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火山腹中(上)
2024-11-18 01:44:42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17章 火山腹中(上)
四周一片漆黑。烈煙石背靠著冰冷光滑的玄冰鐵壁坐著,聽著蚩尤在黑暗中怒吼狂呼,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悲涼。
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赤炎大牢的密室中將近半個時辰了,蚩尤始終怒獅般地不住狂吼, 苗刀飛舞,在黑暗之中焦躁地奮力砍斫,暗室中閃起一道又一道耀眼的綠光。轟然巨響聲中,他嘶啞的吼聲與濁重的呼吸清晰可聞。
一道碧光閃起,她忽然看見蚩尤狂亂驚怒的眼睛,就如同一隻陷阱中的受傷的困獸, 絕望、悲怒而恐懼。
烈煙石心中陡然一震, 一向桀驁不馴、剽悍無畏的蚩尤, 竟然也會如此恐懼麼?一路行來,屢有困境,但他向來遇挫不餒,在逆境之中更為頑強好勝,從未見過他如此刻這般失控與無措,竟似乎快要崩潰一般。
那脆弱而悲傷的神情,令她心裡一陣悸動,剎那之間泛起洶湧的柔情,直想將他緊緊地攬在懷中。
請記住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而這時,心突然開始劇烈地抽痛,經脈中的情火迅猛跳躍,那瞬間肆虐蔓延的乾渴燒灼的痛楚令她忍不住低聲呻吟。驀地,她想起在沉香木亭中師父所說的話來。
「孩子,為了你,為了火族的神聖尊嚴, 為了火族一百零六城的百姓,我要將你的心永遠鎖上……」
那一刻, 在距離蚩尤二十丈外的沉香木亭中,一顆瑪瑙玉鎖已將她的心扉緊緊鎖閉。那道九尺紅牆、二十丈草坡, 註定將是她此生此世永遠無法超越的距離。從今往後,當她觸動心弦,心房跳躍擴張之時,心鎖便會緊緊地箍制收縮,讓她疼痛得無法呼吸。
她站起身來,扶著冰冷的玄冰鐵牆,熱淚倏地滑過臉頰,心劇烈地抽疼,赤霞仙子淡淡的言語仿佛猶在耳邊迴旋。
「有一天,這個心鎖會自然消失。你的心將如磐石,不會再有絲毫疼痛。因為那時你已將他完全忘記。」
碧綠的刀光接連閃起,蚩尤的身影如挺拔虬松,稍縱即逝。
有一天,她真的將再不能記起這個少年麼?真的將忘記這短暫而大悲大喜的日子?忘記萬丈雲層中的剎那牽手?忘記宣山火海中的纏綿溫柔?忘記清冷峰上,她張開眼時看到的那張驚喜的笑臉?忘記那酸甜苦辣的痛苦與歡愉?……她的心劇烈而迅猛地抽疼,但這回不是來自心鎖,而是來自她悸動的內心。全身顫抖,淚水一大顆一大顆地滴落,她怎麼能將他忘記呵!這第一個肆無忌憚地闖入她心室的男人,桀驁、狂野,甚至連她的心事都沒有察覺。
是他給她冰封的心帶來四月的暖風,給她驚雷,給她暴雨,給她從來沒有嘗過的咸澀淚水,給她強烈而鮮明的五味。在他之前,她的世界是沉寂的黑與白。但是,終有一天她要遺忘眼前的、過去的一切,相逢對面不相識……忽然之間,她倒希望這撕心裂肺的痛楚能永生永世地繼續下去。
碧綠的刀芒縱橫飛舞,蚩尤嘶啞的吼聲在她耳中洇散,麻癢而疼痛。
在這黑暗的斗室之中,她和蚩尤不過咫尺之距,但她為什麼覺得這般遙遠?仿佛彼此隔著蒼茫的大霧,看不見,摸不著。她為了這個狂野的少年,跌宕沉浮,受了這麼多的煎熬,然而他卻絲毫不知道。
上蒼為什麼讓她系上心鎖,又讓她與這少年在黑暗中共處一室?但是如果外面的世界當真在片刻之後毀滅,他們註定在這暗室中同生共死,這種結局豈不是要比那心如磐石、相逢不識來得好麼?她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嘴角露出苦澀而甜蜜的微笑。
這一刻,她根本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赤炎山是否爆發,赤炎城是否覆沒,她只想在這世界毀滅之前,在自己將他遺忘之前,在他的懷中告訴他,自從風伯山萬丈雲層中指掌交纏的那一剎那,她就毫無保留、完全徹底地喜歡上了他……在這黑暗之中,在這瞧不見未來的時刻,她忘記了驕傲,忘記了矜持,雙頰滾燙如火燒,心疼痛地跳動,扶著玄冰鐵壁,微微顫抖地朝著蚩尤走去。
「當」的一聲爆響,蚩尤猛地揮刀斬在玄冰鐵壁上,火星刺眼飛濺,他朝後跌走兩步,惡狠狠地望著那刀痕遍布的鐵壁,又猛地飛起一腳,重重地踹在鐵壁上,發出一聲狼嚎似的絕望怒吼。
苗刀上閃過一道幽碧的青光,照在他狂怒的臉上。一顆淚水從他的眼中倏然滑落,滴落在地板上。烈煙石驀地全身僵硬,似乎聽見那顆淚水撞擊玄冰鐵壁時破碎飛濺的聲音。
他竟然哭了?
「噹啷」一聲,苗刀掉在地上。蚩尤愣愣地站著,雙眼突然紅了,咬著牙,強忍住奪眶的淚水,仿佛忽然失去了周身的力氣,靠著鐵壁緩緩地坐在地上,低聲道:「纖纖……」聲音痛楚而又恐懼。
烈煙石腦中轟然悶響,全身大震,呼吸不暢,心仿佛猛地撕裂開來了。原來他是因為那個刁蠻的少女!因為她,才如此失控,如此脆弱。他的淚水,竟也是為她而流的……烈煙石全身顫抖,淚水洶湧,靠著冰冷的鐵壁,大口大口地喘氣。那酸楚刀割的裂痛恣意地凌虐著,心中空茫、憤怒、痛苦、委屈、妒恨、自嘲、悲苦……猶如沸水一般滾滾翻騰。情火燒灼,淚水剛剛流下,便被滾燙的面頰蒸騰為白汽,倏然消逝。
四周如此黑暗而冰冷,這一刻,她仿佛一株彎腰的竹子,心空了,而感覺斷折。
她突然無聲地笑起來,肩頭在黑暗中抽搐。自己是多麼可笑呵,這般一廂情願的默默暗戀,一廂情願地在喜怒悲苦中跌宕沉浮。為了他,險些如南陽仙子一般,捨棄一切,生死相隨。但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唯一關心的,是那刁蠻的女子。
突然之間,她是如此深切地痛恨自己,痛恨纖纖,痛恨蚩尤,痛恨所有的一切。心中那劇烈的疼痛化為尖銳的惡意,咬著牙,淡淡道:「原來你在擔心纖纖姑娘麼?現在祭神大典想必已經開始了,你擔心也沒有用了。」
蚩尤聽她言語中頗有幸災樂禍之意,猛地跳將起來,喝道:「你說什麼!若不是你今日在瑤碧山上掉了聖杯,耽誤了半天,我們早就救出纖纖了!」
烈煙石聽他盛怒之下竟然遷怪自己,心中恚怒益甚,淡淡道:「不是你們說到這大牢里解救祝火神的麼?倘若直接去山頂,只怕早就救出你的纖纖妹子了。」
蚩尤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冷冷道:「罷了。和你這般冷漠自私的女人,有什麼可說的?」臉容在苗刀青光映照下,顯得冰冷堅硬如鋼鐵,眼中滿是厭憎的神情。
烈煙石心中劇痛,仿佛被人當胸戳了一刀。在他心中,自己仍然是個冷漠自私而討嫌的女人!心中刺痛悲苦,恨不能就此死去。只覺得萬念俱灰,了無意義,強忍奪眶的淚水,淡淡道:「我本就是個冷漠自私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蚩尤一言既出,心中微微有些後悔。畢竟她在陽虛城中,也曾經竭力救過自己。當時自己被黃龍真神的金光交錯刀一刀斬成重傷,經脈毀損,若不是她及時輸氣修復,又怎能在短短几日之內復原大半?但此時心中焦怒,聽她淡淡地說出這樣的風涼話,自是怒不可遏,一時間又變成在陌生人前的那冷酷姿態。雖微有悔意,但要他收回這些話卻是不能,當下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般無言相對,倚立對壁,默默地各想心事。
烈煙石的心中越來越悲涼,周身冰冷,熾熱的情火仿佛瞬間熄滅了,就連那劇烈的心痛也開始變得低緩起來。她覺得自己猶如深秋的鳳凰樹,剛剛結出的澀果就被寒霜打落,悲冷的秋風讓她逐漸僵硬逐漸冰冷,直至大雪覆蓋全身。
蚩尤低著頭,全身僵硬繃緊,忽而濃眉緊鎖,忽而咬牙切齒,雙目碧光閃爍,複雜苦痛的神色浮光掠影,瞬息變化。拳頭緊握,似乎要捏出血來,神經質地一下一下地擊打著倚靠的玄冰鐵壁。
「嗵!嗵!嗵!」拳頭擊打在玄冰鐵壁上,發出空洞而清脆的迴響。碧木真氣一團團地爆散開來,在黑暗中洇散開翠綠色的光暈。
突然「鏗」的一聲脆響,蚩尤只覺背後一空,險些仰面跌倒。那面玄冰鐵壁竟突然朝後打開!
蚩尤大吃一驚,回頭望去,一股炙熱氣體轟然撲面。一條幽深曲折的甬道豁然眼前,遠遠轉彎處,隱隱有紅光跳動。心中猛地一陣狂喜,難道自己適才這一連串的捶擊竟在無意中觸動了密室的機關嗎?
烈煙石面容蒼白,碧眼中閃過訝異而困惑的神色,突然一震,失聲道:「這是通往火山內部的死亡甬道!」
原來赤炎大牢之內,機關遍布,許多暗道錯綜相連。這些秘道乃是族中的極高機密,只有掌管刑罰的大長老和大牢的總統領才清楚地知道。
烈煙石曾聽說大牢的每一間密室都有至少三個出口。一個是正常的大門;一個是通往其他密室的秘道,方便獄卒儘快到達大牢的每一個獄室;還有一個便是通往火山內部的死亡甬道。那是處決要犯的秘密通道。
看那甬道中紅光吞吐,熱氣騰騰,必定是通往熾熱的火山內部!
蚩尤微微一愣,但見那玄冰鐵壁突然又開始緩緩合上,電光石火間,腦中閃過纖纖的嫣然笑靨,熱血轟然直灌腦頂,不及多想,猛地抓起苗刀朝甬道中衝去,喝道:「就算前面是火海,也勝於在這等死!」身形如電,瞬間穿過即將合攏的鐵壁,朝著那炙熱的甬道狂奔。
烈煙石駭然叫道:「你瘋了麼!」但見玄冰鐵壁徐徐關閉,眼看要將他的背影完全隔絕在外,心中刺痛,淚水再次洶湧而出,一咬牙,猛地閃電般穿出,翩然掠過。
「撲哧」一聲,緊緊閉攏的玄冰鐵壁將她的裙角夾住,登時撕裂開來,她絲毫顧不得了。炙熱的氣息如熱浪層迭拍擊,將她臉上的淚水瞬息蒸乾。蚩尤狂奔於前,亂發飛揚,不知被那背影、還是被熱氣與火光刺痛眼睛,她的淚水不斷地湧出,不斷地化為輕煙消散。
凹凸不平的甬壁在遠處火光映照下,光影變幻,顯得如此詭異而捉摸不定。迎面的氣息越來越酷熱,仿佛火苗竄躍,舔燒著臉頰。紅光逐漸變亮,猙獰地吞吐著,擴散著,象張開的巨嘴,要將他們吞噬。
這是一條死亡之道,但她卻義無返顧地選擇。只是因為前面的那個狂野少年呵!那個肆虐地闖入她的心室,將一切搗亂後又揚長而去的冷酷少年。那個無情無義,對她的洶湧愛意視如不見,恣意踐踏的漠然少年。
片刻之前,他剛剛將她的心撕成粉碎,但她為什麼依舊難以割捨?淚水模糊了視線,那個身影卻越來越加清晰。那身影,讓她痛入骨髓,不能呼吸。
在她的耳中,轟然響著那遙遠夏日午後,美麗的陌生女子所說的話。「女人喜歡讓她笑的男子,但她真正愛的,卻是讓她哭的男人。」
自從與他相遇,她就象暖春中融化的萬丈堅冰,所有的冷漠與驕傲都融成了洶湧淚水。融化了,流幹了,只剩下浮萍般跌宕的內心。
前方,赤光跳躍著,漫漫火苗倏地從拐彎處竄出。熱風滾滾拍來,眼前一片紅光,耀眼眩目。
烈煙石緊緊追隨著蚩尤,繞過漫長甬道,穿過熊熊烈火,終於來到了地獄一般炎熱恐怖的火山內腹。
炎風撲面,烈火燒灼,蚩尤與烈煙石猛地頓住身形。他們站在山腹內壁的懸崖上,前方是縱橫將近三里的巨大山腹,下方僅僅二十丈處,滾滾的赤紅色岩漿如怒海一般地翻騰洶湧著!
轟然巨響聲中,艷紅色的岩漿忽而旋轉,忽而歡騰,渦流似的推擠著,牽拉著,無數的氣泡冒將上來,絢麗的火浪沖天激涌,山腹四壁紅光閃耀。
空氣炎熱地仿佛隨時會爆炸一般,兩人站在懸崖邊上,看那紅海涌動,赤光跳躍,臉上似乎都要迸裂開來。熱風捲來,兩人的頭髮迅速焦枯蜷曲。
突然一陣雷鳴般的爆響,岩漿飛涌爆炸,道道火龍倏地高竄怒舞,衝到極高處。岩漿火浪四處噴飛,蚩尤與烈煙石急速後退,山腹中迸炸飛舞出無數道亮紅色的弧線,「咻咻」聲中,閃電似的怒射在四壁。
兩人身邊的岩壁白煙騰騰,剎那間被灼燒出無數個深孔,深孔中紅光亮晶晶地閃爍,仿佛寶石,過了半晌方才熄滅。
每隔片刻,那岩漿就要洶湧噴炸一回,火龍赤浪般沖天飛舞,紅線縱橫交錯,空氣中滿是焦臭的氣息。
數以百計的紫色透明晶狀物從上方紛揚飄落,如紫雨一般灑落在沸騰的岩漿火海里,沒入之時,每每閃耀刺眼紫光,岩漿陡然洶湧,發出悶雷似的響聲。
烈煙石低聲道:「紫火冰晶!祭神大典果然已經開始了!」
蚩尤驚怒交加,烈碧光晟果然以紫火冰晶投入火山之中,作為引爆火山的誘引。不知纖纖究竟如何了?
烈煙石心下酸楚,淡淡道:「纖纖姑娘定然還沒有投入這岩漿中,否則這火山即刻便噴發了。此刻吳回等人必定尚在以念力法術激發岩漿。」
蚩尤心中稍定,沉聲道:「我們要如何才能出去?」烈煙石抬頭道:「唯一的出路,便是那頂上的火山口。」
兩人抬頭望去,六十丈高處,有一個直徑四十餘丈的裂口,山腹內沖天激涌的火龍光柱,有些便從那裂口中噴薄衝出。裂口之外,紅光眩目,依稀可以看見高遠遼闊的夜空。
蚩尤精神大振,雖然有六十丈高,但要御氣飛出並非難事,何況縱然御風術火候不足,尚有木族神禽十日鳥。只是必須在這山腹內的岩漿火浪噴爆的間隔空隙中衝出,否則一旦被岩漿火龍擊中,掉入那滾滾沸騰的火海,只怕連骨頭也找不著一片。
當下凝神聚意,青光眼瞬息綻放,掃望觀察那火山口與四壁地形。雙眼微眯,奇道:「那是什麼?」
烈煙石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山腹內那漫漫紅光火柱之中,有一個暗紅色的圓盤在急速轉動,邊緣與周圍火熱的空氣摩擦,爆放出藍紫色的眩目光芒。時而通體紅光爆綻,仿佛太陽一般刺眼不可逼視。心中一凜,升起尖銳強烈的不祥之意:難道是它?呼吸登時停頓。
蚩尤見她面色蒼白,碧眼中閃過驚怖的神色,立知不妙,沉聲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烈煙石閉起眼睛,念力集聚,全身猛地一震,朝後退了一步,臉上潮紅一片,香汗涔涔,妙目中也不知是驚是懼是怒,搖頭道:「是赤銅盤!」
「赤銅盤?」蚩尤一凜,霍然想起這赤銅盤正是一千年前,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絕世高手費盡心力,用來困住赤炎金猊的封印神器!先前赤霞仙子說到,烈碧光晟今夜進行這祭神大典的另一重要目的,乃是以火玉盤開啟這赤銅盤封印,釋放出赤銅盤中封印千年的赤炎金猊!
烈煙石低聲道:「這赤銅盤原本應當在火山岩漿深處,但現在已經快要到火山口了。倘若出了火山口,赤銅盤的封印神力就要大大減弱,即便烈碧光晟念力不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開封印!」
話音未落,突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嘶怒吼,山腹中猛烈震動,碎石密雨隕落。岩漿「轟」地爆炸開來,無數道紅色的滾燙液體仿佛蛟龍出海,鑽入四周岩壁,白煙騰繞。
蚩尤、烈煙石腳下的岩石應聲崩塌,兩人驚呼一聲,朝著那狂肆沸騰的赤紅岩漿急墜而下!
萬千火焰倏地從兩人身旁飛竄而起,怒吼咆哮。赤焰紅光將烈煙石蒼白的臉映照得猶如桃花海棠。原來上蒼竟是註定讓他們同葬於這滾滾岩漿之中麼?剎那間,她心中的恐懼忽然變成說不出的喜悅,嘴角竟泛起淡淡的笑容。
蚩尤大吼一聲,左手猛地抓住她纖白皓腕,右手苗刀電舞,碧光沖天,七隻太陽烏歡鳴怒舞。紅羽紛揚,赤影縱橫,幾隻巨爪猛地抓住兩人衣服與手臂,閃電般朝上衝去。
這時,岩漿突然劇烈噴薄爆炸,紫紅色的火浪液體紛紛怒涌飛濺,在二人的腳底轟隆上沖。
太陽烏嗷嗷怪叫,電光石火間竄入岩壁的甬道之中。
身後轟然巨響,山腹之中一片艷紅,絢麗的紫紅色火光巨浪沖天,歡騰喧囂地衝出那火山口,在數十丈高的空中迸炸為耀眼的火浪紅雨。
太陽烏嗷嗷亂叫,在兩人之間昂首闊步,尖喙不斷地啄擊蚩尤的臉頰。蚩尤麻癢難耐,哈哈大笑,左手依舊緊緊地握著烈煙石的皓腕。
烈煙石全身酥軟,綿綿無力地斜靠在岩壁上,滿臉潮紅地凝視著蚩尤,突然,一大顆淚水從眼眶中滾落,剎那間化為一縷輕煙無影無蹤。正是這鐵箍似的手,當日讓她在萬里高空掙脫不得,從此再也不能擺脫。而今日,又在最逼近死亡的時刻,將她從沸騰的岩漿上救出。
這一瞬間,她所有的怨怒妒火都煙消雲散,洶湧的柔情在她的心中春藤繚繞,四下蔓延。
突然,上方又傳來那驚天裂地的狂吼,山腹再次迅猛震動,更多的碎石迸瀉隕落,砸入沸騰的岩漿中。
太陽烏昂首振翅,嗷嗷大叫。兩人抬頭望去,面色倏地大變。
只見那飛旋的赤銅盤突然光芒大漲,眩目的白光中閃起一道赤紅色的暗影,猛然擴散,瞬間爆舞而出,在空中咆哮飛揚,赫然是一隻周身赤紅的巨大怪獸!
那怪獸宛如一隻雄獅,但是十倍於獅子,通體紅光,淡淡紫鱗,赤睛巨吻,鬃髯如烈火般熊熊燃燒飛舞。張開巨口嘶聲咆哮,獠牙森森,涎水從牙隙、舌間滴落,一團火球從口中轟然噴出。尾巴上也如燃燒著火焰,橫掃之間炎風怒舞。四爪則依舊是四道赤紅色的光柱,收束於那赤銅盤中。
一股狂烈炙熱的炎風隨著它的跳躍嘶吼,在山腹中雷霆掃蕩,狂風到處,岩石飛迸,烈火高竄。
烈煙石緩緩道:「這便是本族神獸赤炎金猊。」蚩尤揚眉冷笑道:「我道是什麼了不得的怪獸,原來也不過如此。」
烈煙石微微一笑,柔聲道:「眼下它還困在赤銅盤中,所以威力只發揮了千萬分之一。」蚩尤微微一驚,原來這怪獸還沒有逃出封印,就已經有如此狂肆威力。
果然,赤炎金猊獸嘶聲狂吼片刻,突然扭曲收縮,如一道紅光收納回那飛速旋轉的赤銅盤中。
烈煙石道:「眼下這神獸已經在封印中掙扎了,說不準何時便會沖將出來。事不宜遲,我們儘快離開此地,阻止烈碧光晟將這神獸解印出來。」蚩尤突然想到纖纖,霍然起身,縱聲長呼,道:「鳥兄,此次又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太陽烏嗷嗷亂叫,昂首睥睨,煞是自傲。