於解印妖龍,從鎮天杵衝出關時,才發現近千童女都已不翼而飛,登時怒發如狂。

  蚩尤聽得驚怒交集,心中暗自懊悔:「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倘若那日知道這老妖在石柱內閉關,便將他斬個烏泥海膽稀巴爛!」

  眾水妖嘀嘀咕咕了片刻,西海老祖不耐煩道:「欽毗,七郎怎地還沒來?」一個鷹鉤鼻的銀髮男子驅前一步,似笑非笑道:「老祖,七郎今夜在鐘山招待姑射仙子。想必也該趕來了。」

  蚩尤心中一凜,忖想:「原來他便是虎爪鶚神。」虎爪鶚神欽毗是西海九真中最為臭名昭著的人物,狡詐兇殘,其獸身乃是西海上的至惡凶禽虎爪鶚。

  西海老祖奪魂眼光芒一閃,瞥了晏紫蘇一眼,嘿然道:「是了,我險些忘了。七郎夙願得償,還虧得晏丫頭幫忙。」晏紫蘇微笑不語。

  蚩尤心念一動:「姑射仙子?難道竟是那木族聖女麼?」見西海老祖銀眼邪光閃動,語氣曖昧,登知不是好事。心中恨恨道:「不知這妖狐又作了什麼惡事。」

  忽聽洞外傳來嗷嗷怪叫聲,眾人相互使了幾個眼色,面色突轉輕鬆。百里春秋微笑道:「老祖,羅羅鳥回來了。」過了片刻,十幾隻羅羅鳥撲翔沖入,爪上各抓了一隻青絲囊。繞著銀白石柱飛了一圈,將絲囊拋落,又怪叫著朝外飛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西海老祖目中光芒爆閃,一道藍光閃電似的從那奪魂眼中射向地上的絲囊,「吃」的一聲,青絲飛揚,縷縷迸散,露出藏匿其中的粉嫩女童。那十幾個女童大多八九歲年紀,個個秀麗可愛,淚光瀅瀅,驚懼欲狂。

  欽毗喉結滾動,笑道:「恭喜老祖,這十幾個雙足小鼎果然都是上品。」

  西海老祖哼了一聲,突然從那銀白石柱中蹦了出來,走到一個女童身旁,奪魂眼冷冷斜睨,猙獰可怖。那女童駭得面色煞白,幾欲暈厥,淚水滾滾涌落,張口號哭卻發不出聲來。

  百里春秋低咳一聲,眾人紛紛轉身,只有欽毗緊緊盯著,眼睛眨也不眨,極是興奮。蚩尤心中驚怒駭異,不敢相信眼前將要發生之事。難道這老妖當真淫邪無恥,一至於斯,竟忍心摧殘如此幼小的女童麼?

  西海老祖喉中發出低沉的咆哮,突然探手抓起女童,壓在身下,女童發出一聲撕裂人心的尖叫,立時暈厥。眾人均有黯然不忍之色,晏紫蘇閉起雙眼,扭過頭去。

  蚩尤腦中嗡然,險些暈厥。眼前一片血紅,那麻癢難耐的殺意從心肺沿著咽喉,直貫腦頂。從未有過的悲憤狂怒宛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將他炙烤得仿佛要爆炸開來,真氣洶湧地撞擊著經脈,要將封閉阻礙之處盡數沖開。

  西海老祖銀眼充血,面目猙獰,狀如妖魔。那女童昏迷不醒,簌簌顫抖,全身突然僵直,閃過一道光芒,很快轉為青白,軟綿綿地再不動彈。

  蚩尤悲怒欲狂,淚血奪眶而出。自蜃樓城破以來,他還從未有如今日這般憤怒。鋼牙緊咬,幾欲碎裂。

  西海老祖丹田內紅光隱隱,臉上煥發出淡淡的光彩,哼了一聲,將那女童的屍體丟開,轉身朝第二個女童走去。

  那女童目睹慘狀,早已駭得肝膽欲裂,見他走來,渾身哆嗦,淚水縱橫,突然雙眼翻白,張大了嘴動也不動,竟自生生嚇死。西海老祖冷冷道:「真不濟事。」徑直朝下一個女童走去。

  眼睜睜看著西海老祖片刻摧殘了四名女童,攫取真元,蚩尤怒發如狂,再也按捺不住,當下便欲以「翻石草訣」,調用奇經八脈中的真氣,強行沖開經脈,冒著經絡重傷的危險,與這老淫妖殊死相搏。

  突然,晏紫蘇的纖指隔著乾坤袋急速飛點,將他奇經八脈完完全全封住,令他剛剛沖涌而起的真氣又立時僵凝。想是通過「兩心知」得悉他的心思,連忙先下手為強。蚩尤郁怒益甚,心中怒罵不已。

  當是時,站在欽毗身側的一個大耳男子,耳廓驀地轉動,恭聲道:「老祖,鹿女和九毒童子來了。」話音未落,果然聽見甬道中有個妖媚的聲音和尖細的嗓子同時叫道:「鹿女、童子拜見老祖。」

  西海老祖「哼」了一聲,也不應答,只顧攫取女童真元。

  西海碧光蟲幽然飛舞,環繞著一男一女從甬道走了進來。那女子身著鹿皮大衣,身材高挑豐腴,桃形俏臉上媚眼流轉,春意盎然。腰間懸掛了一隻小巧的鹿皮鼓,右手橫持鹿角七星管,正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西海鹿女。九毒童子尾隨其後,眼神兇狠凌厲,滿臉暴戾神色,逍遙傘斜插背後。

  兩人對西海老祖的暴行似是習以為常,也不再說話,只管以眼神與眾人一一招呼。

  過了一會兒,才聽西海老祖淡淡道:「七郎呢?捨不得下床麼?」鹿女與九毒童子一齊拜伏在地,媚聲道:「老祖,鐘山上出事了。那東海拓拔小子將七郎打成重傷,又將姑射仙子搶去了!」

  眾人大驚,紛紛失聲道:「又是那個拓拔野?」

  鹿女道:「可不是麼?也不知他從哪裡冒將出來。」當下將拓拔野如何平空出現,制住燭鼓之,她與九毒童子又如何及時趕到,與之大戰,又如何讓他瞅了空子,抱著姑射仙子逃之夭夭,被雪崩埋沒之事一一講述。

  眾人聽得聳然動容,百里春秋面色鐵青,眼中直欲噴出火來,顫聲道:「那小賊……又是那該死的小賊!」他在東海上被拓拔野反奪夔牛,英名盡掃,對這少年可謂切齒痛恨,聽聞他在鐘山出現,驚怒交加,恨不能立時將其擒殺。

  蚩尤一邊聆聽,一邊驚喜難抑,直想哈哈大笑,適才的狂怒稍稍緩解。但是又頗為疑惑,不知拓拔野何以會到了鐘山之上,救出姑射仙子。但聽到拓拔二人受困雪崩,不免又大為擔心。轉念心想:「烏賊膽大心細,即便埋在雪山下,也必然能尋隙逃離。」他對拓拔野極有信心,憂慮稍減。

  西海老祖眯起雙眼,緩緩道:「那小子中了你們的劇毒,竟然還能在你二人與狼牙雪猿的夾擊下逃走?難道他年紀輕輕,竟已煉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了麼?」沉吟道:「七郎傷勢如何?」

  鹿女道:「被那小子斬了三根手指,又打亂了經脈,只怕要調理兩三個月才能緩過來呢。」眾人大凜,燭鼓之乃是燭真神的愛子,受此重創,燭龍必將震怒。倘若遷怒他們護衛不周,那就慘之極矣了。

  鹿女與九毒童子見西海老祖凝視自己,目光閃爍不定,心中發虛,只怕他一怒之下要向自己二人問罪。來此途中,二人早已商議妥當,一旦形勢不妙,索性乖覺請罪,爭取從輕發落,當下顫聲道:「屬下護衛不力,請老祖賜罪。」

  西海老祖哼了一聲道:「你們及時趕到,才救了七郎一命,居功甚偉,何來罪過?起來罷。」鹿女與九毒童子大喜,齊齊道:「多謝老祖。」慢慢地爬起身來,冷汗涔涔。

  西海老祖道:「這麼說來,那拓拔野被雪崩困在密山中了?」九毒童子道:「正是。鐘山六怪正調集人手,遍山搜尋。」

  鹿女笑道:「那小子受了重傷,姑射仙子又中了我的春毒,兩人都沒多少真氣,被困在冰雪下,多半早已凍死了。」西海老祖冷冷道:「是麼?倘若他們僥倖不死呢?」眾人心中凜然。

  西海老祖道:「那拓拔野倒也罷了,姑射仙子,嘿嘿,她若回到木族,還有你們的好果子吃麼?」

  鹿女與九毒童子聽他語意陰冷森寒,心中驚懼,面色慘白,連忙拜伏道:「是。屬下立即趕回密山,傾力尋找。」

  西海老祖冷冷道:「眼下到了關鍵時刻,容不得一點大意。既然七郎重傷不能來此,老夫便遷就遷就他,去鐘山會合便是。」頓了頓,奪魂眼寒光怒放,森然道:「順便會一會那個無所不能的拓拔野。」

  眾人精神大振,齊聲道:「老祖親臨,必定手到擒來!」蚩尤心中怒罵不已。

  西海老祖的奪魂眼突然朝晏紫蘇腰間的乾坤袋瞧來,嘿然道:「晏丫頭,你這乾坤袋裡裝了什麼東西,怎地有如此凜冽的殺氣?」眾人目光紛紛望來。

  蚩尤心中大凜,旋即升起沖天怒意,凝神聚意,默念「翻石草訣」,決計拼死一擊。

  晏紫蘇嬌軀微微一震,笑道:「老祖眼神好尖,這也讓你瞧出來啦。」將乾坤袋輕輕一抖,蚩尤應聲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看見他背上所負的苗刀,吃驚道:「長生刀!這小子……這小子是蜃樓城喬羽的兒子,和那拓拔野一道惹是生非的蚩尤!」

  晏紫蘇笑道:「不錯。他就是咱們全族上下通緝了四年的要犯。我原想悄悄地帶到北海,獻給燭真神邀功請賞,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老祖的法眼。」

  眾人哄然,想不到本族第一等通緝要犯竟無聲無息地落在九尾狐的手裡,都大為妒羨。

  楚寧、夜血面色微變,他們深知這少年剽悍神勇,心下暗自詫異,不知晏紫蘇何時將他一舉收服。

  蚩尤怒目圓睜,冷冷地瞪著晏紫蘇,心中竟是說不出的驚怒、悲苦、難過,周身寒冷,仿佛置身冰窖。這一刻他才發覺內心深處,竟一直不相信這妖女當真會出賣自己。被她從袋中抖落的瞬間,驚異遠遠大於憤怒。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生滑稽,這妖女奸狡毒辣,冷酷無情,又怎會真對自己網開一面?心中莫名一陣劇痛,張大嘴,縱聲狂笑。

  晏紫蘇眼波中閃過黯然苦痛的神色,不敢觸及他的目光,扭過頭去。

  西海老祖嘿然道:「原來他就是木族喬愧水的子孫麼?晏丫頭,倘若你能將那拓拔野也一齊捆了去北海,那可當真是奇功一件。燭真神歡喜之下,必會賜你『本真丹』。」

  晏紫蘇雙頰暈紅,極是歡喜,但瞥了蚩尤一眼,瞬間又轉蒼白黯然。

  欽毗大踏步走來,笑道:「原來這便是木族的第一神器長生刀麼?今日倒得好好見識見識。」探手去抓苗刀。

  蚩尤虎目圓睜,大吼一聲,握住刀柄,碧氣從頭頂轟然衝起,剎那間奮起神威,以兩傷法術將封閉的經脈霍然貫通。洶湧真氣蓬勃呼嘯,從氣海滔滔滾卷,直沒苗刀,青銅刀鋒亮起眩目無匹的青光,鏗然長吟。

  剎那之間,蚩尤業已人刀合一,狂吼著一躍而起,強忍經脈灼燒裂痛,朝著欽毗狂飆怒斬!

  眾人駭然驚呼。欽毗大吃一驚,措手不及,十指指尖倏地爆放出十道烏黑色的真氣,交錯如虎爪,轟然下擊,撩格撲擋。

  「撲哧」一聲,欽毗的氣爪應聲破碎,血光迸現,慘叫著朝後摔出。胸膛上已被刀氣劈出一道三寸來深的長條傷口。猝不及防之下,想以赤手真氣阻擋苗刀,實是無異螳臂當車。但他甚是乖滑,眼見不妙,立時藉助反撞巨力全力後撤,是以雖然狼狽,卻無性命之虞。

  眾人大駭,西海老祖藍目之中閃過驚詫的神色。欽毗乃是西海九真中最為厲害的一個,竟被這小子一刀殺得如此大敗!

  蚩尤厲聲喝道:「無恥老妖,吃爺爺一刀!」苗刀旋轉狂舞,捲起龍捲風似的碧光,風雷狂吼,一式「天下萬物」朝著西海老祖當頭劈下。

  「天下萬物」乃是神木刀訣中極為霸冽的刀法,對於自身真元的損耗極大,若非兩人對決的生死關頭,不可輕易用之。但此刻蚩尤以兩傷法術沖開自身經脈,原本已身負重傷,無法久支;而他面對的又是大荒十神之一的西海老祖,只能畢其功於一役,務求將他一舉擊倒。

  刀光眩目,氣芒裂舞。洞中漫漫西海碧光蟲被刀氣所激,登時繚亂迸射,光芒閃爍,簌簌滿地。「轟」的一聲,幾塊巨石化為煙塵,瀰漫揚舞。

  西海老祖男童般的肥短身軀站在碧綠的刀光中,動也不動,嘴角牽起一絲微笑,嘿然道:「這就是天下第一名刀麼?」額上奪魂眼怒射出一道刺目藍光,如劍一般破入蚩尤霸冽凌厲的刀芒。

  蚩尤只覺神迷意奪,念力渙散,狂霸刀芒登時收斂消逝。西海老祖哈哈大笑,笑聲凜冽妖異,震耳欲聾。

  蚩尤神識恍惚,仿佛看見無數道黑光四面八方怒射而來,如暴雨閃電般破入自己體內,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大叫一聲,被那巨大的衝擊力推得高高飛起,撞在石壁上,眼前艷紅,血腥味急速彌散開來。

  眾人齊聲贊道:「老祖大法,天下無雙!」西海老祖得意,哈哈大笑。晏紫蘇面色蒼白,身形微晃,眼中竟似有瀅瀅淚光。

  蚩尤搖搖晃晃爬了起來,虎目斜睨,哈哈狂笑道:「我還道西海老妖的奪魂眼和『海神笑』有什麼了不得,原來不過如此。」

  眾人微詫,想不到在西海老祖這般重擊之下,他竟能如此迅速地站起身來。西海老祖嘿然笑道:「是麼?這麼說來,老夫可不能讓你失望嘍。」奪魂眼凶芒爆放。

  蚩尤剛剛聚斂的念力登時又粉碎迸散,耳中轟然一響,一片空茫,一股妖邪真氣洶洶沖入,排山倒海,恣意奔騰,烈火狂飆似的沖卷周身經脈。體內連珠爆響,原已傷毀的經脈瞬息土崩瓦解,錯亂碎斷,灼痛如狂。

  蚩尤痛不可抑,狂吼一聲,轟然倒地。眾人笑道:「都說這小子頗有能耐,到了老祖手上,原來不過是一根廢柴。」

  蚩尤周身仿佛寸寸碎裂,真氣岔亂奔走,火燒火燎。意識迷糊,恍恍惚惚瞧見人群里晏紫蘇的臉容,搖晃波盪如水紋一般,心中突然說不出的憤怒悲苦,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巨大力量,突然強撐著站了起來,喘息著笑道:「廢柴?我瞧這老柴刀也不過是根廢銅爛鐵……」

  眾人見他居然還能爬起,不由大詫。

  西海老祖笑道:「老夫倒要瞧瞧是你的嘴硬,還是骨頭硬。」右手輕輕一彈,黑光如電飛舞,直沒蚩尤右腿膝蓋。「噶察!」脆響,膝蓋骨登時粉碎,蚩尤悶哼一聲,晃了晃,單膝轟然著地。

  西海老祖笑道:「原來你的骨頭不過象豆腐,一捏就碎。」眾人縱聲大笑。

  笑聲轟然迴蕩,眾人的臉容在眼前搖晃變形,宛如妖魔。蚩尤劇痛如焚,腦中昏沉,心中狂怒,那念頭卻越來越清晰:「就算是死在這裡,也要站著死!」左腿強撐,用盡周身力量,緩緩站起,勉力大笑道:「無恥老妖,除了對手無寸鐵的小女孩下手,也就只敢夾夾豆腐了!你奶奶的紫菜魚……」

  話音未落,西海老祖嘿然冷笑,十指如飛,黑光縱橫飛舞。蚩尤衣裳寸寸碎裂,周身骨骼「嘎嘎」作響,剎那之間,他雙膝、雙踝、琵琶骨……盡數碎裂,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鋼牙緊咬,不發出一聲疼痛的呻吟。

  蚩尤心中又驚又怒,眼前一切仿佛噩夢一般。他的大半經脈已被震碎,真氣虛弱游移,顫抖著想要爬起身來,但兩踝、兩膝骨骼都已碎裂,軟綿綿地拖曳在地。突然之間,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孤單而虛弱,仿佛荒寒極地的一根秋草,在狂風中獨自飄搖。

  心中悲涼苦澀,突然想起了拓拔野,想起了他溫暖的笑容。想起了和他、纖纖一起,在蜃樓城、古浪嶼度過的春秋歲月。想起了那藍天白雲,碧海銀沙,沙灘上的日落,月夜掉落海中的椰子,沙灘上熊熊的篝火,纖纖的笑聲,拓拔野從海中高高躍出時手中提著的海龜,聯床夜話時跳躍的燈火……恍惚之中,似乎聞著了那鹹鹹的海風,潮濕而又溫熱,仿佛聽見纖纖銀鈴似的笑聲、拓拔野悠揚的笛子……那些時光仿佛觸手可及,但卻隔得如此遙遠。

  突然,他仿佛聽見拓拔野在耳旁大聲叫道:「魷魚,站起來!不要倒在這些惡賊的腳下!」他驀地振奮精神,嘿然低笑,喃喃道:「臭烏賊,我怎麼會向這種貨色低頭?」

  洞中鴉雀無聲。眾人瞧著蚩尤渾身血污,喘息著以兩肘之力,試圖從地上支撐爬起,心中不由都起了異樣的震驚懼怕之意。人群中,晏紫蘇面色煞白,指尖不住地顫抖。

  蚩尤驀地大吼一聲,以苗刀斜斜抵住地上的岩隙,用盡全力站了起來,乜斜著眼睛,冷冷地望著眾人,想要大笑,卻發不出聲,喘息著「呸」了一口,冷笑道:「一群卑劣無恥的沒膽小人!就算爺爺的厲鬼不來收拾你,我兄弟……兄弟也要提你們頭顱,給老子倒酒……」

  西海老祖銀眼凶光怒放,大喝一聲:「找死!」右掌轟然拍舞,一道洶洶黑光狂奔飛卷,朝著搖搖欲墜的蚩尤直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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