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檮杌虎倀(上)
2024-11-18 01:45:05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29章 檮杌虎倀(上)
纖纖又是驚懼又是噁心,淚水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轉,險些哭出聲來,雙手顫抖著緊握寸心折刀, 兩腿發軟,幾乎便要癱坐在地。
那妖魔眼白翻動,淒悽慘慘地望著她,口中赫赫作響,無聲無息地朝她飄移而來,腥臭陰風隨之撲面卷舞。
纖纖尖叫一聲,厲喝道:「不要過來!」折刀亂舞,淚水撲簌簌滾落。
被她這般哭叫, 那妖魔竟似吃了一驚,頓住身形,喉中發出低沉的嘶啞聲響,白骨十指緩緩收攏下垂,畏縮不前。
纖纖心中驚怖狂亂,後悔害怕,茫然不知所措。忽然想起當年在古浪嶼海域、被一隻虎皮鯊所追時,拓拔野所說的話來:「傻丫頭,越是危險之時,你越需要鎮定,切切不可自己慌了手腳。興許它還更怕你呢!」當下強自鎮定,凝神聚意,挺直了身子,動也不動,冷冷地凝望著那妖魔, 但那妖魔實在太過丑怖,盯了片刻,忍不住又想要彎腰乾嘔。
那妖魔「赫赫」低鳴, 似乎被她瞧得不好意思, 縮起頭來,眼白上翻,不敢直視纖纖。見纖纖妙目瞥向他的破肚,蹙眉嫌惡,掩嘴欲嘔,他那白骨雙爪連忙遮遮擋擋。
對峙半晌,那妖魔始終畏縮不敢上前,怯生生地望著纖纖。纖纖膽子稍壯,刁蠻淘氣之心又起,心想:「這妖怪似乎也膽小得緊。我且嚇他一嚇。」突然尖叫一聲,揮刀疾衝上前。
那妖魔果然駭了一跳,倏地朝後退去,如綠風飄舞,在石筍岩洞之後飄忽遊蕩,眼白急速翻動,驚恐地打量著纖纖。
纖纖懼意大消,格格笑道:「原來你是個膽小鬼!」正得意洋洋,忽聽那妖魔發出一聲轟隆怪吼,猙獰可怖地閃電撲來!
請記住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纖纖大駭,尖叫聲中,胡亂一刀刺出。綠風撲面,腥臭難當,寸心折刀穿入那妖魔體內,竟如穿越一縷煙霧。妖魔怒吼著從她頭上撲過,濕嗒嗒的口涎和綠色的黏液密雨般滴落。纖纖尖叫不已,癱坐在地,險些暈厥。
那妖魔瞬息穿掠,在她身後發出凶狂的怒吼,「噼噗」之聲大作,似乎與什麼怪物殊死搏鬥。
纖纖驀地回頭望去,只見那妖魔狂暴吼叫,正與一條巨蟒纏抖,森森骨爪緊緊箍住那巨蟒的七寸,使之動彈不得。
妖魔眼白翻滾,狂吼一聲,猛地張開血盆大口,殘缺不全的利齒如尖刀般瞬間沒入巨蟒體腹!
巨蟒發出震耳痛吼,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妖魔眯起雙眼,「噓噓」有聲,貪婪吮吸不止。那巨蟒的蛇皮驀地皺起,剎那之後,巨蟒軟綿綿地趴倒在地,只剩下扁扁的蛇皮。其中血肉,竟被那妖魔吸粥似的吸到體內。
妖魔眯著雙眼,血污大口吧嗒有聲,意猶未已地從黑黝黝的鼻洞中噴出兩道白煙,然後打了一個響嗝,腥臭奪人。
纖纖再也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妖魔聽到聲響,仿佛突然驚醒,猛然翻動眼白,探爪抓起那薄扁的巨蟒蛇皮,輕飄飄地朝纖纖移來,喉中赫赫怪響,似乎在同她說些什麼。
那妖魔醜惡若此,纖纖驚怖交集,連忙朝後退去,淚水滾滾,閉著眼失聲大叫:「拓拔大哥!拓拔大哥!」一時恐懼悲苦,難過已極。
那妖魔連連擺手,赫赫嘶叫,甚是焦急。見纖纖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縱橫,他似乎也頗為頹然,放下雙爪,垂頭喪氣,不敢上前。
纖纖所有的委屈、傷心、難過、恐懼似乎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索性伏地大哭。滿地的女童駭然訝異地望著她,淚水滾滾,卻哭不出聲。
纖纖哭了半晌,悲苦稍減,突然想起那妖怪怎地還沒撲上前來,當下抬頭望去。只見那妖魔怯怯地望著她,極是狼狽。見她抬頭望來,連忙舉起那軟綿綿的蛇皮,咧嘴微笑。眼白翻動,森牙畢現,血盆大口咧到耳際,長舌耷拉擺舞,這一笑比哭還要可怖。
纖纖忍不住又是一聲大叫,朝後退縮。
妖魔喉中赫赫半晌,探出白爪,在空中輕輕比畫。爪尖划過之處,碧光閃爍,在空中形成一句話,赫然是「這條蛇想要吃你,所以我把它吃了。」寫完之後,畏畏縮縮地望著纖纖,不再言語。
纖纖微微一愣,難道適才這妖魔暴怒撲來,竟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與這巨蟒搏鬥麼?心下又是駭然又是難以置信,但那強烈的恐懼之意卻已大大消散。咬唇片刻,道:「真的麼?」
妖魔見她不再害怕,喜色浮動,連連點頭,表情卻更顯猙獰。
纖纖又奇又疑,慢慢地爬起身來,心道:「這怪物不知是什麼妖魔,半人半鬼。」心中又想,既然這妖魔並無害己之心,趕緊帶上這些女孩離開此地。
忽聽洞外遠遠地傳來怪鳥嗷嗷叫聲,又聽見一聲似乎頗為痛苦的怒吼。纖纖一震,全身剎那凝固——那些怪鳥回來了!
妖魔也仿佛大感震駭,滿臉恐懼,喉中赫赫連響,雙爪突然急劇舞動。「哧」的連聲輕響,纖纖身上的紫裳登時抽絲剝繭,瞬間迸散開來,光芒閃動,在她周身之外盤繞飛舞。
纖纖又驚又怒,喝道:「你幹什麼!」話音未落,那妖魔骨爪飛舞,一道碧光擊中她的咽喉,只覺脖頸冰涼,仿佛突然被冰封凝固,說不出話來。那冰涼之意從喉嚨瞬間瀰漫全身,周身麻痹,動彈不得。
絲絲縷縷從衣裳剝離飛舞,頃刻之間,她只剩下貼身褻衣。妖魔白爪一指,絲囊高高飛起,青絲纏繞頂壁,將她穩穩噹噹地吊在半空。
纖纖驚怒恐懼,這妖魔好**狡,竟乘著自己不備突施暗算。透過絲囊的交織空隙,看見那妖魔白爪不斷舞動,地上的二十餘個女童又紛紛被纏縛入業已破裂的青絲囊中。碧光閃動,絲囊接二連三地高高飛起,吊在半空,輕輕搖盪。
陰風陣陣,怪鳥叫聲越來越近。妖魔將洞內收拾乾淨,見一切恢復如初,驚惶的神色方才安定下來,眼白滾動,瞟了纖纖一眼,忐忑不安,飄飄悠悠地到了甬道洞口,低頭垂臂。
嗷嗷怪叫聲中,幾隻巨大的黑鳥闊步奔入,前爪上都提了一個青絲囊。眾鳥撲翅亂飛,絲囊橫舞,一一懸掛在頂壁之下。怪鳥掛好絲囊後,紛紛收翅倒懸,後爪勾在岩壁凸石上,仿佛蝙蝠一般搖曳輕擺。
卻聽甬道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帶著一種妖異的節奏,若有若無,仿佛貓過橫樑,霧鎖大江。不知為何,纖纖的心突然抽緊,森寒恐懼之意油然而生,屏住呼吸,透過絲囊的空隙朝外凝望。
「嗚嗚」風號,一道森冷白氣從洞口蓬然飛舞,那妖魔在洞口旁側隨風搖擺,戰戰兢兢,滿臉懼意。陰風鼓舞,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搖搖晃晃地從甬道中走了進來,一股莫名的陰冷肅殺之氣登時如濃霧一般瀰漫於山洞中。
纖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那男子頎長高瘦,面目清秀,臉色蒼白。斜長的雙目,灰白的眼珠,顧盼之間眼神凌厲兇惡,又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苦痛和厭倦。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那妖魔,徑直走到山洞之中。妖魔眼白翻轉,簌簌發抖,飄忽尾隨。
白衣男子經過纖纖那絲囊時,突然凝身,鼻翼微微聳動,灰白的眼珠冷冷地瞥了纖纖一眼。纖纖大吃一驚,心跳瞬間停止,血液也仿佛突然凝固,大氣不敢出,閉上眼睛,害怕得不敢朝外觀望。那妖魔也駭然驚怖,骨爪微顫。
白衣男子徐徐掃望了其他絲囊一眼,冷冰冰地道:「今日就只有這些麼?」妖魔赫赫連聲,似乎頗為畏懼。
白衣男子雙眉一擰,灰白的眼珠中爆射出凶厲無匹的光芒,右手閃電般探出,猛地箍住那妖魔的咽喉,手掌上閃起一道耀眼白光。
妖魔嘶聲慘叫,青煙繚繞,綠色的身形動盪不已。纖纖大駭,若非喉嚨被那妖魔以法術封住,早已尖叫失聲。見那妖魔痛苦難當,不知為何,竟頗為擔憂同情。那些黑色怪鳥見狀嗷嗷驚叫,紛紛撲翅衝出甬道,一路怪叫著朝外飛沖。
白衣男子突然大叫一聲,鬆開右手,坐倒在地。妖魔赫赫叫著奔躍開去,驚懼匍匐於地。
白衣男子面容扭曲痛苦,嘶聲狂吼,又象是在大聲嚎哭,吼聲悲鬱、狂怒、痛苦、哀慟,在山洞中迴蕩如轟然巨鍾。
纖纖心中狂跳,屏息而望,越看越是心驚,駭然怔忪。
那白衣男子悲吼聲中,全身骨骼「嘎嘎」作響,劇烈聳動變形,皮膚龜裂,滿臉長出銀白色的絨毛,嘴唇瞬間裂為三瓣,牙齒迅速變長。「哧哧」連聲,全身仿佛灌氣般地急速膨脹,片刻間便成了三丈余高、四丈多長的龐然怪物!與此同時,遍體錯落長出銀白、深黑的粗長毛髮,如野草破土蔓延。尾骨飛速延長,白毛繚繞生長……驀地一聲悽厲吼聲,白衣男子爬起身來,碎衣迸飛,赫然成了一隻巨大的人面虎身的怪獸!
昂首怒吼,虎步徐行,頭頸幾已碰到山洞頂壁。一雙灰睛凶光爆閃,巨口張處,上獠牙竟長達一丈六尺,如森然長刀;刀牙交錯,全身銀毛黑紋,斑斕華麗,毛長三尺有餘,拖曳在地。兩丈余長的白尾忽而蜷卷,忽而繃直,掃過之時如風雷電舞,岩石應聲崩碎。
纖纖心中駭異,驚怖莫名。突然想起傳說中西荒凶獸,是了!這是檮杌!檮杌乃是獸中極惡,人面虎身,凶狂好鬥,至死不休。其中又猶以寒荒檮杌最為凶暴,這種妖獸極為稀少,銀毛黑紋,長牙鋼尾,是自古以來的寒荒七大凶獸之一。但最後一隻寒荒檮杌早在七十年前已被西荒群雄殺死,封印元神於眾獸山上,今日又怎會在這洞中見著呢?
正驚疑不定,卻見那寒荒檮杌悲聲狂吼,長尾橫掃,裂石崩壁,地動山搖。
洞中劇震,塵土瀰漫,寒荒檮杌嘶吼連聲,轟然倒地,偌大的怪物竟蜷縮在地上顫抖不休。皮毛波動,突然紛紛迸裂開細小的裂口,膿血流淌,疼痛如狂,不斷地遍地打滾,巨尾胡亂掃舞,天崩地動聲不絕於耳。
那妖魔在一旁看得簌簌發抖,白爪飛舞,將幾個絲囊解下,徐徐橫空,送往那妖獸身前。
妖獸顫抖著探出虎爪,將絲囊撕裂開來。囊中女童驚怖欲狂,張大嘴,無聲地號哭。
寒荒檮杌灰睛中凶光閃動,張口狂吼,虎爪一分,竟將那女童剎那撕成兩半!纖纖眼前一黑,險些昏厥。心中驚怒如狂,淚水滾滾而下。
卻見那妖獸喉中「嗬嗬」悶響,眯眼大嚼,格格有聲,口涎流了滿地。
纖纖駭怒交集,恨火熊熊,若非被那妖魔以法術封閉經脈,早已不顧一切地割開絲囊,衝出去與那妖獸拼命。見那妖魔戰戰兢兢地垂立一側,心中更加惱恨憤懣。這妖魔適才對自己頗為留情,還道是他良心未泯,不想竟是如此助惡肆虐的卑劣小人。倘若自己一旦脫身,首先殺了那妖魔,再殺這妖獸。
正咬牙切齒,花容變色,突然想起自己真氣稀疏平常,倘若當真與之相搏,只怕也是「咯噔」一響,被這妖獸咬得粉碎,成為它腹中美餐。又想到自己也如那些女童一樣,被捆縛於絲囊之內,等著送命,不知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那熊熊怒火登時又化為無窮無盡的驚懼。
懼怒之下,淚水簌簌,腦海中立時浮現出拓拔野的身影。這薄情寡義的臭烏賊,過了大半日了,竟然還不能找到自己!或許他此刻還在哪個火族女子的溫柔帳里,絲毫不知自己身處險境……想到此處,纖纖更覺傷心痛楚,覺得還不如被這妖獸一口吃了來得乾淨。
那妖獸凶睛光芒大作,精神熠熠,懶洋洋地直起身來,打了個呵欠,在洞中徘徊了數圈,蹲踞在地,聳動雙耳,然後寂然不動。周身銀毛油光發亮,閃起淡淡的白芒。
突然白芒大盛,光暈蕩漾,妖獸倏地如水波幻化,重新變成一個男子蜷伏於地。陰風四起,散落洞內各處的衣裳碎片紛飛沓來,在那男子周圍環繞飛舞,一片片飄落拼合,轉眼間又化做完整的白衣,將他緊緊包裹。
那男子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妖魔在一旁垂手而立,大氣也不敢出。
纖纖心道:「究竟是這男子化做了檮杌,還是檮杌化成了這男子?」她雖知大荒之中,會變幻獸身的人亦有不少,但今日親眼見這男子變化,仍然頗為駭然驚訝。
又想:「這妖孽此刻睡著,倘若現下能出得這絲囊,立刻將他一刀殺了!」但周身經脈被嚴實封閉,真氣流動不暢,連手也抬不起來。心下沮喪,見那妖魔畏縮膽怯,恨恨忖道:「也不知這妖怪使了什麼妖法,過得多久經脈才能通暢?」
默算時辰,此時當已是黃昏。那臭烏賊與笨魷魚也應當趕來了罷?心裡好生後悔,沒有在這路上留下些什麼蛛絲馬跡,否則也好讓他們順藤摸瓜,一路尋來。又想,那臭烏賊詭計多端,倘若當真想要追尋自己,豈有找不到的道理?
心下大寬,牙根痒痒,盤算著拓拔野來了之後,怎麼給他臉色看。但轉念又想,倘若那臭烏賊找不到此處呢?那妖孽醒來之後,腹中飢餓,萬一拿自己果腹……寒意森森,又不自禁地害怕起來。
胡思亂想,心中又是恐懼又是委屈又是難過,淚水涔涔而下,傷心無已。
如此又過了片刻,忽然聽見洞口外傳來巨鳥振翅之聲,隱隱夾雜著吶喊呼嘯。纖纖一震,又驚又喜,側耳傾聽,那叫聲稍縱即逝,辨別不出究竟是否拓拔野、蚩尤。
正忐忑不安,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有巨鳥徑直飛入石洞甬道之中。巨翼扇動之聲此起彼伏,「僕僕」連響,一隻巨大的血紅色蝙蝠從甬道閃電飛入,繞壁盤旋,倒懸在白衣男子頭頂。
纖纖大失所望,蹙眉心想:「這不知又是哪裡來的怪物。」她對蝙蝠、毒蛇之類丑怪禽獸均有莫名厭憎之心,見這血蝙蝠體長近丈,雙翼完全張開時足有四丈寬,鼠頭紅肉,獠牙利爪,翼膜透明,醜惡之極。當下扭轉頭頸,不願再看。
那血蝙蝠收起巨翼,微微抖動,紅光眩目,剎那間竟化為一個瘦小結實的黑衣少年,背負暗紅鐵劍,輕飄飄地躍落在地。
纖纖大震,心念一動,只盼那黑衣少年是白衣男子的仇敵,追尋到此,與之火併。但見那妖魔佇立一旁,木無表情,似是與之相識,心中一沉,僥倖之意蕩然無存。
突然又是一凜,想起傳說的寒荒七獸中,便有一隻血蝙蝠,百餘年前吸人鮮血、敲食腦髓,作惡無數。後來被寒荒群雄圍剿,亂箭射死在雪山頂顛,元神亦被封印於山腹之中。難道這隻血蝙蝠便是當年那隻麼?
想不到今日在這山洞之內竟接連遭遇兩大寒荒凶獸!但它們分明已被毀滅肉身、封印元神,又怎能復活呢?又為何躲藏在這山洞中?又何以抓了這些女童?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果腹麼?纖纖又是害怕又是驚疑,隱隱中覺得其間必有什麼頗為可怕之事。當下凝神察看。
黑衣少年藍眸長眉,滿臉冷酷兇悍的神色,負手而立,低頭望著白衣男子,嘴唇翕動,不知說了些什麼。白衣男子微微一震,仿佛突然驚醒,緩緩地爬起身來,冷冰冰地道:「金龜子?果然來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陰冷而又歡悅的神情,一閃即逝。
黑衣少年點頭不語。白衣男子又低聲問了數句,黑衣少年只是點頭或搖頭,不發一聲。纖纖凝神傾聽,只聽見「神女」、「祭祀」、「老祖」等詞,其中夾雜許多暗語,語意聽不連貫,無法揣測。心中好奇,不知這兩人在說些什麼。
白衣男子輕輕擊掌,灰眼光芒大盛,冷冷道:「妙極。受了這麼多苦,等了這麼多年,便是為了今日了。」衣裳鼓舞翻飛,心中激動,真氣隨之蓬然四溢。轉身對那妖魔說道:「這些娃兒已經分好了麼?」
妖魔赫赫連聲,點頭不已,骨爪比畫一通。白衣男子袖袍飛舞,一個銀白色的絲袋從掌心飛出,袋口翻卷,射出一道耀眼銀光。陰風大作,洞中懸掛的絲囊急速搖擺,懸結的絲帶紛紛斷裂,「呼呼」連響,絲囊密雨般地飛向那銀絲袋,瞬間沒入。
頃刻之間,洞內只剩下十來個絲囊,輕輕搖晃。白衣男子目光徐徐環視,從這剩下的絲囊上一一掃過,纖纖心跳如狂,連忙閉上雙眼,屏住呼吸,不敢與他對視。
過了片刻,聽那白衣男子淡淡道:「走罷。」周圍「僕僕」連聲,步履飄忽,終於復歸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