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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孤鶴萬里

2024-11-18 01:45:03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28章 孤鶴萬里

  風聲呼嘯,縷縷雲霧從眼前耳際穿梭飛掠。天地蒼茫,夜色淒迷,纖纖心中又湧起孤寂惶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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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去崑崙天遙地遠, 萬水千山,其間不知將遇到多少險惡風雨,她孤身一人能平安抵達嗎?

  當日從古浪嶼孤身飛離之時,初生牛犢不怕虎,了無畏懼,但連續經歷風波險阻之後,始知謹慎。遠處怪雲暗霧, 離合變幻如妖魔亂舞。冷風颳來, 心中忽然一陣寒冷懼意,直想立刻掉頭迴轉,重新趕回鳳尾城中,等到天明之後,再與拓拔野、蚩尤一道上路。

  心念方動,眼前便仿佛看見拓拔野嘲諷而不屑的神情,似乎聽到他在耳旁笑道:「傻丫頭,早知你要回來啦。」心中一陣錐刺的悽苦,咬牙忖道:「臭烏賊,你當我離開你便活不下去麼?我偏要獨自一人找我娘親去!」仰起頭來,大聲道:「什麼妖魔鬼怪,我才不怕呢!」但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當下賭氣忍住恐懼之意,繼續驅鶴高飛,迎風翔舞,一路西去。

  過了一個多時辰, 天色漸漸轉亮。晨星寥落,淡月隱隱。回頭望去,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又飛了片刻, 萬道霞光突然從她身後怒射而出, 漫漫雲層都被鍍上黃金之色。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麻酥酥的,先前的寒冷畏懼之意頃刻煙消雲散。

  纖纖滿心歡喜,透過飛揚雲絮俯瞰大地,只見千山綿延,奇峰峭立,碧水如帶,迤儷其間。萬里江山,雄奇瑰麗,比之從前一路所見,別是一番光景。

  陽光中,蒼鶩紛飛,翼獸盤旋,尖叫怪鳴聲崩雲裂霧。雪羽鶴歡啼不已,在金山雲海之間瞬息穿行。

  雪羽鶴飛行極快,半日間便飛了數百里。晌午時分,陽光炎熱,纖纖香汗淋漓,腹中飢餓,當下驅鶴低飛,到附近山林中尋覓野果果腹。

  雪羽鶴盤旋飛舞,在一處溪流潺潺的山谷中降落。纖纖在山坡上尋了一些荔枝等野果,在溪邊洗淨,飽食一餐。陽光絢爛,空谷寂寂,清脆鳥鳴伴著汩汩流水,更覺幽靜。

  纖纖坐在草坡樹影之中,望著一雙蝴蝶翩翩飛舞,突然又是一陣難過,淚水無端地滴落下來,心道:「小小蝴蝶,也這般快活。」雪羽鶴獨腳傲立,見她突然落淚,白翅撲扇,在她背上輕輕拍拂,彎下長頸,清鳴不已。

  纖纖破涕為笑,撫摩著雪羽鶴的長頸,柔聲道:「鶴姐姐,你在安慰我嗎?」她與這雪羽鶴相伴數年,早已如閨中密友一般,無話不談。當年白龍鹿還因此大呷其醋,對雪羽鶴頗懷敵意,每一見之,必咆哮追擊。

  雪羽鶴鳴叫數聲,輕輕啄擊她的臉頰。纖纖嘆息道:「你說我的臉皮太薄,難道還要我先給那臭烏賊低三下四嗎?」雪羽鶴搖頭鳴叫。纖纖心下一酸,低聲道:「鶴姐姐,倘若他有你說的一半好,我也不會賭氣離開啦。」

  蝴蝶翻飛,纏綿繞舞。纖纖怔怔地凝望著,淚水又撲簌簌地滾落下來。也不知那狠心短命的臭烏賊,此時尋來了沒有?心下突然一陣後悔,應當在屋中留下一些線索,好讓那烏賊、魷魚方便尋來。

  正胡思亂想,忽聽天上傳來嗷嗷怪叫聲,纖纖驀地大喜,脫口道:「太陽烏!」心中歡喜難抑,跳將起來,循聲眺望。

  密集枝葉參差環合,露出一角藍天。藍天之下,高峰險峻,黑岩突兀,叫聲便是從那山峰後傳來。纖纖突然心想:「倘若那臭烏賊從空中飛過,沒有瞧見我,那該如何是好?哼,難道還要我揮手叫他嗎?門兒都沒有。」撅嘴又想:「是了,我騎鶴從他身邊飛過,他若是叫我,我便故意裝作聽不見,氣也將他氣死。」抿嘴微笑,凝神翹首。

  嗷嗷叫聲越來越近,突然幾道黑影從高峰之後轉折飛出,閃電般沖入這山谷之中。纖纖眼尖,立時瞧見那幾道黑影乃是六隻烏黑的怪鳥,巨喙如鉤,紅睛勝血,頭頂一個巨大的肉瘤,雙翼黑羽如鋼,平展之時竟有四丈余寬。腹下四爪,前短後長,此時後爪微曲,前爪上則勾了一大團淡青色的絲囊,如蠶蛹一般微微顫動。

  纖纖心中大為失望,喃喃道:「臭烏賊,早知不是你了。」突然一陣委屈酸苦,淚水又涌了出來。雪羽鶴獨立側頭,低鳴不已,似乎甚是憐憫。

  忽聽那怪鳥嗷叫連聲,抬頭望去,一隻怪鳥悲鳴怒吼,從半空筆直摔落,重重地砸在山谷溪流之中。水花四濺,怪鳥抽動了幾下,不再動彈,血水迅速洇散開來。

  餘下的五隻怪鳥俯衝而下,圍繞著那隻鳥屍盤旋片刻,後爪紛紛在它身上探掃,見它確已斃命,這才嗷嗷叫著沖天飛起,朝西邊翱翔而去。

  纖纖躍下山坡,走到那鳥屍旁,蹲下察看。那巨鳥橫亘在溪流中,上游的清水汩汩沖刷,從兩旁化為血水流下,腥臭難當。

  纖纖蹙起眉頭,撿了一根樹枝,撥弄那鳥屍巨翅。「哧」的一聲,樹枝竟被鳥屍的翅羽倏然切斷。

  纖纖吃了一驚,凝神望去,見那巨翅之上,根根翎羽烏黑髮亮,猶如匕首一般,方知這怪鳥羽翼猶如萬刀齊攢,極是鋒利。當下小心翼翼地撥開它的翅膀,瞧見怪鳥肋腹之間,插了一枝長箭,直沒箭羽。想來這怪鳥不知在何處中了一箭,強撐著飛到此處,終於不支墜斃。

  纖纖心下好奇,這怪鳥瞧來力氣極大,雙翅又是天然利器,不知是誰竟有如此能耐,能一箭穿入其肋腹之中?當下小心地探手握住那箭羽,猛一用力,將之拔出,坐倒在地。箭長六尺,頗為沉重,箭簇為鑌鐵所制,箭身青銅,上刻「天箭」二字。

  纖纖蹙眉道:「天箭?」她年幼時便聽父親敘述大荒名人掌故,大荒著名射手也歷歷可數,但從未聽說天箭之名,想來是荒鄉僻壤中的無名箭手。當下也不在意,用那長箭挑撥怪鳥爪中緊抓的青絲囊。怪鳥巨爪抓得甚緊,勾撥了半晌方才將那絲囊挑開。

  雪羽鶴突然大聲鳴叫,尖喙勾拖纖纖衣領。纖纖微微一凜,知道這靈禽必是預感到什麼不詳之事。難道這絲囊之中竟藏了什麼可怕兇險之事嗎?心中不由害怕起來,但好奇心終究占了上風,用那長箭與樹枝小心翼翼地勾開絲囊,定睛望去。

  「啊!」纖纖驚叫一聲,面色煞白,猛地丟開長箭與樹枝,踉踉蹌蹌朝後疾退,驀地坐倒在地。

  那青絲囊中竟是一個一絲不掛的裸體女童!從高空摔下,頭顱碎裂,肢體骨骼也斷為數截,腦漿混合鮮血,濺得紅白一片,雙目圓睜,滿是驚怖恐懼的神色,眼角淚珠未乾。

  纖纖倏地感到一陣噁心,腹內翻江倒海,彎腰乾嘔起來。嘔了片刻,突然覺得莫名的恐懼害怕,悲從心來,低聲顫動哭泣。雪羽鶴白翅撲扇,輕輕撫摩,低鳴不已。

  哭了半晌,漸轉平定,想到那女童慘狀,心下惻然,突然暗想:「是了!那餘下的五隻怪鳥也都抓了這麼一個絲囊,難道其中都是孩童嗎?」她雖然任性自我,但自小受父親與拓拔野影響,頗有俠義之心,想到這些孩童被怪鳥擄走,死生難料,心中登時大凜。

  不知這些怪鳥何以擄掠孩童?倘若是以之為食,又何以以絲囊包裹?囊中孩童又何以一絲不掛?一連串的疑問驀然跳入腦海。

  纖纖咬唇思慮半晌,理不出頭緒,心煩意亂,猛一頓足,痛下決心,對雪羽鶴道:「鶴姐姐,咱們追蹤那些怪鳥,瞧瞧它們究竟要將那些小孩帶到哪裡去!」 她心中擔憂那些孩童生死,一時間將自己的安危與西行目的拋在腦後。

  雪羽鶴搖頭鳴叫。纖纖叉腰脆聲道:「鶴姐姐,你這就不對啦!咱們行走江湖,自當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怎能貪生怕死,坐視不理?」這番話說得豪氣干雲,連自己的面頰都滾燙起來。

  雪羽鶴側頭獨立,沉吟半晌,點頭鳴叫。纖纖大喜,摟住雪羽鶴的脖頸,笑道:「走罷!」翻身躍上鶴背,朝著西邊天際急速飛去。

  雪羽鶴往西疾速翱翔,空氣逐漸轉冷,竟似逐漸從盛夏進入初秋,又從初秋進入深秋、初冬、臘月一般。

  地勢越來越高,四下高山盡皆巍然高矗,如斧削刀劈,彼此之間竟毫不相連。山峰之上,樹木漸少,白雪覆蓋,偶有綿綿綠色,也是針葉寒木。越往西去,綠意越少,千山覆雪,如玉柱交錯矗立。

  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看見了那五隻怪鳥。纖纖匍匐在鶴背上,緊緊尾隨其後。

  又飛了半個多時辰,迎面吹來的狂風越來越冷,風沙交集,徹骨冰寒。太陽西斜,陽光雖然燦爛依舊,但卻絲毫不能驅散寒意。纖纖真氣稀疏平常,勉力聚氣凝神,依舊凍得簌簌發抖。

  俯瞰蒼茫大地,尖崖林立,裂谷縱橫,白雪厚積。青灰色的山峰斷岩錯層,枯木寥寥。萬里荒寒,連飛鳥都似已絕跡。

  寒風呼嘯,纖纖牙齒咯咯亂撞,花瓣似的香唇已經凍為青紫色,手臂緊緊抱著鶴頸,似已凍僵,動彈不得。眼睫上竟也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交睫之時,冰消雪融,如淚水流淌。心中微微後悔,早知這五隻怪鳥要飛到這等荒寒之地,她便不跟著飛來了。但轉念想到那女童的慘狀,登時熱血如沸,振作精神,心中忽然一動:「哎呀!難道這裡是西域寒荒國嗎?」

  她小時曾聽父親說起,大荒中最為寒冷荒涼的,除了北海之外,便是西域寒荒國。寒荒國綿綿萬里,儘是犬牙尖山,樹木稀少,一年四季都如冬天一般寒冷。當地凶獸眾多,多以食人為生。

  寒荒國八大蠻族,勇猛善戰,比起南荒各族與北海夷蠻更為兇悍。寒荒八族與金族有宿怨,但三十年前金族白帝白招拒以赤誠之心換得八族酋長信賴,在西皇山上擊掌為盟,八族臣服金族,永世交好,從此干戈息止,西域太平。

  但寒荒國史上最為著名的,卻不是「西皇之盟」,而是「寒荒七獸」。大荒歷代的「十大凶獸」中,必有寒荒妖獸。其中又以「冰甲角魔龍」、「寒荒檮杌」等七隻凶獸最為著名。

  這七隻凶獸的元神雖被大荒歷代英雄封印於寒荒眾山之中,但仍時而破印肆虐,危害蒼生。相傳這些凶獸都是遠古寒荒大神的屍體所化,所以寒荒八族對這些凶獸又敬又懼又恨,奉彼等為族中聖獸,雖然凶獸元神已被封印,但仍恭敬有加,每年一祭祀,不敢有絲毫怠慢。

  纖纖心道:「這五隻怪鳥想來也是寒荒怪禽了。」只見那五隻怪鳥嗷嗷亂叫,在萬千險峰尖崖之間高低穿梭,朝著遠處一座極為險峻的高峰飛去。那座高峰寸草不生,霜雪遍覆。萬仞絕壁之上,儘是累累巨石、道道隙縫。惟有山頂雪地之中,一株青松如蓋,傲然橫空。

  五隻怪鳥在那高峰周側環繞盤飛,怪叫半晌,排成一行飛入山峰西側的凹陷巨縫之中。纖纖驅鶴飛翔,尾隨而去。

  霜風怒舞,砂石崩飛。無數灰濛濛的沙煙石雨、雪沫冰屑從那群峰險崖上隨風卷舞,劈頭蓋臉地打來。纖纖用袖子遮住臉顏,眯眼望去,只見山崖凹陷處,有一道幽深漆黑的入口,狹長窄小。眾怪鳥便是從這隙洞中飛入。

  纖纖心中微有懼意,不知那幽黑之中是什麼世界。但事已及此,豈能半途而廢?當下硬著頭皮,咬牙驅鶴飛去。

  到那洞口之時,一股陰風從洞中呼嘯而出,腥臭撲鼻。她身子一晃,險些被熏得摔下鶴背。連忙緊抱雪羽鶴,穩住身形。雪羽鶴避過那陣陰冷腥風,優雅地飛入洞隙之中。

  眼花繚亂,突然一片黑暗,鼻息之間儘是血腥惡臭,煩悶欲嘔。纖纖心中砰砰直跳,屏息凝神,從懷中掏出湯谷火族遊俠所贈的「晶火石」,借著那跳躍的螢光,四下掃望。

  兩壁凹凸不平,地上深淺不一,正前方乃是一條幽深曲折的甬道。她深吸一口氣,忖道:「這些怪鳥難纏得很,找到那些孩童之後,立刻帶上他們逃出洞去。」強忍恐懼之意,將雪羽鶴封印入簪中,高舉晶火石,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里走去。

  陰風呼號,惡臭逼人,纖纖三番五次幾將嘔吐起來,生怕嘔吐之聲在這甬道中回音激盪,驚動那些怪鳥,惟有強自忍住,躡手躡腳地前行。影子在洞壁上拖曳跳躍,變幻無常,猶如鬼怪一般,洞中不斷地傳出隱隱約約的怪叫聲,桀桀作響,鬼哭狼嚎。她心中越來越發害怕,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纖纖這一生都在父親與拓拔野的庇護之下,從未孤身一人在如此兇險之地行走,忐忑恐懼,幾次想要掉頭跑出,舉著晶火石的手更不住地顫抖起來。心中突然想起拓拔野的溫暖笑容,宛如一道暖流流過全身,咬唇暗想,倘若拓拔大哥在此,握著他的手望里走,什麼懼意都可以拋在腦後了。

  又想起拓拔野對自己的疏遠冷淡,淚水登時滾滾而落,忖想:「那臭烏賊對你這般無情無義,你還想他作甚?若不是他這般對你,你又怎會孤身一人跑到此處?都整整一日了,也不見他追來,想必又在那些歌女舞娘的懷中得意忘形了。只怕他連你長得什麼樣也記不得了……」心痛如絞,忍不住倚牆哽咽起來。

  寒冷的洞壁,陰森的怪風,衣裙擺舞,周身侵寒。她孤單一人站在這山洞中,只覺得天下之大,自己竟是如此孤立無助。一時間從未有過的悲涼湧上心頭,無聲飲泣,分外傷心。

  哭了半晌,又自心想:「這世上竟沒有一個人關心我。我便是死在這裡,又有誰會在乎?」 更加悲苦難過,肝腸寸斷,突然覺得倘若自己當真被這怪鳥吃了,無聲無息地埋葬在這洞中,從此冥冥歸去無人管,也是快意無比之事。

  自憐自傷,又想:不知那臭烏賊日後得知,會不會有傷心愧疚之意?想像拓拔野到這山洞中,撫屍痛哭的情形,竟覺得說不出的快慰。抹乾眼淚,胡思亂想一陣,心中那害怕之意倒大大減少。

  當下深吸一口氣,重新舉起晶火石,朝里走去。

  走了片刻,石洞漸寬,前方隱隱有亮光閃爍。纖纖嚇了一跳,將晶火石收入懷中,凝神屏息,貼著洞壁,躡手躡腳地朝里移走。忽然前方傳來嗷嗷怪叫聲,一股狂風撲面而來。

  纖纖一驚,見前方正好有一處凹入的石洞,連忙擰腰側身,躲入凹處。黑影撲閃,嗷嗷怪叫,那幾隻怪鳥飛也似的狂奔而過,碩大的身軀在這狹窄的洞內穿行奔掠,竟如游魚一般輕巧自如。怪鳥奔跑極快,絲毫沒有瞧見陰影中的纖纖,轉眼之間似已出了洞外。

  纖纖如釋重負,正想大步奔入,突然又想:「不知洞中還有其他怪鳥麼?」猛然一凜,嬌軀頓挫,悄移蓮步,朝里走去。

  繞過幾個石壁,終於來到一個頗大的石洞中。石洞鍾乳垂石,犬牙交錯,四壁許多彩色晶石閃閃發光,將洞中照得光怪陸離。洞壁鏤空,相臨許多稍小洞壁。數十個青絲囊被晶瑩細絲吊在半空,微微蠕動。

  纖纖吃了一驚:難道那些怪鳥竟抓了這麼多孩童嗎?當下奔上前去,從懷中取出金族遊俠所贈的一寸長的「寸心折刀」,青光一閃,「哧」的一聲低響,將絲囊輕輕劃開。果不其然,一個十歲左右的裸體女童立時應聲掉落,被她穩穩接住。

  那女童似已受了過多驚嚇,瞪大眼睛,直楞楞地看著她,竟連哭喊也發不出來。纖纖憐意大起,將她輕輕地平放在地,撫摩她的頭髮,見她眼中恐懼之意稍減,這才移身到其他絲囊旁,以折刀將之一一割開。

  片刻之間,便從絲囊中取出二十餘個裸體女童。這些女童個個眉目清秀,珠圓玉潤,均是難得的美人胚子,但似乎都受了極大驚嚇,張大嘴,始終發不出聲音。

  纖纖心道:「這裡一共不下七十個女孩,怎能一次帶走?倘若十日鳥在此就好了。」心下大為煩惱。又不知那些怪鳥何時回來,倘若不能及時將這些女童轉移到洞外,遇到怪鳥,則前功盡棄,說不定自己當真也要搭上一條性命。

  正蹙眉思慮,忽然發覺地上的二十幾個女童驚怖地望著她身後,張大了嘴,哭喊不得。

  幾在同時,一陣陰風從背後刮來,脖頸森冷,仿佛一條粘滑冰冷的毒蛇從脊背往下爬行,寒毛直豎,周身雞皮疙瘩立時泛起。她大吃一驚,猛地轉身望去。空空四壁,絲囊搖動,哪有半個人影?

  纖纖吁了口氣,驚魂甫定。轉過身來,卻見那二十幾個女童恐懼地凝視她的身後,有的竟小便失禁,尿水流淌了一地。耳旁驀地陰風陣陣,竟似有人在耳邊吹氣一般,心中「咯噔」一響,登時升起森寒怖意。

  強忍恐懼,摒住呼吸,微微側頭,朝斜後方瞥去。光影一閃而逝。但那凹凸不平的地上,赫然竟有兩個人影!一個長發搖曳,乃是自己;但另外一個飄移波盪,竟似鬼魂一般。

  纖纖「啊」的一聲大叫,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不顧一切地握緊那寸心折刀,朝身後猛然刺去!

  手腕驀地冰涼,仿佛被什麼鐵箍箍住,動彈不得。纖纖驚怖如狂,突然想起「青木法術」中的「移花接木」,默念法訣,手腕鬼魅翻轉,閃電般抽離出來,驀地掠出數丈之外,轉身顫聲斥道:「何方妖魔,竟敢放肆!」

  那人似乎沒料到她竟能突然脫身,「咦」了一聲,怔然而立,呆呆地望著她,沒有再躲藏閃避。

  纖纖凝神望去,大吃一驚,尖叫一聲,朝後退去,緊緊地靠在石壁上,倒抽一口涼氣,恐懼得幾將哭出聲來。

  那人宛如鬼魂,飄忽不定,陰風吹來,身形扭舞變形。綠幽幽的臉上,血污斑斑,呆滯的雙眼儘是眼白,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黑黝黝的兩個洞口,嘴唇被撕裂開來,舌頭耷拉在外,牙齒森森,口涎不斷地從豁嘴滴落。

  肚腹破裂,血肉模糊,一團絞扭的腸子拖曳其外,悠悠蕩蕩。兩隻手臂殘缺不堪,白骨錯落,正筆直地朝纖纖伸出,十指張舞。一雙只剩下白骨的殘腿輕飄飄地朝前移動,平直地朝纖纖飄來,口中發出沙啞而低沉的「赫赫」之聲,象是喘息,又象是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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